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會放手
顧深側頭看向白辭慕,神色依舊是冷淡的疏離。他伸出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得敲着,讓人猜不透他的意思。半晌之後,顧深才輕輕開口。
“白将軍以為我要的是什麽。”
白辭慕細細打量着顧深,突然有些不确定起來。
白辭慕閱人無數,向來心直口快,但他知道同顧深相處,心直口快并不讨好。
白辭慕與顧深并未深交過,從前也只是聽人說起這顧深城府深不見底,為人處事狠戾乖張,手段也極其狠絕,只要他想做的,還沒有完不成的事,要不也不會年紀輕輕就有今日的地位。
白辭慕微微吸了口氣,緊了緊牙根,“顧霆晔項上人頭。”
白辭慕的話沒有讓顧深有絲毫動容,他甚至都沒有應聲,只是自顧自斟着茶,讓一旁的白辭慕更是摸不清他的意思。
白辭慕最是不喜這種悶聲不說話的人,心下有些着急,忍不住皺了眉,往日溫文爾雅此刻也難保留。
“三少爺,聽聞前一陣顧霆晔對你下手不成,我可以幫你讓他徹底消失。”
顧深這才輕擡頭看着他。
他的眼神仍舊冰冷,連絲毫人氣都沒有。
他将手裏的茶杯推到白辭慕面前,又在白辭慕即将伸手去接時,幡然悔悟般将那杯盞推倒在桌上。
看着淌出來的茶水,白辭慕緊皺眉頭。
顧深看向白辭慕,輕輕笑了下。
“白将軍好像弄錯了一件事。”
“我和顧霆晔之間,不需要第三個人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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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辭慕緊緊咬着牙,已經有些忍不住怒意,可念及黑蝴蝶在他手上,白辭慕又只好強壓住心中怒火。
他緊緊得看着顧深,咬牙切齒道,“那你想要什麽。”
顧深悠然得給自己又倒了杯茶,他閑适得靠在沙發上,渾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不容靠近不容染指的高貴氣息,就像一只冷豔的黑天鵝。
顧深的眼神從杯盞後越過,穩穩得落在白辭慕那張皺在一起的臉上。
“怎麽,我要什麽,你就能給嗎。”
白辭慕心上一喜,忙點頭應着,“不論是什麽。”
顧深來了興致,他勾起唇角,笑得很是狡黠。
他突然放下茶杯,雙手撐着桌面,逼近白辭慕,眼神冰冷而又淩厲。
“那我如果要整個白家軍呢。”
“白将軍可舍得。”
被顧深緊緊看着,白辭慕險些招架不住。
他緊握雙拳,呼吸緩慢。
白辭慕知道,如果是顧深,會有這樣的想法并不奇怪。
白辭慕暗暗吸了口氣,喉頭輕動,半晌才搖頭。
“除此之外。”
顧深似是早就料到他的回答,他仰頭嗤笑出聲,神色帶着不加掩飾的蔑視。
“白将軍就是答應了,我也不會同意。”
白辭慕心下着急,忙蹙着眉問他,“你什麽意思?”
顧深輕輕晃動着手裏的茶杯,眉眼低垂,全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我的意思是,他不是貨物不是錢財,無法買賣,不能交換。”
“只有他心甘情願,否則誰也無法從我這裏将他奪走。”
此刻白辭慕看不到顧深的眼神,但哪怕他看起來格外悠閑,像是在說什麽事不關己的事,但白辭慕卻能感覺到他極其認真。
白辭慕有些緊張,他忍不住咬了咬唇,“那……如果她心甘情願呢?”
聽白辭慕這麽說,顧深這才擡眼。
他眼神銳利,似尖刀般直直得刺了過來。
顧深突然将茶杯擱在桌上,磕出了不小的聲響,他微微揚眉,神色不屑。
“如果他心甘情願……”
“那我也不會放手。”
白辭慕大驚,顧深的話與白辭慕的為人處世之道相悖甚遠,驚得白辭慕一下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緊緊得看着顧深,用眼神控訴着顧深,“你不能限制她!若是有一天她心甘情願,還請顧将軍高擡貴手!”
顧深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人,似是在看一個笑話。
顧深很清楚,這個白辭慕連黑蝴蝶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他甚至連黑蝴蝶的臉都沒見到過,竟敢在這裏妄想擁有他。
這個白辭慕滿口情愛,滿口成全,其實不過是蛇鼠之輩,只會幹些背地裏偷雞摸狗的勾當罷了,若是拿到臺面上,他根本不會為了遲遲放棄任何東西。
顧深瞧不上他,因為顧深自己早已為了遲遲放棄了他謀劃了太久太久的東西。
顧深忍不住輕笑出聲,他緩緩站了起來,走到白辭慕面前,微微擡起的眼簾下是冷靜和淡漠,還透着一股濃重的鄙夷。
“白将軍,別拿你的那套法則來規定我,你知道的,我這貴手金貴,高擡不得。”
顧深的無賴讓白辭慕氣不打一處來,他忍不住伸出手緊緊攥住顧深的衣領,怒火中燒。
“你!你到底想怎麽樣!”
