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部手機,那可是大半個月的工資啊! (29)
斯跟熊孩子那些逗得人笑個三天三夜都不想停的囧事,而是最近衛斯黏糊勁兒一上來,就差施文上廁所也貼到人身上去,晚上更是霸占着施文一大半床。
偏偏這人睡覺還忒不老實。
“那是一個大雨瓢潑的午後,我,衛大寶同學,時值六歲,因為沒帶雨傘被一小胖子嘲笑不長記性,老爹你偉岸的身影就在那可惡的胖子的嬉笑聲中如天神般降臨。你身後是七彩祥雲,身前是你最愛的最寵的最寶貝的兒子。你伸出寬厚的手掌,撫慰了我被小胖子傷害的幼小的心靈,并霸氣地将小胖子的雨傘那麽一吹。那雨傘在胖子手上打了幾個擺子,終于落了地,咕嚕咕嚕滾了好幾米,滾了一頂泥。你用那堅實有力的手臂,抱起我,我們一同迎向瓢潑的大雨,坐進車裏。我永遠都記得你當時教育我的那句真理,你說‘娃,沒錢的人才撐傘。咱有車,咱自豪!’”熊孩子四十五的望天,慷慨激昂地講完今天的的睡前故事,昂着脖子自我感嘆了十來秒,又拉聳着肩膀,有氣無力地沖施文擺了擺手:“施老師,今天的回憶講完了,我去睡覺了。”
施文嘴角抽了抽,輕“嗯”了一聲。
衛斯窩在被子裏,探出個頭,把熊孩子叫住。
“等等。”
熊孩子眼睛一亮,這次同樣保持了四十五度望天的姿勢,不過眼睛裏明顯多了幾分亮光,仔細看,有那麽幾分京巴像主人讨食的可愛勁兒。
“老爹,你想起了啊?”
衛斯眼珠子咕嚕轉到施文身上,抿唇問:“你有車嗎?”
施文扶額,他大抵已經知道衛斯想說什麽。
“有。”
得到施文的回答,衛斯一臉篤定扭頭,眼神堅定看向熊孩子,語重心長說:“咱們有車,不怕雨。”
說罷,一本正經打了個滾,把自己縮進了被窩。
熊孩子:“……”
他巨無霸老爹去了哪裏……#####大粗長的一章節有木有!!!
Chapter133大寶牌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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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孩子這睡前故事持續了一段時間,發現效果甚微。自家老爹哪怕是記憶出了那麽點問題,這損人的本事卻沒有降低。
熊孩子經常被說得啞口無言不說,施文聽多了衛斯張口就來的歪道理,深覺再這麽讓衛斯把熊孩子帶下去,遲早有一天這孩子會歪,便強烈要求衛媽停止了要讓熊孩子給衛斯講回憶錄的任務。
“我看小斯最近精氣神兒好了許多,怎麽,沒有效果嗎?”衛媽一聽施文要停止“睡前故事”就有點擔心。
施文自然不好說這法子對熊孩子生長發育不好,只道:“阿姨,這麽下去我看衛斯都把大寶說的事情當做故事來聽了,沒有感同身受的情緒在裏面,效果不好。大寶每天晚上講得口幹舌燥,最後還沒有成就,我擔心大寶受不住。”
這個理由倒是充分。
衛媽果然認真思考起來,最後似乎覺得這麽做的确不太好,趕緊讓熊孩子該幹嘛幹嘛去,沒事兒出去玩玩也好,別大的沒有恢複,小的又給搞出了抑郁症。
不用講故事熊孩子倒是沒什麽特別的感覺,可一想到自家老爹現在這情況,他這已經快瘦成一道閃電的小身板兒就禁不住強打起精神來。
琢磨了兩天,熊孩子終究是沒忍住,拉着施文掏心窩子說悄悄話。
衛斯晚上吃多了,這會兒在蹲坑,估摸着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熊孩子也比較放心。
施文瞧着小家夥一臉正經,也知道自從衛斯出事後,熊孩子這心情一直就不怎麽美妙,換個普通小孩子,指不定早就鬧騰了,不鬧騰心裏也受不住,也就熊孩子還不但能夠自我調節好心情,還能給家裏添把手,反過來照顧自家老爹。
“大寶,你說。”施文面上也是一本正經。
熊孩子皺巴着小眉毛,小小糾結了陣子,擡眼滿是期望:“施老師,你能幫我個忙不?”
