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沒了
“你這是做什麽？”景愛的手抖了一下，又穩穩地落在琴鍵上。
“對不起，請您找到他。”
“哼，這不用你說，我自己的兒子，自然會找。”
“謝謝。他……身體很不好，您找到他之後，要……”
“有多不好？”
“您……應該已經看過他的病歷及醫療報告了。我對不起他……”
“一句對不起，就夠了嗎？岳霖，你是瞎了？聾了嗎？把我好好的一個兒子，糟踐成這個樣子！資料上還寫，他認識你之前，身體很健康，是個陽光帥小夥兒。”景愛說到這裏，忍不住哽咽了一下，神色出現的一瞬間的脆弱，但随即又變成了冷豔。
“但認識你之後，因為飲食不規律，又飲酒無度，他得了胃病，勞累過度，長期壓抑，又得了心髒病。就連他肺的毛病，也是為了救你！岳霖！你何德何能啊？！”
“……”景愛所說的每一句話，最終都會化為刀子，直直紮進岳霖的心裏，讓他幾乎維持不住跪得筆挺的姿态，直接整個人趴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因為他的表情太痛苦，景愛差點以為他也有什麽隐疾。
事實上，不僅僅是她這樣認為，就連岳霖本人，也是這樣覺得的。
心好痛……好痛……岳霖你犯病了吧？你是不是有潛在的心髒病？不然怎麽就這麽痛？痛得恨不得死過去。
痛了好……痛了好……老天爺，求你讓我再痛一點吧……最好殺了我……
但是此時，他的腦海裏又有另一個冷酷的聲音在說，“岳霖，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贖罪了嗎？不，遠遠不夠。”
“你……沒事吧？”景愛站在那裏冷冷的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不能放任，好好的一個人，倒在自己面前。
她走過去，伸出手，想要把他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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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岳霖卻沒有同樣把手伸出來，他只是微微擡頭，哀戚的看着眼前這個和喬璟有五分像的女人。
“我愛他。”
“……”景愛愣了愣，然後怔怔地說，“你有什麽資格說愛？”
是啊，我有什麽資格說愛？我這樣一個爛人，就該徹底爛在地裏，不配被人愛，也不配愛人。
可是喬璟啊，你這麽好？為什麽會碰上我這種人？
為什麽啊……
在這一刻，他恍惚想起了晉宸說的那句話，“你會後悔的”。
其實我早就後悔了，不是嗎？只是愚蠢讓我不敢承認。
“前輩，如果找到喬璟的下落，請……一定要告訴我。不過您放心，我只是想遠遠的看一眼。在我有資格站在他身邊之前，我不會去打擾他的。”
“不管你有沒有資格，你都不該去打擾他。有些人，有些事，錯過了也就錯過了。你能将灑在地上的水，一滴不少地收集起來嗎？別做夢了。我會把我的兒子好好保護起來，不會給你們傷害他的機會。”
“……”岳霖注意到這個“們”字，他的手有些許顫抖，因為他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是否景愛連帶着查出那件事？如果是那樣的話……如果是那樣的話……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岳霖，我會好好查查，你和晉宸的那些事。如果讓我知道……”
“不！！！我以前雖然對他不好，但我從未想過要讓他死。我只是很後悔，在晉宸想要傷害他的時候，我因為我的懦弱，猶豫了。現在，我已經付出我的代價了。”
“你最好記住今天的話，然後等調查結果出來之後，再說一遍。你走吧。”
“前輩你……”岳霖想問，你找我來，不是要找幾個人揍我一頓嗎？不是威脅我，要雪藏我嗎？為什麽什麽都沒有？
這樣子的話，我還怎麽贖罪？
我的心更不安定了。
事實上，岳霖從今天出門的那一刻起，心就一直跳的很厲害，不是那種……要見最對不起的人的母親的緊張，而是，總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這種感覺，在景愛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得到印證。
“景夫人，我們查到您兒子的下落了。”
“這麽快？在哪……”景愛甚至還沒有完全做出驚喜的表情，她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他已經于昨天晚上，突然嘔血不止，經搶救無效，在捷克布拉格小鎮的一家私人醫院裏，去世了。”
“你說……什麽……”
“夫人，我們的消息來源不會出錯。他的屍體還在……”
“啪！！！”手機毫無預兆的就從景愛的手中脫落，落在實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聲響，也仿佛落在岳霖的心中。
“怎麽了？”
“……”
“怎麽了……”岳霖突然有點害怕從景愛的口中得知真相，但又迫切的想要一個答案。
景愛臉上的表情完全空白一片，她雙目呆滞，沒有焦距，就這麽直挺挺的站在原地，雙臂自然下垂，仿佛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
“前輩，是不是找到喬璟的下落了？你快告訴我他怎麽了？！我聽到他的名字了！一定是！”岳霖突然從地上暴起，雙手緊緊地抓住景愛的肩膀，指甲掐進肉裏了都不知道。
“沒了……”景愛被他一晃，兩行眼淚就這樣毫無預兆的落了下來，她薄唇輕啓，緩緩吐出這兩個字，卻輕得仿佛一陣風，就能被吹散。
但岳霖還是聽清了，他的心裏咯噔了一聲，“什麽沒了？”
“……”
“前輩！什麽沒了？你快告訴我！我……”
“我兒子沒了！！！”景愛突然發飙，她雙肩抖動掙開岳霖的手，擡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我兒子沒了！！！你滿意了嗎？！！！啊！！！我十幾年沒見的兒子……就這樣沒了……小璟……小璟……你為什麽不等媽媽？為什麽不等媽媽？媽媽還沒有補償你啊……媽媽還沒有來得及對你說，我有多想你……你怎麽就不等媽媽啊……媽媽愛你啊！！！嗚……嗚嗚嗚……”
“不……不可能的……這是假的……這一定是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