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枝驚那白月光跟他是青梅竹馬,兩家人是世交,兩人穿開裆褲就認識了,簡直竹馬得不能再竹馬。

兩人在國內念的小學,感受完國內基礎教育的緊鑼密鼓,熟悉了中文後,又一起被送往美國,最終雙雙畢業于北美排名前五的頂尖學府。

宋枝驚學的是理論物理,大二開始就在某大牛教授手下做實驗,接下來的兩年在幾本國際高分期刊上發表了幾篇第一作者署名的論文,展現了極強的學術天賦。本科畢業前夕順利拿到了普林斯頓大學凝聚态物理的錄取函,向着研(學)究(術)大(狗)牛的康莊大道上一路狂奔。

就在這時,他的那個超然物外的哲學白月光跳出來狙擊了他。

白月光世外高人般規勸道,這世界如此豐富而廣闊,千山萬水有之,千溝萬壑有之,光怪陸離變化萬千,而你卻要将大好的年華局限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中,這豈不是我執麽,還是和我一起去見見衆生吧。

若是正常人聽見旁人将自己醉心鑽研的學科貶成“小小天地”,必定是要糊那個嘴賤旁人一巴掌的。

然而宋枝驚偏偏就不是個正常的,或者說,在他那白月光身邊的宋枝驚,是不能以常理揣度的。

宋枝驚聽君一席話,頓生如夢方醒之感,一邊唏噓自己竟在這方寸之地浪費了四載光陰,一邊對白月光的無私點撥感激不盡。

天知道宋枝驚的父母當年是寄希望于小兒子念個頂尖大學的商科,攢個漂亮的學歷裝點下門面,而後回到自家企業出任ceo迎娶白富美的。宋枝驚當初執着地認為極細微又極廣闊的物理會是他人生的歸宿,一意孤行地走上了學術之路,結果白月光上下嘴皮子一碰,他那歸宿就中道崩殂了。

崩殂後的宋枝驚颠颠兒地去問白月光,你不說要見衆生嗎,去哪兒見啊?

白月光沉思良久,緩緩吐出了三個字,好萊塢。

宋枝驚一拍大腿,有想法!于是兩人撒丫子奔向了光怪陸離又浮華的娛樂圈。

沉浮了每兩年,竟然還都混得人模狗樣的,人生簡直光鮮得不能更光鮮,傳奇得不能更傳奇。

他們光鮮人生的惟一污點,估計就是秦松夜這個半路殺進來的小插曲了。

秦松夜遇到宋枝驚那會兒,白月光早已對外宣布息影兩年,說是要去印度玩兒靈修。那會兒腐文化男男cp都還是非主流,沒有波及到娛樂圈,故而雖然宋枝驚和白月光互動頻繁,但大衆普遍還是認為倆人是純潔的男男關系。

可是秦松夜作為一名合格的小基基,通過他那敏銳的“小基基第六感”,從關于兩人的各種報道中,捕捉到了兩人之間的不尋常。

于是他就直接問了宋枝驚,“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宋枝驚溫柔地摟着他,輕撫着他的鎖骨,暧昧不明道:“我和他從小認識,到現在二十幾年了,感情非常深厚。他陪伴我度過了前半生所有重要的時刻,我希望你能包容他的存在。”

秦松夜正要問“感情非常深厚”指的是什麽感情?

宋枝驚卻在這時候低頭送上一個深吻,而後就是擦槍走火嘿嘿嘿嘿了,嘿嘿嘿嘿結束後,秦松夜累得倒頭就睡,也就暫時地被他糊弄過去了。

秦松夜那會兒雖然是個傻白甜,但也沒甜到弱智的地步,于是第二天醒來,又嚴肅問道:“你和他的感情是純潔的友情嗎?”

宋枝驚的回應是又一次地撲倒嘿嘿嘿。

秦松夜後來又問了幾次,那姓宋的每次都故技重施,如此周而複始數次,秦松夜火了,拍桌吼道:“我問你和他到底是什麽關系?!”

誰知宋枝驚火氣比他還大:“我已經一年多沒見過他了,況且我現在和你在一起,你就這麽不信任我?!”

