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4)
。
随着嗤嗤的聲音，紙筒裏的面餅發軟、膨脹。
宅男用勺子卷起一大勺面，捏着小花的下巴，強迫她張嘴吞下去。
“你不說你不能吃高熱量的垃圾食品，怕長胖嗎？呵呵，當時我聽不出諷刺，現在才知道，你是用那種眼光看我的。現在，你也給我吃泡面！我要讓你把這裏的泡面全部吃光！”
說罷，他用勺子指了下角落。
洪心看到那裏足足有兩箱泡面。
按照宅男的喂法，小花就算沒有噎到、窒息，也會被撐死。
小花掙紮着，吐出一口面，眼角閃着絕望的淚水，含糊道：“口紅俠，救命！”
洪心沒聽清楚，慌忙問柯其蓁：“她在說什麽？”
柯其蓁愣了愣：“她好像在呼喚你，畢竟你救過她兩次。”
“兩次？”洪心覺得奇怪。
“第一次是在直播間，第二次就是剛才，我們掉西林河啊……”柯其蓁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一反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你已經成了她的心靈支柱。”
洪心一震。
原來她渾身濕透不是在浴室弄的呀。
雖然她不是什麽口紅俠，但她剛才做了對的事情，人生第一次受到期待和重視……
“那我接下來要怎麽做？”洪心渾身熱血沸騰，像是工作得到了老板肯定，焦急地抓住柯其蓁的袖子。
Advertisement
“找到那宅男，然後用你的功夫，哈，呀呼，呀呼，對付他。”柯其蓁說着就給公司IT部的成員打電話，讓他們追蹤上傳直播的ip。
沒多會兒，IT部門的頭頭打來電話：“柯總……”
柯其蓁大喜：“快把地址發給我。”
IT部頭頭：“柯總，我正要向您彙報這件事，我們在追蹤地址的時候，公司網站被黑掉了，現在界面只有個豬頭在跳舞，不過，不用擔心，我們的攻城獅正加班加點修補。”
柯其蓁想扔手機。
洪心慌忙抓住他的手：“柯總，要不我們用別的辦法。宅男不是小花的粉絲嗎，可以看看他的社交賬號裏，有沒有什麽提示？”
“有道理。”柯其蓁又打電話給IT部。
IT頭頭：“柯總……”
柯其蓁這回做好心理建設了，沒表現出興奮的樣子：“說！”
“我們點進宅男的網頁，又被黑了，公司網站剛剛修複，豬沒了，現在界面變成了豬拉的屎。”
柯其蓁：“……”
洪心實在不知道柯其蓁開公司是怎麽撐到現在的，安慰他：“既然看不到宅男的社交賬號，看小花的也行。宅男不是一直關注小花嗎，他有可能會把小花帶到對兩個人來說，都有特殊意義的地方。”
說着她讓柯其蓁翻小花朋友圈，她翻微博。
翻着翻着，洪心注意到有張照片不對勁。那是小花剛開微博時發的第一張照片，那房子牆壁雖然貼的是電影海報，但結構根直播視頻上的差不多，而且牆壁縫隙上有塊水漬，跟視頻上的形狀大小一樣！
洪心只覺得心跳加快：“柯其蓁，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柯其蓁茫然搖頭。
洪心回憶宅男說的話，“最早做直播”、“第一句話”、“第一個禮物”，她靈光一閃：“咕咕娛樂最早的辦公地點在哪裏？”
“這可不是我們公司租的，我們公司高端大氣上檔次。”柯其蓁終于明白她的意思，“小花剛開始不太相信我，不願到公司坐班，就是在租的房子裏工作。我現在就讓IT部，算了，人力資源部的去查地址。”
事實證明，咕咕娛樂的人力資源部比IT部，可靠一點點。
沒多會兒，柯其蓁手機上就收到一個地址。那是位于A城三環邊上一個破爛公寓，公寓所在的整條街都要拆遷，附近根本就沒有什麽住戶。
洪心來不及多想，和柯其蓁打車趕過去，見大廈的電梯不能使用，兩人一口氣爬了十三樓，總算摸到地址顯示門牌號。
