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白玫瑰很簇新,看來放花的人在不久前離開。
沈殊拾起這束白玫瑰,張望四周。可惜只有數不清的墓碑,壓根沒有什麽人。
林染沒有親人,也幾乎沒有什麽人來看他,除了那幾個朋友偶爾會過來看他一眼。
但他們每次帶的鮮花,不是白菊,就是白色康乃馨,很是固定。
白玫瑰只有他本人才會帶,沈殊感到奇怪,他将自己手上的白玫瑰放在墓碑前,對着墓碑底下的骨灰輕聲說:“等我回來。”
他快步走到亭子裏,隔着窗,詢問裏面的老頭:“剛剛有人來看過林染?”
老頭摘下老花鏡,回憶般地說:“噢,你來的五分鐘前,他就走了。”
五分鐘前?
沈殊回想着,并沒有在路上看見什麽人,或者什麽車,他更好奇了,又問:“他叫什麽名字?”
老頭一拍腦袋,夢中驚醒地驚訝:“瞧我這記性,忘記登記他的名字和手機號碼了。”
見沈殊似乎因為沒弄清楚對方是誰,而有些沮喪,他便眯着眼睛,補充:“不過他人,我倒是記得很清楚。”
老頭又戴上老花鏡,仔細回憶:“那是一個男人,雖然戴着帽子跟口罩,但也能看出他很年輕,像個青澀大學生,而且他是第一次來。”
沈殊聽了之後,沉思了會兒,便道了聲謝,回到墓碑前。
他看着兩束白玫瑰,想了一會兒,才伸手并排整齊,感嘆般地說:“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說完,他有些自嘲。
“他都來看你了,你怎麽會不認識他,不過,他會是誰呢?”
Advertisement
沈殊面上輕松慷慨,心裏其實好奇得抓狂,到底是誰,為什麽會時隔多年才來看望林染,還送了白玫瑰。
他胡思亂想了起來,其實他是怕對方是林染的什麽人,林染的緋聞他看多了,一直堅信他,只是在人走後,他越來越懷疑所有。
沈殊跟平常一樣,自言自語地在墓碑前講了很多話,從來沉默寡言的沈殊變得婆婆媽媽,若是別人看去,必定驚愕。
這邊的車不好叫,林染是走了一段路,才攔到車的。
經過昨晚一夜的深思,林染還是決定查當年到底是誰撈他屍體的事。
對方明顯地封鎖重要的信息,只放出了死訊。
林染想,會不會就是兇手殺了他,還撈他上來,演了一場戲,公布了他的死訊,如果是這樣的話,兇手極有可能是他認識的人。
能這麽想,是因為他從死亡到公布死亡信息的時間是在短短十二小時內。
他掉進去的湖可不小,路也長,對方下手,肯定早就處理了監控,沒了監控,找到屍體的速度如此快,實在匪夷所思。
除了兇手,林染暫時想不到是誰。
到了社區,林染就去了一家保密性極好的偵查公司。
公司門口就有着人高馬大的保镖,數目還不少,是為了預防人鬧事。
林染查過這家公司的底細了,可卻一點信息都查不出來,只能知道這是一個大佬的副業公司。
保密性的确很好。
林染走到前臺,說:“你好,我需要雇傭。”
前臺櫃員拿出一張表格,遞到林染面前,機械般地說:“辦理偵查,需要填一下表格。”
林染浏覽了一遍,就填好了,之後把表格給了前臺櫃員。不久,就有個踩着高跟鞋的女人過來。
她微笑地說:“您是王卿爾先生嗎?”