施文沒說大話,即便自己面前只是個小不點兒:“能幫就自然幫。”
熊孩子得了施文這話,立馬将身板兒挺直,害得施文差點以為這小家夥要給他出個什麽難題。卻沒想到,難題倒不是,好點子倒是一個。
“施老師,我琢磨了好幾天,老爹這個樣子我可心疼了,可睡前故事又沒有什麽用,所以我尋摸着,要不咱們來個場景重現,指不定老爹就能想起來了呢。”
施文沉下眉,倒是仔仔細細思考起熊孩子這個點子來。
正好衛媽過來探班,倒是把兩人的話聽了個實在。
“大寶,你是怎麽個想法?”衛媽有這屋子的鑰匙,她來得晚,原打算要是施文他們已經睡下,她就明天再過來,所以也沒有敲門。
兩人在屋裏說話說得認真,她也是打開門才聽到的。衛媽一慢脫鞋,一面問道。
熊孩子自是樂得自己的點子有人贊同,他都快受不了自家老爹這麽渾渾噩噩過日子了,再這麽下去,家裏就得再多一個小瘋子,大寶牌瘋子。
“奶奶。”熊孩子小跑過去,将衛媽扶住,卯足了勁兒刷好感,就等一會兒攤開了說,衛媽能站到他這邊兒。
熊孩子這點小心思衛媽自然是倍兒清楚的,自家兒子自家孫子是個什麽德行她都不知道還得了?笑話。
“得了,你爸睡了?”
“沒呢。”熊孩子指了指廁所的方向,壓低聲音說:“晚上吃多了,消了會兒食,這會兒忙着呢,肯定還得要好一會兒。”
衛媽也跟着放低聲音:“怎麽不早說,我帶點消食片過來也好。”
施文低聲回道:“我這裏有,吃了三片,不能再多了。”
幾人賊兮兮地說話,場面頗為搞笑。
可衛斯自打稍微有了那麽點長進後,這心眼兒就跟針縫似的,小到讓人拿着放大鏡才能看清,稍一不對,鬧起來那可是誰都壓不下去。
要是讓人知道他們在外面談論他吃多了蹲廁所的事兒,晚上肯定熬個通宵消食。
衛媽一派了然,這才說起這趟來的正事。
“大寶,明天是你祖奶奶的忌日,我跟你爺爺怕是當天回不來,你爸這邊記得看着點。”
“奶奶,要不我跟老爸也一起去吧。”
衛媽沒答應:“哪年不是我跟你爺爺自個兒去的?在家看好你爸爸就行。”說着,又沖施文道:“施老師,衛斯就麻煩你了。”
施文點頭:“放心吧阿姨。”
衛媽第二天一早就跟衛爸走了,這陣子事兒多,老人家的忌日衛媽跟衛爸差點就沒想起。
東西更是沒有提前準備,所以他們這一早還得先去買些祭祀用品,然後才能出發。老人家葬得遠,那時候他們還沒住在這邊來,所以買完東西還得趕一段路,時間緊得很,這也是衛媽不打算帶上熊孩子和衛斯的原因。
玩意路上折騰下,必定就來不及。
再說了,老人家去得早,衛斯都沒見過,更別提熊孩子了,祭祀不祭祀意義不大。衛媽雖然較為保守,卻也不至于保守到刻板的地步。
衛媽跟衛爸走了,熊孩子卻一直想着場景重現這事兒。
施文也把熊孩子說的這法子放在了心上,他也問過心理醫生,熊孩子說的這種辦法是有效果的,但那是在找對場景的情況下。
一句話,得對症下藥。
如果沒有找到問題的關鍵所在,沒有把握住病人的心理狀态,這所謂的場景再現就是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也因此,醫學上雖然證明有效果,但實際上很少有人會試這個辦法。
一來是場景再現并不容易,二來,麻煩。
為此,施文特意讓施諾幫忙約了下上次想找來給衛斯看病的兩個權威。
其中一個現在正在國外參加一個非常重要的學術會議,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另一個倒是正好在給自己放年假,有空。
“表哥,聯系方式我給你e_mail了,這老頭脾氣有點怪,不一定能答應,你自己掂量着。什麽時候去叫上我。”施諾略顯疲憊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
說來施文也是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人了,雖然兩個人現在還是住在一個小區裏,但人專注一件事的時候,旁的事情總容易被忽略掉。
“你最近在忙什麽?”察覺施諾情緒不對,施文便多問了句。
施諾揉揉額角,語帶無奈:“還能忙着什麽,不就是我侄子的轉校手續。”
“你侄子?”施文一臉詫異。
施諾心髒略疼,頓時苦了臉:“表哥,不是吧你,你不知道啊?”
