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無需多問就能猜着,跪楚家三人眼前迎她們的,毫無疑問就是楚元暢的美妾嬌婢們。
【人數真是不少,這得有二、三十吧。】程玉不由感慨,楚元暢……他腎不錯啊。
“跪什麽跪?我太老婆還沒死呢,用不着你們叩壽頭,磕磕磕?磕什麽?是嫌我命太長不成?”看見這一片莺莺燕燕,孫老太太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剛站穩腳步,就甩了臉子,扔下這麽句話。
“老太君,妾,妾身不敢……”許是沒見過這畫風,‘莺莺燕燕’們一怔,面面相觑不知該如何對答,只能低聲謝罪,不敢再叩首了!
“行了,你們莫要害怕,婆母不是針對你們,是夫君遇難,她老人家心裏難受,都起來吧。”一旁,袁夫人見狀,忙拽了拽孫老太太的袖子,替她着補了一句,随後又問道:“哪個阿姣、阿鄭?”
“回夫人,妾聽命。”莺莺燕燕裏,兩個格外美貌,氣質頗有幾分獨特的美人站了出來。
【這兩個,就是楚元暢開國後,唯二封的兩個夫人吧?】狗子出聲問。
楚元暢貪花好色,一生頗多內寵,後宮女人多如牛毛,得他真心的……或者說,後宮裏有名有號,有正史記載給他生下子嗣的,不過就姣夫人和鄭夫人兩個罷了。
鄭夫人出身巨賈,年十五被納進楚家大門,今已十六載,膝下有一女楚玟,一子楚瑚,姣夫人的經歷則複雜些,她乃大靖少府之女,其父位列九卿,是正經的世家貴女,不過,她那家族倒黴,被農民起義軍給滅門了,獨她一人逃亡,輾轉進了勾欄院。
姣夫人聰慧堅韌,哪怕落難至此,都不肯認命,而是做了清倌人,被楚元暢迎進府,不過,她名門之後,為伎為妾着實污了家族名聲,遂隐姓埋名,自稱孤女,從不言先賢祖輩。
只是,到底大家出身,一身金玉養出的氣度是隐藏不住的,楚元暢愛惜她相貌人品,把将軍府交到她手裏,又跟她生了一兒一女……
就是未來的大楚太子楚璧和金成公主楚瓊了。
絕對的人生贏家。
【我記得袁夫人沒了之後,就是她當的繼皇後吧?】狗子出聲。
【不錯。】程玉點頭,認真瞧了姣夫人一眼,畢竟,這女人是楚钰心心念念的大仇,袁夫人的死,她是最大的受益者,楚钰的無疾而終,同樣跟她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阿姣,這些年來,府裏都是你再管事,我和婆母初來乍到,你看着安排吧。”袁夫人垂眸吩咐着,又看了蘇勳一眼,輕聲道:“阿勳你應是熟悉的,他遠路送我們回來,你要好生招待他,莫要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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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領命,莫敢不從。”姣夫人連忙應聲,轉身喚來仆從,小聲叮囑起來。
“阿姣和阿鄭留下服侍,你們散了吧。”袁夫人沒管她,轉身沖‘莺莺燕燕’說,随後又揮手,“孩子們過來,服侍着你們大母歇息去吧。”
前來二門前恭迎請安的,當然不止楚府裏的‘莺莺燕燕’們,楚家第三代——楚瓊、楚玫和楚瑚,同樣需要來迎接大母和嫡母,只是,‘莺莺燕燕’們再孫老太太面前受挫,被罵的狗血淋頭,他們就沒敢上前,一直縮角落裏呢。
這會兒,聽見嫡母召喚,哪怕心裏不怎麽情願,他們依然還是艾艾期期上前,小心翼翼湊到孫老太太身邊,讨好道:“大母~~”
楚瓊和楚玫——兩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孫老太太的親孫女。楚瑚——胖呼呼,粉嫩嫩的總角小童,孫老太太‘僅剩’的完整孫子。三人俏生生站她面前,三臉讨好的看着她,她哪裏會不喜歡?
“哼!”沒心勁兒下馬威了,孫老太太态度緩合不少,哪怕依然老臉僵硬,但還是沒拒絕孫子孫女的殷勤,被攙扶着緩緩走進軟轎。
那一邊,蘇勳和一衆護衛們,同樣被仆從們恭請着,用膳的用膳,歇息的歇息。
只是,他們離開前,程玉眼睜睜的看見了,楚瓊路過蘇勳身邊的時候,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給了他個嬌俏的小眼神兒……
蘇勳好像還回握了她的手。
【喲喲喲,有奸情!】狗子啧啧有聲。
“夫人,妾已安排妥當,請夫人上轎,進正屋歇息。”姣夫人蓮步款款走來,立在袁夫人身側,聲音恭敬,姿态卑微。
“好,辛苦你了。”袁夫人颌首,回頭看向女兒,“钰兒随娘一起。”
“嗯。”程玉收回目光。
母女倆緩步向前,來到轎子邊,由丫鬟掀開簾子,剛要入內,突然……
“夫人~”姣夫人開口喚,一臉欲言又止。
袁夫人回頭看她,“怎麽了?你有什麽事?”