林染在紙上寫的是胡編亂造的假名,他說:“我是。”
“您好王先生,我是負責幫您找到您想要的偵查員的接待人,我叫金成敏,叫我小敏就行了。”金成敏娓娓道來。
“好。”
金成敏作了個請的手勢:“我們邊走邊說吧。”
“王先生是想查什麽樣的事情呢?”金成敏補充一句:“我可以根據您想要查的事情幫您找推薦幾個偵查員。”
林染目光微閃,說:“你把你們公司最好的偵查員給我就好了。”
從偵查公司出來後,林染就往飯店走,他戒備心重,已經不輕易在外面露臉,吃飯都是打包回酒店吃。
他的住的酒店都是偏僻,窄小的,畢竟他沒有身份證,只能挑着不需要身份證的小酒店住。
偵查給他的回複時間是一個星期內。
林染只是讓他查誰處理屍體一事,并沒有讓人家查誰殺了他。
這事太過于勁爆,他不放心洩露出去,哪怕人家保密做得好。
兇手一事只能一步一步慢慢來。
這麽兜兜轉轉,一天光陰又晃了過去,林染洗漱完,就趴在床上打游戲。
打到一半就不太想玩了,直到後面實在是沒興趣再玩,他就開着燈,躺在床上想着事情。
如今睡不着對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他見不得黑,所以晚上一直開着燈。
林染有些累,在床上翻滾了好久,才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中,他又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似乎是從隔壁傳來的。
林染瞬間睡意全無,他從床上爬了起來,環顧了一下房間,确認聲音的的确确是從隔壁傳來的後。
他輕輕地把耳朵貼在牆上聽。
小酒店的隔音不是很好,特別是這種偏僻的小酒店,隔壁傳來細微的聲音。
應該是動靜比較大,才足以傳過來。
林染繃緊神經聽了好一會兒,卻一直只聽到一點點響聲,他也分不清是什麽。
就在他認為自己過于敏感,準備撤開耳朵時,聽到隔壁傳來了暧昧的聲音。
林染愣住了,随着時間地推移,那聲音越來越大,還帶着床板的嘎吱聲。
林染的臉都紅透了,嗖地一下縮回被窩裏,可隔壁的動靜很大,他就算躲進被窩裏,依舊聽得清清楚楚。
他感覺自己受不了,伸手捂住耳朵,似乎那聲音不願意放過他一樣,還悄悄從縫隙溜進了他的耳裏。
最後,林染選擇放棄掙紮,聽了一夜的床叫。
等到天亮的時候,那聲音才停了下來。
林染才安心地沉沉入睡。
高跟鞋在空蕩的走道上發出踩踏聲,姚淑珍挺直着腰板停在辦公室門口。
黑檀木大門上挂着一個标識:董事長室。
姚淑珍心髒緊張地跳動着,她給自己鼓了鼓氣,深呼吸好幾口氣,才輕輕敲了敲門。
“進。”
姚淑珍握住門把,推了進去,辦公室寬敞而明亮,物件算不上多,除了辦公桌和文件櫃,就是一個書架。
辦公桌椅上坐着一個男人,他正浏覽着手裏的文件,低垂的眉眼嚴肅認真。
“沈董。”姚淑珍微微鞠了個躬,手裏緊緊抓着文件夾,手心在出汗。
沈殊沒有擡頭,只是淡淡地說:“資料給我。”
姚淑珍連忙把手裏的文件夾遞給沈殊,幾乎是同時,他擡頭接過文件夾。
沈殊靠在皮椅上,翻開文件夾。
“王卿爾?”他盯着上面的署名,微微蹙眉。
姚淑珍回答:“是的,沈董,那個男人叫王卿爾,聽小敏他們說,那個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全程沒有露臉。”
偵查員當時接了這個委托後,就開始調查這件三年前的意外命案。
他剛着手調查,就碰了壁。這事被人封鎖起來了,很難調查,而且這個壁,就是關于他的老板。
他們偵查公司的老板就是沈殊。
而這要調查的事涉及老板,偵查員便上報了,與其繼續查下去,驚動了沈殊,倒不如先請示一番。
事一上報,沈殊便讓人不查這個事,還叫人把雇傭者的信息交到他手上。
沈殊的蹙得更緊了,他說:“他沒留聯系方式?”
雖說公司保護隐私極其嚴密,一般也不會讓顧客留下證件號,但聯系方式都不留一個,那就十分奇怪了。
姚淑珍也面露難色:“那位客戶他沒有留,他只留了一個郵箱,讓偵查員到時候把結果發給他,因為這對我們也沒有什麽影響,加上那位客戶出價很高,所以...”
果不其然,沈殊在A4紙的最下方看到了郵箱號。
他深思了會兒,說:“把他的住處查出來給我。”
姚淑珍應下,離開了辦公室。
一時,辦公室只剩下沈殊一個人,他依舊翻閱着文件,上面的字體讓他覺得有些眼熟。
他看得入迷,竟忽然覺得這字是林染寫的。
可仔細端詳,又不太像。
沈殊合上了文件夾,打開閃爍的郵件,點開了人員發來的監控視頻。
監控上,一個戴着黑白配色鴨舌帽的男人低着頭走進了大門,他擡了一下頭,可惜沒有露臉,因為他帶着灰色的海綿口罩。
這人的身材很削瘦,黑色襯衫露出一段極白的胳膊,還時不時按着帽檐。
沈殊感到心髒跳得有些快,這個人,身形太像林染了,不僅如此,他的行為舉止都極其相像。
監控裏,男人很快走到前臺,出聲:“你好,我需要雇傭。”
這次,沈殊心跳啪漏了一下。
他聽着視頻裏的男人那少得可憐的幾句話,手一直不停地顫抖着。
為什麽世界上會有一個不僅字跡身形相似,就連聲音都跟林染一模一樣的人?
根本絲毫沒有任何一點差別。
沈殊怕自己聽錯了,連續播放了很多遍,才确定他沒有聽錯。
他心中算不上喜,也算不上悲。
他心裏存着的一絲清醒提示着他,當年,林染的後事是他親手操辦的。
現在的王卿爾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他會跟林染如此相似,還要查死去多年的林染。
這麽一想,沈殊懷疑墓園看望林染的那個人,就是王卿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