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送到小區門口，他剛才看到顧月明轉身出了教室，沒有拿書包就追着出來了。

顧月明坐在車內低着頭出神，到了小區門口，洛之淮沒有送顧月明進去，顧月明下了車，感覺到身後洛之淮的視線，逃似的回到了家裏。

顧月明看着鏡子，鏡子裏的少年五官俊俏，身量清瘦，卻蒼白着一張臉呆呆地愣在那裏，良久，顧月明擡起手一拳砸到鏡子上，鏡子驟然裂開，手指關節很痛，但是沒有他的心痛。

洛之淮，洛之淮。

每一喊起他的名字，心裏就酸上一分。

又苦又澀。

既然不能在一起，為什麽還要相遇。

顧月明從來沒有哭過，他的父母去世，他沒有哭，因為哭了也沒人看，他被混混打的渾身是血，他沒有哭，哭只會讓他們打的更起勁。

可是看到洛之淮身邊站着別人，看到洛之淮用身體護着他撞到地上….

顧月明擡起手捂住眼睛。

☆、青蔥【三】

第二天顧月明腫着一雙桃子眼去上學，班長以為是自己給了他太多壓力，推了推眼鏡拍拍他肩膀，說道“體委啊，就算不拿第一也沒關系的，重在參與嘛….”顧月明扯了一個笑出來沒說話。

班長帶着兩人去五千米起跑處檢錄，卻看到了洛之川和趙清修。

洛之川臉色有點發白，顧月明跑上前去擡手摸上他的額頭，燙的能煎雞蛋。

“洛之川，你發燒了！”顧月明喊着，看向洛之淮。

洛之淮微微皺着眉頭，顯然是知道的。

“沒事的，死不了。”洛之川拂了他的手，睨着眼看向趙清修。

顧月明心裏嘆了一口氣，五千米哪是那麽容易跑下來的。好死不死趙清修也報了五千米，洛之川要是不參加，等于打自己臉。

顧月明歉意的看了班長一眼，恐怕金牌是拿不到了。

班長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比賽第二，人最重要。

五千米是第二天最後一個項目，拉拉隊也最多。還沒有開始跑就聽到此起彼伏的吶喊聲。

“加油！加油！”

“啊！趙清修，趙清修！我愛你，趙清修！”

聲援趙清修的拉拉隊最多，個個都打扮的性感暴露。

顧月明搓了搓胳膊，起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洛之淮，洛之淮，洛之淮，加油”給洛之淮加油的是文娛委員為首的班裏的拉拉隊。

“洛之川，洛之川，洛之川！”

……

裁判示意幾人準備。

顧月明收了神，發令槍響，身邊的人都猶如箭一般沖出去，跑到自己班面前時，突然聽到一高亢嘹亮的聲音喊道：

“顧月明——！加油！”

顧月明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沒有想到平常文靜柔弱的班長聲音如此具有穿透力。

洛之川領頭跑着，緊跟其後的是趙清修，洛之淮依舊跟着大部隊跑在中間，顧月明跑在最後。他擡頭看着領頭的洛之川，眉間隐隐帶着擔憂。

跑到三千米的時候差距逐步拉開，洛之川掉了下來，他額頭上掉了很多汗出來，趙清修領頭跑着，洛之淮跟在後面，中間是一批人，顧月明稍稍加快了些，跑到洛之川身邊，說道：“我跟你一起跑，你等等我，跑慢點。”

他知道以洛之川的脾氣讓他現在放棄還不如一刀殺了他比較快。

洛之川點點頭，放慢了腳步跟着顧月明。

最後八百米的時候，洛之川腳下無力，一個踉跄摔倒在跑道上，場上一陣驚呼，顧月明吓了一跳去扶他，洛之川推開顧月明的說，喘着氣到：“別管我….你跑….”

