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怎麽樣,看出什麽問題了嗎?”史蒂芬的聲音有點斷斷續續的,窗外天色不妙,雷暴就要來了。

佩雷拉心不在焉地把他發來的視頻看了一遍,那是個學生在接受詢問調查的錄像,“你太過謹慎了,也許像你的工作人員所說,只是我不知名的小崇拜者。”他随口回答。

“你通過了他的好友請求不是嗎?”史蒂芬說:“你什麽時候又開始登錄學院系統了,連我都不知道。”

“史蒂芬,尊敬的院長,像我這樣閑極無聊的人也是需要找點事情打發時間的。”

“噢我忘了問,你近來身體怎麽樣?”

“還堅強地活着。”

“看起來很不錯嘛,澆花好玩嗎?”

“你再和利茲偷偷打聽我的事,明天我就鼓動帕克把學院來年的經費砍掉一半。”

“你覺得怎麽樣,”史蒂芬有點期待地問:“你那個‘小崇拜者’?”

佩雷拉已經收到了關于那名學生的完整資料,他想了想:“史蒂芬,這個年輕人是個左撇子。”

史蒂芬有點驚訝:“這麽巧?難怪你……”

“不止這樣,”佩雷拉臉上露出懷念的笑容:“還有些別的也很像。總之,你先好好看着他吧。”

赫夫還不知道有自己已經被放進了院長的特殊關照名單,甚至比起政要與富商們的子女還要更特殊一點。

他日複一日的過着簡單乏味的生活,上課,練習,看書。他沒有再嘗試非常規的操作,也沒有私下聯系THE 2ND P.

提問區仍然時時更新,充滿求知欲的學生們刷屏的速度很可觀。

赫夫提出的一些問題,偶爾也會收到THE 2ND P.的回答。所有他回答過的問題,都不會有別人點進來。

他之前遇見過的艾布納有時也會來找他,開始的時候仍然是聚會邀請,無一例外都被赫夫婉拒。漸漸的,艾布納開始和他讨論一些課程上的事情,弄不懂的問題、做不好的操作,有時小組合作還會主動要求和他組隊。

赫夫也不是沒答應過,可是艾布納的水平實在有限,比漢斯都差了好大一截,赫夫沒什麽心思把時間浪費在這裏,幾次過後,艾布納又回到了他的拒絕名單裏。

日子過得很快,一學期不注意地就走到了尾聲。

期末臨近,學院周邊的生意都冷清了好多。

圖書館和訓練室熱鬧起來,漢斯總抱怨訓練時預約不到。

赫夫卻沒有這樣的煩惱,但凡他提出預約申請,總是立刻就通過。

“也許是和出勤率有關,既往使用頻率越高,到人多的時候就可以優先獲得使用。”漢斯是這樣解釋的:“看來我下學期也要好好用功了。”

“你最好馬上就開始用功。”赫夫盯着已經倒背如流的課本——那本有滿滿筆記的舊書:“休假回家嗎?”

“不回。”漢斯說:“我已經申請假期留校了,你呢?”

“我也不回去,也許我們可以在附近找份工作。”

“工作!”漢斯興奮地轉過頭來:“你說的對,有一整個月的時間,我們可以稍微掙點錢。你想好做什麽了嗎?”

赫夫搖搖頭:“暫時沒有,等考試結束後咱們到周圍轉轉?”

“不。”漢斯很有經驗地說:“一放假學院周邊的商圈立刻就冷清下來了,我們如果假期找兼職的話要去市中心,靠近中央高塔的街區無論什麽時候都熱鬧非凡。”

“說的對,也可以先看看那附近的網絡招聘。”

“沒錯,你真聰明。”漢斯一拍大腿:“我們馬上就要有錢了。”

也不會有很多錢吧,赫夫看室友興奮的樣子,有點不忍心打擊他。

期末考試成績出得很快,學生離校之前,年級前二十的名單已經放到系統首頁了。

赫夫排在第三位,和他估計的差不多。

漢斯沒進名單,但取得第三十五名,在赫夫班上還能進前十。

兩人匆匆查過成績,就開始一人捧一個終端查閱市中心的招聘信息。

“這個怎麽樣,大廈中央機房值班,每小時60幣。哦不行,是夜班。”

“這個呢,終端銷售櫃臺,基礎日薪300幣,有提成,唔,自備正裝,你有正裝嗎?”

“酒吧應侍,要求身高一百八十公分以上,嘿赫夫,你達标了,嗯,還有體格強壯,充滿熱情,能說會道,感情細膩……诶?怎麽要求這麽複雜?”

赫夫一臉黑線地看着室友:“你看這個怎麽樣?”他把自己的終端遞過去。

佩佩先生蛋糕房招店員,提供三餐,每天十小時,日薪400。關鍵是,這家正好是招兩個人。

“蛋糕?我喜歡。”漢斯說。

佩佩先生蛋糕房的老板并不是佩佩先生,而是佩佩太太。

蛋糕房位于中央區域邊緣的舊街區,路面不寬,往來行人以老爺爺老奶奶居多,大部分都是這附近住了幾十年的居民。道路兩側是茂盛高大的懸鈴木,掌狀的金色葉片落在人行道上。

已故的佩佩先生将這家店面與手藝留給了太太。

這是一位已經上了年紀仍然精神矍铄的老太太,銀白的頭發梳成一個小鬏挽在腦後。原來那兩位店員辭職了,佩佩太太本來不想找工期只有一個月的兼職學生,但漢斯和赫夫兩個都是體面精神的小夥子,還來自大名鼎鼎的奧薩學院。雖然學院和做蛋糕沒有關系,卻大大地在佩佩太太這裏刷了一把好感度——她的丈夫,佩佩先生,年輕時就是從奧薩學院畢業,退役之後充實幼時的夢想,開了這家蛋糕店。