施文挑眉,坐等施諾下文。
施諾等了兩秒沒反應,就知道自家表哥恐怕是真的不知道,這才說:“就是衛大寶,前兩天衛阿姨找我,讓我把大寶的學籍轉回H中學。啧,除了衛大寶同學,我還能有別的侄子?”施諾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施文心情好了幾許:“大寶這事兒你上點心,最好弄到你班上,要是有什麽困難就給我打電話。”
施諾趕忙擺了擺手,又估摸着自家表哥隔着手機根本看不到,這才多嘴了一句:“得了,什麽時候衛斯好了,我這心裏負擔沒了,也好讓我解脫解脫。”
他口氣突然失落下來,施文微微一頓,便知道施諾最近這麽消停是因為什麽。
說實話,就是他也沒有想到,施諾這麽一條無心的短信竟然會導致衛斯如此。
“這事不怨你。”雖然一向嘴上不饒施諾,這次施文還是“秉公執法”,并沒有帶入私心。
施諾換了個手拿手機,還是有點別扭。
“表哥,這事兒你說了不算,我這心裏別扭得很,愧疚得很,反正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就叫我,我就是個閑人,又是暑假,時間多得很。等什麽時候衛斯好了,你再說不怪我的話。”說着,施諾随便找了個借口,就把手機給挂了。
施文嘆了口氣,他這個表弟有時候真能氣死人,但絕非無情無義之徒,但衛斯這事兒,真怪不上他。
暫時沒有那麽多時間關心施諾心理健康問題,施文打開郵箱,果然有新郵件提醒。
施諾辦事一向靠譜,郵件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将心理學家的各項資料給說了清楚,大部分是網上就能找到的,少部分是施諾找人私下裏弄到的,別看這部分小,最重要的反而是這部分。
這名心理醫生名叫卓永兵,已經有七十歲的高齡,早年在一高校裏工作,退休後又被返聘回了去。
名聲挺大,成就斐然,不管從什麽角度說,這人都是個香饽饽。
就是性格有點怪異。
不過像這些名人,那個沒有點臭脾氣?
這個卓永兵也不過分,就是不愛出門。
出去必要的工作,旁的時間要是讓他出門,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哪怕是叫他出去游玩亦是如此。
因此卓永兵落了個臭脾氣的名頭。
這倒不是難事,人叫不出來,他們倒是可以去。
已經把事情提了起來,施文也沒有耽擱,很快便安排了日程,準備帶上衛斯,兩個人去拜訪卓永兵。
熊孩子知道這事的時候還跟施文鬧了下脾氣。
不為別的,自從有了施老師,熊孩子深感自己和老爸之間的感情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報複!
Chapter134鳥拉屎真煩
卓永兵住在一處早年就比較出名的別墅區,別墅區的名字也比較古典,叫蘭香居。蘭香居是最早一批豪宅別墅,發展到今天,不但沒有被層出不窮的新時代豪宅公寓給取代,反而延續了其最初的設計理念:和諧。
這裏的設計多考慮了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許多地方都保留了大自然最原始的狀态,再經過歲月的沉澱,如今的蘭香居俨然就是一處世外桃源。
相應的,這邊的保安措施也做得非常好,從進入到蘭香居所管轄區,他們的車就已經被檢查了兩遍,還一遍比一遍嚴實,并沒有因為前面的檢查通過而稍帶放水。
甚至問了他們的來意,登記了身份證信息,留了高清照片。
也是,蘭香居住的人不見得有多富貴,可都是早一批的知識分子,放在現在多半已經是國內頂尖的人才,堪稱國寶,還當真容不得半點差池。
施文驅車走過一條被古木掩映的密林,終于看到稀疏地和繁茂的枝葉融為一體的大門。
林子裏不間斷傳出鳥聲,輕靈而動人。
就連衛斯這會兒都沒鬧騰,趴在車窗邊,探着腦袋一臉好奇地看向樹木蔥郁的林子。
“施文,咱們家有這種地方嗎?”這段時間衛斯跟施文已經混得很熟,當然,這其中不乏有施文故意表現,刻意拉進了兩人關系的原因。
“你喜歡這種地方?”施文反問。
他趁着空隙扭頭看向眼巴巴望着周圍的衛斯,尋思着這地方有人售賣的可能性。
衛斯扁了扁嘴:“不喜歡。”
施文一愣。
衛斯說:“鳥拉屎!”
