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則迅速流進門內。纂刻“緣三生”的門楣震動,呈現崩毀之勢。紫陽手書“緣”字稍作測算,得到的無疑是兇卦。

吉星移,災禍起!

紫陽手中燃起數道紙符化作金光射向天琅派主峰及各峰客房。清虛秘境突發異狀,傳訊六大派掌門即刻趕來。其餘門派與散修盟顯然指望不上,他只是知會一聲随他們怎樣做。

秘境外結界是六派掌門合力施法布置的,六人與紫陽一直輪流值守,得到紫陽的傳訊不消片刻全部趕到清虛山,見到秘境的現狀都有點愣。

“紫陽真人,秘境要崩毀了?”天琅派掌門是仙風道骨的白胡子老頭,琅莠真人。他一眼就看出結界沒問題,但秘境裏的氣亂得不成樣子,是撐起秘境的陣法損壞或其他原因導致。

“既然秘境将崩,進去救人!”天璇掌門璇曜真人劍一挽就要沖。玉道真人伸臂阻攔,探入神識。

與此同時紫陽的神識也探進大門裏。清虛秘境承受不起化神修士的神識,他們只能于外圍淺探。紫陽臉色變了又變,張口欲言。

“師弟,究竟如何?”紫極宗掌門紫金道人問。

“了無生機,吉兇具備,大陣将毀,問題是,我們修為太高冒然進入更說不準是好是壞!”多日的不安這一刻在紫陽心中擴至最大,“清虛秘境毀定了。其中歷練的弟子,兇多吉少。”

姤卦說出行有難,雖無大災禍,但無人相助。

裏面的弟子靠自己克服也許不會遭大難,他們硬要闖進去救人那變卦為兇十有八-九。

“法修就是麻煩!”璇曜不耐地瞪了琅莠一眼,“直接沖進去,先救回小輩們再說。”

其他掌門猶豫不決,紫陽和紫極不太贊同。玉道倏地收回神識手掌拍上額頭給自己下了道壓制修為的禁制,化神變元嬰,禦劍而起道:“魔物作怪!衆位可自降修為與我進去救人!”

“魔物?!”衆人愕然。做事最循規蹈矩的玉道怎麽學會變通了?

璇曜心說玉道壓抑修為也是個元嬰,他們壓制修為不得矮下更多?修為懶得壓了,踏劍就往門裏沖。

紫陽咬一咬牙,祭起天地轉輪星盤砸到大門上方撐起個由他靈力構築的“門”。“罷,你們速去救人,我撐開生門,一旦找到人把他們送出生門。清虛秘境絕對沒有再次開啓的機會,崩就崩了,救回各派弟子最重要。只有一刻時間,速去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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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曜一馬當先紮進大門,玉道随之,剩下四派掌門人禦起各自法寶緊随其後。

虛魔有玄鳥,烏身黃喙赤睛。翼寬九尺(兩米左右),食人肉。它因為黑乎乎的外型代表不詳,在魔物中都屬于兇惡不淨的類別。

借由太極印保護,靈舟飛行代步筆直筆直朝西方前進。絕境逢生,所有人恰好放松警惕。誰料空中一聲啼鳴,赤睛玄鳥如離弦之箭從天而降,尖利的喙正沖太極印靈罩撞來。

玄鳥不大,魔物中的品階不低。它的全力一擊結結實實撞破了太極印。莊銀喉嚨發緊,噴出大口鮮血濺到充雅封胸襟上。

“師兄!”席跞方腦中霎時空白,心也揪起來。

莊銀立馬丢開充雅封,失去太極印庇護,船上的人再次受到不明力量侵蝕生氣,有的人臉上甚至現出絕望。把罪己扔給席跞方,他揮掌送出靈流托着席跞方迎上蓄勢俯沖下來的玄鳥,自己卻噗噗接連又吐兩口血。

他奶奶個腿兒!說好的主角光環呢?他和席跞方契結同心,他死了主角也別混了啊到底還要出什麽幺蛾子!