洪心小心地把耳朵貼在門上，聽到裏面傳來隐隐的哭聲。
“柯總，快打電話報警。”
話音剛落，屋子裏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巨響，好像重物落地，接着女人的哭聲兀然消失！
發生了什麽事！
難不成小花被滅口了？！
二十八、嘿！要聽媽媽的話
柯其蓁腿都軟了，一米八多的大個子，挂在洪心胳膊上。
“口紅俠我們怎麽辦？”
洪心本來就累得直喘了，加上柯其蓁這個超重外挂，差點沒直接趴門口。
她深吸口氣，從大衣口袋裏摸出口紅，默念幾遍，認命地往嘴上一抹。
“拜托，不要做什麽奇怪的事，解決宅男就好。”
蒼白的嘴唇立即變成了正紅色，洪心的眼神倏然變得犀利，仿若寒光閃閃的刀子。
“滾開，別礙事。”她将柯其蓁扔到一邊，擡起腿，跟警匪劇裏的警察似的，砰的一腳将門踢開。
柯其蓁目瞪口呆，拼命鼓掌，眼睛裏除了紅心，什麽都沒有了。
“口紅俠，你果然是最棒的。”
然而洪心踢開門後，厭煩地将頭發捋到腦後，又揉了揉腿。
“真是無聊，累……”
接着她猛地擡起頭，眼球咕嚕一轉，神色變得油膩。
洪心無奈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叉起腰，搖了搖頭不滿地抱怨：“死丫頭片子，自己呼呼大睡，讓我來擦屁股？當我是什麽清潔工嗎……”
柯其蓁不禁打了哆嗦，覺得哪裏不對勁兒，指着她的嘴唇說：“口紅俠，你怎麽塗的是珠光紫色？你在說什麽？”
這時屋子裏的宅男驚訝地吼起來：“怎麽是你們兩個，你們怎麽找到這裏的！”
他本來注意力在小花身上，見小花吃撐了暈過去，咚地一聲頭撞桌子上，還以為她在裝樣子。宅男用力拍了拍她的臉，想叫小花繼續吃一袋，卻看到大門被踢開，哆嗦着摸出刀，朝他們沖過去。
柯其蓁慌忙往洪心身後躲，洪心一巴掌把他拍到前線。
“年輕人怎麽這麽怕死，看你身強力壯的，趕緊收拾他！”
柯其蓁跟玩老鷹捉小雞似的又縮到她背後：“口紅俠，不應該是你出手，三拳兩腿搞定嗎？就用剛才踢門的力氣！”
“呸呸呸，有你這麽不尊老愛幼的嗎？”洪心抱着腦袋，在房間裏亂跑，同時哇哇大叫，“救命啊救命啊！宅男殺人啦！”
柯其蓁見她靠不住，也懵了，跟着她跑起來。
宅男瘋掉：“我沒有殺人！你們給我站住！”
三個人在屋子裏追得團團轉。
洪心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你當我這麽多年鹽是白吃的！我傻了才站在這裏乖乖等你砍呢！年輕人，送禮物的時候又不是人家逼着你送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就認了吧，跟鬥地主一樣加倍就加倍。”
宅男被她戳到痛處，大吼起來：“閉嘴！她欺騙了我的感情！”
洪心直白地說：“她在視頻上說愛你了嗎？”
“沒有。”宅男想了想搖頭。
“那也不算騙吧？”洪心說，“我們小區的張大姐被人忽悠，去海南買了個十萬塊錢的床墊搬回家，說是睡了就能成仙不死……那才叫被騙。還有小區的李大爺，前段時間買了塊玉，說是乾隆時期的古董，結果找人一看，那字都刻錯了，刻的是‘錢龍’，十五萬就這麽沒啦……還有吳大媽，買了個什麽保險……”
“我不止十五萬塊！”宅男淚流滿面，怒吼起來。
柯其蓁體力不好，眼見要被宅男追上，也快哭了：“口紅俠，求求你，別再刺激他了。我說你啊，能動手就趕緊動手。可以用拳頭解決的事，幹嘛浪費口舌！”
洪心卻止不住嘴：“小柯，你知道啥，要以理服人。那個眼鏡年輕人，你很不錯，賠了不止十五萬，證明你掙錢能力不錯！要不要做點其他工作？一下下就掙回來了。
