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痞子
歸庭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問器靈,“你曾經說我神魂缺失,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跟……所謂的神魂碎片之間有什麽特殊的感應嗎?”
“特殊感應我不太清楚,畢竟我不是人,神魂也沒碎過,不過……”
器靈神色微妙地揪了歸庭一眼,“按您曾經的性格,如果您遇到了您的神魂碎片,您會下意識覺得他最好看,會本能的關注他。”
歸庭哽了一下,好半響才幽幽的道:“我以前是什麽性格?”
“呃……主人,天色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器靈瞧着歸庭神色不對,不給他詢問的機會,麻溜的縮回鏡子空間。
“嗷嗷嗷——”
慘烈的叫聲打斷了歸庭的思緒。
他眉峰一擰,收起鏡子,起身來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小聲點,現在已經很晚了。”
裏面靜默了片刻,随之傳來陳不舟凄慘的哭腔,“弟啊,我好慘啊!你是沒看到我的屁.股,又紅又腫,俞欽沛那個王八蛋下腳太狠了,簡直不是人……”
“你再叫,我爸媽都要被你吵醒——”話還沒說完,房門外傳來敲門聲。他揉了揉額頭,踢了踢門,無奈道:“我媽來敲門了,你安分點。”
說完,他走過去開門,見李母披着外套站在門口,“媽,是不是吵醒你了?”
“起來喝水,聽到你房間有動靜,媽過來看看,是舟兒來了?”李母看到兒子點頭,走進房間,敏銳的嗅到空氣中飄蕩的紅花油味,低聲道:“你表哥是不是又跟人出去打架了?”
歸庭搖頭,熟稔的替陳不舟遮掩,說陳不舟只是出去跟朋友玩,被人推了一下,這天黑路滑的,沒注意摔了一跤。
李母聽到不是打架,擔憂的問了傷嚴重不嚴重。得知只是皮外傷,便放下了心,囑咐倆人早點休息,并說如果身上哪裏不舒服,記得天亮去醫院檢查。
歸庭送李母出房門,幫她倒了水,母子倆聊了幾句學校的事,等他回來時,就看見陳不舟要死不活的趴在床.上,屋子裏更是彌漫着一股辛辣的氣味,嗆的人鼻眼發疼。
歸庭把窗子打開一條縫,邊從櫃子裏翻出幹淨的被子邊道:“你早點休息,我去隔壁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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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不舟也知道紅花油的味道不好聞,虛弱的擺擺手,“大恩不言謝,下個月零花錢分你一半。”
歸庭挑眉,他表兄弟好幾個,為什麽獨獨跟陳不舟關系好?因為陳不舟識趣又大方。
。
陳不舟身上的傷到底還是沒能瞞過他爸。
因為第二天早上,李母給弟弟去了個電話,說孩子摔了一跤,不知道嚴重不嚴重,然後陳父直接殺上門來,拎着陳不舟的耳朵帶他去醫院檢查。
陳不舟琢磨着他爸那狗德行,就拉上了他爸喜歡的外甥歸庭。
在去醫院的路上,陳父免不了要對陳不舟來一番盤問,陳不舟就按昨晚表弟與大姨的說辭,再經過稍稍加工,就變成了昨晚有同學過生日,人家特意邀請了他,他不去不合适。
為了增加說服力,他在他爸極具壓迫性的眼神下,死死咬住後槽牙,不讓自己露怯,“我帶着阿庭一塊去的。”
陳父肅着臉,深沉的目光冷厲地盯着陳不舟飄忽不定的眼,“阿庭,是這樣嗎?”
歸庭一聽小舅這話,就知道小舅沒相信,便半真半假的說道:“是我陪表哥一起去的,不過不是過生日,是表哥的朋友交了女朋友,請了幾個關系好的人吃飯,中途表哥喝了點酒,回家的時候,沒注意看路,摔了一跤。”
“我就知道你不老實。”說罷,陳父擡起手就要抽陳不舟。歸庭連忙攔了下來,道:“這事兒說到底我也有責任,本來表哥是不想去的,是我,我整個寒假悶在家裏看書,有點累,就讓表哥帶我出去放松一下。”
“他不帶壞你就不錯了。”
陳父冷哼了一聲,卻也收回了手,只是警告道:“陳不舟,這次就算了,下次再帶你表弟去見你那群狐朋狗友,看老子不打斷你的狗腿。”
陳不舟縮了縮脖子,沒敢吭聲。
他趁着他爸沒注意,偷偷給歸庭豎了個大拇指。
歸庭跟着陳不舟去醫院檢查了一番,等出了醫院門,陳不舟就被他爸沒收了手機,帶回去關起來修養了。
陳不舟消停了,短時間蹦達不起來。歸庭的生活恢複了以往的單調與平靜,直到半個月後,隔壁空置已久的大門被人打開了。
這天他放學回家,看到隔壁有工人進進出出,多看了一眼,卻沒放在心上。
傍晚李母回來的時候,笑着說隔壁都空了十幾年了,竟然還有人搬進來。
這裏是單位樓,隔音不好,李母說隔壁既然有人搬進來,肯定要裝修,到時候會影響歸庭休息和看書,就讓他先去陳不舟家暫住幾天。
歸庭點頭,多嘴問了句是不是原來的房主搬回來了。
“哪兒啊,隔壁以前住的是個寡老太,帶着個女兒,女兒後來出息了,就把她接出去享福了。我估計是那老太太過世了,她的女兒就把這房子給賣了。”
李父皺了皺眉,“君子背後不言人,虧你還是做教育的,沒有确定的事,怎麽好跟兒子亂說?”