“雅封……”于浩石扶起充雅封上身,推掌欲繼續輸靈氣。

莊銀氣哼哼扯開于浩石的手,“尼瑪找死別死老子船上!我為了救他才分的心讓死鳥乘機,趁你還有氣,帶你天璇派的為我和席跞方護法!”

玄鳥的喙與爪堪比金石,席跞方挺劍迎上,玄鳥動動尾巴疾速轉向,爪子削上席跞方胳膊。席跞方回劍抵開,翻腕轉劍劈砍,托着他身體騰空的靈氣後繼無力,飛速被吸走,席跞方的一劍沒來得及揮開就往下落。

于浩石沒有猶豫,放下充雅封對自己的同門師弟做個手勢,幾名劍修執劍背向莊銀攏成圓。莊銀拼着吐幾口血強行停下靈舟,再送出數道靈氣助席跞方騰躍。

莊銀拉天璇派護法為的是萬無一失,手心裏扣起三枚石子,右手摸上藏在袖子裏的短劍。席跞方不行的話,他就親自打鳥!

☆、39.清虛秘境崩毀③

天邊閃現霞光,六大派掌門禦器而來。

席跞方迎上赤睛玄鳥,舉劍斬下,魔物哀鳴一聲身體斷成兩截墜落。飛在前頭的璇曜真人踏着飛劍劃出個弧順手撈住随玄鳥屍體搖搖下墜的席跞方,劍尖一挑,拎着人穩穩當當落到靈舟的甲板上。

碧玉舟目标醒目,六位掌門無不老早發現了它,并且接連在靈舟上着陸。

元嬰期以上的修士根本不懼秘境中吸取生氣的力量,又有法修琅莠施法做結界将整只船包裹在內。比莊銀的太極印更讓人安心的結界撐開,衆修士無不松口氣,各找各家掌門。六位掌門掃視了眼舟上的人,琅莠首先注意到自家徒孫的慘樣。

“璇曜老頭!你家弟子把我徒孫害了!”琅莠飛身掠到充雅封身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黑水潑天璇派身上。

修仙界數一數二的幾位真人前來救援,莊銀無疑是那口氣松得最狠的。見一個老頭撲來、玉道皺着眉握住席跞方手腕探脈,他放下戒備抓住離得最近的于浩石靠上去身子一歪準備暈倒。

“……”本就站立不穩勉強執劍的于浩石

琅莠不分青紅皂白的控訴打的天璇劍修措手不及,但對方是天琅派掌門,他們只能收劍恭恭敬敬讓開道退守大師兄身後。

琅莠抓着充雅封脈搏大喊天珠掌門來救人,玉道拿着席跞方的脈神色震動。

對此璇曜不氣不惱冷淡的哼了聲,幸災樂禍。

“跞方怎會修為盡失!”玉道不由看向莊銀,被他吐血不已的樣子驚到。“子……洛,你傷勢如何?”

“師兄……”席跞方不敢拂開玉道的手,站在幾位大能身邊唯有将視線緊緊鎖在莊銀身上。

四道灼人的目光射來,莊銀哪裏還敢暈,并且接連接收到好幾個掌門的視線,于是悻悻松開于浩石。

“弟子無事。”就是要死了也得說沒事,莊銀的內丹單看修為看不出什麽,假如讓修士探進他經脈,誰知道會被人當成什麽妖魔鬼怪?

紫極掌門銳利的目光在莊銀和席跞方間逡巡,嘴上說,“此地不能久留,我等盡快離去。”

玉道明白當務之急是離開秘境,手上結出印勢催動靈舟以快過莊銀千倍的速度飛往正西方向的出口。席跞方趁勢趕緊走到莊銀身邊,插在莊銀和于浩石之間。

天珠掌門珠木真人給充雅封下了幾枚丹藥,琅莠接着布下個小型五行聚靈陣總算穩住充雅封的傷情。珠木真人醉心煉藥,輩分上比琅莠和璇曜矮一排,修為亦不如他們,因而甚少摻和幾派的勾心鬥角。看見舟上另有幾人傷勢頗重,他毫不吝啬丹藥,先去救治本門弟子守着的李晴晴。

合歡宗掌門對珠木道聲謝,嚴言域頭皮發緊心肝亂顫,跪下向掌門請罪。

“師尊,弟子無用,護不住師妹!”