施文順着衛斯的目光看過去,臉上的泰然登時就有些保持不住,只見原本一塵不染的車窗上此刻明晃晃地挂着一團黑白相間的鳥屎。
好巧不巧的,鳥屎正好落在衛斯的觀景點上。
忍住心頭的笑意,施文輕咳一聲,道:“有鳥兒的地方證明空氣新鮮。”
“切。”衛斯當即就回了一句,“空氣新鮮又聞不到,不香。”
知道衛斯這是又犯了傲嬌病,施文也沒跟人多解釋,多說多錯,這話用在衛斯面前,一點也不假。
“一會兒到卓先生家裏,千萬別跟卓先生折騰,知道嗎?”施文細聲叮囑道。
衛斯這張嘴他也是清楚得很,分分鐘能氣死一頭牛。那卓永兵雖然自己就是個心理醫生,但畢竟年歲已大,他還真有點擔心衛斯這張嘴一出,病沒有治,就先把人給氣死了。
衛斯翻了個白眼:“你都說了好多遍了,這是在懷疑我的智商嗎?”
施文笑了聲,沒再跟衛斯争辯。
按照施諾給的地址,施文很快找到了卓永兵的住處。
和蘭香居大多數人的住處一樣,卓永兵的住處前頭也是一個大大的花壇。
因為年歲比較長,所以花壇裏的樹木長得格外蔥郁,說是遮天蔽日也不為過。
将車停好,施文領着衛斯叩響卓永兵家的門。
這裏的門其實都是一個栅欄,放在別的地方,怕是根本不夠小偷光顧,但在蘭香居,顯然沒有必要弄個厚重的防盜門過來。
外面的安保措施這麽齊全,吃飽了撐着小偷才會跑進來自讨苦吃。
過來開門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因為看過卓永兵的照片,施文自然清楚眼前這人并非卓永兵本人。
但他也不覺得自己會走錯地方。
“您好,請問這裏是卓先生家嗎?”施文十分禮貌地打了招呼。
白發老人也比較和善:“是卓永兵先生的家,不過我家先生今天沒有客人,小兄弟,恐怕要勞煩你白跑這一趟。”
施文蹙眉,他雖然也想過會被拒絕,但絕對不是在面都沒有見着的情況下。
不過另一個聲音倒是比他更快先響了起來。
衛斯一聽白發老人這話就樂了,他雖然現在傻了點,但不是傻到癡呆啊,好歹也有十幾歲的智商,別人十幾歲還有天才呢。
“沒有客人要白跑,有客人就不用白跑了呗。施文,裏面好香,我們快進去看看。”衛斯說着,拽着施文就往裏面走。
白發老人愣了下,他倒是沒想到這小年輕會這麽不客氣。
誰來找卓先生不是禮貌再禮貌,生怕把人給得罪了?
這小兄弟倒好,橫沖直撞就往裏面跑。
白發老人趕緊追上去。
院子裏的确很香,因為裏面種了許多薔薇科花,這個季節開得正盛。
衛斯隐約覺得這地兒非常舒坦,還有藤椅。
藤椅被打理得很幹淨,面前就是五顏六色的花,背後是青翠欲滴的常青藤,不管怎麽看,都給人一種惬意的感覺。
腦子沒病的時候衛斯可能還會矜持一點,這會兒完全就是十幾歲的處事方式,天不怕地不怕,一張利嘴氣死人。
見藤椅舒服,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了上去,接着就晃蕩起來。
陡然加上一個成年人的體重,藤椅咯吱咯吱輕叫起來。
衛斯眯着眼,頗為享受。
施文扶額,他或許不應該帶衛斯過來。
“抱歉。”他回頭沖白發老人道了個歉,白發老人也是一臉的無奈。
出于修養原因,倒是沒有對衛斯這行為提出多大的抱怨,只道:“沒想到這小兄弟還是這麽的随性啊。”
施文敏銳地從這話裏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的信息。
“先生認識我弟弟嗎?”因為老一輩的人對同性戀總有些排斥心理,為了不讓對方對自己産生反感心理,施文便自作主張給衛斯安了個名頭。
沒想到另一個略帶蒼老的聲音卻從不遠處提出質疑。
“衛小子什麽時候有這麽號哥哥了?”
