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4
和陳九生有段時間沒有來往,是周青青真的開始忙起來, 她聽從了父母的建議, 決定考研。
大三下學期,周青青和室友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 方便學習。附近沒有公寓和規整的小區,是自建房的出租屋, 有學校裏出來同居的同學,也有附近商業街上工作的年輕人, 一層住着七戶, 每間房子隔成了小方格, 每間房有二三十平方,包括了洗手間、廚房和陽臺。
其實不能稱為陽臺, 只是一扇伸出去的窗戶,安了防盜窗, 上面一根晾衣杆。
周青青和同學都不熱愛做飯, 倆人三餐在外面吃, 早上去學校、晚上才回來, 彼此打氣:這只是暫時的,等考完就退租, 可掰着手指頭數數還要一年才能結束。
周青青又有一種回到了高考前的窒息感。
那段時間,糟心事情格外多,教室換來換去,每天為了自習教室和圖書館的座位焦慮和擔憂,心火大, 額頭冒痘大把大把掉頭發。父母吸取高考時候的成功教育經驗,再次給周青青畫餅:等你考上,以後就容易很多,咬咬牙再堅持堅持。
周青青卻不這樣覺得,學校一半都報考或者有意向準備報考,他們學校如此,全國至少乘以一百倍就能想象到考生的規模之龐大。再說,就算考不上,又能怎麽樣呢,周青青對考研的重視度比不上高考,她是重在參與的,心想萬一考不上,袁瓊以後是不能再說落她了。
前幾天在住宿的樓下看到住戶張貼的白色紙張的通知,說最近有住戶的貼身衣物丢失,可能是附近有變态的人出沒,請單身女性保持警惕,遇到可疑人員及時報警。室友膽子小,把事情和父母說了,父母責令她回宿舍不準再住在外面,室友決定回學校住,她勸周青青,“要不你也回去吧,太吓人了。”
“這個月剛付的房租,住到月底吧。”周青青想的是,如果她回學校住,以袁瓊多疑的性格肯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到時候知道有危險,她可能會辭職來陪護周青青。周青青想想就覺得崩潰,她可不想把高三那年被父母監護着的生活再過一遍。
可能,明天就把那人抓到了呢。
周青青沒有等到好消息,卻等到了糟糕事情落到自己頭上,她的衣服也丢了……
在屏蔽父母朋友圈的前提下,氣憤的周青青發了條朋友圈狀态,配了幾個抓狂的表情。因為變态狂的原因,有好幾戶退租,周青青旁邊房間就此空出來。好幾個晚上,周青青放了把折疊刀在枕頭下面,心裏已經打了退堂鼓,準備搬回宿舍去住了。
這天,周青青從學校圖書館出來,時間晚了點。住宿的小樓距離學校不算遠,但是要穿過狹窄的巷子,以前有室友作伴她還能壯膽,現在是真的有點害怕。
有腳步聲不遠不近地跟着她,她最初以為是同路,可那人一直跟着到了住的樓下,周青青就繃不住了,她不知怎麽想到了陳九生曾經的話,“是女人,又是個漂亮的女人,能做的就多了……”
“呸呸,烏鴉嘴。”周青青用力晃頭,把陳九生那些社會新聞警告給晃出去。
“你不開門嗎?”進出樓棟是要用藍牙卡,那個始終隔着一段距離走着的人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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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青往旁邊讓幾步,“我忘記帶卡了,你先吧。”她想,如果這人有,應該能證明這人是住在這棟樓裏的,那就排除了這個人跟蹤自己的嫌疑。
這人走過來,他拿出藍色的圓餅放在門上感應區。
門,吧嗒開了。
他說,“就算是有藍牙卡住這樓,也不能證明這人不是壞人。”
“陳九生?”周青青看着他一頭的銀灰色頭發,吃驚地叫他的名字。
陳九生揉了下頭發,“剛染的,好看嗎?”
“真……”拉轟啊。
樓沒有電梯,是步梯。周青青跟在陳九生身後,到了三樓,他拐彎往左轉,周青青也住在左邊。
“陳九生,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裏的?”周青青狐疑地看着他,“你怎麽有藍牙卡的?”
“因為我也住這裏。”陳九生解釋,“店裏太吵了,換個地方住。”
“哦。”難怪那天看到樓下停着一輛摩托車,原來真的是陳九生的,她以為是同款車呢。
自這天開始,周青青和陳九生有了無數次巧合,他早上會出去買豆漿和餅,總是多買一份,敲隔壁門塞給周青青一份。晚上,無論多晚,周青青總能在進巷子的路口,見到陳九生。
一次兩次是碰巧,次數多了就是有故事的了。
“陳九生,你不會是在等我吧?”在又一次,他們在路口遇到,同路回家的時候,周青青開玩笑着問他。
陳九生回答得含糊,“你覺得是就是吧。”
“什麽叫我覺得?”
“就是你認為。”陳九生問她,“你總要這麽晚回來?”
“還有比我更晚的呢。”
“壓力很大?”