“我認識職介所的老王，讓他給你介紹包吃包喝年薪百萬的活兒。至于姑娘，你也別在網上找了。現在這年頭，有軟件，一塊餡餅都能ps成特別漂亮的模特。
“我讓婚介所的牛伯給你找。他靠譜，手頭一堆嫁給富商、生不出孩子、膚白貌美、重金求子、不是騙子的少婦。”
“啊啊啊啊！”宅男按着冒煙的腦袋，慘叫一聲，扔下手中的刀跑了。“比我媽還羅嗦！我受不了啦！”
洪心停下腳步看向他的背影：“看來他被我的真誠打動了。”
柯其蓁也松了口氣，半信半疑地說：“這招真的有用？口紅俠，你怎麽變了制敵套路？”
還沒說完，他就看到宅男從開放廚房裏拿了把更大的、砍骨頭用的砍刀沖過來。
他吓得啊喲一聲，抱頭鼠竄。洪心則繞了個圈，逃到廚房那邊。
見對方追上來，無路可退，洪心慌忙抓起竈臺上的胡椒面，吹了他一臉。
宅男痛得流淚：“啊啊啊臭女人做什麽！”
洪心趁機抄起平底鍋，砰地對準他的臉就是一下子，宅男眼冒金星，但沒有倒地，依然舉起手揮舞砍刀。
洪心趕忙用平底鍋砸他，宅男躲過，洪心抄起個電飯鍋內膽，從上往下，用力蓋住他腦袋。
然後又抓起鍋鏟，乒乒乓乓對着鍋一陣亂敲。
宅男終于暈頭轉向，倒地不起。
洪心松了口氣，對柯其蓁招手：“小柯，還呆着做什麽，快過來，把他綁起來！”
柯其蓁哦了一聲，慌忙解開綁小花的繩子，跟捆粽子似的綁住宅男。
可能是柯其蓁的手腳太重，剛捆好，那宅男哎喲叫了一聲，睜開眼睛，洪心見狀，又抄了把胡椒末，灑他眼睛裏。
“錯了沒？”
宅男痛哭流涕：“錯了錯了！我錯了，求求你別欺負我了！”
“哪裏錯了？”
宅男：“我太笨了，不該相信網上的感情！”
洪心又灑了把辣椒過去：“真是榆木腦袋哦！跟感情沒有半毛錢關系，我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感情，但大姐我知道一點，你不該傷害小花，小花的媽媽知道了，會有多難過！還有你，你媽羅嗦是羅嗦，不愛你能羅嗦？要是你真的犯下什麽大錯，你媽會不會難過？你說……”
“哼……”宅男睜不開眼，流着淚別過頭。
“說不說！”洪心又弄了些辣椒粉放他鼻子底下。
宅男打了個哆嗦，認命地低聲道：“知道了。”
“那個……”這個時候柯其蓁小聲開口。
洪心拍了拍手，放開宅男：“小柯怎麽了？”
柯其蓁指了指電腦攝像頭，嘴唇有點抖：“直播還開着。”
“什麽？你腎氣不足啊，說話我都聽不見？”洪心提高音量。
“我說，直播還開着！”柯其蓁只能苦笑着吼出來，“我們剛才的所有對話、動作，都被傳出去了，現在在房間裏圍觀的有三萬人！”
他雖然想做口紅俠的直播，但想做的是武俠電影一般，風吹得頭發飄啊飄，動作優雅、姿勢美麗，特別有美感的直播……不是這樣的啊……
“還拍着呢，不早說。”洪心伸手托了托胸，意識到她還年輕，胸部沒有下垂，又飛快地放下手。
她走到電腦前，看到一堆堆還有禮物，還有各種彈幕。
懵懵噠納言：“你就是口紅俠嗎？”
釘珠兒：“長得挺好看，性格好特別。”
龍蝦村吳彥祖：“你到底多少歲？臉還算對本彥祖的喜好。”
打死渣男比爾：“霸氣的發言，霸氣的動作，博主深得我心！消滅渣男，淨化人類！”
幼兒園園主大人：“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我媽也有說過。”
“哈哈，現在年輕人嘴真甜。崇拜姐，可以。但更要記得崇拜你們的媽媽，聽媽媽的話，別當宅男那樣的熊孩子。禮物你們也收回去。姐不喜歡。”洪心擺了個pose，還想表演點什麽，聽到警笛聲，知道警察趕到了，依依不舍地關了攝像頭。
視頻變黑的瞬間，楊木坐在家裏的原木沙發上，看着電腦屏幕，疑惑地皺了皺眉：“她叫口紅俠？”
