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太原郡,宴郡王府。

被姣夫人和楚瓊殷勤期盼的楚元暢,這會兒正被關再地牢中,過着‘手捧窩窩頭,菜裏沒有油’的悲慘生活。

至于前來營救他的蘇勳,已經跟宴郡王‘談判’了好幾輪,然而,彼此間并沒達成共識。

陸綁态度明确,想要贖回楚元暢,蘇冼得給他兩個城,對此,蘇勳斷然拒絕,畢竟,他本就不想贖楚元暢平安回歸,更別說還得‘割地’了!

“不可能,如此苛刻條件,別說阿父不會答應,便是楚将軍都不會同意,翁城和靖城是他打下來的,他怎麽會因為自身安危,就供手讓給陸邦?”穩坐書房中,蘇勳沉聲,面上黯然,眸底卻閃過一絲隐晦的喜悅。

陸邦,幹的漂亮,再堅決一點兒,千萬別妥協,直接把楚元暢弄死,楚家軍就歸他了!

“千戶,話是這麽說,但是……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着楚将軍殒命嗎?”謀士低聲,眉頭緊鎖。

“自然不能,救肯定是要救的,阿父命我前來,就是要救楚将軍回去,只是如今,陸邦半步不退,态度如此強硬,着實是麻煩啊!”蘇勳嘆息,擺出副左右為難的表情。

“情況已經這樣,不知千戶意下如何?前次,咱們見楚将軍的時候,屬下看他傷勢不輕,恐怕拖不起了,您得盡早做決斷啊!”謀士看了他一眼,見他裝糊塗,不由出聲催促。

說真的,就他個人而言,他真不想得罪蘇勳,畢竟,人家是主公義子,而少君那個身體……九江郡的未來兩說,可是,誰讓他倒黴呢?

既然被主公派來和蘇勳一塊營救楚将軍,他多少得有點行動,哪怕迎合蘇勳,也要有分寸,不能拖延到讓人看出的地步啊!

那就太過份了!

萬一真把楚将軍拖死了,到時候,蘇勳說句他年輕沒經驗,那黑鍋不是鐵鐵扣他腦袋上?

會影響仕途的!

謀士‘無辜’的看着蘇勳,“千戶,屬下明白您的為難,也知曉您的不易,要麽主公割城,要麽楚将軍喪命,這樣的兩難局面,您下不了決斷是應該的,所以,咱們是不是給主公傳個信兒,問問究竟該怎麽辦呢?”

寫信吧,寫了這事兒就不歸我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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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士真摯的問。

把個蘇勳給氣的啊,兩太陽冒火,七竅生煙,偏偏還不能表示什麽,只能暗暗把拳手掰的嗄嗄作響,面上還要做‘恍然大悟’狀,聲聲贊同,“你說的不錯,确實應該把這事告訴阿父,請他老人家做個決斷,不過……”

語氣一頓,他拍掌為難道:“咱們如今再陸邦的地盤上,想要穩妥傳信出去,恐怕不大容易,且等我做好安排,莫要出了什麽差錯才是。”

用信不好傳,陸邦守的嚴做借口,再拖個十天半月,說不定楚元暢就死了。

自此萬事大吉。

“那是自然。”謀士也見好就收,欣然允應。

反正鍋不扣他頭上就好,推給陸邦算正常操作,他不阻止,賣個人情給蘇勳,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用上了。

他這般想着,沖蘇勳供了供手,“屬下還需跟陸邦周旋,傳信之事,就有勞千戶了。”

“無妨,此是應當的。”蘇勳颌首。

自此,兩人達成共識,彼此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

宴郡王府裏,蘇勳受陸邦所‘阻’,一封信遞了小半個月,怎麽傳都傳不出來,春城內,程玉同樣被‘困’住,哭笑不得的挪不了窩兒。

一個小小的風寒,足足病了半個月都起不了床,對蘇啄的身體狀況,程玉真是挺絕望的,但是,又完全沒有辦法。

畢竟,人家确實躺倒了,一沒裝,二沒作,是真真兒的生病,又‘病’的滿心愧疚,隔三差五給她道歉,偶爾還抑郁一下,程玉能說什麽?

哪怕老天還是不下雨,百姓們人心慌慌,春城糧價都上來了,她依然只能和顏悅色的安慰蘇啄,半句責怪的話都不好講。

一是怕他身體受不了,二是面對那張漂亮小臉兒,她确實說不出口。

程玉‘佛系’了,決定愛咋咋,大不了明年再戰,不過,蘇啄沒她那麽‘灑脫’,病卧軟塌,他見天派侍人出府打聽,知曉糧價上升的消息,當場就不行了。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女郎,少君要回九江城,奴們怎麽勸都不聽,他還病着呢,這可怎麽是好?”正坐屋裏磕瓜子,跟狗子扯閑篇兒,突然間,‘咣’的一聲巨響,期姬推開大門,披頭散發沖進來,‘卟嗵’跪地上,瘋了似的大聲喊,那副狼狽模樣,當真吓了程玉一跳,瓜子皮一下嗆進嗓子眼兒,她本能捂住脖子,臉頰瞬間通紅,“我,咳咳,我的,咳咳……天……咳咳咳……嘔……”

要命啦!

