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于情于理

顧深的擁抱還有他在自己頸側間的喘息,一切都讓遲遲覺得恍然。

遲遲甚至在想,如今的這個顧深還是不是自己在那天夜裏見到的那個顧深了。他明明應該是冷漠的,疏離的,淡然的,明明應該是拒人千裏的,是遙遙無期的,可如今遲遲卻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把他拉到了這喧嚣的泥潭中。

遲遲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他突然想起,自己從簽下合約那一刻就帶着讓他愛上自己的目标,所以要說利用這種卑鄙的事,那都是自己做的。

遲遲擡手輕輕抱住顧深,在他寬厚,但有些脆弱的脊背輕輕拍了拍。

“顧深。”

“要是哪天你不需要我了,要給我一大筆錢我才會乖乖離開的。”

顧深輕輕颔首,聲音有些顫抖。

“好。”

這一夜顧深一直抱着遲遲,卻一夜無眠。兩個人雖然緊緊貼在一起,卻各有各的心思,誰也沒能把心底的話說出來,所以誰也沒能真正走到另一個人心裏去。

早上起來的時候,遲遲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他乖乖得同顧深一道起床,也乖乖得替他穿衣服,比起平日裏那一點就炸的樣子乖巧很多。

看着那人****,雙腿裸露在外,身上的長袍沒能遮住那白嫩的胸膛,顧深只要輕輕探頭便能看到他粉嫩的挺立,而那顆小腦袋也湊在自己胸前替自己扣紐扣,雙手纖細修長,骨節分明,時不時還撩撥着自己的胸口,讓那胸膛裏的心“噗通噗通”得跳着。

顧深不知道他是在誘惑自己還是無意中盡顯魅力,顧深只覺得渾身熱得厲害。

他清了清嗓子,擡手握住那已經攀到自己喉結處的小手,微微俯身靠近他仰起的臉。

“怎麽不多睡會兒。”

遲遲有些臉紅,他往後縮了縮,跪坐在床上,“不、不困……”

顧深點了點頭,靠得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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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下巴在遲遲的頸側蹭了蹭,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那股淡淡的香味總讓顧深格外眷戀。

“你好香。”

顧深的話讓遲遲忍不住心跳加速,那頸側溫熱的呼吸也讓遲遲身上發癢。

他有些難耐得縮了縮脖子別過頭去,将自己的手從顧深手裏抽出來,攀附上他的領口,替他系着紐扣。

“你要去工作了。”

顧深點頭,他知道今天上午還有會,很多人都在等他,但這一刻他只想得到一個人。

顧深擡起頭看着遲遲,見他眉眼低垂,神色間染上了些許羞紅,很是心動。

他緩緩站了起來,扯了扯方才被遲遲扣好的領口,顯得有些淩亂。

見他要脫衣服,遲遲心一慌,忙往後退,說話都吞吞吐吐的,“你、你幹什麽……青天白日的你別我告訴你……”

顧深輕笑出聲,他微微扯**上的襯衫,露出精壯的胸膛,那塊塊腹肌和寬大的胸懷讓遲遲忍不住幹咽着,而那左胸口處一條長長的斑駁傷疤一下子勾住了遲遲的目光,讓他移不開眼。

遲遲還沒有仔細看過顧深的身體,哪怕之前那樣親密,他也未曾見過他胸口的這道傷疤。

見遲遲眼神閃爍盯着自己發愣,顧深伸出手握住他的腳踝,一把便将他拉到自己跟前來。

他親昵得蹭着遲遲的鼻尖,吻了吻他的雙眼。

“于情于理,我都不算。”

遲遲滿心滿眼都是他身上的傷,他細細看着,這才發現原來他的手臂上,腰腹處就連肩胛骨上都是傷。

遲遲以前從來不知道,他竟然受過這麽多傷。

遲遲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摸着他胸口的那道傷疤,那疤痕看上去格外猙獰,整條傷疤足有一個手掌的長度,疤痕的顏色深沉,大抵是陳年舊傷,那肩胛骨上的傷口也很是難看,歪歪扭扭得趴在皮肉之上,想必當初受傷的時候都能看到裏頭森森白骨來。

遲遲鼻頭一酸,突然就掉了眼淚。當溫熱的眼淚砸在顧深的手臂上,顧深整個人沒由來得慌亂了起來,他忙低下頭捧住遲遲的臉,見他那雙眼像剛打開水閥的龍頭般往外一股股湧着眼淚,他手足無措起來,只能笨手笨腳得替他擦着眼淚。

“怎麽了?弄疼你了?是我錯了,別哭。”

他不說話還好,越說話遲遲哭得越兇。

遲遲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他太看不起現在的自己了。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這麽容易掉眼淚?可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去想面前這個人曾受過怎樣的傷,曾經歷過怎樣生死未蔔的戰場,又曾在多少個黑夜中獨自舔舐那不為人知的傷口。只要想到這裏,遲遲的眼淚便止不住得往外滾。

見他越哭越厲害,顧深心慌得厲害,他緊緊攥着拳,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捧住他的臉一遍遍吻着他的眼淚。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弄疼你了,我不碰你了,你不哭好不好?”