二十九、男默女淚
時間退回吳魏和孫熙堯的結婚現場。
楊木為了阻攔洪心做蠢事，在大庭廣衆之下跟她動手，聽到手機鈴聲響起，他終于冷靜下來，走到邊上雙手抱胸，一邊觀察她接電話，一邊思考自己反常的理由。
這女人長得确實漂亮，性格火辣，要是用花來比喻的話，算是玫瑰中的極品，應該有很多男人喜歡，但不是他的菜。
那為什麽要跟她扯上關系？
是因為她在ktv讓他出過糗，或是在咕咕娛樂碰到，她卻裝作不認識，抑或是她懲罰了劈腿的渣男？
仔細想想，他很快否定。
他只是覺得她跟某人很像。
那個人頭傻乎乎的被上司算計丢了工作。在花卉市場弄壞他的仙人掌“鋒芒畢露”，踩斷了蜥蜴“青黛”的尾巴，把昙花“一笑傾城”的花苞整了個七零八落，開車來他家用了Gps定位都找不到路……
蠢到極點。
唯一的好處是能忍受他的壞脾氣。
除了屋子裏的植物、動物，她是第一個如此“豁達”、“懂事”的生物。
或許是因為她本質跟植物一樣？
仙人掌，沒錯，就是仙人掌，幹巴巴的，一點都不溫柔。
他記得有天做了個噩夢。
年幼的自己站在一條破舊的小路，路盡頭的地平線與漆黑的天空交融在一起。
父親站在遠處，滿臉都是血。
他很害怕，但還是飛奔過去，牢牢抓住父親的手，一擡頭，卻看到面前的人變成了母親。
“你是大孩子了，一個人也可以過下去，跟奶奶走吧。”
母親淡淡說完，甩開他的手走開，與此同時，她身後燃起大火。
楊木想要追趕母親卻被那大火包圍，頭發、皮膚全部燃燒起來……
“啊！”楊木呻吟着，絕望地睜開眼，發現天已經亮了。
洪心拉了把椅子，穿着白色休閑外套，坐在他的床邊。
她将冰敷的毛巾放到他額頭上，然後打着呵欠，替他掖了掖剛剛被踢開的被子。
女人的臉孔在楊木的視線中有些模糊，卻十分順眼，輪廓仿佛染上了透窗而入的陽光。
從耳邊垂落的柔軟發絲輕輕掃過他的臉頰，帶着植物的清香，觸摸過冰塊的手指不小心碰到楊木伸出被子的小臂，讓他的灼熱的體溫瞬間降低。
楊木覺得腦子沒有之前疼得厲害，意識也一點點清醒起來。
“你怎麽會在這裏？”他虛弱地張開嘴。
洪心趕緊把楊木扶起，将枕頭墊在他身後，眯着眼，露出個讨好的笑容：“老大，我不是故意闖你閨房的，‘青黛’跑到你房間裏來了，我追它的時候發現你生病了。”
“你在照顧我？”楊木問。
自從母親抛下他後，就沒人注意他感冒發燒，只有轉成肺炎之類的重症，薛女士才會讓尹助理帶他去醫院。
“我和家人都很少生病，所以不太懂怎麽照顧人，要是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老大，還要你擔待擔待。”洪心拿出一堆藥，讓楊木自己挑着對症的吃了，又體貼地送上水杯。
就在楊木心中一暖的時候，那仙人掌女人突然雙手合十，用拜佛的姿态，可憐巴巴地哀求：“老大，今天我請假了，店長說要扣我的工資。我現在開我爸的車，油錢都是我在付，剛才又在附近買了些藥……這個月只有吃土了。老大，你能不能給我點護理費啊，就普通護工的那種就行。要是不行，藥費能報銷嗎？”
“……”楊木忍住病痛，猛地打開床頭櫃，從裏面随便摸了張五千塊的加油卡扔到洪心臉上，從此再不想跟她說話。
那女人，洪心，真的是仙人掌。
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格鬥技巧超群，跟洪心屬于截然不同的物種，但同樣帶刺，所以他忍不住對她伸出援手。
哪知道陰差陽錯被她偷吻了！
他厭煩地揉了揉嘴唇，見對方面無表情地對手機那邊說了幾句匆匆離開，覺得再呆在酒店太沒意思，便跟着她離開會場。
尹助理正在車裏處理文件，擡頭瞥到楊木走出酒店，慌忙下車将他攔住：“楊先生，婚宴還沒結束。薛女士認為您還是等會兒回家比較好。”