“呃……”姣夫人垂眸,雙手置身前互扭着,好像很緊張的模樣,她艾艾期期的猶豫問道:“夫,夫主他,還有阿璧……”
“阿勳派人給你傳過口信,夫君的情況,你應該是知道的,他失手被太原人俘虜,如今生死不知~”抽噎一聲,袁夫人掏出帕子擦了擦淚。
“妾的夫主啊,您受苦了!”姣夫人應景的掩面悲戚。
“蘇兄弟已經得知此事,阿勳告訴我,他正派人想辦法跟宴郡王商談,想來夫君不日就會平安歸來,至于阿璧……”袁夫人語氣微頓。
“他怎樣了?”姣夫人急急擡頭,滿面焦灼。
“唉,到底是孩子,經事不多,太原人兇殘暴虐,追趕太緊,阿璧許是害怕了,夫君失手被擒的時候,他就錯了主意,駛車跑了!”一點都不內疚,袁夫人很順手就給楚璧蓋了‘黑鍋’,見姣夫人不信,杏眼圓瞪想辯駁的模樣,還幽幽嘆了口氣,特別貼心的握住她的手,“阿姣,說來我知道,這事不能全怪孩子……”
“他太年輕了,難免不夠穩重,且,那會兒車上有婆母,他不管夫君……算不上大罪,只是,婆母膝下就夫君一個兒子,自然是心疼他的,就怪上了阿璧,把他捆着送到蘇兄弟那兒去了。”袁夫人說着,一臉無可奈何。
“夫人,阿璧十二歲就跟着夫主進了軍營,十五歲戰場殺敵,他絕不是個懦弱孩子,這其中肯定有誤會。”姣夫人杏眸微暗,閃過一抹深思,随後,便垂下眼簾,曲膝跪地哀求起來,“夫人,阿璧是您的兒子,素來最孝順的,求您替他分辨分辨,莫要冤枉了他。”
袁夫人是正室嫡妻,楚璧雖是庶子,但按時下規矩,确實是她的兒子。
“阿姣寬心,我有打算。”伸手攙起姣夫人,袁夫人含笑安慰她,“如今這會兒,婆婆正在氣頭上,怕是勸不聽的,你暫且靜心候着,待夫君平安歸來,此事自然煙消雲散。”
所以,這話的意思就是,如果楚元暢回不來,她兒子就被釘死,徹底翻不過身了對吧?
姣夫人嬌豔面容瞬間猙獰,随後,狠狠吸了口氣,她閉了閉眼,表情很快平靜下來,微微斂身,一派從容模樣,她道:“多謝夫人,妾就把阿璧交給夫人了。”
“本就是我應做的。”深深看了姣夫人一眼,袁夫人輕笑,拉着女兒進了轎子,一路晃晃悠悠的往主院方向而去。
‘莺莺燕燕’們叩首跪地,目送轎子轉過青石路,瞧不見了,便自行散去,姣夫人和鄭夫人則是步行跟着,一路來到正院,孫老太太被孫子孫女們簇擁進主屋休息,袁夫人草草見了府內幾個管事頭目,讓他們拜見主母後,同樣回房了。
畢竟,風塵仆仆趕了那麽多天的路,她個柔弱女眷,确實很累了。
到是程玉依然精神抖擻,被母親拉着回房,見她睡了,就直接打發丫鬟離開,自個兒偷偷摸摸出了主院,沿着回廊‘逛’了起來。
【大玉,你要幹什麽?】見自家宿主全程避人,瞧着就不像要做好事的樣兒,狗子開口問。
【沒什麽,就随便轉轉。】程玉回答,見狗子直翻白眼兒,狗臉不信,她笑道:【這不是……呵呵,剛才我瞧見楚瓊和蘇勳私下裏勾勾搭搭,眉來眼去的,覺得這兩人可能有事兒,出來堵堵看嘛!】
【楚府是五進的院子,這麽大個地兒,他們就算偷偷幽會,哪有那麽容易被你堵着?想的太美了吧。】狗子疑聲,覺得自家宿主有點不靠譜。
【人嘛,還是要有夢想的,萬一實現了呢?】程玉挑眉。
【夢想之所以叫夢想,就是因為實現不了!】狗子哼聲,不過,還未等尾音落地,突然,不遠處,月亮門裏頭,就有道帶着泣意的委屈聲音傳來,“勳哥,你告訴我,眼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明明好端端的接大母她們,我阿父怎會讓太原人給抓了?還有我大兄,他是什麽樣的人,你是最清楚的,做什麽污蔑他害了阿父?”
“他根本不會做那樣的事,你怎麽不幫他分辨分辨?”
【哎呦呦,溜兒,你看,夢想近在眼前。】程玉一個錯步閃身,飛快躲到月亮門後頭,口中還不忘調侃狗子。
至于狗子嘛,它已經被這猝不及防的打臉給扇懵了,整只狗都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