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陽臺
白辭慕并未走遠,所以屋內傳來的聲音他聽得見。雖然并未聽清,但他分辨得出那語氣間的意思。
白辭慕有些意外。
他本以為黑蝴蝶就在顧深這裏,這一陣子他派了不少人明裏暗裏得查,絲毫沒有受到阻攔不說,這查出來的東西也讓他有些慌亂。哪怕所有的證據都顯示黑蝴蝶就在那棟房子裏,但那裏卻并沒有這個人,只有一個和黑蝴蝶身材相像,眉眼也極其相像的男人。
更讓白辭慕震驚的是,這個男人還是顧深的人。
白辭慕向來身居軍營與男人打交道,這男人和男人之間的那些事他并非從未聽說也并非從不知曉,只是那些事那些人于他來說并不重要,他不在意自己的下屬喜歡的是男人也還是女人,他要的只是他們的衷心,其他的他從未放在心上。可是不知為何,如今得知那和黑蝴蝶相像的男人竟然和顧深糾纏不清,白辭慕心中有些說不上來的五味雜陳。
白辭慕知道這個世道亂,所以他從不幹涉別人的生活,也尊重每一個人的選擇,因為所有人都會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這是不争的事實。可白辭慕能對其他人的事視若無睹,卻不能對顧深的這件事做到毫不在意。他不明白顧深為何表面上與黑蝴蝶很是親近,背地裏卻和一個男人暧昧。
唯一的可能就是,黑蝴蝶就是那個男人。
這個念頭一經出現便被白辭慕徹底否決,他不相信也不願意相信黑蝴蝶是個男人,她明明那樣美好,那樣神秘,怎麽可能是一個男人?
白辭慕甩了甩頭,眉頭也緊緊皺着。
他看向身邊的人,有些疲憊得開口,“繼續查。”
一旁站着的副官忙點頭,“是,我這就去查。”
顧深從總督府回來時夜已經深了,他讓葉瀾把車停在院外,自己走了回去。
屋裏已經靜悄悄沒有聲音,但樓道卻留着一盞燈。
顧深輕手輕腳上了樓,回到房間時見床上沒有人,甚至還少了一只枕頭,他了然得笑了下,走到遲遲房門口,伸手想打開門。
房門被遲遲從裏頭反鎖了起來,顧深打不開,但他不惱,只是覺得好笑。
看來這是真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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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笑着搖了搖頭,走回房間從陽臺翻了過去。
遲遲睡得正香甜,迷迷糊糊間總感覺有人在摸自己,那只手涼涼的,每次觸碰到遲遲,都讓他忍不住發抖。
察覺到身體裏的異樣時,遲遲一下子驚醒,他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瞪大了眼很是詫異,“你、你?!”
見他終于醒了,顧深這才撐起身子吻了吻他的唇角,慢慢得占有着他。
顧深輕輕動了下,又俯身靠在他耳邊,朝那已經紅了的耳廓吹了口氣。
“你說我。”
伴随着顧深的動作,遲遲一下子明白他在說什麽。
遲遲羞紅了臉一把将他推開,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你別不正經!我問你怎麽進我房間的!我不是鎖了門嗎?!”
顧深想他想得厲害,連連應着聲,低下頭細細密密得吻着他,将他吻得暈乎乎得這才松開他的嘴唇,轉而在他的眼角親了親。
“我從陽臺過來的。”
遲遲有些懊惱得看了眼陽臺,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又被猛烈得吻住了。
身體裏很熱,身上也很熱,遲遲的心更熱。
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很想抱住顧深。哪怕只是這麽溫存的片刻而已。
感受到抱住自己腰身的小手,顧深的雙眼一紅,他皺着眉很是詫異得看着身下的人,眼神有些驚慌,也有些受寵若驚。
顧深抿了抿唇,好一會兒才開口,“你……”
遲遲這會兒羞得厲害,和顧深在一起這麽久他還沒主動過。
遲遲咬了咬唇,小臉也別到了一邊,雙手正要松開便又被顧深抓着手放在了他的腰間。
顧深低下頭在遲遲的頸側間蹭了蹭,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感受着他攀升的體溫,內心柔軟得一塌糊塗。
“抱緊我。”
遲遲睡着的時候已是淩晨,他已經記不清這一夜發生了什麽,也記不清顧深在自己耳邊說的那些話,甚至記不清他的半路剎車,可遲遲卻記得他溫柔的吻,還有他寬闊的懷抱。
叫他特別安心。
顧深早上走得早,顧霆晔下了不少功夫找茬,他不去應付不行。
顧深走的時候很是舍不得床上睡着的人,他穿戴好後又走回床邊,伸手替遲遲理了理頭發,俯身吻了吻他的嘴唇,這才戀戀不舍得離開。
想到那人起來見不到自己怕是又要動氣,顧深便有些說不上來的遺憾。
如果可以,他很想和遲遲一同醒來。
遲遲這一覺睡到晌午才起,起來的時候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那些誘人的畫面是夢還是現實。
等他看到身上斑駁的痕跡時,這才想起來昨夜的顧深。
遲遲臉一紅,忍不住将腦袋埋進被子裏,紅透了的耳垂像是已經冒了煙。
想起昨夜那些溫柔那些他附在自己耳邊說的情話,遲遲那顆心便咕嘟咕嘟冒着泡,渾身上下的熱氣都要将他給燒得滾燙了。
遲遲瞥了眼陽臺,心裏頭被裝得滿滿的。
顧深帶着碼頭的人去總督府完成了交接後便要離開,卻被顧平給叫住了。
顧平撤走了旁人,想留顧深吃頓飯,“你也很久沒回來吃飯了,待會兒你大哥也回來,留下來吃飯。”
顧深仍舊眉頭緊皺,面色不善,“不必。”
見顧深要走,顧平嘆了口氣攔住他,“怎麽,現如今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連一頓飯都不願和我這個老頭子一起吃了嗎。”
顧深回頭看了他一眼,突然覺得眼前這個頭發花白身體健朗的人有些可笑。
顧深不願同他多言,他記得遲遲今晚要去一品香,若是讓那人等久了可就難哄了。
顧深微微吸了口氣,搖了搖頭,“我還有事。”
顧平冷笑出聲,擡眼打量着他,“你有什麽事。”
“聽說你最近同一個一品香的女人走得很近。怎麽,山河路的宅子是特地用來金屋藏嬌的?”