岚芹仙子美目斜向嚴言域不說話。

“師尊……”嚴言域心道完了,回想秘境中種種經歷,懊悔賠了夫人又折兵。“是弟子無能,師弟師妹盡喪魔物之口。還是靠着端雲派兩位師弟救下李師妹。”不願回門就被同門踩到腳下的話,他必須拿出點什麽在掌門面前長長臉。

合歡宗掌門岚芹可說是閱盡千帆修出的元嬰,嚴言域特地在此時此地跪下請罪,話語最後又帶上端雲兩名弟子,理由只有一個。

“端雲人才輩出,岚芹這廂可得謝過玉道師兄了。”岚芹款款欠身。

“不敢,師叔的禮玉道不能受。”玉道真人嚴肅的說。

“哼哼。”璇曜摸着胡子哼哼。

“岚芹師妹約莫是記性不好。”琅莠直接嘲笑岚芹。分明是和他們同輩的岚芹仙子硬要裝嫩,充作小一輩的,偏偏遇到的是喜歡默守陳規的玉道,禮沒行完就被扇了耳刮子。

端雲子杭三人沒見識,不禁望着岚芹美豔的臉龐癡了。

岚芹暗恨咬牙,冷睨子杭三人道:“想說個玩笑,想不到失禮了。不過端雲規矩倒教得不太好。”

子杭幾個面面相觑。

玉道蹙眉,展袖送出的勁風壓住子杭三人頭頂,不許他們擡頭動彈。

“弟子無狀,師叔見諒。”玉道說。

“哪敢給端雲臉色看呢。且不說端雲築基弟子就拿得出靈器,兩個人救下各派的弟子。”岚芹陰陽怪氣道:“端雲的弟子年歲瞧着不大,修為卻到金丹了呢。”

衆掌門視線一直轉向莊銀。玉道失了鎮定,幾乎按捺不住拔劍。

碧玉舟自妖獸山歷練後去向不明,子淩随身的物品同靈舟都落在席跞方手上。玉道注視着被突然發難的弟子,心中憐惜。他施下的禁制由于受重創下強行運氣而松動,五位掌門自然能看出端倪。思及當初保護席跞方的約定,玉道猛然想起子笙。

船上沒有子笙,席跞方氣海破損喪失修為,那便是說子淩果真是無辜的,心懷不軌的人是子笙?

玉道不敢置信,淩厲的氣勢散發,雙目逼視莊銀。

圍觀撕【哔——】大戰再次躺槍的莊銀徹底給跪了,身側席跞方半拉他的胳膊拽不起來,跟着也跪下。

跪地的動作無疑是承認合歡宗的指控沒錯。端雲弟子金丹假作築基混進清虛秘境,四座嘩然。

難怪大家只能眼睜睜等死的時候端雲的人可以沒有顧忌的驅使靈力!

“子……”玉道袖子下的手掐着掌心,“席跞方,你跪什麽!”

對啊席跞方你跪個毛線?

莊銀瞄一眼席跞方,投去“別鬧你特麽快起來”的眼神。

“掌門,師兄沒錯!”席跞方如何不明白玉道的斥責意在替他開脫?

“反正秘境遲早要塌,一個小金丹,生什麽氣?”琅莠方安置好充雅封,聽白詠等人簡單敘述了充雅封的經歷,無論如何莊銀救治充雅封的情是必須承下了。

沒有莊銀等同金丹期的靈氣相助,充雅封和于浩石都極有可能力竭而亡。

“畢竟壞了規矩呀。”岚芹說:“況且秘境如今就要塌了,說不準就是他導致的。”