“要是我說我已經有了在自然狀态下結識、并且對她感興趣的女人了呢？”楊木見洪心打車離開，有些不快地敷衍。
尹助理詫異地擡起頭，推了推眼鏡：“真的？”
楊木沒有回答，只是眨了下眼。
尹助理頓時覺得天陽打西邊出來了。
楊木一直沒有跟什麽女人交往過，尹助力懷疑過他有特殊的取向，甚至腦洞大開地設想楊木會不會對他有興趣？哪知道這麽短的時間內，楊木在感情上有了重大突破，難不成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一定得仔細調查，不能辜負薛女士的信任。
楊木見洪心坐上出租車，再沒心思敷衍，将尹助理推到一邊，鑽進他的車開追。
過了兩個紅綠燈，出租車融入夜間來來往往、喧嚣不斷的車流。
楊木壓低雙眉，重重地拍了下方向盤，轉向回家。
他跟往常一樣仔細檢查水族箱、雨林箱，跟每一個他取了名字的動植物打完招呼，然後躺在原木沙發上，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心煩——
明明不喜歡那玫瑰般招搖的女人，但嘴唇依然傳來柔軟的灼熱感，還有對方殘留的口紅香氣，要是有機會選擇，他寧願被洪心那仙人掌刺一下。
楊木正胡思亂想，就覺得有什麽冰冰涼涼的東西，順着手臂往上爬。
他抓起一看是蜥蜴“青黛”，它的尾部已經有了小小的凸起，楊木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你又越獄了。”
看來洪心的道歉起到了作用，青黛的尾巴開始再生了，要不要讓她晚上也來道歉……這樣可以加快青黛的恢複速度？
楊木摸出手機，查了下備注為“仙人掌”的號碼，剛撥出，又松開手指——
那家夥似乎住得挺遠，每次早上開車過來都在打呵欠，門店銷售工作也挺辛苦，要是晚上趕過來因為睡眠不足，糊裏糊塗的，又弄傷他什麽寶貝就得不償失了……
再說，自己的嘴唇碰了不該碰的東西，今天很反常，萬一被她看出來……一定會很丢臉！
楊木的手指松了放，放了松。
幾分鐘之後，他開始自我厭惡，幹脆打開微信狂刷朋友圈，看洪心有沒有發新信息……
洪心被罵了幾次豬後，把頭像改成了愛因斯坦吐舌頭的照片，相冊裏的信息全是轉發的，什麽“哥哥結婚當天，我把嫂子拉進衛生間，摸出筆直的**”，“男人看了想流淚，女人看了很後悔”……
楊木黑着臉點進去，發現第一條說的是口紅，第二條說的是面膜漲價，第三條、第四條……說的全都是化妝品——
洪心那混蛋在微信上苦心經營工作狂的模樣。
這年頭怎麽可能有這麽熱愛工作的人，她無疑是把朋友分了組，只讓他看裝x信息！
楊木心頭火越來越大，恨不得把微信頭像裏的愛因斯坦的舌頭切掉。
他挨着朋友圈發的微信點贊，只要看到洪心的就跳過去。
搞得被點贊的人中，有EL公司的中層，有家人朋友，一個個受寵若驚。
“楊總是不是被盜號了！”
“居然會給我點贊！”
“哈哈哈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馬上去買彩票！”
楊木不知道凡夫俗子的反應，無聊地轉移了陣地，點開視頻新聞，一不小心，就看到口洪心抄起鍋，解決宅男的直播。
“口紅俠？”
視頻上的口紅俠毫無疑問是他在婚宴上遇到的玫瑰，又點像洪心在火鍋店包間罵他的樣子……
同一個人嗎？
人格分裂？
影後般的演技？
不可能吧！
楊木伸出颀長白皙的手指，抓起一縷頭發，皺着眉從沙發上爬起，大腦陷入混亂狀态。
同樣陷入混亂的還有柯其蓁。
他在警察進來清理現場之前，拉着洪心跑掉，郁悶地拍着自己的腦袋：“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