顧月明不理他，彎下身穿過他的胳膊把他架起來，一只手放到自己脖子上，慢跑起來，“哪次我丢下過你了？”

顧月明攙扶着他，兩個人一起慢跑起來，場上的一部分女生驚聲尖叫，漸漸有人在他們耳邊喊“在一起，在一起！”

顧月明滿頭黑線。

洛之川“啧”了一聲，“現在的小姑娘都在想什麽，我要是找不到老婆就是你害得。”

顧月明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道：“放心，我對你一根毛都不感興趣。”

發令槍響，表示還有最後一圈。

顧月明擡頭看向前面，他們慢了大部隊整整兩圈，現在領頭的是趙清修，洛之淮緊跟在後面。

“放心吧。”洛之川說。

顧月明不知道洛之川哪來的自信洛之淮一定能贏，洛之淮昨天剛跑了三千米，現在又跑五千米，對一個公子哥來說體力消耗的太大了。

洛之川看出了顧明月心裏想的，撇了撇嘴不說話，他現在頭暈的厲害，喉嚨裏幹渴的似要燒起來，也沒力氣說話。

最後一百米的時候洛之淮爆發了，很難想象五千米跑下來他居然還有力氣沖刺，甩了趙清修一個措手不及。

“洛之淮！洛之淮！洛之淮！”場上響起一片尖叫聲。

洛之淮沖過終點的時候，顧明月他們還有一圈半的路程。

顧月明看到班裏那個漂亮的文娛委員跑上去緊緊抱着洛之淮，眼睛裏帶着水光。

顧月明收回了視線，低着頭不敢再看。

大部隊陸續都沖過了終點，顧月明他們還有100米。場上的驚呼聲已經沒有了，大家都秉着呼吸看着他們，不知道是誰起頭，一群人喊着“加油，加油！”，一群人喊着“在一起，在一起！”一時間場面轟動。

三班的班長跑到五班班長那，搓着手準備聯誼。

五班班長搖頭，“你們班那個洛之川，比我的夾發板還直，不行！”

洛之川突然打了個寒顫，心想現在的小姑娘都瘋了。

兩個人終于沖過終點，洛之川腳下一軟就要跌坐在地上，顧月明忙彎下身接住他。

“我來吧。”洛之淮蹲到洛之川面前，把他背了起來。

于是沿途聽到了以下稀稀疏疏的議論聲。

“啊，三角戀!”

“別亂說，人家兩兄弟。”

“兄友弟恭？我喜歡！”

“不行，人家還是要站川月！”

“川月邪教啊，還不如站月川。”

“即可修！站定淮月一百年不動搖！”

“cp可逆不可拆，我站月淮！”

“不如3p，皆大歡喜”

“如此甚好！”

“邪教邪教！”

洛之川聽得心裏發悶，現在的小姑娘到底在想什麽。

洛之淮背着洛之川走到校醫務室，顧月明跟在後面。

量了體溫，39°3，校醫給洛之川挂了點滴，開了點藥讓他吃，洛之川吃了藥躺在醫務室的床上睡了過去。

顧月明和洛之淮坐在旁邊陪着洛之川。

顧月明垂着眼看着洛之川的臉，兩兄弟長得一點也不像，洛之川英俊，洛之淮俊美。

良久，洛之淮淡淡開口道：“你的眼睛怎麽了。”

顧月明一愣，他的眼睛本來就大，腫成桃子眼很顯眼。

“沒睡好。”顧月明回到，看向洛之淮的手，“你的胳膊沒事吧。”

“嗯。”洛之淮點點頭

氣氛又沉悶下來。

“唐小可長得很漂亮.”顧月明突然說道，洛之淮疑惑的看向他，後者低聲道：“挺配的….”

洛之淮正欲開口，突然有人推門進來，是唐小可。看到洛之淮的眼睛一亮，笑着上來牽他的手，“你怎麽跑這來了，等着你上去領獎呢。”

洛之淮背了洛之川來醫務室，忘記了還要去頒獎儀式。

洛之淮抽了手回來，看向顧月明，顧月明仍舊垂着頭，說道：“你去吧，這裏我看着。”

“我馬上回來。”洛之淮說着，站起身跟着唐小可出門。

這一去卻是連洛之川睡醒了都沒回來。

洛之川睜開眼，見只有顧月明一個人，問道：“我哥呢？”

“和唐小可出去了。”顧月明低聲道。

洛之川見顧月明情緒低落，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不笑的顧月明，當然，打架的時候除外。“你怎麽了？”

“你沒事我就先回家了。”顧月明站起身，走出醫務室。

回到教室的時候，洛之淮面無表情地被一群女生圍在中間，叽叽喳喳的好不熱鬧。

班長看到顧月明走進來，眼睛一亮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體委啊，大家想開個慶功宴，您老賞臉一起來不？”

顧月明低聲道：“不去了，回家還有事。”

