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七個星座

封東岳在鐘眠的陪同下回到病房, 他肩上濕了一片, 脫下那身跟允夢澤同款的禮服疊好放進袋子裏, 準備明天拿去幹洗。

他洗了個澡, 換上休閑的衣服，坐在窗邊的沙發裏心不在焉地折紙。

三年前一種史無前例的罕見病症給他的生活和人生帶來巨大的麻煩, 四處求醫無果後, 機緣巧合之下得知了宋落葵那家神秘的治療機構。

治療方法很特殊, 在開始之前要簽署雙向保密協議，直到治療結束, 治療師和客戶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不論治療過程中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一旦完成之後，他們依然是陌生人。

但封東岳還是找到辦法查出了他的治療師，那個人就是允夢澤。

在允夢澤的幫助下, 封東岳的病治好了, 但因為某些原因, 允夢澤自認為在治療過程中有不當行為，于是辭職離開。

雖然對于允夢澤來說，他是一場不知名的醫療事故，因為處理妥當，已經不需要挂懷。現在給他的所有耐心和照顧, 都只因為他是自己的一名病人。

但對于他來說, 允夢澤是他人生中經歷過最美好的存在, 他為擁有今天的一切所付出的辛苦、忍耐、痛苦, 為之承受的苦難、艱澀、創傷, 都被允夢澤溫柔地撫平了。

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沒有什麽其他人格取代自己，只是上次治療之後留下的後遺症，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段記憶洶湧襲來，讓他的思維和行為出現短暫的混亂。

他那些混亂分裂的記憶不只屬于自己，而是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允夢澤已經不記得了，但他會替他們記住那些曾經經歷過的每一幕。

到了第二天的談話治療時，封東岳顯然已經恢複了平素那個氣定神閑的大佬。他來得比較早，已經等了幾分鐘。允夢澤打過招呼在他對面坐下來的時候，在桌上看到了熟悉的折紙。

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則是馬，腰上系着粗犷的腰帶，手裏還插着一把小弓箭。

半人半獸，難怪腦回路異于常人，多半大部分時間都是用下半身思考。允夢澤在這一刻不由自主地回憶起路燈下，封東岳認真虔誠的神情，說把自己作為最後一份禮物送給他。

“允醫生在想什麽？”封東岳見允夢澤有些走神，便問了一句。

允夢澤順手把折紙收進口袋，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在想封先生的下一個人格，會是什麽星座。”

封東岳抱歉地說：“這一次又給醫生你添了不少麻煩，請多包涵。”

“不管有什麽麻煩，封先生也都自己化解了，沒什麽需要我包涵的。”允夢澤打開錄音，示意封東岳進入治療，“封先生第一次感到被其他人格取代，大概是在什麽時間，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嗎？”

封東岳稍作回憶，說：“大概一年以前吧，沒什麽先兆和感覺，突然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允夢澤：“在此之前，封先生得過重大疾病嗎？”雖然病歷上說是沒有，但他還是想問一下。當面提問的目的不是聽到對方的親口确認，而是在對方回答時察言觀色。

“沒有，”封東岳看起來很坦誠，“只受過幾次皮外傷。”

允夢澤：“頭部？”

封東岳用開玩笑的語氣認真地問：“你覺得我像是頭部受過重創嗎？”

“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确認一下，有時精神疾病可能是外傷引起的。”允夢澤解釋說。

他又問了幾個問題，封東岳都一一作答，神情一如平常，或者說壓根就沒有表情。允夢澤一直覺得自己的情緒管理和表情控制都做得很好，認識封東岳後，自愧弗如。

他想起那碗酥肉小煮，問道：“封先生年少的時候，既要上學也要打工，還要照顧封小姐，能把她培養成現在這樣爽朗直率又有正義感的出色女孩，一定很辛苦吧。”