聽他這麽說,顧深的眼神銳利起來,他轉過身眉頭緊皺,面色有些狠戾,“您想怎樣。”
見顧深如此在意,顧平有些意外,他抿了抿唇,又有些遲疑,“你……莫不是真的看上了那女子?那遲媛……”顧平說着,頓了下,“不,是那個冒牌貨,你如何處置的。”
顧深微眯雙眼細細得看着他,半晌才開口,“那是我的事,不勞您費心。”
“當初您答應過不動他,也答應過不再幹涉我的任何決定。”
顧平鮮少見到他這樣着急這樣在意的時候,心下有些疑惑,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知道。”
“你如今正是年輕氣盛,倒也無妨。我雖無老派的門第之思,你若喜歡,大可大大方方收着,只是這傳宗接代的事可要好好計劃着。再過幾個月你就要回軍,若是在此之前……”
“父親。”
顧平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顧深打斷了。
顧平擡眼看着面前的兒子,見他臉色鐵青,顧平有些詫異得停了下來。
顧深微微吸了口氣,牙根緊咬得看向面前的顧平,神色肅穆而又堅定。
“我留着誰也好,喜歡誰也罷,都是我自己的事。”
“傳宗接代這件事,想必您的另一個兒子比我更合适。”
“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顧深說完便轉身就走,沒有留戀也沒有再回頭。
顧平站在原地看着他逐漸消失的背影,好一會兒才長嘆一口氣。
一旁的管家走了過來,倒了杯茶遞到顧平手邊,“老爺,小少爺如今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性子難免剛強些。”
顧平接過茶杯輕輕抿了口,笑着搖了搖頭。
“你覺得他和她,像嗎。”
管家添茶的動作一頓,看着顧平缱绻的目光,管家忍不住點了點頭,“像。”
顧平笑了下,“真的太像了。”
“若是她還在,想必這會兒要罵我不該幹涉兒子的生活了。她這人向來是這樣的,格外嚣張,格外随性,也格外……狠心。”
見顧平緩緩閉上了眼,管家默默嘆了口氣。
“老爺,若是夫人還在,見您這樣傷神,她也不會高興的。”
顧平搖了搖頭,眉頭漸漸蹙在一起。
“不。她不會的。”
“她巴不得我孤獨終老,巴不得我不得好死,巴不得我灰飛煙滅。”
顧平說着,似是胸口疼得厲害,他伸出手緊緊捂住胸口,等管家去攙扶時才發現,他竟老淚縱橫。
管家抽出手帕遞到他手裏,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脊背。
“老爺,不會的,夫人是那樣心善的人,您比我清楚多了。”
顧平撐着管家的手緩緩站了起來,他看着窗外的晚霞,滿目瘡痍。
“她對誰都善,獨獨對我是惡。”
“我對誰都惡,卻獨獨對她,是善。”
“只可惜,她永遠未曾明白過,而我也明白得太遲了。”
出了總督府,顧深便詢問了葉瀾老宅那邊的情況。
葉瀾有些詫異他會想起老宅來,見他面色有些難看,葉瀾也猜到了些許。葉瀾略帶安撫道,“少爺,您放心,老宅一直都很安靜,雖然顧霆晔和總督都有在附近安插人手,不過誰也沒見過遲媛,所以老宅裏的‘遲媛’是不會被發現的。”
聽葉瀾這麽說,顧深才松了口氣。他擡眼看向窗外略過的落葉,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安。
“再仔細些,不能讓人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葉瀾點頭,“好的,我會仔細盯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