第37章

嚴裕是油鹽不進,許蘭是半點辦法沒有,她急得團團轉,想讓劉卓幫她說說好話,奈何劉卓也在剛剛被她給得罪了,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

這下終于想到要低頭和嚴裕說上兩句好話了,可嚴裕已經被她得罪狠了,她今天的行為就已經決定了嚴裕不會再對她心軟,她說的話,在嚴裕的心裏也已經起不了半絲波瀾。

知道保安趕來,将她給拖了出去。

這件事說到底也是他造成的,劉卓有些愧疚,他摸着後腦勺,歉疚道:“對不起啊嚴裕,她威脅我說要去公司鬧事,我沒辦法才将她帶來的。”

他也是為了嚴裕的聲譽着想,畢竟親生母親去公司鬧,說出去也不太好聽,對嚴裕肯定會有影響的。

但沒想到嚴裕竟然這麽絕,半點不在乎這個,還說要将人往警察局送。

他身為外甥都狠不下心,嚴裕作為親兒子可真夠絕的。

不過轉念一想,嚴裕對她真可謂仁至義盡了,要說狠,她對嚴裕更狠。

人雖然是劉卓帶來的,但嚴裕卻沒有半分怪他的意思,他道:“這樣也好。”

至少給了他一個不必再心軟的理由。

劉卓還在想這樣也好是什麽意思,嚴裕卻轉眼又問,“你還有事?”

劉卓立刻反應過來,“沒了,那我先回去了哈?”

說完就直接溜了。

夏安卉還有些發愣,嚴裕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問她:“還回去嗎?”

這麽晚了,其實也沒必要回去了,周嬌嬌肯定都已經睡了。

就算動作再輕,有兩個孩子在,肯定會吵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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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難道就不會挽留她,說這麽晚了外面危險,讓她不要回去嗎?

這麽問是幾個意思?

夏安卉皺了皺眉,仿若賭氣般的說道:“回去!”

說完餘光悄悄查看他的神色,看他會不會挽留她一下。

如果挽留得夠誠意的話,那她便勉強給他個面子就是了。

可嚴裕卻起身道:“那我送你吧。”

夏安卉氣得錘了下沙發,嚴裕回過頭疑惑的看向她。

“你是豬嗎?我以前怎麽教你的?”夏安卉瞪着他,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

“當女孩子拒絕你的時候,她心裏不一定是真的想拒絕,只是在等你挽留而已。”夏安卉曾經說過的話突然在他腦子裏回響了起來。

嚴裕有些恍然,又不太确定的小心打量了她一眼,試探般的問道:“那你,可以不回去嗎?”

夏安卉愣了愣,自打許裕變成了嚴裕之後,她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用這麽軟,甚至是帶着請求的語氣和她說話。

她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道:“看在你那麽有誠意的份上,那我就勉強答應你留下了。”

他嚴裕怔怔的看了她一瞬,忽然伸手抱住了她,并道:“謝謝你。”

他的聲音太過脆弱,脆弱到夏安卉根本不忍心推開他,她低聲問:“謝我什麽?”

“謝謝你願意留下來。”

夏安卉垂眸沉默,雖然嚴裕對他母親表現得十分冷漠。

可到底還是被傷害到了吧。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如今的嚴裕又怎麽可能露出這種只有許裕才會有的神情?

她忍不住伸手,安慰般的拍了拍他的背,又低聲問道:“剛剛你媽說,你為了我不願意回嚴家是怎麽一回事?你難道不是和我分開之後才知道自己是嚴家的孩子嗎?”

嚴裕眼眸微黯,緩緩道:“不是。”

他其實在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許蘭生下他,并将他養大,為的便是他将來能夠認回嚴家,然後她也能夠跟着飛鴻騰達。

但卻因為害怕年幼的他認回嚴家之後會不認自己,到時候也是一場空。

所以便想着将他養出些感情以後再讓他回嚴家。

到嚴裕五六歲,勉強對母親有了記憶的時候,許蘭便私下悄悄找到嚴父,并告知了嚴父這個孩子的存在。

當時的嚴太太,也就是嚴成的母親還活着。

嚴成的母親是個富家千金,有手段有魄力,許蘭不敢直接找上門。

只能用這種方法等着嚴父自己來找。

可是她等了許久,嚴家都不曾來找過她。

之後她又想去找嚴父,可嚴父不僅不見她,還命人警告她不許再來找他,更不許将這事給說出去。

許蘭希望落空,她不僅什麽都沒得到,卻還要浪費時間和精力來養一個孩子。

許蘭覺得嚴家已經不要這個孩子了,這個孩子也根本不可能認回嚴家。

從那時起,許蘭也徹底的放棄了嚴裕,并對嚴裕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她甚至将一切都怪在了那時還是個孩子的嚴裕身上,認為是他浪費了她的青春,耽誤了她的人生。

