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兩個人真不能算熟,出了校門,這樣獨處起來,沒什麽話好說。
俞仲夏能對費辛說出來的也不是好話,河都沒過完就拆橋,陰陽怪氣地引戰:“你一當老師的,炫富是不是不太好?”
他是說費辛開了輛寶馬,固然是低端型號,可學校普通老師開的私家車多半都是經濟适用款,這車标就還挺乍眼。
費辛道:“這是我媽好心借我開幾天,我們家離學校有點遠,我媽蹭我爸車上班,他倆在一個單位工作。”
俞仲夏本來等着跟他拌嘴,聽他不發脾氣居然還好好解釋,也轉了念頭,說:“校長和書記都開帕薩特,你開輛別摸我,費老師,你可長點心吧。”
費辛笑了:“行啊,還挺懂職場規則。”
俞仲夏見他笑又不滿意了,說:“這位師傅,你嚴肅點,開車還嬉皮笑臉,懂不懂交通規則?”
費辛:“你家交通規則這麽神奇,笑都不讓笑啊?”
俞仲夏:“嚯,不打表,就能怼乘客了嗎?”
費辛這會兒看他有點好玩,說:“你平時跟別人也這麽說話嗎?”
俞仲夏:“這麽說話怎麽了?”
費辛:“不怎麽,你命挺大。”
俞仲夏來勁了,說:“你恐吓我是嗎?是老師該說的話嗎?”
你說的哪句又是學生該說的話?
費辛道:“出了校門,我可不把你當是我學生。”說是都嫌丢人。
結果俞仲夏迅速想歪:我靠!差點忘了這是個變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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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辛在路口轉彎,馬上要到俞仲夏的目的地,一個有點年頭的小區。
“你家住這兒?”他把車慢慢靠邊,随意問了一句。
俞仲夏:“我家住哪兒,關你什麽事?”
費辛:“……”翻臉比狗都快,這樣好嗎?
俞仲夏下了車,關門前嚴正警告費辛:“我跟你不熟!別再對我有什麽幻想。”
費辛:“???”幻想暴打你一頓是嗎?那我想好幾回了。
俞仲夏關上車門,做作而趾高氣揚地跑了。
費辛:……腦殼疼。
俞仲夏進了小區門,知道費辛看不到他了,停止對俞季陽的惡意高仿,到小區裏的ATM機取錢,一邊按密碼一邊還吹自己右手,下午打排球對手造成了二次傷害,揍死萬鵬的計劃又得暫時擱淺。
把錢塞衣兜裏,他進了小區其中一棟樓某個單元。
這裏是他小時候住過的老地方,父母離婚以後,這邊的房子給了他媽媽卓雲,卓雲帶着小兒子俞季陽,這些年還一直住在這裏。
上樓的時候,俞仲夏還在心裏盤算着,見了面要怎麽再教訓教訓俞季陽。
先學林黛玉:你往後可都改了吧。
俞季陽要不聽,他就再學賈政:你這孽障!按在凳上打一頓。
是希望自己哥哥當個溫柔可親的解語花,還是當爹。全看俞季陽的選擇。
其實俞季陽特別不扛揍,一揍就倒,還很能哭。
哭完下次還敢。
上次狠揍了一頓,看情況萬朋鳥是飛走了,結果天上又掉下個費老師。
這還只是俞仲夏目前掌握了情況的,沒掌握的沒準還有幾個。據網上說,男同性戀都很內個,他看俞季陽的娘勁兒,沒準是內個中的內個。
好好一個學霸弟弟,說變妹妹就妹妹了。
——恐同人士俞仲夏,十分不适且火大。
俞季陽在一中上學,本來開學就高三,這兩天請病假還沒去學校,他自己的說法是下樓不小心摔了一跤。
俞仲夏懷疑他是又挨揍了,可能傷在臉上,才不想去學校。他們媽卓雲,是個暴力狂,間歇性發作,好的時候也正常,不好的時候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一直如此,這兩年可能更年期,變得更為嚴重,每次一發作起來,她根本不像個正常媽媽,甚至都不像個正常人。
俞季陽跟在她身邊,挨揍不計其數。
俞仲夏小時候來這邊少,俞明和卓雲不對付,不送他來,等他稍大點自己會坐交通工具了,俞明也不愛管他,他才來得稍微多了些。
從他初二那年和卓雲第一動手,到現在,母子倆也打過好幾次。
起初他人小戰鬥力弱,是打不過,被卓雲按着抽巴掌,後來他越來越高越來越能打,卓雲打不過他,鬧起來就扯頭發踢裆,防不勝防。
他也不能對自己媽真下手,就放棄武鬥改打嘴仗,嘴皮子越來越溜,卓雲打也打不過,罵起來半斤八兩,只剩下無能狂怒,偶爾還拿俞季陽撒氣。
俞季陽只會站着挨揍,連跑都不會。
俞仲夏在微信上問過俞季陽是不是又挨揍了。
俞季陽回:【不嚴重,哥你放心吧】
也就默認是了。
今天卓雲加班要晚上很晚才回來,俞仲夏趁機跑來看看。
俞弟弟來給哥哥開了門,弟弟腦袋上包着紗布,還戴了個固定頭網,頭發還被剃了一塊。
俞仲夏:“……這他媽是你說的不嚴重?!”