班長鏡片一亮，嘆了口氣道：“可是洛副班長說，你不去，他也不去了…”

這次運動會五班能得第一，很大一部分是洛之淮的功勞。

顧月明擡頭看向洛之淮，後者也在看他。

顧月明閉了閉眼，道：“那就去吧。”

說是慶功宴其實就是去ktv開了一個vip包廂唱歌。顧月明不喜歡特別吵鬧的地方，尤其ktv，歌舞廳，還有賭場，他就算打工也不來這些地方，雖然工資會很高。洛之淮顯然也是沒有來過這裏。從他眉宇間的窘迫可以看出來，唐小可和好幾個女生往他身上湊，想要和他合唱。

班長坐在顧月明旁邊，開了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砸吧了一下嘴，說道：“要是有炸雞就更好了。”

顧月明也不喜歡喝酒，他從來沒有喝過。

他最後的印象是停留在班長拍了拍他肩膀，問他要不要來一口，他忘了當時是怎麽想的，開了一罐啤酒也學班長“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然後“咚”的一聲，顧月明醉暈過去了。

班長擡了擡眼鏡，氣沉丹田，随後往洛之淮的地方大聲喊道：“哎呀，顧月明！你怎麽喝醉了———！”

洛之淮被女生圍在中間，躲了一個女生又上來一個，視線一直被她們遮住，聽到班長嘹亮的聲音，忙站起身推開面前的女生，大步走到顧月明身邊，後者閉了眼睛趴在桌子上，已經不省人事。

洛之淮冷冷的看向班長，班長舉起雙手道：“不是我幹的，他自己心情不好喝了好多！”然後又補充道：“天晚了不安全，你早點送他回去吧。”

洛之淮彎腰把顧月明抱起來，攬着他的肩膀扶他走出了包廂。

顧月明喝醉酒就像睡着了，一聲不吭。洛之淮叫了一輛出租車，開到小區門口，出租車開不進去，洛之淮付了錢把顧月明扶下車，蹲下來把他背在背上。

他腳下走的很慢，很穩，顧月明感受不到颠簸，迷迷糊糊的摟着他的脖子，月光灑在洛之淮臉上，襯得他如玉的臉龐愈加俊美。

顧月明從沒有那麽希望時間就此停止。

聲控燈今天又壞了，似乎每次洛之淮來到顧月明的家，燈都是壞的。

樓道裏十分昏暗，只有隐隐的月光照進來。

洛之淮走的很穩，一步一臺階。

走到五樓的時候，洛之淮在顧月明家門口站定，身上的人沒有任何動作，嘆了口氣道：“顧月明，開門。”

顧月明從洛之淮背上下來，手哆嗦着摸口袋，卻怎麽也摸不到鑰匙。

洛之淮的手從背後伸過來，伸進顧月明的褲子口袋，貼着他的大腿摸到了鑰匙，把鑰匙□□門，往右一扭，門開了。

顧月明垂着頭沒有動。

“顧月明，你在生什麽氣？”洛之淮清冷道。

顧月明沉默着，沒有說話。

“你在發抖。”洛之淮的手碰上他的手腕，“剛才我拿你鑰匙的時候。”

顧月明身子一僵。

洛之淮突然發力猛地把顧月明推進房門，跟着跨進來，把門一關，拽着顧月明把他壓在門上，他的右手墊在顧月明的後腦勺上，以免他撞到門。

洛之淮和顧月明靠的很近，顧月明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洛之淮低頭看着顧月明，冷聲道：“顧月明，擡頭。”

顧月明自然不會擡頭看他，他不敢。

洛之淮接着說道：“我不知道是誰跟你說了什麽。我和唐小可一點關系也沒有。如果你因為這個不開心了，我以後都會和她們保持距離。”

顧月明動了動，輕聲說：“不用…”聲音喑啞。

“你說什麽？”洛之淮沒聽清。

顧月明擡頭惡狠狠地說道：“我說不用！你們才子佳人，登對的狠！”

大眼睛裏卻蒙着一層水汽。

洛之淮突然冷笑一聲，靠近顧月明輕聲說道，“顧月明，你硬了。”