“跞方先起來。此事是我……”玉道急道。

“啊對,都是我的錯。”莊銀頗感無奈,擡手貼住下巴做出撕扯的動作撤掉障眼法術。障眼法在幾派掌門面前好比班門弄斧,撕【哔——】的時候用自己的臉示人比較舒服。

“改換面貌的法術不錯。”琅莠瞅着玉道心照不宣一笑。

“小金丹不錯,能讓我家弟子為你護法。”璇曜不鹹不淡的說。

“于師兄是個好人。”莊銀起身沖兩個老頭笑,感謝這倆沒有戳穿他最後的僞裝。“其實我沒有惡意,不過看各位道友被困秘境束手無策,一時心善罷了。”

“哼,滿嘴謊言!”岚芹柳眉倒豎叱道:“我等面前還敢裝神弄鬼?小小法術以為能瞞騙誰呢,連自己的臉都不敢露出來。”

莊銀嘴角抽了抽。“哎呀這不是怕人記住我相貌日後打擊報複嘛。”

“你……”岚芹還要再說,玉道執起劍打斷她。

“岚芹師叔,我派弟子假冒築基混入秘境是我派之過,諸位若興師問罪,請問罪于我玉道一人!”

玉道一言既出,衆人皆驚。

席跞方刷的站起來拉住莊銀手,端雲三人驚呼“掌門!”

衆修士未及反應,靈舟已接近出口,紫陽真人的靈力源源不斷灌輸進來,莊銀腕間金镯突地振動,他和席跞方同時一愣。

秘境外散修盟及小門派代表聞訊趕來,聚到秘境附近。紫陽的神識探到靈舟逼近,頓時加緊輸出靈力撐大出口接引靈舟飛出秘境。

“崩毀了。”莊銀回身後望,靈舟剛出秘境,身後的秘境空間陣陣顫動緊接着崩塌銷毀。

紫陽接出靈舟當下也無力顧及秘境,結界再撐不下瞬息,與秘境一道漸漸崩毀。

“掌門師兄!人全接出來了嗎?”紫陽仰頭高聲問。

玉道驅使靈舟落地,琅莠随即撤了結界,各掌門帶領各派弟子下船。

“師弟多勞,幸存三十一人全部接出。”紫極掌門鮮少說話,每回開口提的都是關鍵。“秘境事了,不如散去。”

出于各種各樣的原因,四派掌門皆有意揭過端雲的事,唯獨岚芹不願錯過機會,莊銀的事挑不出花兒來,美目轉到席跞方身上,心計又生。

“金丹混進秘境的事可以不追究,那麽那把劍呢?”岚芹笑問。

“劍?”劍修門派出身的璇曜反應最快,原本背身打算禦劍離開的人轉身盯着席跞方手裏的劍。

最後下船的端雲衆愣住。

莊銀心頭狂跳,這個劇情不對啊!

罪己劍不該此刻就被認出,席跞方由于邪劍受正道追殺是後幾個副本的事才對!

“劍身烏黑,斂鋒芒隐寒光。三尺四、三寸……”琅莠駭然變色,連不太關注外物的珠木都愣了。

“此劍重多少?”璇曜眯眼問。

席跞方不明所以,征詢的目光投向莊銀。

莫非劍有問題?

“秘境中的氣混亂不堪,竟險些漏過這妖魔,那劍上魔氣四溢,定不是好東西!端雲派好厲害,居然與魔為伍。”岚芹的話為席跞方解了惑。

席跞方面上一沉,忽覺心涼。

罪己劍鋒芒內斂,根本不會散發魔氣。岚芹感受到的魔氣是秘境崩毀,罪己受秘境中的氣纏繞帶出的些許死氣。

岚芹純是誣陷,其餘掌門應該一眼就拆的穿,但出人意料的大家全是一副驚駭的表情。

紫陽掐指算算,愕然道:“莫不是那柄萬年前令修士聞之色變的魔界邪劍?!”

紫極掌門望向天之三派的掌門尋求确認。

散修盟盟主霎時眼睛發亮,看席跞方衣着是端雲弟子,聽幾大派掌門所說那口大黑劍是邪劍。豈不意味着端雲派出了魔修?清剿魔修乃修仙界大事,不能少了他們散修盟。

“邪劍重二鈞,長三尺四,寬三寸。”珠木以目丈量,略微點頭,“觀之長寬不差。”

這下岚芹也驚了,她只是找借口,卻沒想到本不起眼的黑劍竟然是貨真價實的妖魔之物!

