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
她!
洪心只能咚咚咚跟着他下樓,看着那男人的背影,她恨不得掄起仙人掌,一下砸他腦袋上。
折騰了十幾次,楊木最終做出決定——
讓洪心把仙人掌放雨林箱旁邊,和一些獨立的小盆栽放一起:“随便放放好了,等我做好沙漠造景,再挪。”
“那,現在我可以走了嗎?”洪心看了下手機,快到和吳魏約定見面的時間了,着急地抹了把汗水。
“還差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洪心東看西看。
她沒有遺漏什麽啊。
“道歉!”楊木冷聲提醒。
洪心只能站直了,像是致敬遺體般,對仙人掌三鞠躬:“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謀殺你的,希望你早日恢複健康,不要抑郁、不要害怕。”
“真是沒誠意。不過今天看在你搬運的份上就算了,明早記得早點過來,帶着感情道歉。”楊木勉為其難地擺擺手。
“謝謝楊總。”洪心說罷轉頭就跑,哪知踩到什麽滑不溜秋的東西,吓得尖叫一聲,朝地上倒去。
楊木見狀臉色大變,電光石火沖到她身邊,伸出長而有力的胳膊……
楊總這個人還是挺好的嘛,雖然脾氣怪,但關鍵時候還是見義勇為的。
洪心剛這樣想,就覺得身子一側,就被他推出幾米開外。
楊木從地上撿起一只蜥蜴,摸着它被踩斷的尾巴,心疼地說道:“‘青黛’,都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越獄。你不聽,結果差點被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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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側過頭,用仇深苦大的目光看向洪心,瞅清她摔出去壓倒的東西時,眼裏蘊含的感情,更是變成了“不、共、戴、天”!
洪心吓了一跳,趕緊回頭檢查自己弄壞了什麽,卻只見到滿地的爛泥、碎瓷,還有個長得跟火龍果似的花苞。
似乎是昙花?
楊木把蜥蜴放到肩頭,一步步朝她走去,眼神幾乎可以殺人:“十天前,‘一笑傾城’的花苞開始彎曲,今晚很可能開放,我本來已經準備好熬夜,拍下那難得的視頻。卻因為你,所有的計劃都泡湯了……”
二十、合理的結果是結婚
很好,從今天起,洪心每天要日行三省,不光是對仙人掌道歉,還新增了昙花、蜥蜴……這個龐大家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楊木家,搖搖晃晃來到批發市場的。
走進張氏水産店,看着裏面空空的魚池,洪心心情跌倒谷底,恨不得蹲下來抱着頭哭:“張叔,魚呢?”
“哎呀,洪心,對不住,剛才有人把黃辣丁都買走了,這樣,我打個電話問問朋友,看他那裏還有沒有。”張叔說罷,摸出手機,按了幾個號碼,然後笑着說,“你等會兒,他現在忙,空了就送過來。”
“空了是多久?”洪心看看手機,現在已經過了約定時間,她着急地說,“要不,你把地址給我,我自己過去拿。”
“也行。”張叔用手機發了張名片給她,“離我們這邊倒是不遠,你打輛車,二十多塊錢就到了。”
洪心說了聲謝謝,便攔了輛車過去,然而到了那裏,又是諸事不順——
現金沒帶夠,手機電用光,沒法開支付寶……
好不容易搞定錢的事情,擰了魚往回走,她又招來條野狗追咬……
衰到極點!
估計是楊木這晦氣家夥給她做的加持吧?!
等洪心提着五斤黃辣丁,跨進紅紅火火火鍋店大門時,差點沒癱到地上。
一個夥計匆忙接過她手裏的魚,另一個夥計扶着她進了包間。
“洪心姐,你怎麽才回來啊。”
裏面熱氣騰騰,煙火缭繞,大家已經開吃。
洪爸爸看到她招招手,抹了下油膩膩的嘴道:“洪心,磨蹭什麽,快來快來,我們都要吃完了。”
洪心沒功夫跟不講義氣、先吃為上的爸媽計較。
看到坐在大圓桌主位的清秀男人,她的眼神跟蠟燭火苗似的,立馬蹿起來,渾身的疲憊随之蒸發。
洪心快步走向吳魏,想跟以前一樣,在他旁邊坐下,肆無忌憚地聊天、說笑,卻發現那裏早被人占了。
占位置的女人長得不算傾國傾城,但身材勻稱、神采奕奕、充滿活力,是她高三時候就認識,後來在生活中、電視裏、網站上,見過無數次的孫熙堯。
洪心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腳步一點點地停下。
失落、空虛、難過……湧上心頭,各種情緒裏唯獨沒有嫉妒。
因為她沒有資格。
吳魏從來不知道她喜歡他。
孫熙堯是第一次來火鍋店,卻自來熟地笑着,從身邊拖了把椅子:“洪心,坐,好久不見,你越來越漂亮了。”
“熙堯姐過獎了。”洪心瞎了眼也知道對方是在客套,敷衍了聲,搬起那把椅子,到洪媽媽身邊坐下,“不好意思,我臨時有事,讓大家等這麽久。”
孫熙堯怎麽會來火鍋店?
