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個星座

天色漸晚,曲終人散,桌上只剩下陰沉的魔鬼一號,愉悅的魔鬼二號,和企圖溜走未遂的慫落瑛。

封東岳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二少雖然年輕,但經歷不同凡響啊。”

宋落瑛縮到小愛身後,露出半只眼睛:“不敢響不敢響。”

席間,封東岳的“兄弟們”注意力全都在宋落瑛身上,連個愛好都沒有的無趣大佬徹底被無視了。他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用沉甸甸的眼神把宋落瑛壓死。

即便他保持着王者風範,不與庸俗之衆計較,但就連允夢澤的關注點也不在他身上,他的小心心還是有點受傷。

允夢澤起身說:“時間不早,我送你們回去吧。”

封東岳繃着臉:“我還不想回去。”話雖如此,他周身都散發着“我要你哄我”的信號。

自帶信號屏蔽器的允夢澤拽着宋落瑛說:“那我們先走一步,待會兒我讓護士來接你。”

封東岳:“……”你都不勸我幾句嗎?

看着二人走遠,封東岳坐不住了,大步流星地追上去擠進二人中間,壓着怒意問道:“你為什麽對宋落瑛的過去那麽了解,還對他的事那麽感興趣?”你該只對我感興趣才對!

宋落瑛敏銳地感受到債主強大的威壓,同時還聞到一股醋味。他直覺允夢澤的回答關系到自己的生死,趕緊拼命用眼神釋放求救信號。

允夢澤看了看他:“落瑛算是我弟弟吧。”

弟弟?封東岳看向宋落瑛,半天沒說話,宋落瑛快要崩潰,尤其膀胱感到壓力山大。

“原來是個弟弟,”封東岳的怒火瞬間熄滅,拍了拍宋落瑛的肩膀,熱絡地說,“那也就是我弟弟了。”

宋落瑛:“……”造孽啊,為啥我每個哥都這麽恐怖?

三人回到病房,封東岳哄小孩似的塞給宋落瑛一大盒今早空運過來的千金棗王:“以後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夢澤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宋落瑛:“……”果然啊,允夢澤已經是魔鬼的人了。

允夢澤從護工手裏拿過藥塞給宋落瑛:“吃完藥好好休息,明天還要參加團體治療。”随後又看了封東岳一眼,“你也一樣。”

宋落瑛看了看左手的棗,又看了看右手的藥:“嘤。”

封東岳對宋落瑛說:“賢弟,團體治療是幹什麽的?”

宋弟弟把藥丢進嘴裏,生無可戀地說:“公開處刑。”

允夢澤順便查看了附近幾個病房的情況,正要離開,被封東岳突然扣住手腕,一把拉到懷裏。

“就這麽走了嗎,難道你看不出我心情不好?”封東岳貪戀地看他家醫生,心裏有一把火快要壓抑不住。

允夢澤從他的霸道中聽出幾分撒嬌的意味,忍笑說:“恕我眼拙,沒看出來。”

封東岳沉默了好幾秒才說:“至少,要跟最愛的人說過晚安才可以走。”

允夢澤打開智腦前置攝像頭,沖屏幕裏的自己說:“晚安。”

小壞壞。封東岳被他逗笑,頓時消氣,只想在他鼻尖上咬一口,再咬住那雙朝思暮想的柔軟嘴唇。但允夢澤已經掙脫出去,禮貌地笑了一下便離開了。

允夢澤淡定如斯,封東岳可是波瀾壯闊。他站在門口,直到心上人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裏,依然還在回味剛才将人抱在懷裏的感覺。

第二天,允夢澤查房之後便來到團體治療室裏打開環境模拟器。治療室變成灑滿陽光的植物園,到處都是鳥語花香,圓桌和舒适的藤椅給人一種茶話會的感覺。

團體心理治療可以讓小組成員讨論共同關心的問題,觀察分析有關自己和他人的心理、行為反應、情感體驗和人際關系,互相支持互相幫助,在群體關系中使自己的行為得以改善。

新分到一起的小組成員在護士的帶領下陸續進入治療室。封東岳一進門,便看到允夢澤優雅地坐在桌邊,陽光落在他微微卷曲的頭發上,讓他看起來更加沉靜溫柔。

允夢澤對他們說:“随便坐。”

封東岳徑直走到允夢澤身邊大馬金刀地坐下,用犀利的眼神掃了一圈同組成員,幫他家醫生看看有沒有什麽危險分子。

在他旁邊坐着的,是個清秀白淨的年輕人,可惜目光呆滞神情麻木,看起來宛如一條鹹魚。

鹹魚隔壁的家夥十分古怪,穿着倒是很得體,就是腦袋上戴了個熊本熊的頭套。

允夢澤另一邊是個瘦弱的雙馬尾少女,随後是一位平平無奇的女性,再接下來就是宋落瑛。他特意挑了這個既不用正對兩個魔鬼,也不挨着他們的位置,懷裏緊緊抱着小愛,警惕地觀望這裏是否也有刁民要害他。

這當中最吸睛的,當屬坐在允夢澤正對面的男士,他身材很好,每一組肌肉都練得十分緊致——之所以看得如此清楚,是因為他一絲.不挂。

允夢澤讓他們放松一點,先做個自我介紹:“你們當中有第一次參加團體治療的,也有很熟悉這套程序的,不管怎麽樣,以後就是一個集體了,有沒有願意第一個說說自己情況的?”