玉道驚怒非常,冷聲問席跞方:“此劍可重二鈞?如同衆前輩所說,是把邪劍?”

席跞方握緊劍矢口否認。“不,它只有半鈞重。”

紫陽擰起眉,他蔔算出來那分明是魔界邪劍。

“咳……咳咳咳……”不合時宜的咳嗽聲響起,莊銀牽着席跞方的手,挑動嘴角露出不太賞心悅目的笑容。

“師兄你的傷!”席跞方想抽出手替莊銀撫背順氣,沒抽動。

“有件事大家別弄錯了。我子銀和席跞方早已叛出端雲派,四個月前妖獸山端雲弟子十一人、清虛秘境端雲大弟子子笙,皆是我二人所殺。玉道真人……”莊銀奪下席跞方手裏的罪己劍,劍尖倒轉,驀地□□自身丹田刺穿內丹。

在場加上散修盟盟主共有六個元嬰、兩個化神。随便一個人出手足夠秒了強弩之末的他和氣海破損的席跞方。

宇寰訣修煉內丹,電視劇裏老愛演妖怪打不贏敵人了就吐出內丹放光打敵人。他的內丹如同那種妖怪內丹,蘊含無法想象的強大力量。因此他試圖自爆內丹,将其中潛藏的力量激發固化于體內,短時間達到等同修士元嬰乃至之上的力量,只求為他們的逃跑争奪一線生機。

反正損失內丹妖怪死不了,折損的是修為道行。宇寰訣也說萬法由心,逃掉之後他可以收束體內力量再結內丹。然而執行上的第一步他就遇到了問題。

他不會自爆怎麽辦?!

“師兄——!”席跞方瞠大眼聲嘶力竭嘶喊,一切發生的太快,他不敢思考自己手中的劍為什麽會突然插到莊銀肚子裏。

不會自爆,那就借用外力。罪己是邪魔之劍,催動內丹的效果比他手上的平凡短劍更好。

“子淩!”玉道亂了陣腳,顧不得場面和莊銀前刻撇清關系的話,驚惶喊出“子淩”的名字。幸而席跞方恰好處在震驚悲恸中,且“淩”“銀”兩音相似,旁人都沒發覺玉道喚的是“子淩”。

罪己穿透內丹,進入莊銀經脈中是純淨靈氣的力量沿劍身灌注,卻形成了妖魔之氣,引動封印罪己之中的魔氣。衆位掌門還沒想好怎樣動手,莊銀身上和罪己劍留在其體外的部分倏忽爆發出滔天魔氣。

魔氣湧動,小輩弟子們被壓制得兩股戰戰直不起腰,連同玉道和散修盟盟主在內幾名大能盡皆出手。數個法器飛劍并紫極掌門的符紙飛向莊銀,席跞方毫不猶豫旋身上前要以肉身擋攻擊,莊銀攥住席跞方把他推到身後,右手抽-出肚子上的劍橫于胸前,輕輕揮劃。

“乓”“嘭”嘩啦啦幾聲,罪己劍将幾位大能的攻擊全部彈回,符紙削成兩截輕飄飄落地,腳下踩住玉道的劍,再次橫劍當胸。衆人愕然定睛,發覺莊銀的雙眼是腥紅的。

☆、40.遺落的記憶

這是端雲派不為人知的秘辛。

子淩時年十二,受子字輩大弟子子笙哄騙獨身前去萬仞峰懸崖摘取靈露月華慘遭不測,墜落崖底身亡。子淩魂魄離體,穿越異世的莊銀魂魄進入死去的子淩身體。

第二日,受外門弟子排擠到林間采靈植的席跞方發現了崖底空地上躺着的莊銀,并将人帶離深谷。

莊銀與席跞方的緣分從這裏開始。

端雲萬仞峰下深谷,十三歲的少年人手執一柄窄口鐵劍揮舞,劍鋒帶出劍氣攪亂峭壁下的風,裹挾起草屑飛旋。

十六七歲的少年立于遠處林間靜靜觀賞,舞劍者的一招一式均是端雲內門劍法。

不太強勁的收勢是劍法的最後一招,然而即便練習千百次收官的動作總是不夠連貫流暢,揮不出端雲的氣勢。

“子淩……師兄。”年紀稍長的觀者身着的是端雲外門弟子服,粗粝的灰白道袍,褲腿袖口緊窄可以紮束,更便于活動。“劍法很純熟。”