“天吶,女郎!!”期姬大驚失色,連滾帶爬的起身,飛快跑到程玉身邊,對着她後背連打帶敲,眼淚都急下來了,“您沒事吧,女郎,您說話啊!”

“沒,沒事……”程玉狠狠咳了兩聲,吐出瓜子皮兒,大口喘了好半天的氣兒,随後,有氣無力的掀眼皮,“期姬,你,咳咳,你剛才說,你們家少君怎麽了?他,咳,他要走?”

“對對對,女郎,您快瞧瞧去吧,自從知道糧價上升,少君什麽都不顧了,犟着非要馬上走,口口聲聲來不及了,還讓奴來尋您,讓您跟他一塊兒……”期姬淚流滿面,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行,我知道了,你別哭了,我過去看看!”程玉皺了皺眉,佛衣而起,她大步向外走去。

期姬趕緊抹了抹淚,慌手慌腳的跟着。

看得出來,明顯是真吓壞了。

疾步而行,兩人出了院子,轉過小花園,很快來到正院,擡步邁進門檻,程玉一擡頭,正看見蘇啄一身月白單衣,手扶大案站着,面頰嫣紅,薄唇微啓的喘息。

那模樣,完全蒼白少年,妥妥的弱不盛衣。

“阿啄,你這是做什麽?身子虛着呢,怎麽不聽話好好養病?”急步走上前,程玉伸手扶住他的胳膊,眉頭微微蹙着,出聲輕斥,“你看看你把期姬吓的,她平時多穩重的人,火燒眉毛一樣跑到我那兒,鞋都跑丢了,那麽狼狽,還不是擔心你?”

“趕緊的,別再鬧了,快躺下吧。”她輕聲勸着,語氣溫和而熟悉。

畢竟,蘇啄養病這半個月,他倆天天見面,就着怎麽普及筒車和曲轅犁這個話題,兩人有說不完的話兒,要不是蘇啄病着,需要休養,他們恨不得夜夜聊到大天光,彼此之間已經非常熟悉了,言談行動,自然随意不少。

“我沒鬧,是我讓期姬找你的,來不及了,钰娘,你得快點跟我回九江城!”蘇啄喘息,反手握住程玉的胳膊,他急急往外走,不過,身體仍然有些虛弱,他根本沒拽動程玉,自個兒腳步到踉跄,整個人都晃悠起來。

【大玉,蘇啄拽你拽的要摔,你好胖!】狗子嘲笑。

【你滾!】程玉翻白眼兒罵,随後馬上轉頭溫柔看蘇啄,哄他道:“好了,沒有來不及,我知道你急着回九江城,也知道你想做什麽,但是,磨刀不誤砍柴功,你得有個好身體不是?”

“府醫都說了,你這幾天情況好了不少,已經不燒,很快就要沒事了,所以,你再等等,咱們再養兩天,行不行?”她好聲好氣的勸。

把個狗子給氣的啊,跳着腳想咬人,【大玉,你太不公平了!對蘇啄那麽溫柔,對我那麽兇,他才認識你幾天吶,我跟了你多久……】

【你有他長的好看嗎?你有人家那張臉嗎?】程玉挑眉調侃。

【我,我,我承認,我是沒他好看,但他有我這尾巴嗎?你能撸他嗎?】狗子氣急敗壞的高聲喊,【他有我萌嗎?】

【哈哈哈哈哈,你萌,你萌,肯定是你萌!】程玉忍不住大笑,趕緊把争寵的小智腦從頭到尾撸了一遍,撸的它雙眼水汪汪的,羞澀滾到角落追尾巴轉圈兒,才算哄好了。

不過,狗子好哄,‘狗’男人不好弄,哪怕如此好聲好氣的勸了,蘇啄還是不高興,沉下一張俊臉,他滿面悲怆的合上眼,緊緊咬着牙,額頭淡青血管微微顯現,身體都開始顫抖起來。

程玉:……

額……怎麽感覺有點慌兒?

氣氛好壓抑啊,期姬什麽時候退走了?屋裏為什麽只剩下她和蘇啄兩個?她都沒注意到啊!

看着情緒明顯不太對勁兒的蘇啄,程玉突然有些緊張,深深吸了口氣,“阿啄,你……”她虛笑着小聲開口。

誰知,一句話都沒說完,突然,蘇啄猛地回頭,蒼白面孔,嫣紅薄唇,一雙如霧沙輕覆的玻璃眸子直視過來,他唇角繃緊,露出個仿佛哭泣的笑容。

“钰娘,我真的是個廢人啊,拖着破爛的身體,半死不活的生熬,除了拖累別人,讓阿父阿娘挂念痛心之外,我還有什麽用?到不如一了百了,死了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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