于是秦松夜就蔫了。

心說也是,那倆人認識二十幾年了,要有什麽早在一塊兒了,還輪得到他嗎?再說人生在世,誰能沒幾個知心朋友啊,自己一個大男人成天唧唧歪歪小心眼兒,确實有點不像樣子。

于是這話秦松夜就再沒提過,只是一直默默留心那倆人是否有任何聯系,準備一旦發現兩人奸情,随時抽身而退。可奇哉怪也的是,那倆人感情如此深厚,卻一兩年都不聯系一次,要說中國去印度,也就是一趟飛機的事兒,可倆人愣是一面都沒見過。于是秦松夜就松懈了下來,認為自己判斷錯誤,跟宋枝驚過起了甜甜蜜蜜的夫夫生活。

那白月光在印度吸取天地靈氣吸上了瘾,原本定的兩年靈修計劃,生生拖成了七年,七年後一回國,秦松夜那鏡花水月似的愛情頓時碎了一地。

秦松夜是頭一次知道日夜相伴的枕邊人能夠這樣無恥地颠倒黑白指鹿為馬,當初秦松夜如此謹慎地向他反複求證白月光和他的關系,而他都一概敷衍了事,如今竟然能厚顏無恥地說“你是在知曉這一點的情況下,選擇繼續和我在一起的,所以出軌這條指控,我是不認的。因為我一開始就沒有完全在這條軌道上,而你對此,是默許的”這種話。

從往事中回過神來,秦松夜苦笑了下,将煙掐滅。

他這次來找謝覽,是因為他這軀殼的原主人,去年又是托關系又是塞紅包,好容易搶到了宋枝驚新戲裏的男七還是男八的角色,戲份少得可憐,放出來估計也就幾分鐘。簽的還是霸王條款,開機前這大半年別的戲都不準接,就得幹等着。這原主人就是謝覽影視公司裏的一個小蝦米樣的角色,要沒秦松夜附他身,謝覽估計這輩子都不知道這人是誰,更不會關心他走了什麽後門接了什麽戲。

這戲吧秦松夜是一點兒也不想拍,他現在看着宋枝驚就覺得惡心,可毀約的話,違約金其實相當高,他如今身無長物,肯定是付不起的。雖然對謝覽來說也就是從手指縫裏漏點兒,而且只要他開口,謝覽肯定不會拒絕,但他和謝覽說到底是朋友關系,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況且謝覽家那小狼狗還看他挺不順眼的,要是讓那小狼狗知道謝覽花大錢替他贖身,倆人肯定又要鬧一通,所以那話在秦松夜嗓子眼兒裏轉了幾轉,最後還是讓他給咽肚子裏了。

秦松夜起身推門往外走,心說,拍就拍,怕個鳥!

秦松夜那邊七上八下的,謝覽這邊可就松快多了。

謝覽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家私人飛機上,徜徉于萬米高空,如火如荼地踐行着他那“千裏送”的豪言壯語。

下了飛機,坐上事先安排好的車,直取影視城。到了拍攝現場,謝覽一雙眼睛雷達似的,一秒鎖定了自家小男友的位置。

小男友正拍戲,一襲雪白的袈裟,眉心一點朱砂,唇紅齒白,眉如墨染,長身玉立,一眼望去簡直不像個僧人,像個噬人魂魄的山野妖精。

劇組選他也不是白選的,一是拿錢辦事兒,二是小男友演那角色就是“貌美無雙風華絕代禁欲系高僧”,劇組一開始收錢時還有些忐忑,他們這劇是有小說原作的,原作裏這高僧人氣就直接碾壓第一男主,長期居高不下,他們這兒真人也沒見到,就送了張照片來,照片當然是好,可就怕好的不是長相,是p圖水平,到時候要是來個啥歪瓜裂棗,不但原著粉絲要罵,估計還要在網絡上掀起一輪吐槽。

誰知真人物超所值,有顏值有演技,人還勤奮用功。

謝覽這小男友,長的是真好看啊真好看,謝覽這麽不要臉覺得自己的“天下第一英俊無雙”的賤人,也不得不承認,和自家小男友的比起來,他還是要稍稍往後靠一點兒的。

于是謝覽謙虛地給自己挪了挪排位,小男友天下第一,他自個兒屈居第二。

橫豎都是自家人,不虧。

外界一堆無知群衆跟風捧什麽宋枝驚,都是沒審美的表現,那“宋氏人渣”早特麽年老色衰了,能比得上他小男友一根腳趾頭?笑話!