劍舞靈霄,游龍宛月。

當然這是席跞方眼裏的景象。真相——莊銀視角的事實是,過去閑着沒事和小區的老大爺們學習耍太極劍的他穿越之後同樣閑着沒事,每天早上練太極劍當晨練。

“這是含有極深奧義的劍法,以後和我一起練。”莊銀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把銀色長劍。“端雲配發給內門弟子的劍,試試看?”

席跞方怔住。

“別露出那種神情。”莊銀舉起劍似模似樣的擺出起手勢。“來,擺PO……呸,先學起手。”

在莊銀看來他只是拉個小夥伴和他一起耍太極,在席跞方看來卻是師兄毫無保留傳授自己內門劍法。

席跞方出身凡塵,對修真界本是一知半解,外門修習多年,他根本沒有見過劍修用劍多為禦劍淩空,輔以劍陣殺敵。用手拿劍呼來揮去的是凡人之劍。

美好的誤會使疑心重的主角在莊銀純淨——蠢萌——的笑容中放下戒備,交付出最基本的信任。

數月後,莊銀練氣期大圓滿,閉關二月出關已成功築基。

出關的莊銀沒有急着去找掌門,反而第一個去見了席跞方。

子淩年幼的身體品貌秀麗如粉雕玉琢。席跞方見到他亦是開心。

“小方子,我築基了!以後誰敢欺負你就報我名號,看我收拾他。”莊銀一副“哥罩你”的模樣,席跞方忍俊不禁。

“恭賀師兄。”席跞方揖手。

“築基之後就可以修習禦劍術,我從家裏帶了幾本劍陣劍訣的秘籍,明日起我們一同學習吧!”陣法劍法零基礎的他想靠自學成才不是難于登天?他的計劃是讓天賦過人的主角先學會再反過來指點他。

顯然席跞方又誤會了莊銀的惡意。

“謝師兄。”師兄全無避諱,願意将家學傾囊相授。他身無長物,師兄不可能圖謀于他。“得師兄如此相待,吾願與師兄此生不負相知。”

莊銀驀然愣住。面前的席跞方溫柔淺笑,眼裏似乎盛着星空。

他想起築基閉關前自己塞給席跞方的護身法寶被人搶走,事後他站在山峰亭臺裏怒斥席跞方不争時的情景。

那個時候的席跞方也是如此溫柔,笑着說“不必介懷”。溫暖的氣息包裹莊銀,心髒鼓動,令人窒息的溫柔攫取了他全副心神。

說什麽讓主角學會了劍陣再來教他,其實是托辭吧?因為喜歡,便默默為那人付出不求對方知曉和回應的感情,成了莊銀今生最大的劫。

席跞方——到底是溫柔到極致才無情,還是無情到處處是情?

他不明白,又或許明白。只是不願明白。

古人說: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單身二十多年,他竟然從沒發現自己是個基佬,對着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意動情迷。

可是他壓抑不住心間的跳動,為這份心動深深期待、喜悅。然後……

無法宣諸于口的情感、無法獲得回應的心意,注定了這只是一場悲傷的相遇。先不提世俗禮法,席跞方是一篇種-馬文的男主角,一生将為其傾心的女人數不勝數,身為男人的他不僅是席跞方年幼的師兄,更是原書中首個背叛席跞方的人。