顧月明全身一怔，臉色蒼白。

洛之淮一低頭狠狠吻上他的唇。

他強硬的撬開顧月明的牙關，舌頭刷過他的上颚，勾起他的舌頭，狠狠地吮着。

顧月明呆呆的任他親吻着，鼻間都充斥着洛之淮清冷的味道

洛之淮的手伸進顧月明的褲子裏，碰到他的時候，顧月明身體一僵，一把把洛之淮推出去。

洛之淮被他推得撞到身後的桌子，桌腿劃過地板，發出一道“吱呀”的聲音。

顧月明用袖子擦着嘴，身體微微顫抖着。

洛之淮站直了身體冷冷的看着他。

顧月明還在顫抖。

良久，洛之淮嘆了一口氣走過去把他抱在懷裏，顧月明想掙紮，洛之淮手下發力，冷聲道：“別動！”

顧月明閉了眼睛靠在他肩膀上，伸手抱住他。

☆、青蔥【4】

當天晚上洛之淮睡在顧月明家裏。

顧月明後半夜起了酒疹，又癢又疼，洛之淮翻遍了顧家只找到一盒過期的過敏藥，他不敢給顧月明亂吃，只能打了水給他擦身體，擦好就抱着他，握着他的手不讓他亂抓。

“癢……”顧月明聲音帶着哭腔。

洛之淮冷着眼：“忍着！”

顧月明癢得在洛之淮懷裏扭來扭去，洛之淮沒辦法，找了一把羽毛扇，隔着衣服用扇子給他抓癢。

顧月明迷迷糊糊得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疹子已經退了一大半，他的酒疹，來的快，去的也快。

洛之淮洗了臉，出門給顧月明買早飯，今天是雙休日，不用去學校。經過小區門口的藥店，順便進去買了幾盒過敏藥，一起帶回去。

回到顧家的時候，顧月明還在睡。

洛之淮吃了自己那份早飯，把顧月明的放到鍋子裏蓋着，端了水讓顧月明吃了藥再睡，顧月明迷迷糊糊的吞了洛之淮手上的藥，陷進枕頭裏又睡了過去。

顧月明睜開眼的時候，看到洛之淮挺着筆直的腰坐在書桌前寫作業。

到底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

顧月明不知道，只知道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洛之淮的身影，在他心裏生了根，發了芽，一拔就痛，只能任它長着，長着，長成一棵參天大樹。

顧月明擡手捂了自己眼睛。

洛之淮握上他的手，把他的手拿下來，清冷道：“起床吃飯吧。”

顧月明乖乖地起床，洗臉，刷牙，吃早飯。

從很久之前，洛之淮說的每句話，他都會去聽，去照做。

門外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顧月明咬着包子去開了門，洛之川黑了一張臉站在門外，“泥腫麽來惹….”顧月明鼓着腮幫子問道。

洛之川舉了舉手裏的衣服袋子，走進屋子環視了一圈，“我哥呢。”

“斜肘業…..”顧月明關了門，坐到飯桌前繼續啃包子。

洛之川放下換洗的衣服，坐到顧月明面前，神情嚴肅的上上下下打量他。

顧月明被他看的渾身發毛，鼓着腮幫子問道：“腫麽了….”

洛之川依舊嚴肅的看着他，然後說：“你們上壘了沒有。”

“啊？”顧月明咽下包子，“什麽上壘？”

洛之川撇了撇嘴，“行了吧，你們兩個每天當我死了一樣在我面前眉來眼去的…”

顧月明翻了一個白眼，撕開一包豆漿喝了起來。

洛之淮寫完了作業走了出來，顧月明也吃完了早飯，把垃圾收拾好，推了兩個人出門，“小廟容不下兩尊大佛，請回吧！”

洛之淮和洛之川被推出門，直到傳來“碰”的一聲，顧月明把他們關在了門外。

洛之川側頭去看洛之淮，後者身上冒出的冷氣吓得他掉頭就往樓下跑。

回去的車上，洛之淮依舊冷着臉沉默着，到了家裏，洛之川跟着洛之淮進了卧室，洛之淮脫下身上的校服，換上了一套幹淨的襯衫。

洛之川躊躇了會，看向他問道：“哥…..你…你們…怎麽會….”