即使是沉重疲憊的過往，也沒有讓封東岳出現一絲動容，他的鋼鐵心腸連自己都不同情不心疼：“還好，我是一個很有精力的人，一旦确定目标，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我要養大封小唯，不讓她吃苦，就要努力賺錢。雖然能去打工的時間有限，但如果我辍學的話，就等于放棄了未來的很多可能，包括給封小唯提供更好的生活環境。事實證明很多事情只要堅持一下就能成功，我不覺得有多辛苦。”

“……開事務所的時候，你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有感到過恐懼或是緊張嗎？”允夢澤問。

封東岳幾乎不記得這種事：“習慣了。”

允夢澤聽着封東岳的一系列回答，在記錄裏寫下：壓抑情緒、封閉自我，刻意回避感情，忽視自己的內心需求和情感需要。

談話時間結束，允夢澤讓護士陪封東岳回去，他回顧了一下記錄整體，封東岳對自己過度控制，把自己改造成了一個機器人，長期壓抑封閉的感性一面得不到釋放，身上一定存在不少問題。

午飯的時候，同事們坐在一起吃飯吃瓜。帝岳集團的慈善晚會成為熱點，當然封東岳才是焦點。他真人現身慈善晚會，對之前種種負面言論做出了回擊，“今年的餘額就這麽多了”、“一億元的小心意”都成了網友津津樂道的話題。

白墨看着照片裏封東岳不遜于偶像明星的顏值，成功人士的氣質，咬嘴唇說：“這就是我心目中理想的男性形象。”

同事們同情地看着他：“小白啊，不要因為追求曉楠姐失敗就對女人産生陰影，把自己掰彎了嘛。”

“要彎早就彎了，還用等現在嗎。”哪壺不開提哪壺，白墨就不愛聽這個，“學長你看，也有關于秦楓荷的新聞。”

#秦家大小姐又雙???先人眩?餍譴壬埔咕刮廾餍恰?邀請大牌明星無一人出席，百餘“商業領袖”不知姓名，老爸男友來湊數，全場透着尴尬。#日麗雜志慈善夜星光暗淡，紅毯最美是過氣演員，餘下是可能從沒參加過時尚活動的十八線藝人。#自掏腰包湊捐款，總額已經超過影帝去年一個人的捐款呢！【滑稽】

允夢澤瞄一眼就沒再看，白墨和其他人卻是饒有興致地閱讀了秦楓荷的各種八卦，按照國際慣例，這種時候必有“仇人”跳出來扒皮。秦山月從學生時代到現在做的那些婊裏婊氣的事，都被神通廣大的“知情人”扒了個透，不是名媛是名婊，塑料姐妹花是常态，連親妹妹都能坑，閨蜜算個啥。

秦山月進入療養院之後，拒絕使用智腦，不跟任何人聯系，自然不會知道這些事。關瞳也是一樣，但他是個八卦小能手，很快就從其他人口中得知，興高采烈地去給秦山月講了一遍。

之前宣傳勢頭過猛，結果卻一片慘淡，網上嘲諷紛紛，連平時假情假意的好姐妹都趁熱插刀，秦山月拒絕采訪閉門不出，據說有可能辭去雜志社總編一職。秦山月聽過之後還是很平靜，不過等關瞳走後，她去走廊上給秦楓荷打了個電話。

秦楓荷聽到妹妹的聲音，冷笑說：“有何貴幹，看我笑話啊？”

秦山月淡淡地說：“只是想知道你怎麽樣了。”

秦楓荷憋着一股火，還要裝沒事：“我好得很，還不需要一個精神病來關心我。”

秦山月平靜地說：“每年的明星慈善夜，是你最重視的事吧？就為了這一個晚上，你能籌備一整年。每邀請來一位一線大牌，你就賺到一份面子，為此每天都絞盡腦汁想着如何讓自己增加話題度曝光度，跟娛樂圈裏的名人扯上關系。你讓爸媽覺得，你是最值得驕傲的女兒，讓別人羨慕你、嫉妒你、仰慕你，讓男人全都跪在地上舔你的高跟鞋……”

