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水淹大佛膝
“我只能猜到個大概,如果想知道詳情,我們還得請教請教那位黃隊長。”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呢?”
“按他說的,解開佛玉的謎題吧。現在,就算你沖出去說這塊玉是你的,也沒人會信,還不如看看這位黃隊長究竟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要拿這佛玉做什麽。”
黎秋點點頭,開始琢磨起來。
說起“水淹大佛膝”,衆人第一個想起的反而是另外一座聞名中外的摩崖石刻雕像——四川樂山大佛。樂山大佛坐落在岷江東岸,最早用來鎮壓水患,當地百姓用佛像腳部殘留的水漬,來判斷汛期水位高低,但要淹到膝蓋以上還是有難度的。
如今眼前的龍門大佛,對臨的只是一條小小的伊河,雖然夏季是雨期,但是水勢仍舊很低,連河道都漫不過,更別提觸碰到佛像了。
衆人交流的交流,四處走的四處走,夜色深沉,但有遠處的漫天燈光,大家都很自在。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變故就在這一天晚上發生了。
阿九帶着黎秋往高處走,兩人沒有什麽具體的目的,後者則純粹跟随前者。走到山頭,阿九站到一塊高石上,迎着凜凜山風,沉吟道:“看來這裏曾經發生過山火。”
“山火?你怎麽知道。”
“樹木的長勢,只有在懸崖和遠坡的樹木長得雜亂又茂盛,山腰山頭上反而很整齊。這裏不屬于景區,沒有人會費勁打理這滿山的草木,發生過大規模的山火是最簡單的解釋。”
黎秋似懂非懂,也站到阿九的位置去看,只是沒有手電光,他的眼中只能看到黑咕隆咚一片。“我想起來了,你以前的視力非常好,在夜晚中也能看清東西吧?”
阿九點點頭,頓了一秒,忽然向東邊看去。
“怎麽了?”
“有人。”
“是嗎,在哪兒?”黎秋什麽也看不見,只能順着阿九的視線使勁往前探。
“別好奇了,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座山頭的,肯定是我們隊伍的人。”阿九說到一半,頗有興趣的勾起嘴角,“可是他黑燈瞎火的走山路,為什麽不打燈?”
“不打燈,有可能人家想找地方上廁所呢,哎你快別看了,叫人瞧見了多尴尬。”
黎秋執拗的把阿九的臉扳回來,阿九笑着搖搖頭:“喂喂,我還不至于連別人上廁所都要偷看吧,再說了你看這個山頭……”
黎秋好奇的眨眨眼,半天都沒等到後半句話,“這個山頭怎麽啦?”
阿九的視線穿過黎秋的肩膀,落在他身後高低起伏的山崖上,身體随着一個方位緩緩環繞一周,末了露出了然的輕笑。山環水抱,藏風納氣,能被數個朝代的皇家選址修建寺院的地方,毫無疑問正是風水上的吉旺之所。
“原來如此,這個山頭,原來是一個巨大的墓葬地。”
阿九往前走了一步,知道黎秋肯定要問,所以多解釋兩句:“想想看,唐朝盛行佛教,佛教中的吉兇占驗觀念和風水學中的圖谶庇蔭思想有一定共通,都被後代的堪輿師學習傳播,所以,不排除那個朝代會在修佛的地方選葬修墓。”
“可這裏是佛窟啊,”黎秋不大理解道,“在那個時代,能占據這一整個山頭做墓葬地的,不是名門望族就是皇親貴胄吧,普通的百姓肯定不行,可是像他們這種擁有社會地位的人,不應該最重視陰宅風水,怎麽會把子孫後代的福祉寄托在一塊佛門聖地上。”
阿九勾起嘴角,“你少說了一種可能,還有一種人,最可能選擇長眠在這裏。”
黎秋怔了幾秒,立刻就明白了:“是得道高僧——這座山,葬佛!”
想到自己有可能正站在一塊巨大的高僧墳冢上,黎秋頓時不自在起來,不動聲色的往阿九的身後挪了挪。阿九倒沒在意,繼續道:“佛葬的想法,目前只是我的猜測,不過比起這個,你那塊佛玉的存在更加可疑。”
“怎麽,你懷疑我那塊佛玉就是從龍門石窟裏出來的古董貨呀?”
阿九點點頭,“姓魏的光頭不是說了,那枚佛玉跟下面萬佛洞中的某尊佛一模一樣,再加上出土的年代也相同,這樣的巧合,說出去誰會信。
黎秋明白他的意思,“讓我想想看,假設唐朝的某一年間,皇家來到龍門山朝祀,照例在萬佛洞裏奉上一尊新佛,回去之後,轉頭又命工匠打造出和新佛一模一樣的微縮版佛玉,佩戴在自己身上?說不通啊,龍門石窟的佛像那麽多,為什麽他們偏偏只打造這尊佛的佛玉?”