又認為嚴裕沒用,連親生父親都不要他。

她對嚴裕非打即罵,甚至也曾想過要将嚴裕丢棄,但養了這麽大什麽都沒有得到,心裏又十分不甘,于是又咬牙給養了下來。

後來嚴成的母親去世了,許蘭終于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要帶嚴裕去嚴家認親。

因為父親對自己的不聞不問,嚴裕對嚴家産生了極大的抗拒,甚至還有恨意。于是他拒絕了許蘭的提議。

因此,許蘭将家裏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遍,可那時候的嚴裕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任她宰割的小孩子了。

他在許蘭的罵聲中,毅然搬出了那個讓他充滿了陰影的地方。

後來,嚴父親自找了過來,嚴裕對他的感情十分複雜,內心有着某種期待,又因為幼年的經歷對他有着恨意。

可嚴父卻出乎意料的竟是個還不錯的人,既沒他想象中的絕情,也并不是真的不要他。

哪怕那時候的嚴裕根本不想見他,他也會抽空來找嚴裕,和他說上兩句話,關心下他的近況。

在這一次次的接觸中,嚴裕也慢慢的知道,嚴父之所以沒有來接他回嚴家,也拒絕見許蘭,并不是因為不想認他。

而是因為嚴成的母親患有重病,受不了刺激。

他不敢和許蘭接觸,因為嚴成的母親是一個極度敏感、又極度聰明的女人。

不說将人接回,恐怕單單只是知道有這麽個人的存在,都能使她受到刺激、加重病情。

這個人不僅是條人命,同時也是他的妻子,更是他兒子的母親。

所以他不敢冒險,不敢見許蘭,不敢接濟他們,更不敢去看這個流落在外的兒子,甚至連他的消息都不敢打聽。

可嚴父縱然有百般無奈,嚴裕受到的傷害也是不可磨滅的。

如果不是因為遇到了夏安卉,嚴裕想,他或許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可正是因為有了夏安卉,讓他覺得他的人生不該一直停留在過去,而是應該不斷地朝未來邁進。

所以他放下了過去,也原諒了嚴父。

同時也拒絕了回到嚴家。

夏安卉沉默半晌,推開他,看着他的眼睛問道:“那你為什麽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那時候他們每天在一起,她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竟然其實是嚴家二少。

不,或許也不是每天都在一起,有時候他會說想自己一個人單獨待一會兒,有時候會說自己有事,然後不陪她吃飯,不陪她出門。

那時候周嬌嬌就會說:這明顯就是借口,是不是你黏他太緊了,讓他覺得煩了?還是說他根本不喜歡你?所以我才讓你不要倒追別人了,男孩子根本不會喜歡倒追的女生,你越是這樣,他便越不會懂得珍惜你,更不會将你放在眼裏。

諸如此類的話,周嬌嬌其實說過很多。

可她一直覺得,周嬌嬌只是在為她打抱不平而已。

因此,她時常覺得她的男朋友或許真的根本不喜歡她。

當然,更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嚴裕有什麽事從來不和她說,對她也不夠熱絡,從來都是她在主動。

所以在後來分手的時候,她都是理所當然的覺得:反正他也不喜歡我,就算分手也無所謂。

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什麽都不和她說,不夠主動,也不夠坦白。

嚴裕垂眸道:“因為沒有必要。”

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回嚴家,他只想保持現狀,用許裕這個名字和她一直走下去。

夏安卉就像一道陽光,照亮了他所有的黑暗。

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像她那樣對他那麽好。

會每天給他買早餐放課桌上;會在他冷的時候送上一條親手織的圍巾;會在他覺得生活很苦的時候遞上一杯甜甜的奶茶;更會在他孤單的時候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還有好多好多說不完的好。

他不想改變任何可能會影響到他們的東西,只想就這樣和她在一起就好。

畢竟夏安卉喜歡的,就是那樣一個不堪的他,而不是什麽嚴家二少。

如果他一旦變了身份,夏安卉因此不再喜歡他了怎麽辦?

雖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他卻半點不敢嘗試。

“你真的……”

夏安卉剛說一半,便再次被他扣入懷中,“讓我再抱一會兒好嗎?一會兒就好。”

他的聲音裏帶有幾分無助的懇求。

仿佛怕被推開般,他這次抱得十分的緊,緊到夏安卉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但她并沒有推開他,但也沒再像剛剛那樣回抱他并安慰他。

她沉默了半刻後,終于忍不住問道:你真的是因為我才拒絕回嚴家的嗎?”

她此刻只想知道這個答案。

這個答案将關乎着她未來的選擇。

“這個重要嗎?”嚴裕悶聲問道。

不管是為了誰,也早就已經過去了,他也依然是改變了當初努力想要維持的現狀,回到了嚴家。

夏安卉堅定道:“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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