洪心抓着他的手：“小夥子，別把自己拍傻啦。你說的這樣是怎樣？人也救了，口紅俠相也亮了，不挺好的嘛，你還有什麽不滿？”
柯其蓁看着洪心那張美豔的臉，因為散漫的表情扭曲得不成樣子，差點啊嗚一聲哭出來：“很不滿。我設計的口紅俠本來是高端限量品牌，可以跟好萊塢的什麽貓女、神奇女俠同步的，為什麽現在帶了草根氣息，就像……就像閑人馬大姐。”
“哎喲，閑人馬大姐我看過，好好笑，我挺崇拜她的。”洪心不以為意，擡起胳膊，摳了兩下腋窩，“偶像本來就是要接地氣，不然人家上電影院看張冰冰，朱冰冰，幹嘛還理會你的那些主播。相信大姐，口紅俠的定位沒錯。”
“別用這張臉說這樣的話，做這樣的動作。”柯其蓁更傷心了，抱住腦袋低嚎，“啊啊啊……怎麽想，我都不能放棄這張臉啊！我要重新讓口紅俠恢複高大上的模樣！你跟我簽約當主播吧，我一定會用最好的資源打造你，我要讓你成為我最成功的作品！”
“切，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喜歡傲慢的丫頭片子。沒人看透我的內在美。”洪心又掏起了鼻屎，“哎喲喲，我上了年紀，被人嫌棄了。”
柯其蓁已經瘋了。
洪心這姑娘到底是怎麽回事？上妝跟沒上妝，抹了正紅色口紅，和珠光紫色的口紅，怎麽都不像一個人啊！
三十、那光已變成飛蛾撲的火
柯其蓁拉着洪心到街邊，打了個電話，沒多會兒，一兩黑色轎車開到兩人跟前。
大半夜的，柯以蘭戴着墨鏡和漁夫帽，仿佛故意裝低調的大明星般從車裏下來，見着柯其蓁眉毛一挑：“二哥，你要的東西我拿來了。”
柯其蓁嬉皮笑臉：“好樣的，唇刷！”
柯以蘭左看右看，沒見其他人，指着自己的鼻子說：“唇刷？”
“你的新名字我已經想好了，口紅俠的助手唇刷。不管什麽俠都要助手，蝙蝠俠有搭檔羅賓，鋼鐵俠有性感秘書佩珀.波茲。就連沒有超能力的福爾摩斯都有一個華生跟着，萬年小學生柯南也有被麻醉的毛利小五郎做傀儡……我們口紅俠就缺你這個助理喵嗚。這樣她變身才方便。”柯其蓁喋喋不休。
柯以蘭随手将紙袋子扔他頭上：“你瘋了嗎？我有足足三十萬粉絲呢！為什麽要從當紅主播‘一只睡覺的喵’變成跑腿的‘唇刷’！”
“我把手頭的咕咕娛樂股份轉1%給你。”柯其蓁忍痛說。
要知道口紅俠這個項目，不是用來掙錢的，是用來實現理想的。
理想無價！
他除了暴發戶的身份外，還是個有追求的青年，哦也！
柯以蘭眼睛一亮，繼續用紙袋子砸他：“4%！”
柯其蓁一邊嗷嗷叫一邊還價：“2%。”
“3%，不能更少。”
“好，成交。”
柯以蘭這才松口氣，将紙袋子遞給洪心，捋開肩膀上的一縷頭發：“請多指教，口紅俠，我是唇刷。”
洪心看得直搖頭：“原來，你們有錢人家的兄妹關系這樣糟糕，你們沒聽說一個故事嗎？有個老頭臨死前，拿了一把筷子，讓他兒子掰，說誰能掰斷這把筷子就把所有遺産給誰。可是他的五個兒子，沒有一個能做到。老頭就讓他們試試每次只掰斷一根筷子。這下，每個兒子都能輕松完成了。老頭語重心長地告訴他們，看，團結就是力量，你們一個人的力量，是怎麽都比不上合在一起的力量。我的遺産啊你們別分了。”
“別分了？難道全部捐出去？是慈善機構為了騙取遺産編造的廣告故事？！”柯以蘭聽不下去，把她推進路邊的廁所，“口紅俠，快去換衣服吧，待會兒人多了，你的身份太容易暴露。”
“嫌我羅嗦？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洪心無奈地搖搖頭，走進廁所，翻開袋子，從裏面取出一套黑色休閑裝穿上，又拿出卸妝液，把臉抹了個幹淨。
這下，記憶和眼神都跟重啓一樣，洪心懵懵懂懂看看四周，提着換下的衣服走出公廁。