聽着他像哄孩子一樣的聲音,遲遲忍不住癟着嘴看他,軟軟糯糯得叫了他一聲,“顧深。”

興許是方才哭過,遲遲這會兒說話的時候聲音黏噠噠的,叫顧深的心跳得厲害。

顧深以往最是聽不得旁人同自己這般說話,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要是用這種語氣同他說話,一準要被他無視的。但說話的對象變成了遲遲,他便覺得怎樣都好。

顧深微微抿唇,點頭,“我在。”

遲遲吸了吸鼻子,控制住自己的眼淚,他伸手摸着顧深胸口的傷,鼻頭發酸,“這裏……是怎麽受的傷?”

顧深有些詫異,他想了想,答道,“十五歲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

遲遲仰頭看他,眼裏淚光閃爍,“那這裏呢。”遲遲說着,又輕輕撫摸着他肩胛的傷口。

“十八歲,躲在河裏被敵方用尖刀刺傷的。”

“這裏呢?”

“也是十八歲,訓練的時候受傷的。”

“那……這裏呢。”

“二十歲,在東北受的傷。”

遲遲跪坐在床上,忍不住低下了頭。

他說不出話來,因為不知道可以說什麽。

遲遲覺得自己現在的模樣實在太狼狽了,他害怕被顧深看到此刻動情的自己。

遲遲吸了吸鼻子,伸手将顧深推了過去,讓他背對着自己。

看着眼前寬闊的脊背,遲遲輕輕伸出手,替他脫下了身上的襯衫。

顧深企圖去制止,但遲遲頭一次這樣強硬,他只能窘迫得被脫下了上衣,将自己滿是傷痕的脊背袒露在他眼前。

雖然早已知道他後背也有很多傷,但看到那密集的傷疤時,遲遲還是忍不住心疼起來。

他的手緩緩伸出去,卻不敢觸碰他的任何一道傷疤,因為那每一道猙獰的傷痕之下,都是遲遲未曾參與過的,他的人生。

遲遲甚至不敢想,這些傷都是如何愈合又是如何傷上加傷的。

遲遲忍不住靠近他,将自己的臉貼在他的脊背上,又攀附上他的肩頭,在他肩膀的傷痕輕輕吻過。

濕熱的吻讓顧深渾身一震,他想逃避,卻被遲遲緊緊抱住,難以掙脫。

遲遲已經從床上跪了起來,他将臉埋在顧深的頸側,細細密密得吻着他的傷痕,聲音格外缱绻,“顧深,你以後不要受傷了。”

顧深的一顆心洶湧澎湃起來,他沒有問為什麽,只是輕輕颔首,轉過身将他抱進懷裏。

“嗯。”

未等遲遲再說什麽,他便被顧深吻住了唇,再難說出一個字來。

顧深的吻深沉而又用力,讓遲遲有些害怕,感受到他的手探進自己衣服裏就要往身後摸索,遲遲這才意識到現在是什麽時候,他忙抓住他的手,拼命搖頭,“你……你不是還有事嗎。”

顧深搖頭,抓住他的手便往自己腹下引,“現在處理這個,才是大事。”

遲遲還沒來得及掙紮,便已經掉進了他新一輪炙熱而又密切的吻裏。

在他的手下,在他的吻中,遲遲有那麽片刻的恍惚,恍惚間他想擁抱顧深,想永遠陪在他身邊。遲遲知道自己無法讓他不再受傷,但他希望下一次他受傷的時候,自己可以替他上藥。至少不是讓他一個人。

遲遲沒能細想,因為很快顧深便發現他出了神。

顧深懲罰似的咬了咬他的鼻頭,遲遲便吃疼得回過神來,紅着眼委屈得瞪了他一眼,“你咬我……”

顧深笑了下,搖頭,“你不專心,該罰。”

這會兒遲遲來不及說話也不能說話了,因為他被封了唇,就連身心都被占有。

**結束時,時候已經不早了。

顧深看了眼窗外的豔陽,俯身吻了吻熟睡中的遲遲,這才起身離開。

顧深這一出來,外頭等了幾個小時的葉瀾才松了口氣,他看了眼顧深春光滿面的樣子,走過去将手裏的名單遞給他,“少爺,這是整理出來的名單,您過目。”

“還有……幾個少将已經等了很久了……”

顧深接過來掃了眼,輕輕颔首,“走吧。”

張伯把顧深給送出門時,顧深叫住了他,“張伯,等他醒了給我打電話。”

“還有,不要吵醒他。”

張伯笑盈盈得點頭,“您放心,等先生休息好了,我再給先生準備餐點。”

顧深“嗯”了聲,葉瀾這才把車給開走。

顧深走後,芍藥從一旁跑了出來,她站在院子裏看了眼樓上緊閉的那扇窗戶,想到之前那響了好久的叫聲,她忍不住咂了咂嘴。

“我家少爺這估計得睡到下午了。”

張伯瞪了她一眼,擡手在她腦門敲了敲,“你個姑娘家家怎麽不知道害臊?”