周圍一陣沉默,雙馬尾少女咬指甲,熊本熊掏出一包薯片狂吃,呆滞青年發出村民的聲音:“呃啊……”

每個人都不願冒險揭開自己的傷疤,那種羞恥、窘迫、無所遁形的感覺,平日裏已經受夠了。允夢澤沒有催促他們開口,只是向他們投去鼓勵的目光,這個階段病人尚處于依賴期,多對他們暗示能起很大作用。

封東岳見這些愚民竟然不給他家醫生面子,便說:“既然諸位都不肯主動,那我自告奮勇擔負起組長的責任。依我看我們就輪流發言吧,那邊那個雙馬尾,從你開始。”

突然被點名的雙馬尾急忙吐掉頭發,羞唧唧地說:“我叫關瞳,今年17歲,高二的學生。我的左馬尾寄托着希望,右馬尾承載着夢想。我平時喜歡追番追劇和購物,嗯,還有烘焙……”

“這不是聯誼,誰管你的喜好,”封東岳打斷雙馬尾的話,“說你什麽病。”

雙馬尾揪着裙子說:“人家,人家是那個戀物性異裝症。可是有什麽辦法呢,人家就是喜歡小裙子啦,嗚嗚。”

封東岳:“下一個。”

他給了允夢澤一個眼神,詢問自己表現如何,允夢澤卻轉向雙馬尾說:“你表現得很好。”

雙馬尾咬着嘴唇向允夢澤投去愛慕的眼神,被封東岳瞪了回去。

“我叫秦山月,”看起來很正常的小姐姐淡淡地說,“躁郁症。”

一句話結束,幹脆利落,封東岳很欣賞她。

宋落瑛咽了咽唾液:“我,宋落瑛,沒病。之所以會在這裏,是因為我哥想讓人以為我是精神病。你們也知道,豪門嘛,這種事很常見,我哥本就是個陰險卑鄙的小人,自從四年前我睡了他當時的女朋友,他就耿耿于懷記仇在心……”

封東岳心說,你可真是個過年愛吃餃子,半夜愛找嫂子的好弟弟啊。他湊近允夢澤低聲說:“你放心,沒有人能把我從你身邊搶走。”

允夢澤:“乖。下一位。”

大大方方曬肌肉的男人:“張幻吾,22歲,我崇尚的是不受拘束的生活方式。”

衆人表示我們都看出來了。

在他之後是熊本熊。這熊在其他人說話期間已經吃完一大包薯片,頭套下面稀裏嘩啦掉渣子。他抱着胳膊禮貌地說:“葉蓁,人群恐懼症,焦慮症,神經性貪食症,如果不戴這個頭套,我就沒法跟人說話,還請見諒。”

雙馬尾歪着腦袋看着他說:“你的名字跟那個影帝的一樣诶。”

葉蓁:熊本熊.jpg

等了一陣子,衆人将視線投向葉蓁身邊的鹹魚青年,他似乎沒聽其他人的發言,從始至終都眼神渙散地游離于外。

葉蓁指了指青年:“他叫丁酉,住我隔壁,是一名作家,患有科塔爾綜合征,認為喪屍吃了他的腦子,他已經死了,所以不能開口說話,請見諒。”

丁酉:“呃……”

科塔爾綜合征,也叫行屍綜合征,患者往往認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或整體腐爛壞掉,自身已經死了或不複存在,具體妄想因人而異。

允夢澤沖葉蓁笑着點點頭,對他這種幫助病友的行為以示贊許。他看向沒事人一樣的封東岳說:“愣着幹嘛,該你了。”

封東岳怔了一下:“我又沒病。”

允夢澤:“你沒病為什麽會在精神病院?”

封東岳理所當然地說:“我是為你而來的。”

其他人刷地看過來,心說你牛逼啊,連允醫生都敢撩,不知道他是個随身攜帶解剖刀的狠人嗎?傳說某位患者的手,都被允夢澤切下來吃掉了!

被精神病人視作療養院大boss的允夢澤斯斯文文地扶了扶眼鏡:“沒關系,大家在這裏暢所欲言,一步步加深了解,随便說點什麽關于你的事。”

封東岳眉頭緊鎖:“在你眼裏,我跟這些瘋子沒有區別?”

衆人很不滿,瘋子怎麽了,吃你家米了?再說了,誰不知道你是精神病之最啊!

允夢澤不贊同地說:“怎麽能說是瘋子呢,他們只是得了精神疾病而已。人都會生病,小到感冒,大到癌症,還有高血糖腎衰竭心髒病……器官會出問題,精神也會出問題,只要治療得當,都有治愈的機會。”

他頓了頓,說:“你也一樣會好起來的。”

封東岳被允夢澤關愛病人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在病友面前一點面子都沒有。雖然他不舍得離開允夢澤身邊一步,畢竟身份尊貴,脾氣上來了管不住,當即起身道:“我沒什麽可說的,散會。”

他背着手轉身就走,心想若是允夢澤追上來随便哄他一兩句,他就慷慨大方地不再計較。誰知走到門口,聽允夢澤說“沒關系,我們繼續”,心口頓時揪緊了。

封東岳決定生氣,哄不好的那種。

聽到摔門聲,允夢澤表面無色,內心暗笑。餘下患者面面相觑,因為組長那句散會,不知該走該留。允夢澤說不要管他,咱們接着聊。

因為彼此之間不熟,“精神領袖”又走了,餘下每個人都很謹慎,氣氛有些僵硬。

允夢澤耐心地暗示引導他們,讓他們對自己的情況再多說幾句,突然門被人猛地推開,封組長又氣勢磅礴地回來了。

“你……”允夢澤剛一開口,就被封東岳從椅子上拉起來抵在桌上。

封東岳一手按着桌子,一手環住允夢澤的腰,強勢地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氣息之中:“你不是要聽我的故事嗎,我現在就滿足你。”

目瞪狗呆的精神病患者們瑟瑟發抖,興奮不已:怎麽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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