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許令則的真愛姓李, 是海城稅務局副局長李柏的女兒,名叫李曼語, 她今年不過十八歲, 是海城大學的學生,而許令則, 則是海城大學的教授。
兩人是師生關系!
許令則留洋歸來,長的文質彬彬,氣度非凡, 還是大文人,大作家,李曼語愛慕他的才華,又崇尚自由戀愛,覺得打破封建婚姻是婦女解放,是時尚, 便跟許令則糾纏到一起,認識不到半年功夫,兩人都已經同居了!
當然, 是瞞着父母長輩的。
本來, 那天約見咖啡廳, 她是準備見見許令則的原配, 三人好好談談, 放彼此自由,結果許令則行事不穩出了車禍,傷的那麽嚴重, 李曼語又是心疼又是擔憂,家裏熬了半個月,終于忍不住跑到醫院來,既是想見情郎的面兒,解解相思,又想瞧瞧柳玉娘,好生勸她一勸。
于是,雇了輛黃包車到醫院,偷偷摸摸站門口窺了許令則幾眼——屋裏有人,她沒敢進去——李曼語淚眼盈盈,黯然離開,直接堵住了程玉。
義正言辭的,說要跟她談談。
“你說……你是我相公的外室?”扶牆站着,程玉上下打量李曼語,那真真是個漂亮姑娘,梳着黑亮的齊耳短發,厚厚流海下一雙杏核大眼,瓊鼻櫻口,面色粉潤,曲線修長。身上穿一件藍竹布褂,下邊是黑色短裙,長長的白筒襪子裹着圓腿,油亮的半圓黑皮鞋,一眼望去清純漂亮,當真時髦到了極點。
完全人群裏一抹風景。
【小姑娘家世也好,長的也好,幹點兒什麽不吃飯?做甚要扒着許令則?】程玉萬分感慨。
【人家是真愛嘛!】狗子嗤聲。
程玉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面上到是無甚表情,微垂眼簾,她用一種頗帶些居高臨下,隐隐輕視的‘大婦’表情掃視着李曼語,漫不經心的問她,“你是誰家的姑娘?姓甚名誰?老子娘是做什麽的?瞧你一副女學生打扮,是真的還是排頭?”
“聽說如今那些個歌小姐舞小姐,到慣愛做這裝扮,你是不是也……”她頓聲,言未盡,意已傳。
剛表明身份,話都沒說兩句呢,就被迎頭內涵一番,李曼語臉都紅了,又急又氣,還
帶着幾分自己都沒察覺出的心虛和羞澀,她握着小拳頭,吭哧吭哧的憋出一句,“我,我不是外室!我和令則是精神夥伴,我們有共同的志向,願意相伴一生,化筆為刀,抗擊敵寇……”
“你們不是住一起了嗎?不是外室,你個大姑娘跟老爺們瞎攪活什麽?”程玉打斷她,挑了挑眉頭,駭然道:“難道我相公騙了你?你不知道他有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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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啊,就算不知道,你也不該跟他一起住,除了歌小姐和舞小姐,哪戶的良女家能做出這樣的事兒?難道……你是賤籍女?是什麽花國元帥?”她驚聲。
“不是!我不是!我是好人家的女兒,是海城大學的學生,我爸爸是稅務局的副局長,怎麽可能是賤籍?我和令則真的相愛,我們倆……”李曼語焦聲辯解。
程玉滿面詫異的看她,“你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啊?既是高官之女,怎麽上趕着給人當外室?真心相愛……你不知道他有我嗎?我是他八擡大轎,花紅彩禮迎聘進門的!”