洪心可以坐在大學教室裏,看他們頭挨頭看一本書;可以拿着棉花糖在街上晃蕩,看他們笑嘻嘻地分吃一個冰激淋;可以站在游樂園角落,擡起頭,看載着他們的過山車呼嘯而過……
她可以一點點地看着她和吳魏到過的所有地方,慢慢被孫熙堯攻陷,可以一點點看着她和吳魏做過的所有事情,逐漸被孫熙堯抹殺……
卻怎麽也不想看到他們在她家的火鍋店裏吃飯。
紅紅火火是洪心最後的根據地,可在吳魏的授權下,孫熙堯還是強硬地闖了進來,讓她潰不成軍,一無所有地暴露在空氣中……
“傻孩子,我們可沒等你,一家人客氣啥。來來,鍋裏還有好多鹌鹑蛋和牛肉,還好我攔着你爸,沒讓他吃光。你自給兒撈。”洪媽媽拍了下洪心的頭,轉頭叫夥計加了副碗筷。
洪心喜歡吃小米辣。
所以夥計很用心地用辣椒切片在調料碗裏碼了座小山。
平常,她會從鍋裏舀一瓢油湯,中和點辣味。
可今天,洪心拿起筷子在鍋裏随便撈了個什麽東西,放到小米辣中狠狠滾了幾圈,弄得跟北方小吃驢打滾似的,往嘴裏塞。
那叫一個刺激。
眼淚瞬間噴湧而出。
洪媽媽慌忙抓了張紙巾遞給她:“你這孩子怎麽突然吃生姜?”
生姜?
洪心這才看到筷子上剩下的食物是什麽。
“我鼻子有點不舒服,好像感冒了,所以……”她匆忙拿起手邊的茶水,一飲而盡,但下一秒,就全部吐了出來。
原來洪心抓起的杯子,是洪爸爸剛剛用的。
洪爸爸有個奇葩的癖好,就是用啤酒兌參茶。調和出的味道十分獨特。用店裏某個夥計的話來說,就像在尿液裏放了個臭屁,那口感,完全是對草蛋人生的精準演繹。
吳魏被洪爸爸灌了不少酒,此刻臉頰通紅,有點犯暈。
見洪心吐酒,他搖了搖腦袋讓自己清醒點,皺起眉問:“洪心,你還好吧?”
這時夥計端着清理好的黃辣丁走進包廂。
洪心清清嗓子,說了聲“還好”,趕緊起身,接過盤子,用筷子把魚往鍋裏撥。
吳魏卻站起身,伸手攔住她:“不用加那麽多黃辣丁,我已經吃了好多東西,快飽了,別浪費食物。”
“可是你從小就最喜歡吃黃辣丁呀?”洪心着急地說。
吳魏覺得今天的洪心态度有點奇怪,笑了笑:“吃飯就是填肚子,哪裏要那麽多講究。餓的時候,不管什麽食物出現,都是好的。其實我們剛剛吃的梭邊魚也不錯。”
“梭邊魚挺好吃,我一直喜歡吃。謝謝叔叔阿姨招待。”孫熙堯仿佛心領神會,跟着他微笑起來,伸手捋了下利落的短發。
洪心看到她的無名指上多了枚鑽戒,戒面足有指甲大小,看起來是那樣的刺眼和昂貴,跟火鍋店的草根氣息格格不入。
接着,她聽孫熙堯問吳魏:“我們結婚的時候,自助餐裏也加道麻辣梭邊魚吧?”