“嗯?還行吧,人生又不是只有這一場考試,是有無數場考試。高考時候,老師家長說,這場你贏了,往後就平坦了;考研,老師家長同樣說,這場你贏了,往後就輕松了;之後呢,是不是還有碩士、博士、工作……每一場都是戰鬥。”
“你怨言很多。”陳九生笑着替她總結。
周青青的确是有很多怨言,能塞滿整個垃圾桶,她說,“你多好,不用考試,不用完成計劃表裏枯燥的一項又一項。”
“故意刺激我?”陳九生冷呵呵地笑。
走在黑漆漆的小巷子裏,周青青連忙求饒,“絕對不是,發自肺腑的實名羨慕。”
陳九生看她雙手合十作揖,轉過頭去笑,“上去吧。你換電話號碼了?把新號碼給我一下。”
“哦……”周青青把新號碼報了,“你怎麽知道我換號碼了?”
“原來那個打不通。”
“你打電話找我有事兒?”
陳九生哼了一下,“沒事兒,就是試試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誰知道你換號了。”
“手機丢了換了個新號碼,忘記發給你了。”周青青實話實說,卻也是借口,換號碼後她在朋友圈裏公示了新號碼。她在朋友設置了禁止陳九生查看,陳九生自然不知道新號碼。
有時候早上起床晚了,陳九生會騎摩托車送周青青,他是夜班,早上一定會在家的。晚上是固定會在學校或者路口等周青青,有時候他休息了,周青青會讓他一起進校園進自習室,讓他陪着看書。
陳九生要麽趴着睡覺,要麽設置靜音玩手機。他一頭銀灰色的頭發,和學校的嚴謹風格嚴重不符,周青青讓他戴了帽子,陳九生趴着睡覺,把帽檐轉到後面。為了不讓別的沒搶到位置的同學記恨,周青青和陳九生會坐在一起,讓他坐裏面,她坐在外面。他個子高,睡覺趴在裏面伸展不開,總是擠得周青青書本要掉下去。
一起租住的室友在同一間自習室,朝周青青擠眉弄眼,“難怪不肯搬回來,原來有個這麽帥的男朋友。”
“不是……”周青青剛說了一聲,陳九生動了動,轉了一面,面朝着周青青,周青青立刻禁聲了。
陳九生長得實在是秀色可餐,他膚色本就白,再配上銀灰色的發色,皮膚光滑連顆痘痘沒有,毛孔更是讓人嫉妒得細膩、幾乎瞧不見。周青青摸摸自己臉上的坑坑巴巴,她生氣地用筆戳陳九生的臉,筆帽壓上去,一小塊凹陷。
“陳九生。”周青青小聲叫他。
陳九生毫無反應。
“吃飯了。”周青青眨巴着眼睛,故意道。
噠,陳九生立刻就睜開了眼睛,他沒吃早飯,一個小時前就說餓了。
“你往裏面睡點,我沒地方了。”周青青推着他的胳膊,“你手臂怎麽這麽長啊。”
陳九生把手臂往裏收點,“我再睡會兒,走的時候叫我。”
“你可以先去吃飯。”周青青說。
“我去吃飯,你還能學得進去?”陳九生的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摸她的耳垂,“別光看我了,趕緊看書吧。”
周青青臉噌一下通紅,“誰誰看你了!”
“你。”陳九生面朝下,他在悶笑,“只聽說過故事裏,書生進京趕考,有女狐貍精報恩夜半陪讀書的,沒見過女的考試,要男的做伴讀的。”
“你是男狐貍精嗎?”周青青抓住他話裏的漏洞。
陳九生轉臉,認真地說,“那你考取功名之後,會回來娶我嗎?”
好像電視劇裏小說裏是有這樣的情節,書生去趕考,離開之前會對情深女子承諾:待我高中就回來娶你。可這性別互換,就有說不出來的別扭,“陳九生,你醒醒,你是個男的啊。”
“那我娶你吧。”他承擔性別該有的責任。
周青青不知道怎麽話題就繞到了這裏,她心慌呼吸急,“這個不能亂說的。”
“看來是小生伴讀做的不好。”陳九生面朝牆壁,繼續睡去了,“負心女。”
“……”周青青想把書拍在他銀灰色的腦袋上。
陳九生做得很好,周青青要早睡要晚歸,他配合她的時間,車接車送,早飯是買的,晚飯是他做的,為了讓她全心全意準備考試,周青青家的鑰匙陳九生有一把,屋裏的衛生、甚至是衣服都是他幫忙洗的。周青青報的是外地學校,面試時,是陳九生請假陪她去的。
一個男的,能做到這個程度,周青青是不可能不感動的。
在确定考驗成績後,周青青買了幾個菜,兩瓶紅酒,她提前給陳九生說過,要請他吃飯,吃飯的地點在出租屋裏。
周青青給他倒酒,“這段時間,謝謝你。”如果沒有陳九生,周青青可能堅持不下去。
陳九生一口飲完,“我收下了。”他拿出自己的鑰匙串,把屬于周青青這屋的鑰匙卸下來,“還給你。”
房東只給了一把鑰匙,後來陳九生又加了一把鎖,配了一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