施文順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這才發現花林裏還蹲着個人。
只不過這花林長勢實在太好,一個人蹲在裏面,不留心根本就看不到裏面還有個人。
衛斯直接吓得從藤椅上蹦下來,躲到施文身後,只探出個腦袋。
施文眼神一閃,恭恭敬敬喚了聲“卓先生”。
只是照片上的卓永兵是個學術範兒非常濃重的人,沒想到現實裏穿的竟然是布丁短打衣,腳下踩的更是普通的布鞋。這種布鞋一看就是純手工的,做工還略顯粗糙,看樣子不是外面商家做的,多半是自家人的手藝。
卓永兵站起來,把手裏的除草工具遞到白發老人手裏,吩咐了兩句,白發老人匆匆離開。卓永兵兀自擡步走到林中的石凳前坐了下來,也沒有要招呼兩人的意思。
施文眸色閃了閃,拉着有些不情願的衛斯上前,站在卓永兵面前恭恭敬敬行了個禮,這才不請自坐。
他剛坐下來,卓永兵的小眉毛便是一翹:“小子倒是不客氣。”
Chapter135竟是老相識
施文眼神閃了閃:“卓先生自然不是小氣之人。”
他話音剛落,另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他就是小氣。”
施文一怔,扭頭就見衛斯沖對面的卓永兵呲牙咧嘴,孩子氣十足。
已經有過幾次希望和失落的經驗,施文自然知道衛斯這并不是真的就想了起來,卻同樣驚訝于衛斯的行為言語。
再看卓永兵,這老人一撇刻意留着的小胡子也跟着翹起來。
“你這小東西,還是這麽伶牙俐齒,也不知道你家裏那老東西被你氣死沒有。”卓永兵說的話雖然不好聽,但語氣頗好,施文自然聽得出來衛斯怕是跟卓永兵有淵源,而且關系還不淺。
他忽然想起先前施諾說過,兩個權威都給衛斯瞧過着心病,想來也是接觸過的,如今看來,上次人家不願意出手,恐怕真不是心裏不樂意。
“卓先生,小斯情況不大好,你不要怪他。”壓下心頭的憂慮,施文客套道。
卓永兵連連擺手:“這衛家小子,就是傻了都不尊敬我這個老頭子。”
施文一聽這話心道不好,還沒來得及解釋,卓永兵又道:“不過我瞧這小東西也不是個想不開的,按理不出意外,只要衛家二老在世,應該不會出事,這回是怎的了?上回聽個年輕人說要找我給衛家小子看病,我還當是哪個想讨好衛家,怎麽還真出事了。”
有卓永兵這話,施文心裏安穩了許多,也不好再藏着掖着,便将自己同衛斯的事兒給說了出來。
他不指望卓永兵能接受,只要能夠就此給點意見就行。
聽完施文的話,卓永兵沉默下來。
施文心頭咯噔一緊,卻是不敢亂開口。
得罪了卓永兵,吃不了兜着走的是他跟衛斯。
衛斯卻已經坐不住了,這會兒眼珠子轱辘轱辘轉悠着,眼瞧着就要開撤。
若非施文将人手牽住,恐怕人已經撒丫子跑了。不過施文也沒有想到,衛斯對這裏竟然有這麽大的興趣。
卓永兵沉默了許久才又開了口:“倒是我看走眼了,這小子還有這脾氣。”說着,他便笑了起來。看樣子是對衛斯和自己搞在一起這事兒并沒有多大的意見。
“不過……”卓永兵話鋒一轉,又道:“你既然來找我,就應該知道我的規矩,看在衛斯小子的面上,今天這事兒就算了,你們回吧。下次趕早。”
施文連忙站起來:“卓先生……”
“甭說,老頭子就這點規矩,你們走吧。”卓永兵沒讓他把話說完,擡手就趕了人。
施文自是不願,能見到卓永兵在他心裏就意味着這事情已經成了,斷沒有現在退後的說法。
衛斯聽到要走,竟然眼睛一亮,又蹦回先前的秋千上,坐上去就搖晃起來,半點要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施文,我要在這裏住幾天。”也不管這裏的主人家是個什麽意思,更是沒有将卓永兵的逐客令放在耳裏,衛斯張口就道。
