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虛妄
我控制住想甩掉腦袋的沉重感的欲望,以及想迸發一陣狂笑的沖動,因為會看上會很失态,和常人喝大後的蠢相沒什麽分別。我還是要做那個善于隐藏情緒的女人,即使喝再多的酒也要死死定住自己,并要有比往常梳理得更清晰的思維。
可這一切,深海藍的牆壁,熱氣熏人的木質餐桌,鼓點震動耳膜的搖滾樂和那個擰着眉頭認真聆聽的好看的男人,都在該死地随着步伐的移動而大幅度旋轉,釋放出雜亂無章的信息。
所以我只是去趟洗手間而已,還要借助椅背作為支撐,生怕一個眩暈就倒在地上成為圍觀的焦點。等我倆都木着舌頭胡咧咧了一個半點兒之後,桌上是相當壯觀的十來個啤酒瓶。
我把憋在胸腔的劇烈笑意一點點滲透在嘴角,我還暫時沒有眼淚,他們都被具有悲劇性質的止不住的嬉笑給取代了。我第一次發覺人類不僅能解除情緒與表情的顯性聯系,還能使截然對立的兩種表情互相替代。
到了我們從盡興聊天轉為彼此坦然對視的時候,時鐘已經指向晚上十點半。一前一後地從燒烤店走出,風猝然灌進敞開的衣領裏,不是飛刀似的凜冽,而是夾雜着車蓋頂、電線杆上面積雪的碎屑,一陣沁人心脾的涼。
我一仰頭就只覺面部被成千上萬根細針紮到,密布在眼皮上的痛感,把我從醉意中解脫出來後,又推向了一個空曠無物的地界。我喜歡極了這樣的感覺。城市陷于謎一般燈火绮麗的深淵,大雪從天而降,舒展嬰兒般原始懵懂的姿态。它們喚起了我流竄于指尖,腳背的種種躁動。
此時,流落街頭的我們,是真的不知身在何處了。這麽個隔天就被人群遺忘的深冬夜晚,似乎并不意味着什麽。那可不可以就這麽被整個世界忽略掉,變成透明的存在,藏匿于沒有光源的角落為所欲為。
林凱攙扶着搖搖晃晃行走在積雪中的我,潔淨修長的手指近在咫尺。他取下了羊毛灰格子圍巾,極為自然地把它系在我的脖頸上。我頗為費勁地分辨眼前人的面容,從他繃緊的面部肌肉和故作專注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他也喝醉了,只是用尚存的缈若游絲的意識控制自己,或許他已經向醉意繳械投降了,出于男人的責任感才強撐着而已。
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身體的三分之一重量都是以我為支點的,我們慢吞吞地沿着街邊走,過了許久,抵達了一處公園之類的地方。
坐落在路徑兩邊的大象雕像神情肅穆,大片延伸的草坪被白雪嚴絲合縫地蓋住,還有結了霧凇的松樹,是清瘦的模樣,使勁兒搖晃就能被碎紙片般的冰晶淋遍全身。而寒冷在變本加厲地肆虐,熒藍色的天光下,萬物傾吐心聲,在一片接天連地的白色裏相互依偎着取暖。
作者有話要說: 寒冷,總會刺激到人的某根神經
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比如現在本喵很冷
精神卻極度亢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