“你是包辦婚姻!是他爸媽選的,他本來不願意!”李曼語高聲,臉都紅了。
“當初成親的時候,是他騎着馬把我接進許宅,沒見他不樂意啊?”程玉輕笑,瞧李曼語臉紅脖子粗想反駁什麽,那副心急如焚的模樣,她揮手道:“行了,你先別說了,你的事兒,我會問我相公的。”
“如果真像你說的,你是個大家閨秀,或者退一步,但凡是個良家女吧,又真跟我相公有瓜葛,那我會上禀爹娘,做主讓相公納你進門,喝你一杯茶的。”她嘆聲,一副大度模樣。
李曼語就瘋了,圓睜大杏核眼兒,她拼命搖頭,“不是不是,我,我不是要當姨太太……”
“那你要一直當外室?為什麽?有瘾嗎?”程玉不解。
“我和令則是真的相愛……”李曼語頓足。
“我知道啊,沒攔着你們相愛,不是答應納你進門了嗎?”程玉揚眉。
李曼語:……
“柳夫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要當姨太太,你不明白我的想法,我和令則,我們倆個……”是夥伴,是知已,是天作之合,是攜手共進!!
她說着,急切想解釋清楚,聲音難免大了些,到吸引的醫
院走廊內的行人紛紛轉頭看過來——他們交頭結耳,竊竊私語。
很明顯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見此情景,程玉瞬間沉下面,伸手拉住李曼語的袖子,她蹙眉斥道:“好了,你快些住嘴!大庭廣衆的,這是什麽好事不成,到值得你來嚷嚷?老話兒說的好,家醜不可外揚,你要真想跟我掰扯,咱們下樓找個背人的地方……”
她沉聲,又掃了李曼語一眼,不滿嘀咕道:“好好的大姑娘,直愣愣找上來說自個兒是外室,你不嫌丢人,我還覺得臊的慌呢!”
“我,我……”李曼語眼淚都含眼圈兒了,莫名羞愧的垂着頭,她讪不搭的随着程玉向樓梯的方向走去。
——
徑自下樓出了醫院大門,程玉踮着小腳兒顫微微的領頭,她身後,李曼語垂頭喪氣的跟着,兩人一前一後,很快來到賽納咖啡廳。
推門而入,尋了個偏僻的角落,程玉率先坐下,擡手一指李曼語,吩咐道:“你說你是個大學生,我且當成真的!洋文應該會吧?你跟那跑堂的說,讓他撿招牌的來幾樣,忙活一天我都餓了。”
“柳太太,這,這裏是咖啡廳,洋人是服務員,他們也只賣蛋糕和咖啡。”李曼語站她身邊,怯生生的回。
“憑他是什麽?端來就是。”程玉揚眉。
“哎。”李曼語瑟瑟點頭,小小聲問,“那柳太太你喝什麽啊?”
“我都告訴你,我不認得洋文了,你還問什麽?直接決定就是……”程玉沉面,斥她一句,“平素不跟長輩出門嗎?這都用我教?”
“哦哦哦!”李曼語連連應聲,不知為什麽?完全不敢反駁,總覺得許教授的太太跟她想象的一點都不一樣,氣場莫名其妙的強大,叫人忍不住順從。
招來服務員,小聲跟他交代一番,很快,服務員端來蛋糕和咖啡,恭敬放到桌上,轉身離開了。
李曼語站桌邊兒,吶吶不敢說話。
“坐吧!”擡頭瞧了她一眼,程玉點了點座位。
“嗯。”李曼語輕聲,坐到她對面。
賽納咖啡廳——應該是小情侶慣愛來的地方,屋裏裝飾的優雅而浪漫,燈光有些昏暗,氣氛朦胧而淡雅,窗旁高腳凳上放着吊蘭,翠綠藤蔓爬滿凳
腳,咖啡色的方格桌布,銀制的餐具上,浮雕着大格麗花,顯得濃郁而熱情。鑲着磨紗玻璃的臺上,還傳來舒緩低柔的鋼琴聲,釀造了一種略顯暧昩的氛圍。
座位裏一對一對的,要麽是穿旗袍,燙卷發的時髦女郎,要麽是洋裙高根鞋的海上名媛,男人亦都是西裝領帶,梳着大背油頭,戴着金邊眼鏡,整個環境跟挽發髻,穿襖裙,插金釵,顫顫微微三寸小腳兒的程玉,徹底格格不入。
不過,就是那麽從容不迫,就是那麽泰然自若,程玉挺直腰杆,微彎嘴角,不慌不忙,大大方方的坐着,那模樣,跟皇帝駕坐金銮殿似的。
到是坐她對面兒的李曼語縮手縮腳,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說說吧,不是不當姨太太,要跟我談嗎?”和着優雅的鋼琴聲,程玉靠着椅背,微微挑眉,一派從容的問。
“柳太太,你,你讓我說什麽啊?”小聲嘀咕着,李曼語垂頭,感覺特別難堪,根本不知自己為何會落到這般田地?