看到柯其蓁，她慌忙上前，揪住他的衣角，小聲問：“小花怎樣了？”
“你放心好了，警察叔叔會處理好的。”柯其蓁覺得她問得奇怪，不解地撓了撓下巴。
柯以蘭從包裏摸出疊資料，遞給洪心：“這是二哥讓我打印的合同，你拿回去看看，要是沒問題就簽約。從此後，我就是你的助手唇刷。為了隐藏口紅俠的真實身份，你就不用簽約咕咕娛樂了，直接跟我二哥簽約！哦，對了，還有個化妝師知情。那邊我會想辦法，讓他閉嘴。這樣，除了我們幾個，沒有任何人知道口紅俠就是洪心了。”
“嗯嗯，唇刷，還是你考慮周到，真是中國好助手！”柯其蓁攬過柯以蘭的肩膀用力搖晃了兩下，瞥見對方面色變得灰暗，慌忙放手，對着洪心比劃出個剪刀手，“口紅俠，簽約後，我們會給你另外準備一只手機，也會為你申請相關的社交賬號。”
他在月光下的笑臉仿佛在放光，讓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和我合作你放心。你守護這個城市，我守護你。”
洪心聽得糊塗，無奈地幹笑兩聲：“好，合同我慢慢看。”
“等你的好消息。”柯其蓁看了眼時間，“今天發生這麽多事情，大家都累了，唇刷，快送口紅俠回家。”
柯以蘭翻了個白眼，緩慢而堅定地搖頭：“二哥，你傻啊。口紅俠的身份不是要保密嗎？現在到處都是攝像頭，我們很容易就被抓住把柄。你看超人換裝都在電話亭。我覺得口紅俠最好在廁所裏換——因為廁所裏沒有攝像頭。我送衣服和卸妝液這個行為，就已經很危險了。”
“嗯，唇刷，你說得很有道理。”柯其蓁仔細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沖洪心揮手，“對不起啊，口紅俠，你自己找車回去吧，到家了，給我打個電話。”
“……”洪心只覺得冷風潇潇，卷起頭發，把她吹成一只凍豬。
柯以蘭是在報複吧？！
絕對，肯定，必然！
誰讓她不但沒有當“一只睡覺的喵”的搭檔，反倒害柯以蘭成了跑腿的小助理唇刷呢？
等柯家兄妹的車消失在路口後，公交也到了，洪心慌忙上車，坐到最後一排。
見前後左右沒人，她摸出手機，點開小花被綁的那段視頻，緊張地觀看——
“年輕人，送禮物的時候又不是人家逼着你送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就認了吧，跟鬥地主一樣加倍就加倍。”
“我讓婚介所的牛伯給你找。他靠譜，手頭一堆嫁給富商、生不出孩子、膚白貌美、重金求子、不是騙子的少婦。”
“……”
洪心看完之後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掉。
怎麽回事？
她參加婚禮之前，抹口紅的時候明明記得自己的唇色是正紅色，怎麽會變成珠光紫？
對了，她第一次遇到柯以蘭、被柯以蘭欺負之後，抹上口紅就開始撒潑，還把店長和李樂狠狠教訓了一頓……第二天，李樂讓她看了那段視頻。視頻裏的她似乎也是紫色嘴唇。
難道吳魏給她的變色口紅，可以變成兩種顏色？
變成紫色的時候，她喜歡燙大媽爆炸頭，還喜歡買七八十歲人穿的中式衣服，說些婆婆媽媽的話。
變成紅色的時候，她偏向于穿高跟鞋和很性感的衣服，擁有利落的身手——按照柯其蓁的說法，打倒十多個流氓綽綽有餘……
洪心拼命回憶細節，越想越覺得詫異。
這時公交到站了，她下車走進小區，從口袋裏摸出變色口紅，旋轉出透明的膏體，仔仔細細打量——
這支口紅到底是什麽東西？
怎麽會讓她發生如此不可思議的變化？
她下意識擡頭看向吳魏的窗口，那裏居然跟以往一樣亮着燈。
洪心心中一暖。
結婚宴結束了？
他回家了？
洪心打了個電話過去：“吳魏。”
