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又忘了重要的事情
端雲萬仞峰，無人的獨棟小院內，一人負手站立一人執書坐卧。
莊銀敢以經驗賭五毛，這是用夢境形式随機播放的記憶畫面……
站着的人面容剛毅，劍眉斜飛入鬓，薄唇皓齒，年紀看不出，端看容貌在二十以上。歪歪扭扭坐着的那個頗是年幼，十二三歲的樣子，五官清秀粉嫩嫩的。
“北辰七星，天樞、天璇、天玑、天權、玉衡、開陽、搖光。”站着的那人道。
“天書、天雞……天……天什麽？都是一排的為什麽幾個姓天幾個姓別的，完全是增加背誦難度嘛。”頂着子淩皮的莊銀複述失敗耍賴問。
“古有七星步解九重陣。天樞、天璇、天玑、天權、玉衡、開陽、搖光，曦馭循黃道，星陳引翠旗。”（改編自少陰咒語）
“等會兒啊，黃道我知道，翠旗是什麽？”
“翠旗？”進川一愣，奪走莊銀手裏的書翻看。“我連黃道是什麽都不知道，書上哪寫了？”
“诶？”莊銀怔住。“這個要怎麽解釋……我也不清楚該怎麽說，總之就是我們一年裏所看到的太陽在天空走過的路徑，大圓。”連比帶劃的解釋着黃道天文學釋義，他是真不知道古人提出黃道概念時是怎麽描述的。
“太陽不一直是從東邊地下升起到西邊再落到地上嗎？”進川自東到西劃了幾個圈。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施法一定要理解咒語每個字的意思？”
“應該不用。咳。”進川把書塞回莊銀手裏，“繼續背陣法極要。何時将北辰七星背清楚我就教你七星步。”
“真嚴厲。”莊銀不滿嗫嚅。“這樣下去嫁不出去的。”
“……”進川的兩道劍眉抑制不住聳動。“我堂堂七尺男兒，為何要嫁？！不許胡鬧乖乖背書！”
“可以做上門女……婿……天樞天璇天玑天權玉衡開陽搖光！”被進川嚴厲的目光吓到，莊銀趕緊改口一口氣背出七星十四字。
進川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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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好了。”
“……”
“按書上背的，沒錯。”莊銀指指書頁上的字。
“看好，七星步法重在踏準七方星位。”進川扭身踏七星步，試圖愉快地遺忘掉莊銀把他當傻子涮的事。
踩天樞、天璇、天玑、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星，身姿輕盈靈動，姿态翩若驚鴻。
莊銀不由自主起身，随着進川的步伐挪移。
畫面切換，依舊是萬仞峰小院，莊銀和進川舉杯夜談。
莊銀不愛喝酒，所以他們杯中的不是酒，是靈植泡的茶水。
進川抿下一口茶說：“本打算你築基後收你為徒，你還千百個不願意。端雲多少沒拜師的弟子瞅着我山頭呢。”
“不要。端雲是劍修門派，你偏愛鑽研陣法符咒，跟你沒前途。”莊銀義正辭嚴，“再說你兇巴巴的都沒人要，我腦袋撞門上了才拜你門下。”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進川怒摔杯。
十五歲的子淩身體甫進入變聲期，嗓音由清脆到暗啞。配着子淩清秀的面龐，莊銀說出的卻是風格截然不同的話。“原本我也打算築基以後找個山頭拜師，再求掌門讓我搬進你這棟小院。反正你早搬走了又有一整座山峰，院裏的東西都歸我好了。”
雖然聽上去不太順耳，不過進川還是實話實說了。“不必拜師你也可以住進來，明早我找師尊說說就是。”
莊銀捧杯飲茶的手頓了頓。
“不妥？”進川觀察入微，立即問道。
“掌門命我帶領新晉內門弟子不日前往妖獸山歷練，下山歷練危險重重，不知道我有沒有命回來享受你的小院。”
進川聞言皺眉，不解問：“帶領新弟子歷練不該由你們大師兄子笙做嗎？何時帶頭的美差輪到你頭上了？”
“誰知道為什麽。而且不是美差，危險重重沒聽見啊。”
“師尊向來重視門內弟子，保命的東西從不吝啬，何來危險？”
“妖獸山到妖獸種類繁多，就算只到妖獸林外圍，保不準它們跑出來啊。何況人心難測。”莊銀裝模作樣舉杯對月，過把邀明月的瘾。
“子淩，你知道些什麽？”進川右手撐在茶桌上霍然起身。“端雲門內弟子争鬥多年不休，但從沒有出過越雷池的事。你知道的是……”