俞季陽不好意思地退了退,小聲叫人:“哥,真不嚴重,沒看着吓人。”
俞仲夏要氣死,早知道就挑卓雲在家的時候來了。
“縫了幾針?”俞仲夏問。
俞季陽:“就三針。”
俞仲夏:“就三針哦,你好厲害啊!”
俞季陽:“……”
俞仲夏:“來來來,讓我給你擴大一下。”
他擡手作勢要打人,俞季陽忙閉上眼,肩也縮了縮。
俞仲夏:“……”
俞季陽睜眼,兄弟倆都看着對方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俞季陽滿臉小心翼翼的觀察和讨好,俞仲夏一身無處發洩的戾氣。
半晌,俞仲夏收回視線,罵了句毫無邏輯都分不出究竟是罵誰的髒話:“X你媽。”
俞季陽:“……”
他說:“沒有看起來這麽嚴重,明天就能拆線,馬上就好了。”
俞仲夏越想越氣不過,說:“還是報警吧。”
他掏手機,要打110。
俞季陽吓一跳,忙來阻止他,說:“別!不是故意的,是一時失手!”
俞仲夏怒道:“這都是第幾次失手了?!”
俞季陽說:“這肯定是最後一次,她那天都吓壞了,哭得差點暈過去,她就是随手扔了下東西,根本也沒想到會打破我的頭,這真就是個意外。”
他說着就慢慢帶了哭腔,努力請求哥哥別打這個報警電話。
俞仲夏:“……你還哭?!你再哭?!”
他也無能狂怒,輸出全靠吼。
俞季陽不敢哭,委屈巴巴:“沒有,沒哭。”
他拉起俞仲夏右手看,轉移話題:“哥你手怎麽了?又跟人打架了嗎?”
俞仲夏掙脫他,道:“沒,倒熱水,水杯炸了。”
俞季陽:“你不是不喝熱水?”
俞仲夏:“給別人倒不行嗎?你怎麽那麽多廢話?”
俞季陽:“……那你喝水嗎?我給你倒。”
“不喝,”俞仲夏道,“趕着回去上晚自習。”
他從口袋裏把剛取的五百塊錢拿出來,說:“給。”
俞季陽不接,說:“不用,我有零花錢。”
俞仲夏:“你有屁你有,褲衩買了嗎?都要洗破了還穿?”
俞季陽尴尬道:“已經……已經買新的了。”
卓雲在私企做文員,收入一般,還很信奉男孩要窮養那一套。
一中住校,俞季陽的生活費也就只夠充飯卡,學校但凡額外收一次什麽錢,他都得再找卓雲要,更別提額外的零花錢。
俞仲夏給弟弟錢都只敢給現金,怕卓雲翻俞季陽手機發現了。
他把那五百塊塞給俞季陽,說:“你藏好了,別被她發現。等回了學校,別太省,尤其吃飯不能省,吃不好腦子會變慢,明年要是考不上好大學,你就等我打死你吧。”
俞季陽說:“我能考上。那你還有零花錢嗎?”
俞仲夏道:“少買雙球鞋就有了。”
俞季陽把錢捏在手裏:“謝謝哥。”
“開學你就請假,耽誤兩天課了,”俞仲夏這學渣,還像模像樣地教育學霸弟弟要好好學習,說,“別到時候跟不上。”
俞季陽:“哥,我又不是你。”
俞學渣:“不是我最好。”
他又想起來別的,恐吓弟弟:“少再跟不三不四的人,做些五五六六七七八八的事。”
俞季陽臉色微變,小聲辯解:“我沒有。”
俞仲夏:“你最好是沒有。我回去上自習了。”
他出門,俞季陽送他到門口,關門的時候還對他很親昵的微笑。
俞仲夏:“……”
其實俞季陽這人表裏不一得很,看着乖巧嬌氣,腦子裏不知道都想些什麽東西。
俞仲夏不是不知道,早在他初三那年休學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
可這個是他弟弟,被留在這舊房子裏,挨打挨罵了十幾年,的親弟弟。
本來這樣生活十幾年的,應該是他。
就連俞季陽成了變态,都很有可能是因為這家裏沒有男性,又總被卓雲家暴,才對女性沒了興趣。
俞仲夏七拐八拐地想,俞季陽變态還情有可原,化學老師?聽起來父母雙全家庭幸福,怎麽也變态了?可見是天生的。
這幫同性戀到底怎麽想的,倆男的有意思嗎?這事就不能細想……身邊全是變态,嘔。
俞仲夏:恐同樹上恐同果,樹下坐的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