明明她是來攤牌,是來勸柳太太的啊!
為什麽會這樣?
“從你怎麽和我相公認識開始說!”程玉沉了沉臉,心中暗嘆一聲:這就叫一步錯,步步錯,李曼語沒抓到主動權,讓她把節奏帶走了,是很難扳回一城的。
像前世的柳玉娘,不就一輸到底了嗎?
“我,我是海城大學的學生,學中文的,令則是我的主科教授,經常在課上講他寫的文學,我很崇拜他的才華,就跟他認識了,然後聊起來特別投機,我們的思想、目标、追求都是一樣的,我們是真心相愛,有靈魂追求……”李曼語輕聲。
然而,沒等她說完,程玉揮手打斷她,徑直問,“你們野合多久了?”
“我……”李曼語一句話噎回喉頭,眼睛都凸出來了,‘野合’這兩個字深深傷害到了她,她緊緊握拳,手背青筋都暴出來,“我,我們不是……”
“那你當他外室,哦,不對,你不願意聽這詞兒,那我按你的說法問你,你們同居多久了?”程玉邊追問,邊叉了塊蛋糕放嘴裏,嚼了兩下。
“哎呦,還挺甜兒。”她評價。
那副輕描淡寫的模樣,仿佛丁點兒沒把李曼語放在眼裏。
心裏
屈辱的不行,偏偏反駁不出什麽,李曼語喃喃,“我,我們相愛了五個月……”
“哎呦,我相公回海城當教授才不過半年,你們剛認識就勾搭上了?”程玉捂唇驚詫。
“我們是一見鐘情!”李曼語難堪的都要哭了。
絕對的碾壓,完完全全的羞辱,狗子都有點看不下去了,【唉,大玉,這姑娘真是想不開,跑來找你……她圖什麽啊?】
膽子這麽小,口才還不好,本身又連點兒暴脾氣都沒有,【既然沒本事,她老老實實縮着不好嗎?為什麽要當第三者啊?】
誰給她的勇氣跑到元配面前放肆?
狗子沒忍住,發出靈魂質問。
【為了愛情,為了理想。】程玉輕聲。
【啊?】狗子怔住了。
【你翻翻柳玉娘的記憶,她和李曼語有限的幾次見面,她拐彎抹角打聽到的那些消息……李曼語,這姑娘妥妥是個‘真公主’,家裏有權有勢,又是小女兒,父母疼愛,兩個哥哥捧掌心裏,背靠海城大帥府,她活的清高又悠閑!】
【從小一點苦沒受過,玻璃屋裏長起來,又讓父兄一路護送進‘象牙塔’,接觸的都是最頂尖兒,最優秀的人才,情窦初開的歲數,少女剛剛懷春,就遇着了個文質彬彬,才華橫溢的有情人,又能打破封建枷鎖,幫着愛人掙脫包辦婚姻……】
【被所有人祝福着,誇了一輩子‘金童玉女’,她的人生哪有挫折?又怎麽可能體會得到柳玉娘的痛苦和感受?】
【她是真的覺得她沒錯,是真的覺得‘離婚’是幫柳玉柳解脫,是為她着想,沒有愛情的婚姻就是痛苦的,離婚就是對兩個人都好……說白了,何不食肉糜罷了!】
【更何況,民國這種思想解放,矛盾混亂的時代,文人休妻另娶什麽的,真是正常操作,只不過許令則做的太過,一點惡名不願擔,把柳玉娘踩的太狠了。】
擡頭看了眼李曼語,程玉嘆氣,【溜兒,她覺得她正義的,她來找我就是單純的解放三人,甚至是來幫我……又哪裏會不敢啊?】