卓永兵撩開眼皮看了眼在藤椅上晃蕩得心神蕩漾的衛斯,哼了一聲:“衛斯小子,我那藤椅倒是給你當了秋千。”
“藤椅不是秋千嗎?”衛斯歪着腦袋,一副難以理解的模樣。
卓永兵眼不見為淨,背着手站起來就要往裏走,裏面才是住處,這是明擺着不招待人的架勢。
施文忙跟着站起來:“卓先生。”
“小卓,我想吃玫瑰糕。”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卓永兵氣得胡子顫抖滿天飛,扭頭看了眼自己院子裏開得正盛的各色玫瑰,指着在藤椅上晃蕩得美滋滋的衛斯,連說了好幾個“好”字,一跺腳,這才走了。
施文不好跟上去,不過衛斯這反應,明顯對卓永兵是有點印象。
施文走過去,蹲到衛斯面前。
衛斯腳下用力一蹬,連人帶藤椅迎着施文的面就飛了過來。
施文反應夠快,趕忙一個掠身躲了開,否則今天就得交代在這裏。
再看坐在藤椅上的人,一臉笑容燦爛若春風吹過的桃花面,沒有絲毫差點傷害到人的自覺。
施文也不指望衛斯能有個什麽道歉心裏,只能嘆了口氣,立在一旁旁敲側擊問:“衛斯,你認識卓先生嗎?”
衛斯歪着腦袋,一面蕩着藤椅,發出吱呀吱呀的咯吱聲,一面又略帶不解,擡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向施文:“誰是卓先生?卓先生是什麽?能吃嗎?好吃嗎?”
見他越說眼睛越亮,施文就知道這人定然是沒有印象,恐怕那聲“小卓”也是下意識。
見施文站在一旁發呆,衛斯卻不滿意了。
“施文,推我下。”他挑着眉,一臉的嫌棄,倒是看得施文一陣無奈。
鬼使神差的,施文還真擡手推了把衛斯,讓他蕩得更高。
衛斯眯着眼,看樣子還比較享受,先前匆匆離開的白發老頭卻又走了出來。
“兩位,不好意思,我家先生說今天沒空,請兩位改天再約。”
這話明顯是卓永兵刻意讓老頭又來說這一遍,目的也只可能有一個:逐客。
施文不可能厚着臉皮留下來,回頭将人惹火了,讨不到便宜的還是他們,這麽想着,便回頭哄衛斯:“衛斯,先下來好不好?我們回頭再玩。”
衛斯哼了一聲,腳下卻是更加用力。
施文大抵也知道這人在鬧什麽脾氣,在家裏衛媽将人看得緊,他就是有意放水也不敢太過分。不怪衛媽如此,實在是這人如今的情況不太讓人放心。
這好不容易出來了,就是個五六歲的孩童也是想敞開肚皮玩的。
衛斯沒做聲,明顯的不樂意。
施文回頭沖白發老頭道了聲歉:“老人家,抱歉。”
“算了算了,卓先生也沒說不讓你們在院子裏消遣,只要不往裏走就行。裏面養了大型犬,要是想上廁所得提前給老頭子說一聲,我就在這邊打理花壇。”
施文道了謝,見衛斯一個人玩得歡快,這才退到一邊,給衛媽去了電話。
衛媽根本不知道施文帶着衛斯來找卓永兵的事情,乍然接到施文的電話,衛媽還吓了一跳,因為衛斯出了什麽事。
好在施文最快,在衛媽胡思亂想之前張口就說:“阿姨,衛斯很好,我找你有點事。”
衛媽松了口氣,她這會兒跟衛爸才坐到車上,車子是王猛幫着包的,明天也會跟着他們回來,還算方便。
“你說。”即便松了口氣,衛媽還是有點不放心。
施文也沒隐瞞,将自己帶衛斯過來找醫生的事情一一說了,他開先就該同衛媽商量商量的,畢竟衛斯這病不是一天兩天的,衛媽怎麽說都要比他了解一些,這一次,倒是他沖動了。
“阿姨,我看衛斯好像跟卓先生很熟,我冒昧的問一句,你們是不是認識卓先生,能不能讓卓先生給衛斯看看?”