連載至六十萬字,席跞方只對子淩一人的背叛憤怒,親手殺死他平息怒氣。

近日來席跞方的修煉速度飛速增漲,稍不留神就踏進了練氣三層。在端雲派練氣六層經選拔可晉內門弟子,主角入內門的時候恰好練氣八層。

半年後席跞方修煉到練氣六層。玉道與衆長老漸漸對他留心。又過半年,端雲新弟子選拔,席跞方練氣八層,理所當然的和新選入門及練氣六層以上的外門弟子進入內門。

劇情開始的日子越來越近,莊銀思考了很久很久,最終做下那個沉重的決定。

愛并不求相知相愛長相厮守,任何一種愛都不能讓紐帶兩端的人永生不滅。分離終将到來,莊銀不畏懼分離,他唯恐的是對方殘酷的拒絕。

拒絕與疏遠是他無法承受的,原本親近之人的疏離足以摧毀莊銀這個人。

與其面對不可承受的未來,他寧可把扼殺一切。雖然原作裏的席跞方歷經坎坷,自始孤身一人,但不可否認,作者給席跞方設置的未來是一步步強大,一次磨難不能擊潰主角,而後的機遇必定能彌補過去的損傷帶來愈加強大的力量。

而看過穿越小說的人都知道,歷史或劇情是最大的依仗。一方面它們具有霸道的不可逆轉性,另一方面它們可以在細節上被更改,然後對未來造成不可預知的影響。

所以他做下決定,他要按照小說預設的劇情走,為席跞方不斷變強修仙之路奠定基石。

也可以換種描述方式。

若無法在席跞方的留下難以忘懷的愛,他願留下不可取代的深重恨意。

被全心信任的人背叛,心中生出的那份恨意大概可以強到永生難忘。至少莊銀如此認為。席跞方必然踏上遍布荊棘的坎途,他希望親手拉開那重幕布,做命運最初的推手。

只要……只要席跞方不會遺忘他。

懷着這樣的想法,莊銀主動接觸子笙,将席跞方修煉極品功法一年內修為突飛猛進的訊息透露給他。

或許有人誤會了莊銀是為愛奉獻生命的傻子?

不,事實不全是這樣。

莊銀此人,不是好人。

生根心口的靈露花嬌豔綻放,它的功效之一是保護服用者心脈,在深埋經脈內的花枝凋謝前保宿主不死。

趁着門派新弟子大選他下山為自己備下住宅、錢財、丹藥和護身物。原書中的席跞方殺子淩的方法是一劍穿胸,他有靈露花相護不會立即死亡但将因為悲痛和法術暫時遺忘此前三年的記憶。事發時催動門內傳訊符,席跞方離開後不久端雲的人就能趕來,修仙界的丹藥足可救回他的性命。為了不被子笙滅口,失去記憶的他弄清狀況後唯一的選擇是離開端雲派。

莊銀回到端雲派自然處于子笙的嚴密監控下,他若見掌門子笙肯定在場。脫離端雲就要除去名籍,大弟子就在手邊,玉道自然而然會差使子笙通知執事長老。

端雲派人多眼雜短期內不宜動手,離派下山的路上是不可多得的滅口時機。執事長老進川真人與子笙不和由來已久,雙方見面少說得先不爽上半刻鐘,刻意刁難加上互相使絆,算下來子笙在進川那裏拖延的時間足以莊銀下山逃至小鎮上的宅邸。

宅子裏備好了退路,既已除去名籍不能再用玉牌尋找他的蹤跡,量子笙區區築基期翻天入地也找不着人。

即使進川未拖住子笙或子笙根本沒有陪同他見玉道,沒有前三年記憶的他不會使用靈力,甚至取不出藏匿玉牌中的寰宇訣。他了解自己,屆時他定會用半真半假的“真相”向玉道坦白。密談不可能有第三者在場,言明寰宇訣的去向誘取玉道的防身符陣以保萬全。

從自身的死亡到逃避子笙追殺,每一步都計算得清清楚楚,環環相扣。不負子笙死前評價的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精妙計策。