【額,這個年代的姑娘啊,追求理想自由,情啊愛啊的,解放都沒解放到正路上。虧是自個兒吃,惡名自個兒擔,窮困潦倒自個兒受,
男人呢?轉眼回歸家庭,轉眼另尋知已,人家是浪子回頭金不換,那些姑娘呢,她們能得個什麽好啊?】狗子憤憤。
程玉便嘆,【剛剛闖出家門,不用圍着鍋臺轉,總要走些岔路,吃些苦頭的。】
李曼語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跟狗子感慨幾句,她對面,李曼語似乎是有點緩過勁來兒了,臉色依然蒼白,可表情突然堅強,她猛地站起身,大聲道:“柳太太,我今天來找你,不是談什麽外室不外室的,現在是民國了,我們追求自由,追求進步,我們反對包辦婚姻,那是對人權,對愛情的亵渎。”
“柳太太,我們國家的男男女女,因為被禮教束縛,被習慣制限,我們的結合,不過是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為別人所操縱,所掌握的,這是傳承千年的陋習,是不對的!”
“一段婚姻,兩個根本不認識的男女相結合,把人硬生生綁到一起,這跟強迫有什麽兩樣?沒有愛情做基礎,婚姻就是不道德的行為,糊裏糊塗的把女兒給人了,糊裏糊塗又給兒子訂下媳婦了,無論子女是什麽意思,完全都不管!”
“難道我們沒有思想,有沒意志,沒有腦筋嗎?我們是随便買賣物件嗎?順手買個媳婦?順手買個女婿?完全不顧我們的想法……柳太太,這是錯的啊!”
“你和令則的婚姻是不幸的,你們都是□□縱的,我來找你,只是希望你能認識到這一點,能夠下決心改變……你們離婚吧,這也是令則的意思。”李曼語大聲說。
引得咖啡廳內的客人,都轉頭看她。
見狀,程玉微微蹙眉,對她招招手,她道:“別激動,小點兒聲,你先坐下。”
“你的意思,我聽懂了一部分,也有一些不太明白,你都說了,我是個舊式女子,沒太認字兒的,大道理我确實含糊點兒,卻也懂得世俗規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且不論對不對,總歸千年來都是這樣,哪怕你要自由,要追求,都沒有一刀切的道理!”
“我不舉別的,只說你家中父母,他們那歲數,應該不是什麽自由戀愛吧?他們也是封建的?也是腐朽的?你爹要是突然追求真愛?弄個把女學生,
舞姑娘回來?你也能這麽大聲誇贊你爹做的對,是有理想,有追求,心安理得勸娘你離婚?”
“況且,不願意接受包辦婚姻,早幹嘛了?想反對早反對啊,哦,犟不過父母,抗不過世人,便娶‘封建媳婦’進門,洞房入着,孩子生着,父母讓媳婦伺候着,他萬事不出聲,轉頭就不樂意了?又要說受束縛,又要說受壓迫,誰怎麽着他了?”
“當初成親的時候,誰綁着他拜天地了?不願意到是反抗啊,絕食、上吊、搬石頭砸天,實在不行還能舉身赴清池,哦,婚訂了,親成了,便宜他占完了,又口口聲聲不樂意?怎麽那麽大臉啊?”