洪心禁不住手一抖,黃辣丁全灑到桌上。
洪爸爸生氣地拍了下桌子:“洪心,你怎麽搞的!下個菜都不利索!”
“叔叔,都是我的錯。”吳魏連忙奪過洪心手中的盤子,撿起一條條小魚放回去,“是我碰到了洪心的手。”
洪心站着不動,像是不認識一般,低頭看向吳魏。
“結婚?”
孫熙堯點點頭,笑容比手指上的鑽戒更為璀璨:“嗯,結婚。我和吳魏在一起五年多了,分分合合好多次,還是覺得對方最适合自己,所以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給這段感情一個合理的結果。”
二十一、小白臉豔豔群芳
論天下情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愛情要不是用分手來埋葬前緣,就是用婚姻來結束戰鬥。
洪心知道吳魏和孫熙堯在一起,但從沒想過兩人穿婚紗、西裝的樣子,更沒想過他們要搬到其他地方過二人世界,她再也不能用陽臺上連着的繩子,向他傳遞信、分享食物……
喉嚨就像被人塞了棉花,心一絞一絞地痛,汗水不停地往外冒。
“恭喜”這個詞實在說不出口.
洪心吃着自己辛苦買到的黃辣丁,味同嚼蠟,又随便扒了幾口飯,回到家,從抽屜裏摸出變色口紅,反反複複看。
十多年來,他送了她不少東西,彈珠、卡片、塑料恐龍、書……
她放到玩具箱子裏,藏在床底下,當做一生一世的寶貝。
只有這支口紅,跟那些不同。
它不是孩童間交換的玩具,是女性化的日用品,意味着她在他眼裏是個女人。
可越是那樣想越是心塞。
洪心恨不得把所有情緒都發洩到口紅上,拆掉外殼,弄碎膏體,或者把它當成顏料在牆上用力塗劃……
又舍不得。
同樣舍不得的還有眼淚。
不知是不是因為在火鍋店吃了太多辣的東西,她的眼眶變得燥熱,坐在梳妝鏡前瞅自己半天也哭不出來。
洪心絕望地爬上床,翻來滾去睡不着。
這時柯其蓁打來個電話,聲音含含糊糊,好像裹着層酒氣。
“洪心,幹嘛呢?”
洪心蔫蔫地回答:“睡覺。”
“你怎麽睡覺啦?不是說好要開慶功會嗎?”柯其蓁郁悶極了,“現在還不到十二點,你說好你會過來的呀。”
洪心看了下挂鐘,發現還差兩分鐘到十二點,不禁詫異:“你真在等我?”
“廢話。你現在在哪裏,我馬上來接你。”柯其蓁斬釘截鐵地說完,打了個酒嗝。
洪心聽了不但沒覺得惡心,反倒有點鼻子發酸——
原來這世上,還是有人在乎她,等着她的。
“可你不是喝酒了嗎,不能開車吧?”她說着掀起被子,打算下床,這時柯其蓁又開口了。
“沒事,是讓你是我最重要的口紅俠呢!咿呀咿呀喲!”
原來他在乎的不是洪心,是又漂亮又會打架的口紅俠。
洪心的心瞬間墜落,摔進沼澤,怎麽也爬不起來了:“對不起,我不是你的口紅俠。之前答應你的事情我已經做到了,以後,再也不會假扮口紅俠。”
在柯其蓁反駁之前,她又掖好被子,把自己裹成蠶寶寶,然後借口沒電,關掉了手機。
大概到了三四點,她才迷迷糊糊睡着,但沒多會兒,鬧鐘又瘋狂作響。
洪心想起今天是周六,伸出只胳膊按下鬧鈴,正要鑽回被窩,卧室門又哐哐哐響起來。
洪爸爸那中氣十足的聲音,穿透門板,直刺洪心耳膜:“洪心,快起床,接電話!”
“嗯?”洪心痛苦地從被子裏鑽出個腦袋,手在被子周圍摸半天,終于抓到手機。
她看了眼屏幕,黑着,還沒開機啊,哪有電話?
“是座機!”洪媽媽也在卧室外,興奮地提醒道,“是個男的打來的,聲音可好聽了,跟av似的。”
“……”她老人家想說的是聲優,cv,Character Voice吧?不過也挺奇怪啊,家裏座機就是做擺設用的,八百年沒人打過,哪有什麽男人知道號碼?