從小到大都是如此，秦楓荷必須是最出風頭、最受關注的人，她受不了被別人比下去，如果有人搶了她一絲一毫的光芒，她就要讓那個人付出代價，不管對方是誰，包括她的妹妹。

“你到底想說什麽？”秦楓荷打斷她的話，臉上的玻尿酸疼。

“你是不是以為去找封東岳，會讓你的名婊之路更耀眼？被男人狠狠拒絕的滋味如何？被人奪走重視的東西，感覺怎麽樣？”秦山月面無表情地說，“我沒別的意思，知道這世上也有你搞不定的人，得不到的東西，無法達到的目的，我就放心了。”

她挂掉電話，回到病房打開衣櫃，把那些精致昂貴的女裝統統丢到地上，每丢一件，壓在身上的重量便減輕一分。

把衣服全都打包之後，她去找護士帶她把頭發剪了。允夢澤那句話一直在她耳旁回響，想讓別人接受認可你，首先你要接受自己、認可自己。

回去的路上，她遇到了封東岳，難得主動打了個招呼，只是有點僵硬：“封先生……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封東岳快速打量了一下對面的年輕人，由衷地說，“新形象很适合你。”

他出于禮貌回答前半句的時候，并沒有認出秦山月。眼前的人修長高挑，穿了件普通的襯衫和牛仔褲，緊縮的肩膀和總是無措的手放松下來，頭發剪得很短，平日被遮住的眉眼終于得見天日，利落飒爽英氣逼人，是一種中性的帥氣。

秦山月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看得出來，她現在心情不錯。

星都醫學院，最大的階梯教室裏人滿為患，站在過道和後面的人好像春運時買了站票的乘客，一邊聽課一邊恨不能手裏來點花生瓜子礦泉水。

“強迫型人格障礙是十二種人格障礙中的一種類型，患者做事往往謹小慎微，希望所有事都能做到盡善盡美，在生活中時患者常會用嚴苛的尺度衡量周圍事物，使自己和身邊的人陷入緊張、焦慮的氛圍……”

這是允夢澤今天的課程內容，那些站着旁聽的有一半都不是臨床精神病學的學生，甚至不是醫學院的學生，好多是隔壁理工大學、體育學院跑來圍觀的。

課程臨近尾聲，允夢澤讓學生們自由提問。

一個短發女生問道：“允教授，如果病人愛上心理醫生怎麽辦，怎麽判斷自己的感情是真實的還是錯覺？”

不按套路出牌，提出與課程內容無關的問題簡直是這些學生的特長。允夢澤很有耐心地回答說：“這種情況在心理治療中非常常見，我們稱之為移情，它的感覺和愛情相似，都令人精神愉悅。心理醫生理解你、尊重你、從不批判你，帶着最大的耐心和善意認真聽你說的每一句話，把你的需求放在最前面。這會讓你産生一種找到理想戀人的感覺，但是別忘了，你的心理醫生對你的付出，都是需要你支付診費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職業需要，愛情不是你想買，想買就能買。”

下面一片笑聲。一個站在後面人高馬大的男生舉手說：“教授，那如果心理醫生愛上了自己的病人怎麽辦？”

允夢澤笑了笑：“移情當然可能是雙向的，病人被醫生吸引沒有關系，在治療結束後，回歸正常的生活狀态，這種感情大部分會逐漸消失。有時醫生也難免會對自己的病人産生感情，這種情況本身并不構成問題，但如果醫生付諸行動，對自己的病人造成困擾，就違背了職業倫理道德，我個人認為這是很嚴重的問題。當意識到自己心态變化後，醫生需要做的是去見自己的督導師或治療師，甚至終止治療，否則可能會對病人造成傷害。”

“如果醫生和病人都無法自拔地相愛，治療終止也無法停止他們的感情呢？”

允夢澤：“這就是為什麽很多國家在這方面有規定，醫患關系結束一段時間後，有類似情況的兩人才能确定關系。有的國家規定是兩年，我國則是三年，如果過了這個期限，兩個人依然對彼此有好感，也就能夠确定彼此之間的感覺不僅僅是移情，而是真實的愛情。”