程玉嗤聲,指着李曼語道:“這小女娃,李姑娘是吧?我且明跟你說,我和相公是自幼相識,青梅竹馬,剛成親那會兒舉案齊眉,他對我多好多愛,你想都想不到,只是這會兒時間久了,我歲數大了,沒有往日那麽鮮嫩,這才遭了厭罷了。”
“男人的嘴,哄人的鬼,說什麽情啊,愛啊,自由啊,追求啊什麽的,不過是風流公子哄小姑娘玩兒罷了,他跟你扯三扯兩,哄的你給了身子,轉頭鬧起來,他拍拍屁股走了,人家大男人浪子回頭金不換,你呢?沒了名聲,沒了清白,你算個什麽”
“你受人嘲笑,被人奚落的時候,‘真愛自由’能幫你說一句嗎?能給你條活路嗎?”程玉嘆聲,語重心長。
李曼語怔了,滿腦子都是‘詩和遠方’,她很少接觸‘眼前的茍且’,一時間,竟被程玉給問住了,眨着迷茫的大眼睛,她喃喃,“令,令則跟我說,他當初會跟你成親,完全是因為他媽媽的關系,是他媽媽裝病逼他,他本心是不願意的,就是為了孝順……”
“所以拉無辜女人受苦?要真像你說的,他孝順親娘要成親,他追求自由要休妻,這是什麽人品啊?我這麽封建,這麽三從四德的人,聽起來都覺得無恥,你又是從哪個角度吹棒他好的?”程玉挑眉,啧啧有聲的搖頭,“你是讓男人騙糊塗了?還是讓誰給教傻了?挺大的姑娘,瞧起來精精神神的,怎麽着?追求真愛追的腦子都沒了?臉也不要了?”
“這話你是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我相公
教你的?床上哄你的話,你就信了?你信了還敢往出說?我真是……哎呦,我相公怎麽找你當外室,收你進門我都覺得丢人!”她側過臉兒,語氣裏全是嫌棄。
李曼語:……
噎的心頭一股老血堵着,她臉色都不對了。
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她捂着胸口,支離破碎的道:“我,我們是真的相愛啊,令則沒有哄我的,他,他都跟我說過,如果他爸媽不願意讓他跟你離婚,我們被人反對的話,他就會帶我離開這裏,我們找一個世外桃源,甚至是遠渡重洋,抛下一切過新的生活……”
期盼憧憬着,李曼語盈盈大杏核眼兒裏滿含晶瑩的淚珠,很明顯是讓程玉怼懵了,都開始用情郎的甜言蜜語蒙蔽起自己來。
“呵呵,抛下一切?還說什麽‘過的新生活’……呵呵,誰的生活?不孝子和淫奔女嗎?”程玉眉頭一挑,乘勝追擊,“你們是真敢說啊!真愛真的一點責任都不負,追求自由到把爹娘全給扔了,真真讓我刮目相看,要我說啊,你們別口口聲聲拿真愛做幌子,也別用陋習當借口,扯什麽追求自由解放?說到底,不過就是單純的好色無恥,又不願意背罵名罷了!”
“要是有那麽愛?真的像你所言,什麽都願意為對方付出的話,你到是進我家門做妾啊?你到是老老實實眯着別出聲啊?我相公都要為你抛家棄族,撇舍父母,萬人不容了?你到是妥協啊,你到是為他着想啊?”
“你進門做了姨太太,你們又能真愛,我相公又有不用跟父母鬧僵,這不是挺兩全其美的嗎?”
“你都能為真愛放棄所有了,區區名聲算什麽啊?我又不是容不下你們?”程玉嗤笑,斷然道:“你進門啊!”
李曼語——就有點懵了。
象牙塔裏長大的小公主,她哪見過這般場面?三句兩句的,沒辯過旁人就算了,反而把自個兒繞進去,滿臉的茫然,滿目的迷惑,她怔懵了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兒。
怎麽回事?她不是來談判,勸柳太太離婚的嗎?怎麽莫名其妙的……話題竟然拐走了?
不當姨太太就不是真愛了?她從來沒有這樣的打算啊!
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跟她想象的沒半點相同,不是應該……她好言相勸,柳太太抱殘守缺,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柳太太渾渾噩噩,執迷不悟,她義正嚴詞,微言大義,柳太太醍醐灌頂,翻然悔悟……兩人順利成章的離婚,從此各歸各位,怎麽會……
突然成了眼下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