“你搶走她,是不是從此都不會讓我見到她!你把她關到哪裏了!你是不是害怕她跟我走!”
見白辭慕竟這般自信,顧深覺得格外好笑,這平日裏還算精明的白辭慕,如今怎變成這副愚蠢的模樣了。
他伸出手打掉抓住自己衣領的雙手,冷笑出聲。
“我不會限制他的自由。”
“只是白将軍,別把自己想得太高貴了。或許不出幾**就會為今天的言論而後悔莫及。”
顧深話音剛落便讓外頭的葉瀾進來送客,白辭慕甚至還沒有弄懂他的意思便被半推半就間趕了出去。
直到上了車,白辭慕還是沒回過神來。
他不明白顧深怎麽會這樣自信,就好像他篤定自己得不到她的芳心,就好像他篤定自己只是玩玩而已。可白辭慕比誰都知道,自己從未這樣認真過。
白辭慕走後不久,顧深便急着要回去。
送顧深回去的路上,葉瀾一直有些憂心忡忡。他看得出白辭慕這趟來是為了黑蝴蝶,他也知道黑蝴蝶就是遲遲,就連自己都能猜測到白辭慕将會采取的行動,葉瀾知道少爺不會想不到,可到現在他都沒見少爺有什麽指示,葉瀾怎能不着急。
眼見就要到了,葉瀾終于忍不住多了嘴。他從後視鏡裏看了眼後座的顧深,見他一直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麽,葉瀾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得開口,“少爺,您看需要在新宅多派點人手嗎?”
葉瀾的話喚回了顧深紛飛的思緒,他看了眼窗外的落日,輕輕搖頭。
“不必。”
葉瀾有些不懂他的意思,于是替他着急起來,“可是少爺……白将軍那邊……”
聽他提起白辭慕,顧深眉頭微蹙。
他并非不擔心遲遲會不會逃,也并非對自己過度自信,他只是覺得白辭慕不足為懼而已。
顧深細細想了想,閉了閉眼,“多派點人手到一品香看着。”
葉瀾有些詫異,“您的意思是……繼續盯着白将軍?”
顧深輕輕颔首,“嗯。別讓他靠近遲遲。”
葉瀾更是吃驚了,他張了張嘴,有些吞吞吐吐的,“您的意思是……遲先生……還要去一品香?”
顧深有些疲憊得靠在椅背上,淡淡“嗯”了一聲。
車已經開到了院門前,葉瀾卻沒見顧深下車。
他回頭看了眼正靠着的顧深,能感覺出他格外疲倦。
葉瀾十五歲時就跟着顧深了,這十七年來他跟着顧深征戰沙場,見過顧深受各種各樣的傷,與各種各樣的人鬥,卻還從未見到他如此疲憊過。
葉瀾有些不明白,也猜不透他的意思,他只是單純得作為下屬,作為朋友,有些心疼而已。
“少爺,如果您不放心遲先生,為何不限制他,不讓他去一品香,不讓他見白将軍呢?”
顧深緩緩睜開眼,他的眼神落在那棟洋房的樓上,深不見底。
“他若真的想逃,你我皆不是他的對手。”
葉瀾似懂非懂得點了點頭,其實并不明白那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遲遲怎會有這樣的力量。
葉瀾微微嘆了口氣,“那您就要這麽縱容遲先生繼續去一品香唱歌?”
顧深“嗯”了一聲,“那是他喜歡的事。”
“我沒什麽能讓他快樂的地方,但至少不能讓他悲傷。”
顧深的話音還未落,葉瀾便已經看到他走下了車。
他的背影在這樣的夕陽中被拉得長長的,有些惆悵,有些憂傷,那是葉瀾所不熟悉也不明白的模樣。
顧深回去的時候,遲遲早已吃了晚餐,他這一整天都待在房間沒出來,就連飯菜也是讓芍藥放在門口的,倒是一面也不敢見他們。
顧深一回來,張伯便急沖沖得走過去彙報起遲遲的情況來。
“三少爺,您可算回來了,遲先生這一整天都沒出房門了,這是怎麽了?”
顧深的臉色有些紅,他輕輕“嗯”了一聲,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手上,“我上去看看。”
見顧深上樓了,芍藥便站在後頭連連咂着嘴。
張伯回頭看了她一眼,在她腦門上拍了拍,“你個小丫頭,陰陽怪氣什麽呢?”
芍藥假裝吃疼得“哎呦”一聲,湊近張伯的耳旁嘀咕,“您還沒看出來啊?我家少爺和将軍好上啦!”
張伯雖然年紀大了,但思想還算開明,再加上他向來心疼顧深,總是願顧深高興,別的什麽世俗的東西他也沒工夫想那麽多。但這會兒聽芍藥如此直白得說出來,張伯也有些臊得慌。他瞪了芍藥一眼,不讓她再說下去,“行了行了,忙你的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主角呢,瞧把你高興的!”
芍藥“嘿嘿”笑了兩聲,她仰頭看着樓梯,忍不住想起今天給遲遲送餐時不小心看到的那滿是紅痕的脖頸,縮着脖子越笑越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