“你說卓永兵吧。”衛媽問道,語氣也輕松了許多。
施文點頭,應了聲是。
衛媽嘆了口氣:“說起來我跟你叔叔對這位卓先生倒不是很熟,反倒是小斯跟人要熟些。你們沒見着卓先生嗎?”
“見是見着了。”施文頓了頓,說:“卓先生不是很原意幫忙的樣子,我是想着——”
“他要是說不想給看,你也別着急。”衛媽将施文的話打斷,“對了,小斯怎麽樣,沒跟卓先生吵架吧?”
衛媽這一問總算是把施文給雷到了。
衛斯跟卓永兵吵架哦?
好在衛媽也沒有讓他疑惑太久,就把衛斯跟卓永兵之間的事情給施文簡單說了一遍。
說起來也是一段“孽緣”。
衛惜憐走的那一年,衛斯一度精神出問題,到最後直接沒扛住,癡傻了,說是癡傻也不算,人看起來挺明白的,就是比平日裏看起來冷了些,不愛說話。
吃飯睡覺什麽都很正常,甚至能照顧還在襁褓裏的熊孩子。
以為熊孩子是遺腹子,雖然醫生一度稱孩子身體很好,但衛家人根本不放心,最不放心的就是對姐姐抱有歉意的衛斯,愣是将熊孩子放在醫院全程監管,他自己更是淪為奶爸。
十幾歲的孩子,陡然長大。
衛媽衛爸都以為衛斯是經此一事想明白了,那時候他們也怨衛斯,雖然只是孩子,還是自己的孩子,但也只能勉強做到不口上責備面上憎恨罷了,也就沒人注意到衛斯的反常。
試想一個還能照顧襁褓中嬰兒的人,誰能想到他會得了精神病?
有一天負責看管熊孩子的護士睡過頭,忘了給熊孩子換尿布,衛斯知道了,扯了熊孩子的尿布,直接拎着走向值班室,要去找護士。
護士當時正好醒來往育嬰室走,衛斯半路就把人給截了,二話沒說,一尿不濕扣到護士臉上我,粗暴又不講情面。
那會兒周圍還是很多人的,衛斯冷着臉也不說話,扣完尿不濕,等護士反應過來才說要投訴她,而且是走法律程序。
他年紀不大,身上的氣勢卻吓得很多圍觀的人不敢輕易上前替護士打抱不平。
後來也有兩個幫着護士說話的,衛斯直接問別人家孩子在哪裏,也不嫌棄髒,把扣完護士後掉在地上的尿不濕撿起來,說只要把尿不濕拿去給自家孩子夾着兩個小時,他就既往不咎。
誰也不樂意這麽幹,特別是那些個有孩子的。
護士也不服氣,就這麽跟衛斯在大庭廣衆下鬧了起來。
衛斯二話不說,火速找了律師,找了記者,還找了幫手,其中一個人就是王猛。
一群血氣方剛的青年什麽都不怕,鐵了心要找醫院的麻煩。
剛好那天卓永兵被邀在醫院做演講,這邊事情太大,他得知後原本也沒放在心上,醫院裏這等事情多了,若是事事都要他來管,還不得累死?而且他本來就不是這醫院的人,趕着湊上去還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可好巧不巧,他走的時候路過了鬧事的地方,恰好聽到衛斯說了護士一句,大意就是沒那個耐心、細心、忍心,還想幹護士,簡直有辱護士這項職業,勸護士趕緊走人,回家相夫教子。
說的話雖然不難聽,但但凡是有點骨氣的,怕是也要主動辭職。
卓永兵見那護士年紀也不大,他自己也帶過許多屆學生,對這種半大的孩子最是心疼,便幫了一句。
他這一幫,衛斯直接把毛頭移到他身上。
衛斯這人嘴本來就伶俐,愣是把卓永兵說了個倚老賣老。
卓永兵原是氣,可他是心理醫生,縱橫心理屆這麽多年,饒是衛斯表現得再正常,也能發現端倪。