洪心嘆口氣,披上外套下床,走到客廳裏,拿起手搖式古董電話,“喂”了一聲。
“今早,你還沒跟‘青黛’、‘一笑傾城’和‘幹涸’道歉。”楊木的聲音仿佛冰箭,刷刷刷從話筒對面射來。
洪心閃躲不及,啪啪中招,渾身冰冷,趕緊撂下電話。
下一秒,刺耳的鈴聲又響起。
洪媽媽豎起耳朵,跑到洪心身邊,眼裏閃出八卦之光:“是誰啊,你男朋友嗎,你們吵架了?”
“我哪有什麽男友,那是我領導,媽,你接電話吧,就說我不在。”洪心快哭了。
她才剛滿二十三歲,沒到恨嫁的年齡,每頓只吃三碗米飯、半斤肉,是節約口糧的典範,可她媽已經琢磨着把她踢出家門了。
世态炎涼!
洪媽媽不相信地瞟了眼洪心,抓起話筒,滿臉堆笑道:“帥哥,要約我們心心啊,很好很好。她最近閑的要命,你們可以多找地方逛逛。游樂場啊,電影院啊……年輕人喜歡的地方都沒問題。嗯,好,這就換心心接電話。”
說罷,她沖洪心擠眉弄眼。
洪心無奈地捂住額頭,從媽媽手裏拿過話筒。
即便知道對方看不到,她還是跟小學生似的,恭恭敬敬鞠了個躬:“楊總好。”
“為什麽關手機,還挂電話?”楊木質問。這女人好大的膽子,傷害了他那麽多寶貝,還想肇事逃逸?
“手機沒電,電話是……信號不好。”洪心說着把話筒拿得遠了些,“什麽……你說什麽……”
“信不信我也踩斷你的尾巴,給你來個腰斬,然後……”
楊木還沒說完,洪心就意識到她對他的寶貝們犯下的罪行有多麽罄竹難書,徹底淩亂了。
“我知道了,老大……”
她趕緊洗臉刷牙,囫囵吞下個煎蛋,跟洪爸爸要了車鑰匙,開車去楊木家,進行道歉大業。
雖然用了GPS定位,但龍鳳園太大,加上洪心考了駕照後,很少上路,有點弄不清東西南北,不小心就繞錯了個彎兒。
見路邊有個女人在跑步,大冬天的,穿着屎黃運動胸罩和短褲、露出身體五分之四的皮膚,她連忙開了車窗,清清嗓子,向對方問路。
那女人摘下耳機,轉頭看清洪心的臉,眼一瞪,大叫起來:“搭檔!”
居然是柯以蘭!
洪心擠出個尴尬又不失禮貌的笑:“柯小姐,你好。”
“我很不好!”柯以蘭氣呼呼地走到車旁邊,叉着腰低下頭質問她,“昨天晚上,你不是拒絕我哥了嗎,那就是答應我了吧?為什麽不打電話把你的最終決定告訴我,讓我開心開心?!”
這話聽起來好怪,洪心小聲說:“對不起,柯小姐,直播的事情,我暫時不想考慮,今天來這裏,是找其他人的。”
“你還認識住這裏的其他人?”柯以蘭看了眼她那幾天沒洗的小破車,有點想不通,畢竟這個小區保姆出門買菜都是開奧迪,“誰啊?”
話音剛落,她就見一個高大的男人出現在花壇後。
柯以蘭可是近距離接觸過無數超模明星、見過大世面的人,但一瞥之下,還是被那男人奪目的美貌震傷腦子。
他背對染紅半邊天空的朝陽,高大挺拔的輪廓浸在光暈之中,五官形狀、大小、距離似乎經過精心算計,符合黃金分割原則……外形是上天精雕細琢的藝術品,內核則散發出脫塵的孤傲。
以至于男人身上那件十分家常的毛茸睡衣,都被襯成了米蘭最新發布時裝般的存在,而擋着他胳膊的那些花,雖然姹紫嫣紅,卻淪落為模糊無趣的背景。
柯以蘭的嘴卻不自覺變成個o形:“霧草,我搬到這個小區三年了,怎麽從沒見過如此極品?”