李母瞪了丈夫一眼,“行行行,我的錯,我亂說,你兒子該餓了,快過來幫我打下手。”
話題随着李母進廚房結束。
歸庭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他第二天搬去了陳不舟家暫住。住了差不多半個月,李母通知他說隔壁已經裝修好了,可以回家了。
歸庭選擇周六不上課的日子搬回來。
路過隔壁時,大門敞開着,他下意識往裏面看了一眼,冷不防看到一個穿着咖啡色V領毛衣的少年叼着煙,接着電話正準備從裏面走出來。
倆人視線相對,對方臉上閃過一抹驚訝,匆匆對着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句‘挂了’,随即夾着煙,目不斜視地朝他走來。
他步伐有點急,沒注意到門口過高的門檻,腳在門檻上拌了一下,腿部着力不穩,雙膝本能地彎下去,對着門口的歸庭跪了下來。
歸庭:“……”
第一次看到對方摔倒的時候,還能說是意外,但這次對自己下跪……
如果俞欽沛真是他的神魂碎片……他心底緩緩升起一絲抗拒,拒絕接受自己的神魂碎片這麽傻。
俞欽沛丢掉夾在手指上的煙,狼狽的站起身,紅着臉拍了拍膝蓋,佯裝鎮定地倚在門框,沉聲道:“我記得你,你是陳不舟的弟弟,還給過我一塊手帕。”
“是表弟。”歸庭糾正道。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說着,他擡了擡下巴,“你怎麽會在這兒?”
歸庭擡手指了指隔壁,“這是我家。”
俞欽沛一愣,扭頭朝隔壁看去,喃喃自語的說了句什麽。
歸庭隐約只聽到‘原來’兩個字,不過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見對方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便點了點頭,打算離開。
只是他剛擡起腳,對方突然又開口了,“你叫什麽名字?”
“李歸庭。”
“李歸庭?”
俞欽沛跟着念了一遍,點了點頭,“我記住了,你先回去吧,我有點事要出門。”
“……”
歸庭瞥了眼他發顫的腿,體貼的先走了。
俞欽沛親眼盯着隔壁大門關上,随之一屁.股坐在門口的地毯上,吸着鼻子咧着嘴角地揉着發疼的膝蓋。
上次摔倒的時候,也是膝蓋先着地,當時他顧忌面子,忍着沒吭聲,回去後才發現整個膝蓋都腫了,養到現在才康複。可這猝不及防又來一下……
他呲着牙,雙手撐着地,慢慢退回客廳,躺在沙發上,摸出手機給胖子去了個電話,兩眼放空,“今晚的酒不喝了,老子特麽的又摔了一跤。”
挂了電話,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塊白色手帕,高舉過頂,陽光的光線穿過陽臺,照射在手帕上,映出手帕一角上的‘庭’字。
“李歸庭,李歸庭……”
他反複念着他的名字,眸底被某種不知名的情緒一層一層染透。
俞欽沛知道李歸庭那晚給自己手帕,只是随手為之。
可這卻是他短短十七年人生當中,少數沒有惡意、沒有同情的善舉。
俞欽沛是繼子。
他媽大學談了個男朋友,沒畢業就有了他。
還沒走出象牙塔的愛情是美好的,倆人懷着憧憬生下了他,卻在踏入社會不到一年,各奔東西。
是他媽提的分手,因為他媽遇到了一個有錢的老男人,那老男人的妻子早些年因病去世了,留下三個孩子,最小的孩子都比他大十二歲。
他媽帶着他這個拖油瓶嫁進了俞家。
從小那三個哥哥姐姐就喜歡背地裏欺負他,罵他是野種。他那時候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受欺負了就找爸媽告狀,他爸反應平平,他媽則是叫他忍。
可同樣都是爸媽.的孩子,憑什麽要他忍?
他鬧了幾次,每次最後得到的是他媽一頓打,最後還是姥姥不忍,偷偷告訴他,他不是繼父親生的,他才明白人跟人之間,是有高低貴賤之分的。
至于他親爸……
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媽說分手,他二話不說,管他媽要了一筆分手費,然後丢下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