“教授有過這樣的經歷嗎？”一個站在教室最後方角落裏、戴着黑色鴨舌帽的男生問道。

其他人顯然也對此非常感興趣，小女生們笑眯眯地盯着允夢澤，一臉八卦。

“暫時還沒有。如果有的話，我也不會告訴你們。”允夢澤調侃道。

“诶？？”

下課的音樂鈴響了起來，允夢澤跟學生們道別，拿好資料離開教室。他開車回到療養院，往辦公樓走去的時候，突然有個興高采烈的聲音叫住他：“允醫生！！！！”

允夢澤回過頭，看到封小唯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幾乎撲到他身上。好不容易剎住腳步，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我回來啦！！！”

封小唯明媚的笑容就像秋日的陽光般耀眼，她把手裏提着的袋子交給允夢澤：“我一下飛機直奔療養院，這是給你的禮物，不許拒絕！”

她給允夢澤買了男士香水、蘇格蘭黃油餅幹和伯爵紅茶，還有一些演唱會周邊紀念品。允夢澤一向不收病人家屬的禮物，但看到封小唯滿臉期待，實在不忍拒絕少女的心意，便接過來道謝，又囑咐她以後不要破費送他東西。

封小唯：“沒關系啦，我這純粹是自我滿足。”上次她就說過，她就是喜歡送人禮物。

允夢澤陪她一起往A區走：“你小的時候，封先生是不是經常會給你買一些小禮物，尤其是一段時間沒有照顧你陪着你之後？”

“允醫生你怎麽知道？”封小唯睜大了眼睛，“我舅舅是這樣的，即使是以前家裏條件不好的時候，他也經常回家時給我帶一些小零食、小玩意兒，像是奶片啊、水果糖、鑰匙鏈、小玩具什麽的，有很多都是他從抓娃娃機裏抓到的，你不知道，他可厲害呢，一抓一個準……”

回憶到這裏，封小唯抿了抿唇：“後來他越來越忙，就不抓娃娃了。雖然送我的禮物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精致，可我還是挺喜歡那些抓來的小玩偶。”

每個人表達愛的方式不同，有的人通過禮物，有的人通過陪伴，有的人喜歡訴諸言語，有的人喜歡肢體語言。一個人從小受到家庭環境和父母長輩的影響，在接受愛的時候潛移默化形成一種潛意識，往往在成年後也會以同樣的方式去表達感情。

兩人邊走邊聊，遠遠看到封東岳在活動區的草坪上，正在跟幾個護士說話。封小唯突然拉住允夢澤的袖子，神秘兮兮地說：“允醫生，我舅舅不知道我出國去看演唱會了，你不要告訴他哈。”

允夢澤打趣道：“我剛剛收了你的‘封口費’，當然會幫你保密了。”

封小唯豎起大拇指：“醫生你很上道嘛，哈哈哈哈~~~”

今天封東岳穿了一身很潮的藍色西服，身上一個褶兒都沒有，從頭到腳精致得讓人受不了，透着一股子偶像劇裏男主角的帥氣，臉上洋溢着的溫暖笑容又好像偶像劇裏用來愛的男二。

他在面前的餐巾紙上大筆一揮，不知寫了什麽，然後交給旁邊的小護士：“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不要告訴別人哦，我可不想引起混亂。”

閃閃發亮的笑容，迷人的眼神，餐巾紙上的簽名，讓小護士們一陣頭暈，二臉懵逼。

見允夢澤帶病人家屬過來，兩位護士便離開了。

“舅舅。”封小唯在封東岳面前就蹦?不起來了，再加上有幾分心虛，做出一副乖巧的樣子。

封東岳繼續保持笑容，直到護士們走遠。确定沒人能看到、聽到他們之後，他臉上的笑容刷地消失，變臉似的冷冷打量封小唯：“你去哪了？”

封小唯吓了一跳：“我，我剛從學校過來啊。”

封東岳眯起眼睛，眼神像掃描儀一樣将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陰恻恻地說：“腐國好玩嗎？演唱會好看嗎？剛下飛機就過來看我，真是辛苦封大小姐了。”