她突然想起,最近業主群裏有人透漏,某富婆在這裏金屋藏嬌,養了個小白臉,那小白臉長得豔壓群芳、豐神飄灑。
不用懷疑,肯定就是面前這個寬肩窄臀長腿兒,一看就讓人想推倒的歐巴了!
洪心不知道柯以蘭心中的邪惡揣測,因為見的次數多,她很快從楊木那直白的外貌暴擊中恢複理智。
楊木是植物癖、動物癖、變态,不管長得有多迷惑人,都跟她不是一個物種!
“老大好。”她試着用新的稱呼替代“楊總”,這樣做會提升兩人之間的親近值,降低他對她的怨念……
或許,但願,希望如此吧?
“腦子被豬啃了麽?開了定位都找不到路。”楊木對洪心簡直無語,“還好共享了位置。”
洪心自從弄傷楊木的寶貝、被領導強加微信後,就把頭像改成一頭豬,豬腦門上綁了片白色布條,寫着“工作讓我快樂”幾個字。她借此表達自己對工作的熱愛,對領導的忠心。
而楊木摸出手機就能看到那頭豬,在離他家百來米的小路上不停打轉,活像長肥了,不願意進屠宅場似的。
他恨不得從天而降,一腳把她踹死。
“老大,對不起,還要讓你親自跑一趟。”洪心知道自己智硬,更加低眉順眼。
楊木懶得再說什麽,走到副駕那邊,用力打開門,鑽進去坐好,指揮洪心直行然後右轉。
柯以蘭全程望着楊木,智商直接變成零——
媽呀,這帥哥動起來更好看啊!
每一祯都是畫!
雖然他的臉臭得要死,依然高貴美豔!
直到帥哥和破車絕塵而去,她才抹去嘴角的口水,朝着自己家埋頭狂奔。
啧啧,今天她發現不得了的事情了!
二哥啊二哥,你晚了一步,你看上的口紅俠沒心思做主播,她已經被富婆的小白臉包養了……
二十二、難不成要悔婚
被小白臉包養的那位,沒聽到柯以蘭內心的吶喊,只是耳根發癢,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洪心揉了揉鼻子,穿上鞋套,走進楊木家客廳。
她先是左顧右看,有沒有新的蟲子、蜥蜴、烏龜之類越獄,免得一腳誤傷,而後又伸手輕輕觸碰仙人掌,對它鞠躬道歉:“我今天又來贖罪了,希望你能感覺到我的誠意,好好地生長,重回身高三米的光輝過去。”
接着她又在楊木的要求下,給只剩兩個花苞、茍延饞喘的昙花唱歌,讓音樂産生的彈性機械波刺激植物細胞,快速分解細胞內的養分, 使昙花的營養輸送和吸收效率,得到大幅度提高——
鬼知道楊木說的什麽理論,她只覺得自己回到大學剛畢業那陣子,被推銷保險的拉進培訓講座,閉着眼睛唱——
“感恩的心感謝有你,伴我一生讓我有勇氣作我自己。感恩的心感謝命運,花開花落我一樣會珍惜……”
然後洪心弄了些蛆似的面包蟲,給蜥蜴喂食,還要用手指梳理它的尾巴,嘴裏不斷念叨:“長長長。都是因為我不小心,讓你變成殘障蟲士,但你一定要堅強,fighting!”
真的好傻啊……
不過,楊木也聰明不到哪裏去。
他真能和植物、動物交流似的,打理完幾個玻璃箱,就隔着玻璃認真凝視它們。
楊木的手指很長,骨節泛白,貼着玻璃外壁,仿佛根雕。
照明系統的光,經過水和玻璃的折射,在俊美的臉上流動變幻,仿佛舞臺上的聚光燈,掃過他的五官,并将其一一展示。
洪心這才注意到楊木的睫毛密實又濃長,比那些誇張的睫毛膏廣告圖更漂亮。他的瞳孔顏色本來就淺,在光影作用下,猶如寶石通透,又仿佛比水更純淨。
楊木要是不看烏龜,而是看向女人——
不管是誰,那樣的視線肯定會讓她心如鼓擂,立馬化了……
洪心想到自己曾和他那麽貼近,幾乎吻上,突然覺得嘴唇有點發幹,趕緊找了個話題轉移注意力:“老大,你為什麽會進化妝品行業?感覺你更适合當大礁堡看守員。”
她在網上看到過這個職業,說是喂喂魚、看看海就能年入百萬了。
真的好想去,可是沒途徑。
楊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工作是為了生存,愛好是為了生活,只有腦子被豬啃了的人,才會把生存和生活混為一談。”
洪心:“……”
她默默地摸出手機把微信頭像換了,換成愛因斯坦吐舌頭的照片。
看他還笑她。
然而楊木真的笑起來,只是嘴角微微牽動,就能讓人嗅到開花的香氣。
當然了,他的視線不是落在她臉上,而是聚焦在一條奇怪的魚上,那魚藍黃相間,和同種類的其他魚不同,下巴微微凸起,閉緊嘴,好像被什麽東西封住下颌一樣。
洪心好奇地看着,就見那魚突然張開嘴,吐出一群米粒大的小魚。
“這……這是什麽?大魚吃小魚嗎?”