可惜他算漏了席跞方那一劍的威力,氣海破損的他手無縛雞之力,子笙又提前結束和進川的會面追下山來幾乎殺掉他。而他誤由河道進入靈泉、發現寰宇訣玉簡中的宇寰訣、偶遇席跞方、被迫返回端雲派,再随主角經歷劇情直到現在,封藏腦海深處的記憶封印受到內丹爆裂罪己劍魔氣湧動的影響,本就不高明的薄弱封印解開。

三年來的記憶層層鋪疊開,以子淩身份生活的展現眼前,沉浸識海中的莊銀漠然旁觀那些畫面,全然沒有注意他的識海裏悄然存在另一個人正津津有味欣賞着他的記憶。

記憶回溯結束,渾身冒黑氣的男人饒有興致托着下巴,視線掃到莊銀手腕上的金色手镯,恍然大悟。

原來這孩子喜歡那個叫席跞方的家夥啊!哦哦,現今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看在對方喚醒封印于邪劍裏他的魂識的份上,先把外面那群修士幹掉吧。

☆、41.吊打敵人

一劍擋回衆位掌門攻擊的人自然不是莊銀,雙目猩紅黑氣——不,魔氣四溢的男人名叫錫溟,是封印在罪己中的一片魂識。

錫溟左手撫過腹部,魔氣湧到傷口上,轉眼傷口愈合連塊疤都沒留。

“魔頭!”岚芹仙子嬌喝一聲,禦起明月簪攻擊。

“師兄!”

“魔物伏誅!”玉道占據有利地理位置,蓄滿威勢的劍自斜裏刺來。

“哼。”錫溟挑眉霸氣的笑,提劍格住玉道的劍,左手呈爪狀,溢出的魔氣如同爪子纏上明月簪,收攏手指握緊,魔氣爪随着收緊,明月簪“咔擦擦”碎成三段。

“魔頭當誅!”岚芹氣得腦袋冒煙,明月簪是多年前一男修為她尋得的下品靈寶,哪知如今教端雲派的小魔頭給淩空捏碎了!她咬緊銀牙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寶。

天琅掌門見狀攔住岚芹。端雲這位小金丹入魔後修為竟然提升到了魔嬰的程度。

“玉道,你派出了魔修,當如何?”琅莠攔着衆人,只看他們幾人出手的第一招被對方輕描淡寫化解他便明白輕舉妄動不得。

“我派弟子堕入魔道,與旁的魔修何異?玉道但求各位前輩留他性命,我要為他洗去魔性。”玉道掐指引訣,長劍撤回,頓時劍化萬劍,萬道劍影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襲向錫溟。“我端雲欠此子良多。”

“玉道真人?”錫溟不慌不忙,一邊用魔氣裹住席跞方一邊嘲諷道:“嘴上說着求饒的話,上手卻拿萬劍歸墟陣對付我。”罪己劍綻出暗芒,錫溟僅僅刺出了一劍,劍芒氣貫掠上虛空,罪己脫手疾射,“咣嗆”之聲轟然如雷鳴幾近震破所有人耳膜。

玉道面色凝重,罪己劍的劍尖正正抵在他禦使的劍尖上。

錫溟一眼識破了化神劍修的劍陣,萬劍皆是虛影,唯有被罪己抵住的那柄是玉道真正的劍。魔氣鼓蕩萬把劍影消散,招手收回罪己,他屈指在烏黑的劍身上輕彈。

“铮”,邪劍嗡鳴,所挾萬馬奔騰之氣勢激浪般往四周蕩開,元嬰以下修士盡數吐血癱倒,充雅封等人更是傷上加傷,出氣多進氣少。清虛山衆多修士,只剩六名元嬰兩名化神尚還站着,毫發無損。

席跞方被魔氣裹着,劍鳴沒有穿透魔氣,他眼睜睜看着瞬間倒了滿地的人驚愕萬分。

“你們不着急救人嗎?先損生氣,再受魔氣,可能要發狂。”錫溟仗劍而立,明明不是劍修,罪己劍輕輕嗡鳴猶如應和。

玉道八人大驚失色。

錫溟用魔氣卷起席跞方,猛力踏腳斜飛至身後的靈舟上,黑乎乎的魔氣霎時纏住整只靈舟,不等修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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