莊銀挑眉不語，輕輕揭過話題，将一個不起眼的儲物袋扔給進川。
“執事長老，弟子子淩想托你幾件事。”
對方極其難得的鄭重使進川驀然沉默。
“新晉內門的師弟中的小師弟席跞方天資卓絕，日後你實在心癢不妨把我學不會的東西教給他。另外近日我總是擔憂大師兄的安危，門內似乎藏有禍患。妖獸山試煉歸來我會禀明掌門此事，我不在門中時有勞你多加注意。”
“若子笙出事我當是最開心的，一本正經囑托我這樣的事情你真沒睡傻麽？”
“……最後一件事，半年內不許離開你的山峰，半年後下山将這個儲物袋交到我手上。”
進川颠颠儲物袋，好奇問：“裏面是什麽？半年之期又是為何？”
“你怎麽那麽多問題！”莊銀忍無可忍終于也摔杯，細瓷杯摔到地上沒碎，咕嚕嚕轉了好幾個圈。“是我離家前父母親人贈予的幾件物品。”
畫面定格在莊銀腳邊的杯子上，腦子迷暈了陣忽地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所以其實他最初的計劃裏設置雙重保障哄騙了進川去盯着子笙，又為釜底抽薪的戲碼不受阻撓而忽悠進川半年不能下自家山頭，同時寄存了一份瞅着就充滿陰謀味道的定時包裹約定半年後簽收？
居然差點把計劃裏的重要人物給忘掉——現實早就與他的計劃偏離了二百七十度。
莊銀扶着腦袋坐起來，屁股下面柔軟的觸感告和滿眼的缤紛色彩告訴他，他身處一片……農田中？！
比起農田，更令人在意的是他明明記得自己被岚芹割斷了喉嚨，忙探手去摸喉嚨，肌-膚光滑細膩，連道疤都沒剩。再摸摸肚子，罪己劍好生生待在丹田裏。
敢情他真的擁有了妖魔般的自愈力？！
“哥哥醒啦！”一道甜甜脆脆的聲音打斷莊銀的腦內活動，他循聲遠望。
說話的是個孩子，着棕色短衣長褲，圓鼓鼓包子樣的雙發髻，加上烏溜溜的大眼睛白嫩肥嘟嘟的小臉。
艹、草！哪裏來的軟萌可愛小蘿莉要把他的心萌化了！
“哥哥大虎是你家的嗎？”小蘿莉噔噔蹬跑來，包子手指着莊銀背後。
莊銀被萌得都找不着北了，順勢回頭瞧。
“嗷嗚！”窮奇的大圓腦袋貼上來，濕乎乎的舌頭伸長了欲往他臉上舔。
“……奏凱。”吓得脫口彪方言的莊銀抱住虎頭一把鎮壓下去。
“哥哥，我也想抱大虎。”小蘿莉怯怯揪住莊銀衣角左右搖晃。
“……”視線在窮奇和蘿莉間徘徊數回，他果斷作出抉擇，連拖帶拽把窮奇的大圓腦袋送進小蘿莉懷裏，再自個兒去摸蘿莉發頂。“乖，告訴哥哥你叫什麽？”
“芝兒。參哥哥喊我芝兒。”
“芝兒名字很好聽。”即使指責他像猥-瑣大叔，他也要摸頭！“剛才哥哥睡得太沉，記不清先前發生的事了。芝兒能講講是何時第一次見到我，當時又發生了什麽嗎？”
“嗯！”芝兒重重點頭，摟着乖乖窩在她懷裏的窮奇大腦袋回答：“昨天哥哥從天上掉下來摔到地裏把我吓了一跳，可是不管怎麽喊哥哥都不肯醒。然後今天哥哥就肯醒啦。哦還有大虎！它跟着哥哥掉下來，我想摸哥哥或者它它都不讓的，哥哥醒了才讓我摸，嗚嗚……”芝兒說着說着就開始掉淚珠。
從小孩子條理不清用詞不準的敘述中拼湊出真實事件，一面感慨自從傍上主角他也一路開起挂來，一面哀愁寵物除了撒嬌賣萌連妖怪的基礎技能飛行都不會。
“芝兒不哭，以後都讓芝兒抱。還有啊它叫二虎子不叫大虎。”莊銀扯着袖子輕柔地給芝兒擦眼淚，此時他挺羨慕席跞方有張甜死人的嘴，哄起孩子不必費力。為防止小蘿莉哭抽了，他幹脆轉移注意，通常用這招對付小孩子多半有效。“芝兒家在哪裏？我可以去芝兒家休息會兒麽？”
他發誓他這輩子除了跟他家太後娘娘說話這麽溫和以外，再沒有更溫柔的時候了。
“嗚嗯……有。”芝兒的小胖手指着遠處山腳一幢茅屋說：“那個就是我家。”
“那先謝過芝兒收留，你家有些什麽人？”莊銀撐着地面起身，拍掉衣服上沾染的泥灰輾平衣擺袖口。
被芝兒萌出一臉血的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從雁落澗摔下來，落入的是什麽境地。
距此地千裏之外的妖界主城，喪失理智使用萬劍歸墟以致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席跞方由于山洞崩塌，和岚芹先後墜下深澗。他精準的砸到了主城宮殿的某個屋頂上，被妖界之主拾取，靈藥仙草的好生圈起來喂養。
至于岚芹則不知墜到了什麽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