謝覽正擱這兒心裏美呢,那邊小男友登上了流觞小橋,場務推着鼓風機對着他一通吹,燈光助理舉着反光板往他身上一打,整個人衣袂飄飄,光華動人,宛若谪仙。

謝覽被高僧的佛光普照了一臉,普照着普照着,就感覺下腹一繃,小謝覽精精神神地站了起來。

謝覽身邊的狗腿子助理,慣常溜須拍馬,助理此時全副心神放在自家老板身上,突然發現老板底下支起了帳篷,立馬很有眼色地湊上前來低聲道:“老板,要不我先帶您去酒店房間歇歇?”

謝覽雖然慣常沒臉沒皮,但此時也難免有些臊得慌,于是拿手裏的包擋住身前,繃着臉假作正經嚴肅地點了點頭。

到了小男友房間,助理替他開了門後就回了拍攝現場,準備等老板那寶貝情人拍攝間隙,将人喊過來替老板滅火。

謝覽一進屋,就看見一灰一白倆小毛團兒,正舒舒服服窩在沙發上,沒羞沒臊地嘿嘿嘿嘿。

那灰色的小毛團兒是只小灰貓,白色的小毛團兒是只小白狗。小男友進劇組時不許謝覽随行,謝覽就将兩個小東西打包讓他帶進了劇組,美其名曰——見狗如見人。

謝覽本身對小動物沒啥愛心,但自家小男友參加了個流浪小動物救助組織,于是謝覽投其所好,直接撥款對救助組織施以援助,而後又親自踐行“領養代替購買“原則,從組織裏新生的小貓小狗裏頭各領養了一只。

這倆小崽子剛來時,都是根正苗紅的好少年,誰知跟這倆主人待了沒多久,直接往小道上一路狂奔,好的不學,學主人攪基。

小毛團兒青出于藍,不但攪基,還跨物種攪基,攪得如火如荼,激情四射。

小灰貓和小白狗雖然學會了攪基,但卻沒有領會攪基的正确方法,故而至今一直不得其門而入,只能用兩人幾不可見的小丁丁蹭來蹭去。

謝覽覺得自己作為主人還是應該擔起教化義務的,于是湊過去撥了撥小白狗的狗爪子,訓斥道:“光天化日,大庭廣衆,不成體統!”

小白狗擡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投給他一個冷漠的表情,而後繼續和小灰貓滾成一團。

謝覽手賤,又去摸小白狗的狗尾巴,接着訓斥:“不知禮數!禽獸!畜生!”

小白狗還沒來得及反應,小灰貓先火了,伸出爪子刷地給了謝覽一掌。

謝覽摸着手上的抓痕淚流滿面,“開個玩笑麽,真小氣。”

正嘟囔間,房間門突然開了,小男友穿着白色僧袍,臉上還帶着妝,額上有點汗,顯然來得挺急。

謝覽嗷一嗓子撲了過去,挂住小男友就不松手,一邊拿小帳篷蹭他,一邊騷氣滿滿道:“大師好俊,大師求開光。”

大師似乎比他還猴急,一把摟住他腰,含住他嘴唇就是一個深吻,上手就開始扒他衣服。謝覽沒想到大師這麽熱情,被吻得快要窒息了,迷迷糊糊看見大門還開着,忙調動起自己行将陣亡的一丁點兒自制力,推開了小男友:“等等,等等,門還沒關呢。”

說着就去帶門。

小男友深吸了一口氣,正打算往沙發上坐下,陡然看見倆有辱斯文的小毛團兒,于是尊臀一挪,坐到了旁邊的凳子上。

謝覽走到門邊,正打算帶門,正巧跟走廊裏并排走過來的倆人打了個照面。

正是宋枝驚和他那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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