“聽着孩子們,通常後廚的事情我一個人就可以做好,每天早上九點開店,開店之前你們要負責把當天烤好的糕點通通擺到貨架上。上午是生意最忙的時候,下午稍微清閑一點,要看書還是玩游戲都随便你們。有客人來的時候由你們負責招待。現在,讓我來教你們認識不同品種對應的價格……”

佩佩夫人将店裏的情況仔細介紹了一遍。

貨架上還用着手寫的價格标簽,赫夫看過一遍,将各種品種對應的擺放區域記在心裏。

漢斯記性沒那麽好,用随身帶的小本子做記錄。

佩佩夫人對新招的兩位店員很滿意。

“我會為你們準備三餐,放心,不是賣剩的蛋糕。”她微笑着再次囑咐道:“工作時間從早上九點到晚上七點,下午一點到四點是客人最少的時間段,你們可以商量着交替休息。”

“好的夫人。”漢斯說:“您放心,我們會很認真的。”

“我想是的。那麽,”佩佩夫人看一眼牆上的挂鐘,現在是上午十一點:“你們現在開始工作的話,今天也算一個完整的工作日。”

“是。夫人。”赫夫将店員的小帽子戴到頭上。

“十二點半我會帶午餐過來的。”佩佩夫人臨走時說。

于是赫夫和漢斯正式開始了蛋糕店店員的工作。

佩佩先生蛋糕房已經持續經營了四十多年,在附近積累了極好的口碑,固定的顧客除了老街居民外,還有附近商務區工作的年輕人。中午時分生意最好,付錢的隊伍要一直排到店門口,有些一個人來買好幾份的顧客,多半是給其他同事帶午餐。晚飯時分會再熱鬧一次,佩佩夫人當天烤的蛋糕與面包都不會有剩下。

夜裏七點,兩人吃過佩佩夫人送來的飯菜,将店裏打掃完畢才鎖門離開。

佩佩夫人的手藝很不錯,漢斯與赫夫也不是挑食的人,一天下來覺得這份工作雖然時間比較長,但還算輕松。

回學院的區間飛行器上,兩人收到了薪資入賬的提醒。

日薪400,三十天就是12000,對兩個小窮鬼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錢。

漢斯盤算着去比爾那裏再買些書,而赫夫在考慮定制控制指套的事。

年輕的他們對未來充滿了希冀,一切可能性都還沒對他們關上大門。

正如佩雷拉所說,近來他确實是有些閑極無聊。

他聯合克裏斯,暗地裏搶了羅哈特好幾單生意。

氣急敗壞的羅哈特先生回過神來,稍一打探,發現讨厭礙事的侄子背後還站着親兒子佩雷拉,當即打破慣例,直接撥通佩雷拉的通訊線路。

“晚上好。”佩雷拉看着羅哈特那張幾乎要氣歪了的老臉:“近來如何,您的夫人有好消息了嗎?”

羅哈特沒有理會佩雷拉語氣裏的嘲諷,直接教訓道:“我以為你待在但丁反省了一年多應該稍微懂得認錯,沒想到你變本加厲,和外人聯合起來對付自己的父親。”

“您想多了,我們不是早就斷絕關系了嗎?”佩雷拉冷笑道:“您的錢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自己掙到手裏的才是屬于我的。”

羅哈特氣得吹胡子瞪眼,狠狠道:“依照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我确實不會留一個子兒給你。如果你肯誠心悔過的話……”

“我對您沒有任何需要悔過的地方。”佩雷拉敲敲桌面:“您是還沒有睡醒麽,怎麽會有這麽荒謬的想法?”

“你這個、這個悖逆忘本的不孝子……”羅哈特咬牙切齒地罵道:“我真後悔将你撫養長大,多虧瑪姬還經常為你說好話,沒了我,你什麽都不是,只能和福利機構的小孩子們争黑面包。”

“所以幸虧您把我養大,你看,要不是這樣,我對您做的就不只是截走幾單生意這麽簡單了。”

“無恥之徒!”

“這些話您還是自己收着吧,等到我接管您所有生意那天,您和那位卑賤肮髒的女人都得滾到大街上去讨生活。”

“你怎麽敢!”羅哈特勃然大怒:“潘因為你犧牲,你對他的母親一點愧疚都沒有嗎?你這個流着蛇血的魔鬼,和你母親一樣都是邪惡的怪物!”

佩雷拉帶着詭異的笑容:“我要是流着蛇血,那也是來自您本身的罪惡,您忘了嗎,您對婚姻不忠,對我的母親不忠,您才是地地道道的怪物,至于瑪姬——”

佩雷拉快意地提醒着羅哈特:“等着瞧吧,她有一份大禮等着您呢。”

他切斷了通話。

羅哈特的謾罵對他來說什麽也不是。

瑪姬夫人,那是一個為了富貴生活不擇手段的女人,她為了留住羅哈特的心,當然更多的是留住羅哈特花在她身上的錢,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再次懷孕。

她已經成功的騙過羅哈特一次,第二次應該更加得心應手了。

潘尼,你看看他們,你看看他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