洛之淮垂了眼，扣上扣子，緩緩道：“遇到了，就沒有辦法了。”

或許是在那天顧月明笑得眉眼彎彎喊他“洛家哥哥”，只一眼就再也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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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之淮和顧月明都沒有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時間悄悄的流走，轉眼到了寒假。

顧月明的寒假也是安排了滿滿當當的打工，洛之淮和洛之川寒假一開始就飛去了美國。顧月明沒有去問洛之淮，他很忙。昨天夜裏突然下起了暴雨，剛從小飯館下班，走到一半被淋了個落湯雞，一路飛奔沖回小區，經過小巷子的時候聽到微弱的“喵喵”聲，顧月明以為自己幻聽了，鑽了好幾個巷子都沒找到貓的影子，擦了一把臉，雨水刷的他視線看不清

“我找不到你，你聽到的話自己出來好嗎。Mi mi Mi ？”

他一連在幾個巷子裏“mi mi ”喊着，久到他準備打道回府，從角落裏蹒跚着邁出一個小小的黑色的毛絨團子。顧月明忙上前一把抓住它往懷裏捂着，嘴裏不停的說道：“不怕不怕哦….我們回家了….”

以最快的速度沖回家，開鎖，關門，開燈，沖到衛生間，打開熱水，懷裏的黑貓大概三四個月大，看着像是流浪貓，試了試水溫，把貓咪小心翼翼的放進臉盆，手裏舀了水向它身上淋去，洗的差不多了，用毛巾包了輕輕擦了水，拿起吹風機開了最小一檔，拿的遠遠地給它吹幹。

吹洗幹淨的小黑貓非常好看，一雙貓眼又圓又黑，靜靜的看着顧月明，顧月明只覺得心都要被它看化了，捧起它放到嘴邊輕輕親了幾下，“乖乖的，給你去做飯。”

抱着小黑貓走到客廳，把它放到桌子上，這個大小的貓咪已經可以吃些軟的飯了，打開冰箱看了一圈，還有一些小蝦米，和一罐牛奶。

熱了牛奶，小蝦米和米飯一起煮熟，把蝦米飯盛到碗裏放在貓咪面前，顧月明仰頭把牛奶喝了。

貓咪聞了聞蝦米飯，埋頭大吃起來。

顧月明看着它一聳一聳的腦袋，只覺得心就要化了。

顧月明喜歡毛茸茸的東西，喜歡小貓小狗，但是他不敢養。它們的壽命太短，不能陪着他走完一生，往往顧月明的人生剛剛開始，它們就走了，餘下的幾十年，只有他一個人守着它們的記憶，太漫長也太難熬。

但是遇到了，就沒有辦法了。

貓咪吃飽了，喉嚨裏發出“呼嚕嚕”的聲音，顧月明摸着它毛茸茸的腦袋，突然有點想念洛之淮。

他現在在哪裏，他現在在幹什麽。

洛之淮在進行搏擊訓練。他小時候被綁架過，解救回來之後洛子之就找了退役的特種軍官教他各種防身格鬥術。

一拳狠狠打到對面人的下颚上，直到那人再無戰鬥力，臺下的教官示意可以了。

“洛，心情不好？”教官遞給洛之淮一塊幹毛巾，洛之淮今天的動作招招都兇狠。

洛之淮擦了擦汗沒說話。

“再過幾天，中國就要過除夕了吧，之後就是春節呢，真懷念。”他是個美籍華人，自從移民到美國就再也沒有回去過過春節。

洛之淮轉身走出了訓練室。

“哥，爸說過幾天要你去參加一個商會。”洛之川捧着psp頭也不擡的說。

洛之淮換下身上的衣服，淡淡道：“我要回國。”

洛之川傻眼了，“那商會怎麽辦？”

“你去。”他扣了扣子，垂着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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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除夕，大街小巷都張燈結彩的。顧月明朝手心裏哈了一口氣，擦擦凍得通紅的耳朵，他剛剛送了外賣回來，接下來幾天小飯館都放假，可以好好休息。

“阿明，各碟東西侬撘歪氣切。”大師傅打包了幾個餐盒遞給顧月明，裏面是他剛剛做的幾道鹵菜，顧月明伸手接過，笑的眉眼彎彎，“謝謝大師傅！”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小飯館就打烊了，顧月明拎着掌勺師傅給他做的鹵味，哼着小調踏上樓梯，關了門，把餐盒放在飯桌上，轉身彎着腰趴在地上，往桌子椅子地下看，嘴裏說道：“mi mi mi 你在哪呀，出來呀mi mi ”

過了一會，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床底下鑽出來，“喵。”