芍藥吃疼得“哎呦”一聲,捂着腦袋癟起嘴來,“那三少爺還不知道害臊呢,大白天的折騰我家少爺!瞧給我家少爺累的,我家少爺本來就瘦弱,哪經得住折騰!”

聽着芍藥那羞死人的話,張伯雖然覺得在理,因為的确是三少爺不知節制了,這大白天的葉副官都等了好一會兒,怕是什麽該聽的不該聽的都給聽了個幹淨,可少爺畢竟是少爺,他的喜好哪兒能讓下人議論,于是張伯氣得抄起掃把就要打她,不過芍藥一溜煙就逃跑了。

遲遲睡到自然醒的時候,張伯便給顧深打了個電話告訴他遲遲醒來了。于是遲遲吃飯的時候便接到了顧深的電話。

“醒了。”

聽着聽筒裏傳來的顧深低沉的聲音,遲遲歪了歪腦袋,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怎麽知道我醒了,誰給你打小報告了。”

顧深輕笑出聲,抿了抿唇,“心有靈犀。”

遲遲有些詫異他的話,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不是吧,誰跟你心有靈犀,你可別亂說。”

“對了,早上……你沒耽誤事吧?”

聽着遲遲支支吾吾的聲音,顧深都能想象得到他此刻是怎樣紅着臉絞着電話線的,再一想到早上他一遍遍吻着自己的傷口,模樣格外心疼,顧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頭,心裏滾燙。

真想親他一口。

顧深搖頭,聲音裏帶着些哄騙,“沒有。”

“對了,今天周六,你是不是要去一品香。”

遲遲這才想起來答應趙姐的事,忙點了點頭,“趙姐告訴你的?”

顧深“嗯”了一聲,“今晚我空着,待會兒回去接你。”

遲遲“哦”了一聲,臉紅紅的,整個人縮在沙發上,“其實不用的,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顧深微微眯眼,聲音冷了些,“不要我接你?”

聽着他的聲音變了,遲遲忙坐直身子,連連搖頭,“要!要!那我在家等你!”

“不跟你說了,我吃飯去了!”

遲遲說完便撂下電話,光着腳跑回了餐桌跟前。吃着方才還覺得有些辣的菜,這會兒遲遲卻覺得甜了起來。

他忍不住埋頭往嘴裏扒着飯,臉漸漸紅了。

遲遲不知道自己現在和顧深算什麽,他也沒說喜歡自己,自己也沒說喜歡他,但是這種相處卻讓遲遲覺得甜甜的,有點兒讓人頭暈目眩。

好像……

好像就是以前在一品香聽人說起過的,“愛情”這種東西。

顧深忙完了事回去接遲遲之前,先同霍萍生去了趟一品香,親自察看着安全問題。

霍萍生在一旁抱着手臂看着顧深仔仔細細得探查着,忍不住嘆了口氣。見顧深走了過來,霍萍生朝他搖了搖頭,“我是不懂你,你這麽擔心幹脆別讓他出來啊,正好你一個人在家獨享他的歌喉。”

顧深看了他一眼,“怎麽,你以往不是喜歡聽他唱歌嗎。”

霍萍生“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

因着顧深要霍萍生往一品香加派人手,霍萍生便從顧深那裏知道了這一切的來龍去脈,知道了遲遲就是黑蝴蝶,而那黑蝴蝶就是現在的三少夫人。雖然顧深和遲遲之間的事讓霍萍生覺得有些奇妙,但他還是非常羨慕顧深。

至少他的喜歡有人回應。

想到已經很久沒有音訊的顧霆喧,霍萍生有些難過起來。他瞥了瞥嘴,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悲傷,“我那是真心錯付了!誰知道他竟然……還被你捷足先登……算了!不說也罷!”

見他別別扭扭的,顧深忍不住笑了下,“讓你在我之前遇到他,他也不會選你。”

聽顧深這麽一說,霍萍生不高興了,他梗着脖子瞪着顧深,“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好歹我也是榕城姑娘們最想嫁的男人第一名,怎麽着他就不能喜歡我了?”

似是想起了什麽,顧深的眼神格外缱绻。

他擡腳往外走,順道朝霍萍生揮了揮手。

“他不會的。”

因為你的确比我先遇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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