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哀悼

這日晌午,棠雪正抱着初五從浣衣坊門前經過。聽到兩個浣衣的宮女在悄悄對話。

“唉,你聽說了嗎?齊王沒了,朝中都傳遍了。”

“聽說了,還聽說死的蹊跷,聽說是被人害......”

“噓!你不要命了,不要亂說!”

那個宮女的聲音被急急的打斷了,兩人便突然噤聲了。棠雪聽到這裏已經如同被從頭到底潑了一桶涼水,全身冰冷,齊王李茂,那是......是李均景的爹爹,棠雪小時候還經常去李均景的府上玩,那個身材削瘦的男人總是挂着一臉和藹的笑,而李均景提起他爹,也總是一臉的驕傲,他爹爹文采卓絕,舉世無雙。

而如今,他卻....

棠雪如今心像是被鐵錘狠狠錘了一下,說不出的悶痛。

棠雪想到這,拔腿就往的往公主府跑,她無論如何也要出宮一趟。但是這宮中戒衛深嚴,規矩繁多,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此時只有李芷能幫助自己出宮了。

她氣籲籲的跑回到汀芷宮,李芷正在堂下看書,她擡頭看到棠雪氣籲籲的模樣,便問:“怎麽了?何事如此慌張?”

“公主,民女要出宮一趟。”棠雪說道。

李芷聽了臉上少有的出現了為難的表情,她沉吟說道:“也不是不讓你出宮,只是你哥哥特意囑咐過我,這段時間要讓你好好呆着宮中,不可随意亂跑。”

“民女有急事,求公主成全!”

“何事如此着急啊?”李芷一臉的疑惑。

棠雪只是低頭不語。

“也罷。”李芷嘆了一聲,便走近寝宮內将一塊令牌遞給了棠雪,說道:“你可要速去速回,切莫耽擱啊。”

“是,謝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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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什麽,你這人真的是,我都說了和我別這麽客氣了。”李芷眨了眨眼睛,說道。

棠雪拿到了令牌,一路出宮去了。

到了許府門前,擡頭便看到門上挂滿了白色的挽聯,門前停滿了車馬,前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無論男女老少,都是一臉悲痛的走進去,出來到門口後便一掃臉色的悲痛,談笑風生的走了。

棠雪走上階梯,門口的小厮将她攔了下來:“這位姑娘可有拜帖?”

“我是景世子的朋友。”

“抱歉,沒有拜帖一律不許入內!”

“那可否麻煩你通報景世子一聲,我是他的朋友.....”

“這......”那小厮一臉為難。

棠雪正在焦急時,“棠雪姑娘......”身後有一人叫到,這時擡眼看到李均景身邊的書童何必走了過來。

“棠雪姑娘,你怎麽來了,你在宮中嗎?你這是......”

“我......”棠雪還沒來得及說話,何必就一臉了然的樣子,狠狠錘了門口那小斯一拳,罵道:“誰你都敢攔,活膩了!”

“棠雪姑娘這邊跟我進來吧。”他轉頭換了一副面孔對棠雪溫柔說道。

何必将她領到了靈堂面前,門的四周挂着白色挽聯,屋內的正中央正擺着一樽黑色的沉木棺材,前方的靈臺擺着兩只紅燭,紅燭正在跳躍着明黃色的火焰,下面擺着一個香壇。

上面小樹林一般插滿了香,周圍煙霧缭繞,屋內的婦人們正在哭成一片。棠雪看到許久沒見的李均景一臉蒼白,曾經豐神俊朗的臉上似乎是削瘦了許多,強撐着一張蒼白的臉在門外迎接前來吊唁的客人門。

直到棠雪走到他的面前,他才擡起頭來,看到棠雪,木然的眼裏似乎是閃爍了一絲光芒,他嘴角勉強的彎了一下,似乎是想從臉上擠出一點笑容。

“你.....”棠雪話還沒說出口,看到他蒼白而削瘦的臉,鼻子一酸,眼淚就止不住留下來了。

“別哭......”他輕聲說道。又像是安慰她似強撐着笑了一笑,“我沒事的。”

棠雪此刻也是哽咽着說不出話,伸手握住了他冰涼的手掌。

随後便進去插了一炷香,拜了一拜。

棠雪随後便在小時候常和李均景一塊待着的院子中等他,從中午等到晚霞落盡,天色發昏的時候,李均景帶着一身倦氣出現了。

他穿着一身黑衣,不像之前的風度翩翩的模樣,像是一個落魄的貴公子,他站在院子的扇形門洞下,院裏的燈光在他的臉上照出明滅不定的光影。

他就這麽站着,和棠雪兩個人隔着一叢開得正茂的茶花靜靜的對望,良久,棠雪苦澀的擠出笑容對他笑了一笑,那頭的李均景也蒼白的輕輕的笑了一笑。

下一秒一陣黑色的風襲來,等棠雪反應過來,李均景已經将她攬入了懷裏,聞到他身上隐隐約約的帶着清冷的梅花香氣,他抱得很緊,像是死死抓住的救命稻草。棠雪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稍微掙紮了一下,邊聽到他悶頓的聲音:“別動。”過了一會,他似乎意識到抱的太緊了,便稍微緩和了一些,他把頭抵在棠雪的肩膀上,不言不語。棠雪安慰的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這時棠雪感覺到脖子後面不斷有溫熱的水滴落在脖子上,寒冷的夜風一吹,又變得冰涼刺骨。

“齊王爺是怎麽......”棠雪忍不住輕聲問道。

“在從洛南回建安的路上,被山匪襲擊了。”

“怎麽會......王爺身邊沒有侍衛嗎?”棠雪急急問道。

“有,只是山匪武力高強。”他說道這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好了,你別問了,問的我頭疼。這些事情我不想讓你操心,那些山匪都已經問斬了。”

棠雪發覺他的語氣不似之前的溫潤,而是疲倦中帶着一絲的陰冷。

不知道這個擁抱保持了多久,這微涼的夜裏,棠雪覺得有什麽東西悄然改變,似乎在朦胧中聽到了命運的石盤悄然轉動的聲音,是一雙看不見的手在黑暗中撥動。

直到一個下人來報,說是管家請李均景前去議事,棠雪再看向他的臉時,發現他的眼神褪去了之前的空洞和疲憊了,眼神中有了一絲的光彩。

“你去忙吧,我此時也該回去了。”棠雪笑了笑,對他說道。

“好。”他也對着棠雪笑了一笑。

棠雪出了李府的大門,辭了李均景,上了回宮裏的轎子,轎子擡出去很遠,棠雪掀起了簾子向李均景的方向回望,看到李均景還在門口,向她的轎子走的方向目送着她的遠去,棠雪總覺得,李均景的憂傷的神情中多了一絲從來沒有看到的抹不掉的狠戾。棠雪擔憂的收回了目光,不禁嘆了一口氣,難道,齊王的死究竟是誰下的手,目的又是如何?這帝都,真如哥哥所說的,要變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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