楊木無力地解釋:“這是非洲慈鲷,它的名字叫‘恩典’,屬于口孵魚類。意思是雌魚孵化幼魚時,把魚卵含在嘴裏。這是‘恩典’第一次産子。你腦子笨,但運氣很好。”
“原來是魚寶寶啊。這生态系統做的真好,都可以子子孫孫無窮匮地繁衍下去了。”洪心拍拍胸口,松了口氣,她可是連仙人掌都養不活的女人,這下,真心開始佩服楊木,“怪不得老大你是老大,能做出這麽好的生态缸,還能管理那麽多員工。”
“兩者有共通之處。”楊木理所當然地收下洪心的馬屁,“但是人遠遠沒有動物和植物可愛,皮膚、毛發顏色單一,思想卻複雜。”
“話是這樣說,人還是有可愛的呀,比如美女……”洪心脫口而出,“我就經常見你跟凱瑟琳在一起。不光是工作上的接觸,有次下班送她回家。”
“她家裏的水族箱老出問題,向我讨教。”
這他也信?是太單純麽?
洪心無奈:“還有簡路路……”
說完她就覺得自己好像過界了,跟女朋友吃醋查崗似的,然而楊木卻做出回答。
“同學。”
語氣淡漠,仿佛在談不相幹的人。
對方可是簡路路啊,別說在電視機前迷倒多少觀衆,就算走在街上,幾乎是男人都會回頭瞅不停吧?
看來楊木真的對人類沒什麽興趣。
怪不得在EL,連彼得那樣的萬年狐臭都有凱瑟琳當情人,楊木卻連點緋聞都沒有!
洪心想起小道消息說楊木的爸媽死得早,他只有個奶奶,估計家庭環境特別惡劣——楊木從小就被叔叔伯伯之類當小羊羔盯着,所以才會在變态之路上越走越遠吧?!
算了,繼續忍着他,就當做做善事。
洪心剛同情地看了眼楊木,就聽到男人發出命令:“把你的手從水族箱上挪開,還有,剛剛你手碰過的、腳踩過的所有地方,都要用抹布擦幹淨。”
洪心:“……”
“愣着做什麽,快行動啊。”
“……”
楊木叫她給動植物道歉是假,讓她免費打掃衛生才是真吧!
萬惡的資本家!
還好上天有眼,看到洪心承受的痛苦,對此做出了補償——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她的銷售量噌噌增長,跻身店裏倒數第三名!
洪心跟顧客介紹産品,磨得嘴皮子都破了!
這天中午,她打開保溫杯,喝了口洪媽媽準備的枸杞養生茶,正要找地方吃飯,李樂就跑過來,神秘兮兮地說:“心心,有帥哥找你!”
“帥哥?長什麽樣?”洪心打了個寒戰,立即想到柯其蓁。
那家夥前不久被她放了鴿子,會不會跑到門店,拿着喇叭喊“請你一定要跟我合作”之類?
“高高瘦瘦,看起來挺溫柔的。”李樂掩飾不住內心的嫉妒,“心心,上次跟你說的,你還記得不?你周圍那麽多帥哥,趕緊給我介紹個啊?再不然,你在網上開個釣金龜婿的講座,我肯定是忠實聽衆。”
後面的話,洪心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說到溫柔帥哥,她只能聯想到一個人——
吳魏。
可最近真的不想見他。
心會疼。
“樂姐,麻煩你跟他說,沒找到我,不知道我去哪裏了。”
洪心還沒說完,吳魏就朝她走來。
“可算被我逮到了,洪心,你這段時間是不是故意躲我?”