封小唯：“啥……啥？！”突然恐怖。

“你手上戴的手表是T牌剛出的限量款，只發售1000塊且僅在腐國能夠買到。這段時間腐國有一場搖滾演唱會，正是你喜歡的樂隊，你在這個時候去腐國一定去為了這個原因。你的發梢幹枯分叉，面部皮膚幹燥出油，超過三只手指有倒刺，有輕微的黑眼圈，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一定是在封閉幹燥的環境裏呆了八小時以上。”封東岳伸手一指允夢澤提着的手提袋，“你急着來給他送禮物，都沒時間補眠和做皮膚護理，只在下了飛機之後吃了一份快餐就匆匆趕了過來。我說的有錯嗎？”

封小唯僵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我還吃了一份快餐？”

封東岳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陰沉地說：“番茄醬沾到身上了。”

封小唯猛地低頭，找了半天才在她T恤胸口一大片繁亂印花之中，發現了小米粒大的一個點，任誰看到都不會注意，就算碰運氣注意到了大概也以為是印花的一部分。她舅舅的眼睛，是內置了顯微鏡嗎？

封小唯呆若木雞，允夢澤表示愛莫能助。眼前的男人仿佛名偵探，所說的話就差用一句“真相只有一個”來總結。

“我是出國去看演唱會了，”封小唯內心瑟瑟發抖，但還是嘴硬說，“我都這麽大了，不用凡事都向你請示吧。”

“的确，你不需要凡事都得到我的許可，”封東岳嘲諷地說，“你都這麽大了，可以對自己負責了。把買機票、訂酒店、訂演唱會門票、旅行吃喝用度、買手表、給允夢澤買禮物的錢還我，對這麽牛逼的你來說也一定沒問題吧。”

封小唯：“……”呵，呵呵呵。

“以你的智商，就不要想着說謊了，幼兒園大班的說謊水平都比你高出不止一個段位。”封東岳毫不留情地毒舌，看着漂亮得像明星一樣的外甥女，更是嫌棄得不得了，每看一眼都是毛病，簡直沒眼看，“可你起碼能做到把自己打理好吧？邋裏邋遢還髒兮兮的，廣場上跳舞的老阿姨都比你精致，你不覺得丢人嗎？讓人知道你是我外甥女，我的臉要往哪放？”

封小唯：“……”呵都呵不出來了。

“還有你，早上去哪了，該不會是跟別人一起吃早餐吧？”封東岳轉向允夢澤，陰陽怪氣地說，“為什麽沒有來幫我挑選衣服？如果臨時有事，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請假？你不知道我需要助理時刻跟在身邊，好幫我擋住認出我并向我索要簽名的粉絲嗎？封小唯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對吧，為什麽瞞着我？你是她的助理還是我的助理，每個月給你付錢的老板是誰你心裏沒點b數嗎？跟在我身邊這麽久了，還能犯這種低級錯誤，你是不是不想幹了？以上種種，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最氣的其實是，今天沒有吃到允夢澤親手做的早餐。只有允夢澤知道他的需要，比如煎蛋必須是一面八分熟一面五分熟，必須是溏心又不能太溏，兩面都不能有一點焦的痕跡，半溏心的蛋黃要飽滿瑩潤得像一輪明日，吹一口氣還能輕輕顫動。

因為允夢澤的失職，害他不得不吃餐廳做的粗糙的煎蛋，周圍一圈都焦了，咬起來咔嚓咔嚓的，讓他有種在吃砂紙的痛苦。

他，最璀璨耀眼的影帝，無論走到哪裏都衆星捧月的頂級明星，憑什麽要受這種苦！

允夢澤：“嗯，我不想幹了。”

一陣蜜汁尴尬的沉默。

“雖然你犯了很嚴重的錯誤，但看在你如此自責的份上，”封東岳的眼神和語氣突然緩和下來，萬般大度地對允夢澤說，“我原諒你了。”

誰讓他的小助理，也是他的愛人呢。雖然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但偶爾也要給允夢澤一點點點點點特權，否則還怎麽算是戀愛呢？

允夢澤：……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