“洪心，你今天怎麽沒來？”吳魏的剪影出現在窗口，“都是因為你，我很緊張，差點沒有搞砸。”
他果然沒有認出化妝後的她。
洪心不知是慶幸還是難過，或者還有其他情緒，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對不起，我身體有點不舒服。”
“感冒還是怎麽了？”他着急地問。
吳魏不是有未婚妻了嗎，幹嘛要關心她？
她不是什麽好人啊，只要他微微揚起嘴角，語氣溫柔一點點，她就會動搖，會生出無限念想。
洪心狠狠揉了把臉，免得自己哭出來：“沒感冒，只是累了。我會補送結婚禮物給你。”
“好吧，我原諒你了。”吳魏笑。
洪心沉默了好會兒，輕輕道：“吳魏……”
“什麽？”
“你……你送我的口紅為什麽會變成兩種顏色？”她本想說其他的話，可是說不出口，只能問最簡單、最安全的。
“不應該啊，難道是做口紅的時候，混合了什麽雜質？”吳魏回憶了一會兒，“我使用的原料都是純植物的。要不你把口紅給我，我去化驗一下。”
洪心正想答應，就聽到女人的聲音。
“吳魏，洗澡水放好了，要一起嗎？”
她仿佛觸電般渾身一顫，清楚地看到吳魏那明亮的窗口，多了個短發女人的剪影。
吳魏有點不好意思，捂住手機，轉過頭對孫熙堯說：“你先洗吧，我正跟洪心打電話。”
孫熙堯露出理解的表情，笑着走到他旁邊，踮起腳親了下他的臉。“好，你先忙。”
吳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眼裏盡是寵溺，等孫熙堯走出卧室，他才松開手指，繼續問手機那邊的洪心：“明天我們找個時間見？”
可是對面已經沒了聲音。
“喂？”
吳魏莫名奇妙地看了下手機，對方已經挂斷，他立即撥回去，可是一直沒有人接。
或許是手機沒電了吧。
吳魏聳聳肩，放下手機，準備換洗衣服。
洪心将手機設置成靜音，她生怕他突然打開窗戶看到自己，踉踉跄跄沖進單元電梯，蹲下身，抱住膝蓋，仿佛用盡全身力氣般哭泣。
在電梯裏呆了不知多久，有其他住戶開門進來，用怪異的目光看向她。
洪心這才發現自己沒有按樓層，搖搖晃晃起身走出電梯。
她抹幹眼角的淚水，打了個電話給柯其蓁，想告訴他，她願意簽約，但有一個條件——
他必須立即為她安排員工宿舍。
洪心不想再從自家卧室窗口看到吳魏家的亮光。
以前的溫暖心靈的亮光，現在，成了讓她遍體淩傷的火焰……
三十一、以後沒法見人了
手機不知響了多久，柯其蓁都沒有接聽。
那家夥每次見到洪心，都跟大型犬似的，搖着尾巴，一個勁兒念叨口紅俠，原來只不過說說而已……
現在要不是睡覺，就是過豐富的夜生活吧。
洪心覺得心口愈加發悶，怎麽也不會想到柯其蓁和柯以蘭，現在忙着回答論壇裏那些關于口紅俠的問題，根本沒有聽到手機鈴聲。
洪心将手機塞回衣兜裏，迷迷瞪瞪地走出小區。
A城的夜晚似乎比白天來得更加明亮，卻像是光組成的牢籠和迷宮。
別說是飛鳥，就連人，都分不清方向。
等洪心清醒過來的時候，她繞了個圈又回到小區附近。
那裏放置着旋轉木馬、滑梯還有秋千，俨然是個小型露天游樂園。
雖然現在時間太晚，沒有小孩玩耍，五顏六色、棱角圓潤的大型玩具，依然被路燈照得通明。
洪心想起，十二年前，這裏只是塊荒地。吳魏就是在這裏給流浪狗搭了帳篷，也是在這裏，代替她被護崽心切的狗咬傷，還差點因為狂犬病沒命。
鬥轉星移，物非，人也非。
只有一匹匹目光呆滞的木馬，沒有電力驅動，安靜地站立在旋轉傘下。
洪心爬到一只木馬背上，抱住它的脖子，終于覺得踏實了點。
她什麽都不願意去想，只想沉沉地睡過去，卻被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