比如衛斯說話的時候視線總在那尿不濕上,眼神有點呆滞。
他雖然口齒伶俐,語氣卻沒有什麽抑揚頓挫,說白了,就是有點機械。
對病人卓永兵的耐心一向是足的,便有意試探了幾句,雖然被衛斯說了些不好的話,但也明确衛斯情況不對。
恰好衛爸衛媽過來,見衛斯跟人不依不饒,心頭的火終于爆發出來,将衛斯數落了一遍,衛惜憐去世的悲傷也頃刻爆發,更是将衛斯狠狠數落了一番。
卓永兵發現這家人竟然遭了這麽大的變故,這小青年的精神狀況明顯不被家人知道,長此以往,人定然是要毀了。
生為醫者,卓永兵自然不會放任這種事情發生,便起了好心亮了自己的身份,将實情同衛媽衛爸說了。
衛媽衛爸不信也得信,一來卓永兵沒有理由欺騙他們,二老,卓永兵的身份也擺在那裏。
“哎,當時卓先生只是起了心思告訴我們實情,卻沒有要幫忙的意思。”衛媽說,“也是小斯的運氣,見卓先生這般說自己,便拉着人吵了幾架。卓先生雖然大氣,為人而已較為随和,但終究有些傲氣,一來二去便跟小斯結了緣,倒是慢慢将小斯的情況穩定下來,人也變得多了幾分生氣。只是偶爾會癡愣,但總比讓人看不出來是好是壞,然後某天出了大事好。”
若是這樣,施文還真不敢大包票一定能請到卓永兵幫忙,他原本還以為這卓永兵和衛家之間有些什麽淵源,卻沒想到是場孽緣。
衛斯這張嘴,還真是任何時候都不饒人呢。
施文跟衛媽又詳細說了說衛斯的 情況,讓衛媽放下心,這才結束通話。
衛媽倒是反過來勸他,說是卓先生當年就說過了,衛斯的情況他能做得也就這麽多,其他的,就看衛斯的緣分。
打完電話,衛斯也把藤椅玩膩了,這會兒已經湊到老頭那邊糟蹋玫瑰去了。
這段時間玫瑰雖然開得好,但也有生了病的,快要凋零的。
老頭要做的就是把這些生病的給剪掉,快要快過的倒是不用管,遲暮美也是一種欣賞點。另外就是摘一些新鮮的,回頭做糕點曬茶。
這本來是項精細活兒,多了衛斯這麽個阻力,不僅精細了,還多了幾分複雜。
“哎喲,小兄弟,這塊花朵老頭子我已經摘過了,再摘這塊就光了,不好看了。”施文還沉寂在衛媽說的往事裏,就聽到老頭無奈的聲音。
擡眼一看,缤紛的花叢間一顆毛茸茸的腦袋一會兒高一會兒低,正可勁的折騰着。
施文疾步走過去,衛斯正好摘了一把鮮豔欲滴的花骨朵兒在手裏。他獻寶似的站起來,将一把玫瑰骨朵兒湊到施文面前,兩排雪白的大牙,完成月牙的眼眸,沒一處都透着讓人忍不住憐愛的氣息。
“施文,花,給你做玫瑰糕吃。”
這人就捧着一把親自摘下來的花骨朵兒,美滋滋沖自己說。#####第一更
Chapter136森冉的危機
花骨朵兒都才拇指大小,還要些時日才能張開。
若是天氣好,長在地裏,大概兩三天就能綻開,摘下來定然要慢一些。一朵一朵的,有紅有黃還有粉,俏皮又可愛。
這一秒的浪漫,施文簡直難以想象是如今這個傻傻的衛斯帶給自己的。
兩個糙老爺們兒過日子,他原就沒想過浪漫這回事兒,可如今看到衛斯彎彎的嘴角,勾得只剩一條圓弧線的眼縫,陽光點點落在休整了一夜的花瓣上,又忽然明白過來浪漫為何物。
如果背景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