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沒錯就是同居
黎秋的家中,此時正是同居進行時。
說是同居,到頭來操持家務、維系一日三餐的人其實只有黎秋一個,阿九呆在家裏形同一種大型豢養寵物,只管吃喝玩樂,不操任何閑心。大概對阿九抱有愧疚的緣故,黎秋對同居人的無所事事從不說什麽,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出門也帶在身邊,沒錯,還真像在養寵物。
這一天,阿九嘴饞想吃排骨,黎秋專門給茶莊提前打烊,買了排骨和青菜回家給他做飯。黎秋下廚的時候,阿九通常無事可做,又懶得去廚房打下手,便從床底下摸出一只破舊的體育握力器,一下一下握着玩。
可能這器械太過破舊了,阿九輕輕一握,指針就頂到了頭。
“喂,黎秋,以前的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廚房裏的黎秋想了想,将炒菜鍋裏的菜葉抖幾抖。
“你?一個沒身份的大黑戶,随時會被警察叔叔請走喝茶的類型。”
“……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好吧好吧,你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阿九來了點興趣,“哦?哪種厲害。”
“身手吧,我見過你打架,五六個人都撂不倒你,被你揍得一個都爬不起來。還有知識程度也很在行,你好像對歷史考古的領域特別精通,其他我就沒什麽特別的印象了……哦對,你在生活家務上特別懶惰,凡事不操心,就連衣服什麽的還要我給你打理!”
阿九心虛的把塞在床底下的髒衣服掏出來,以标準的投籃姿勢扔進廁所的水盆中。
“嗯……你挺愛笑的,但是性子很糟糕,不,性格簡直是惡劣。你的防備心強,對人特別不友好,差不多所有跟你打過交道的人都被你折騰的抓狂。你不僅好吃懶做,不求上進,還沒有一點自我追求!”
“喂喂,為什麽一說到我的缺點就這麽多……”
“還有很多很多啊,你跟人接觸的時候,根本不講究一點人情世故……”黎秋後面又說了許多話,炒菜聲起,把他的聲音生生蓋了下去。
阿九躺倒在沙發上,聽着廚房裏傳來的菜香與黎秋碎碎念的唠叨,心裏卻是從未有過的安定。
他終于明白了為什麽在流浪的日子裏,自己會日複一日的遙望着街上的車水馬龍,獨坐在餐廳中,卻又期盼着與人接觸——原來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一個人能主動走入他的世界,将他帶離那裏。
而他一心想要的東西,無非就是眼前這樣簡單又平凡的日子,安定,充實。
黎秋做飯的手藝不錯,三菜一湯,色香味俱全。兩人都餓了,一頓飯吃的幹幹淨淨。
吃完飯,黎秋又打了一個水靈靈的西瓜,不切分,直接用勺子挖着吃。夏季的夜晚,吹着空調涼風,吃着西瓜看電視,身邊還有人陪伴,阿九惬意的一根指頭都不想動。
不過短短幾日,他就從風餐露宿的地獄來到了幸福美滿的天堂。
黎秋胡亂換着電視,最後停留在《走近科學》上。
“你居然看這個。”阿九擡擡眼皮,懶洋洋道。
黎秋丢開遙控器,“實在沒有什麽可看的了,就當聽故事吧,這節目營造的氣氛還挺恐怖的。”
“解釋不了的東西,就拿所謂的科學理論牽強附會,如果把不理解的事情歸咎于迷信,這才是真正的愚昧。”
黎秋吸口西瓜,湊到阿九跟前。“對哦,我都忘了你很懂這些,不如你給我講講?”
阿九眯了一眼電視,上面正在用神秘恐怖的語氣講述湘西的異俗——趕屍。
“就這個吧。”
一看到湘西趕屍,黎秋的興致就被澆滅大半,作為典型的懸疑探秘解密題材,湘西趕屍已經被各種影視文化解說到爛,五花八門的評說各個有理有據,從騙術到走S全有猜測。
誰知阿九卻道:“你知道趕屍,有三趕三不趕嗎?”
黎秋搖頭。
“電視上的這些說法傳訛的太多,其實真正用得着趕屍的,只有那些斷頭并且枉死在異鄉的可憐人,至于其他的,基本就真的是騙術了。”
“你這意思,也就是說真的有趕屍了?那他們是怎麽讓屍體移動的,是不是挑竿子扛着?”
阿九沒有立即回答,一雙漆黑的眼默默盯着黎秋。黎秋被瞧得渾身不自在,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什麽,乖乖閉嘴。
“記住了,無論何時都要尊重死者,幹我們這一行的,好奇心最要不得。”
“你們這一行?”黎秋敏感的捕捉到話中的關鍵詞,“阿九,你想起來你原來的職業了嗎?”
這一問把阿九給問住了,無比熟悉的口頭禪,似曾相似的對答,可偏偏就是想不起來。他為什麽會發出這樣的感慨,要不得好奇心,什麽樣的職業才會要不得好奇心?
黎秋看着他苦惱的樣子,不輕不重捶了他一下:“別想了,順其自然吧,船到橋頭自然直,這還是你告訴我的。”
黎秋的手涼涼的很舒服,阿九眯眯眼,順勢往他手上一靠,當成枕頭躺。
兩人正聊着,突然頭頂“嗡”的一聲輕響,空調和電視齊齊關閉,屋子裏陷入一團黑暗。
“好像跳閘了。”黎秋把西瓜塞到阿九懷裏,自己往窗戶外探了探,發現全樓都處在失明狀态。這棟公寓的電表箱在樓下,只是現在跳閘,電梯肯定不能用了,只好盼望着低樓層的住戶能勤快一點把電閘推上。
“這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來電,要不你先去洗漱吧,阿九?”