“我怕熙堯姐不開心,畢竟你們已經要……”洪心挖空心思找理由,說出來的話飄乎乎的,沒有半點力氣。
“想多了!”吳魏笑眯眯地伸出手,揉揉她的腦袋,“你是我的親人。”
洪心這下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
吳魏也看出她狀态不好,心疼地拉起她走出店門:“看你餓的,走,哥哥帶你吃牛仔骨補點力氣。”
店裏的其他人沒聽到兩人的對話,但見他們動作親密,羨慕地跟在後面圍觀。
“這男人是誰啊?看起來頭腦很好的樣子……”
“洪心對男人挺有一手的。你沒看到,上次楊總和女朋友過來,他還當着女朋友的面,給洪心抹口紅……啧啧,那個暧昧勁兒,那個大膽勁兒。”
“可是洪心長相、身材、學歷都一般,那些高富帥圖她什麽呢?”
“難不成是那方面功夫好?”
“不像。她會不會是富二代,在這裏體驗生活啊?據說EL的對手公司VV的大股東有個女兒,隐姓埋名在EL基層鍛煉呢。”
一群人越說越玄乎,腦子裏從兒童不宜小劇場,過度到諜戰大片,又變成商業言情劇……
洪心可不知道背後的那些大戲。
她坐在西餐廳裏,怔怔地拿起刀叉,看着眼前的男人,快要忍不住哭。
吳魏以為洪心切不動牛仔骨,拿過她的盤子,把肉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後微笑着推回她面前。
習以為常的動作,潛移默化的體貼。
是最後一次嗎?
洪心終于止不住淚流滿面。
吳魏吓了一跳,慌忙拿起餐巾紙,幫她擦臉:“洪心,你怎麽了?”
因為還沒開吃,不能怪胡椒辣。
洪心用手擋住眼睛,哽咽着,半真半假地回答:“我太高興了。想到你這周末就要結婚,有情人終成眷屬。我真的很高興。”
吳魏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啊,可是,我好像不是很高興。”
洪心打了個哆嗦,放下擋住眼睛的手,無比驚詫地望向吳魏。
他是什麽意思,難道——
要悔婚?!
二十三、搶親了解一下
洪心不敢相信地重複了一遍:“你不高興,為什麽?”
吳魏抓起洪心的手,眼裏放出前所未有的光,仿佛在打量什麽寶貝,語氣比棉花糖還軟。
“這次去巴西才知道,我跟孫熙堯性格差異太大。我喜歡宅在家,但她根本呆不住,一個月有二十多天都在國外,這樣的女人根本不适合當我的妻子。而你,洪心,這麽久以來,一直陪在我身邊。不管我富有還是更富有,不管我健康還是更健康,你都不離不棄……這才是我真正需要的。”
“吳魏哥哥,你終于知道,我們才是天生一對了。”洪心激動地站起來,擦掉眼角的淚水,抓住他的手大聲說道,“我比誰都宅,為了你,我甚至可以辭掉工作,在家做微商,賣口紅,賣面膜,賣酵素……什麽都可以!”
“我要反悔,跟你結婚!”吳魏用一只手抱住她,另一只手高高指向天空,“你跟我最配!”
“嗯,好!我這就告訴爸爸媽媽,讓他們買最好的穿天猴!”洪心握拳。
吳魏深以為然:“就這麽說定了!來,我們做個約定!”
“勾手嗎?”
“閉上眼。”吳魏邪魅一笑,俊臉不斷靠近。
洪心的心撲通直跳,她捂住臉、嘟起嘴:“這樣是不是太快了?”
“嗯?”吳魏愣住,而後點頭,“我也覺得有點快,所以才沒有現實感,開心不起來吧。”
洪心只覺得自己的視野開始晃動,下一秒,看清吳魏好端端地坐在她面前。
原來她是在做白日夢!
吳魏都快成已婚人士了,她還無恥地yy他!