“特殊的,或者說,必須的。”逐漸清晰的思路讓阿九的眼中閃動微微暗光,“當年的那尊新佛,恐怕跟這個石窟中其餘的佛像都不同。我們回營地,問問姓魏的光頭,佛玉對應的到底是萬佛洞中的哪一個。”
兩人立刻返程,走至半路,漸漸感到有些不對。
他們離開的時候,營地裏有人有燈火,所以回來時,只要順着燈光就能找到營地的方向。可是眼前漫山遍野的漆黑,除了遠處石窟上的人造七彩燈,放眼望去居然看不見一點光亮。
“阿九,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沒有,營地就在前面。”阿九很肯定的往前走,并摁下黎秋打算使用的手電筒。
兩人一路摸黑,走了十多分鐘,黎秋終于看到了他們的營地——沉浸在黑暗裏、宛如死地的營地。
營地裏的帳篷已經被黃隊搭好,但是篝火不知道什麽時候熄滅了,沒有光,也沒有人,黑沉沉靜寂的可怕。他們離開時,至少還有黃隊幾個人留在營地,怎麽就這一會兒的功夫,所有人都消失了。
阿九眯起眼睛,無聲的伸出手指,黎秋知道他是在指給自己看——熄滅的篝火旁,一個男人臉朝下,正趴伏在土地上。
如果在平時,黎秋肯定第一時間就沖過去查看情況,但是眼下這黑天密林的,莫名黑暗的露營地,詭異的趴在地上的人,山風習習,直叫人毛骨悚然。
不過趴在這裏的,肯定是隊伍中的某個人吧?
阿九一言不發的盯了一會兒,彎腰撿起一塊巴掌大的石頭,在手心掂了掂。
“等等阿九,你該不會想……”
黎秋話沒說完,阿九一甩臂扔出石頭,砸向地上的人。
石頭正中紅心,地上的人發出一聲扭曲的尖叫,一個彈跳蹿起,瞬間沒入草叢不見了蹤影。聲音之詭異,動作之敏捷,與其說人,倒更像是荒山野鬼。
“那是……什麽玩意兒……”黎秋咬住牙齒,怪人發出的慘叫尖銳又刺耳,聽得人遍體生寒。阿九皺起眉頭,似乎也在判斷那東西的來歷,忽然他的眉心一跳,将黎秋一把推開。
黎秋失去平衡,結結實實跌到地上,只見剛才消失的怪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後,雙手垂在胸前,駝着背,喪屍一樣步步逼近。
下一瞬,怪人露出一排森森白牙,撲向地上的黎秋。
危急時刻,阿九擡腿一踹,将怪人橫向踹出好幾米。
“你找地方躲起來!”
黎秋咬咬牙,轉頭往營地裏跑去,他知道自己成為了這怪物的目标,留在原地只有白白拖累阿九的份兒。阿九順手折下一枝樹枝,在怪人爬起來前,擋住對方的去路。
那怪人行動敏捷,要對付至少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黎秋很快摸到自己的帳篷,鑽進去,不由分說拽住鼓鼓囊囊的行李袋。然而他這大力一拽,行李袋卻紋絲未動。
黎秋背後一陣冰涼,因為他看見一只毛絨絨的黑手,正牢牢扣在他的行李袋頂端。順着這只手往上,是同樣覆滿黑毛的手臂,脖子,以及一張古怪的扁長的人臉。
他的帳篷裏,此時此刻竟然蹲着一個“人”。
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個“人”穿着一身男士西裝,濃密的毛發雜草似的從袖口脖子間冒出,尤其那一張布滿黑毛的“人臉”,足有正常人的兩倍長,向裏微微凹陷着,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一人一“人”,就這樣默默對視,死死揪住地上唯一的行李包,誰也不松手。黎秋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發疼,換做旁人冷不丁撞見這恐怖的一幕,恐怕早就尖叫着暈倒了。但是他不會,更不能,同一時間腦子飛快的運轉,分析着眼前的情況。
現在出現的怪人,有兩個,而且他們各有分工、分別行動。第一個怪人趴伏在營地的地上,僞裝成活人的模樣,伏擊其他随時回來的隊員。第二個怪人,潛伏在衆人的帳篷裏,負責搜羅他們所帶來的行李。
黎秋咬住嘴唇,如今他的面前只有一個怪人,一對一,沒有外援。
僵持了幾秒,怪人緩緩張開嘴,露出與外頭那只一模一樣的森白的獠牙。
黎秋一下子驚醒過來,手中的電筒快一步塞到怪人的嘴中,學着阿九那樣踹向怪人的腹部——當然力道上要比阿九差好多。上下受擊,怪人果然放松了對行李包的控制,黎秋就地一個打滾,抱着行李包沖出帳篷。
下一秒,帳篷轟然倒塌,怪人異于常人的雙手居然把結實的戶外帳篷一瞬間撕的粉碎,緊跟着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