黎秋回過頭,勉強看到阿九黑暗中的輪廓,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阿九?”黎秋又試探着喊了一聲,還是沒人回應。這烏漆墨黑的,不會出什麽事吧。黎秋摸黑往那邊走,也不知道踩到了什麽,腳下一滑,狠狠往前摔去。
結果撞進了一個熱乎乎的胸膛。
阿九暧昧的笑意在頭頂響起,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擊打着黎秋的耳膜,黎秋這才發現,自己的這一摔結結實實摔在了阿九懷裏不說,他的手心正摁着一個極其可疑的柔軟的東西。
男人身上有哪個部位是軟的?黎秋光是想想就一身冷汗。
而且更悲劇的是,在短短幾秒裏,那個柔軟的東西正以驚人的速度開始堅硬。
“對……對不起!”
黎秋正要撤身,卻被阿九的大腿一絆,再次失去平衡,無助的手掌又一次扣在“那樣東西”上。阿九定了定,終于開口了,黎秋很驚訝這個家夥這種時候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黎秋,你這是謀殺失憶男友啊。”
“我不是故意的,我……”越講越亂,黎秋此時摸黑什麽也看不到,在第三次踩到阿九的膝蓋後,終于順理成章撲在了阿九的兩腿之間。
“……”
“……”
阿九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手摁完之後是用嘴嗎?原來以前我們都是這麽玩的,真有創意。”
“……當、當然不是!”
黑暗裏,手忙腳亂的黎秋臉紅的像熟透的蘋果,阿九卻看的一清二楚,忽然壞心思起,曲起手指,瞄準黎秋兩腿間的虛軟,輕輕一彈。
“阿九——”
黎秋驚怒的慘叫持續了整整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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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
發件人:黎秋
發件內容:感情起步發展的時候,如果有一場異地的旅游就好了。
一晚上的鬧騰,終于叫黎秋破天荒的睡了懶覺。阿九早早爬起來,哼着小曲扒兩口冷飯,穿上嶄新的衣服,一個人出門了。
他原本就對現在的社會不陌生,這些天又有黎秋的刻意教導,現在一個人出門可以說如魚得水、游刃有餘。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帶錢,阿九拍了拍鼓囊囊的錢包,第二次理所當然的帶着黎秋的錢包離家出走。他先去買了一些自己慣用又不常見的物品,去刀具店訂制一把武器,一個小時後,才晃晃悠來到和黎秋初遇的地方,阿九西餐廳。
這幾天黎秋大約忙的忘記了,但是他還牢牢記着,有一塊屬于黎秋的玉石還被保管在這裏。那一日在茶館,名叫周志遠的家夥的話始終讓他有些在意,為避免惹來無謂的麻煩,這塊佛玉還是趁早處理一下的好。
“你說什麽,佛玉被人拿走了?”
小蔡點點頭,示意叫他小點聲,想想又不對,警惕道:“我說,你跟那位先生是朋友吧?但上一回,你的玩笑實在開的太過分了,如果不是你偷偷拿走人家的錢包,他怎麽可能會用那麽貴重的玉石抵押餐費。”
可是阿九無心關注這個,“是誰把玉拿走的?你還記不記得。”
一說到這個,小蔡頓時神氣起來:“哈,你肯定猜不到的,是,警,察!”
阿九吃癟的表情讓小蔡格外快意,于是滔滔不絕給對方描述當時的情形,然而她越說下去,阿九的表情就越難看。
“所以那三個自稱民警的人不僅拿走了玉,還從監控中調取了黎秋的影像?”
“對啊,他們說需要影像核對。哎,原來那位帥哥叫黎秋啊,名字真好聽。”
“你怎麽确定他們是警察。”
“他們身上穿着警服哎,這還用問嗎?”
糟了。
穿着制服的人,在茶莊門口襲擊黎秋的人,原來那不是普通的搶劫,而是……
不等小蔡再說什麽,阿九調頭跑出了西餐廳。
來的時候,阿九又逛商店又買東西,浪費了不少時間,這樣一來一回算下來,差不多離開了兩個小時左右。
當他匆匆趕回家,發現公寓的門正虛掩着,家中靜悄悄的,空人一人。阿九喊了兩聲,空蕩蕩的屋子無人應答,臨走時他喝的半杯水還擺在桌上,而家裏的黎秋卻消失不見了。
這時,走廊上的電梯間,一個人陌生的男人探頭探腦的向這裏偷窺。
阿九一邁出門,那人立即受驚的躲藏起來,然而不待他松口氣,就一陣天旋地轉被撂翻在地,然後轟然摁到牆上,背骨碎裂似的疼痛。
阿九的眼睛黑的驚人,鐵鉗般的手掌卡住男人的喉嚨,随時都能取走性命。
“他呢!”
這人被掐的直翻白眼,嘬着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恍惚中顫巍巍伸出手,用盡全力指向一旁。阿九順着他的方向看過去,電梯口,剛剛回來的黎秋提着大包小包,正一臉呆滞的望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