“別替我擔心。這或許是婚前焦慮症?所有快結婚的男人,都會有這樣的心情吧?”吳魏見洪心臉色慘白,笑着往她的水杯裏加水,“其實老天已經厚待我了。這回出差去巴西,我真沒想到會遇見熙堯,而且發生了那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告訴洪心——
再次見面,兩人本來打算以朋友的身份相處:她請假,帶他爬基督山,看巨大的基督像和腳下的約城,一起赤着腳在科帕卡巴納海灘上,撿被大浪沖到岸邊的魚……
兩人在市區逛街的時候,一個男人突然從路邊沖出來,搶了孫熙堯的包。
吳魏拔腿就追。
跑了兩條街,小偷沒了力氣,扔下包狼狽逃走。
吳魏擦了把汗水,撿起包,一看,自己到了裏約教堂前面。
從那個方框建築的內部,傳來教會唱詩班的歌聲。
這時孫熙堯也喘着氣追上來。
她看了眼吳魏,又望向教堂,猶豫了一下,牽起他的手,緩緩走進去。
教堂上空是個巨大的透明十字,四面是天梯般的彩繪玻璃,仿佛恒古的天地法則籠罩芸芸衆生。
或許是歌者柔和而虔誠的眼神,或許是純淨無暇、贊美造物主的歌聲,或許是照進教堂的光線,或許是追逐後突然安靜下來的疲憊,或許是身邊人手心的溫度……
總有什麽東西擊中了他和她,讓兩人覺得對方是命定的一半,瞬間做出決定——
“結婚。”吳魏眯着眼睛,結束了回憶。
“吳魏……”洪心怯怯地喊了一聲。
她不想再叫他“哥哥”,或許正是這樣的稱呼,斷絕了他和她之間的緣分。
“你是因為沖動和熙堯姐結婚?要是你在那瞬間,遇到的人是我,也會跟我求婚嗎?”
幾乎用盡十多年的勇氣,洪心才說出這句話,說的時候,還要強忍着心痛,裝出開玩笑的模樣。
吳魏看着面前女人濕漉漉的眼睛,心微微一動,接着在極短的時間恢複理智,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世界上哪裏有那麽多假設?人生下來是偶然,遇到什麽人是偶然,談戀愛是偶然,結婚當然也是偶然。就包括我們做口紅配方,會盡力控制各種成分的量,但口紅色彩還是會被偶然因素影響。”
“我不想懷疑我和孫熙堯偶然做出的決定。洪心,你跟我一起長大,對我而言,比平時很少見到的爸爸媽媽還親,就像是我對抗焦慮的藥。”
“我……知道了,可是我很忙。”洪心的淚水又嘩啦啦地流下來,她偏過腦袋,不許他再觸碰她的頭發和臉頰,“還有,我最近工作不順利,太窮了,包不出紅包,對不起……”
吳魏笑得更加溫和:“不要紅包,你人來就好了,打扮漂亮點,說不定,在我的婚禮上,你會認識不錯的男人。”
吳魏和孫熙堯的結婚典禮選在A城的一家五星級酒店。
典禮開始的前一個小時,洪心翻出床底下的箱子,數裏面裝的東西數量是奇數,還是偶數——
要是奇數就代表去,偶數就代表不去。
一二三……偶數。
不去。
洪心數完,松了口氣。
這時吳魏的電話打進來:“洪心,叔叔阿姨都來了,你呢,你在哪裏?”
“我……頭有點疼。”
“能堅持過來嗎?因為你是我的藥。現在我很焦慮,很緊張,很害怕。”吳魏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我知道了。”洪心無法拒絕吳魏,從小到大一直都是。
她揉了揉眼睛,讓自己不哭,然後坐到梳妝鏡前,打開抽屜,摸出他送她的變色口紅。
前幾次抹過口紅之後,她的身體和精神似乎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而且變化持續了幾個小時,她完全不知道其間發生的事情。
細思極恐。
可現在更恐怖的是,她要去酒店,親眼看孫熙堯穿着婚紗,和吳魏結婚。
兩害相權擇其輕。
洪心深吸一口氣,打開口紅蓋,對着鏡子塗抹起來。
正紅色的口紅很快覆蓋了柔軟的唇瓣。
她抿抿雙唇,擡眼看向鏡子裏的自己,眼裏清澈的視線瞬時變暗,透着倨傲和冷豔。
洪心摘下眼鏡,拿出睫毛膏、眼線、眉筆……畫工筆畫般,細細描繪臉上的每根線條。
接着,她從衣櫃裏挑出件束腰的紅色大衣,出了門。
洪心刻意避開人多和裝有攝像頭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