顧月明眼睛一亮，爬過去把它摟在懷裏，往它毛茸茸的腦袋上親了幾口，“乖乖的，我去做飯。”順手捋了捋它的毛，過了十分鐘後才把它放到地上，站起身鑽到廚房裏開始忙活。淘米，洗菜，把洗幹淨的大米放到電飯煲裏插上，一個鍋子煮小魚幹，一個鍋子炒菜，顧月明哼着小曲，外面開始放起了鞭炮和煙花。

他也不擡頭看窗外絢爛的花火，外面再熱鬧與他無關。

“叮”的一聲電飯煲跳到了保溫鍵，焖了五分鐘，顧月明盛起一碗米飯，拌了小魚幹進去，他不給貓咪吃貓糧，他買過一些，現在的貓糧太油膩，添加劑很多，營養又太豐盛，任何東西都過猶不及，貓咪吃了容易得富貴病。他白天起的早，去菜場上買一些拇指大小的小魚，自制魚飯，小貓大了一圈，皮毛油光發亮的，每天都很精神。

看着貓咪一聳一聳地埋頭吃飯，顧月明彎着眉眼，輕輕的摸着它身上的毛。

顧月明擡頭看向挂鐘，時針指着十，還有兩個小時就過年了，外面的熱鬧愈加顯得裏面冷清起來，鹵味已經涼了，他卻沒有心思去熱，摸着吃飽了喉嚨裏發出“咕嚕嚕”的貓咪，出了神。

顧月明不喜歡熱鬧。

經歷過狂歡之後，就很難再熬冷卻後的寂寞。

☆、青蔥【5】

正出神想着，門外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不知是誰大半夜還來敲門，顧月明以為是隔壁的鄰居，直到開了門，看到門外帶着一襲風塵仆仆的人，發了愣。

洛之淮拎着行李箱徑自進了門，換上了毛絨拖鞋，走到顧月明卧室裏。顧月明回了神，關上門，跟着走進了卧室，看着洛之淮從行李箱裏拿出一件件的東西，牙杯，牙刷，毛巾，襯衫，換洗衣服….

“哎，你怎麽回來了。不對，你這是要幹嘛！”顧月明睜大了眼睛。

洛之淮把洗漱用品放到衛生間，再把襯衫一件件挂到衣櫃裏，淡淡道：“家裏的阿姨都放假了，沒人做飯…”

“不是，你不是在美國嗎？”顧月明扶額道。

洛之淮整理好東西，朝顧月明走過去，拿下他扶着額頭的手，低下頭親了他的額頭，清冷道：“想你了。”

顧月明渾身一僵。

“餓了。”洛之淮淡淡說。

顧月明轉身走出卧室，鑽進廚房開始炒菜。

他沉着臉握着鍋鏟，心想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炒了一盤青椒肉絲，煮了一碗西紅柿雞蛋湯，熱了帶來的鹵味，顧月明解下圍裙，端着菜走了出去，看到飯桌前的人又是一愣。

洛之淮坐在飯桌前，修長瑩白的手指搔着小黑貓的下巴，後者顯然被摸的很舒服，眯着眼喉嚨裏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顧月明很不開心。

他剛開始把小黑貓帶回來的時候，後者除了第一夜是乖的，之後都躲在家中各個角落裏，無論顧月明怎麽喊怎麽引誘都不出來，他堅持了一個禮拜才用魚幹把它釣到身邊。這年頭難道連貓都是顏控嗎！

洛之淮見到他出來，收回了手站起身去廚房裏洗手。

顧月明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地戳了一下貓咪圓乎乎的腦袋，小聲罵道：“小沒良心的。”覺得它眯着眼睛，腦袋一聳一聳特別可愛，又湊上去親了一口，甜甜道“愛死你了。”

正在閉目養神的小黑貓突然覺得有點冷，睜開圓圓的貓眼，轉了腦袋，看到廚房門口剛剛還在撓它下巴的漂亮的哥哥冷着眼瞪着它，背上貓毛一乍，本能的擡起四肢刷的一下跳下桌子，鑽進了一個角落沒影了。

“哎！”顧月明看原本好好的貓咪又突然發脾氣不見了，心下失落，洛之淮拿了碗筷出來，遞給顧月明，坐下開始吃飯。

兩人沉默着吃完了飯，洛之淮比顧月明先站起來收拾了碗筷去洗碗。

顧月明站在廚房門口看着洛之淮的背影發呆。

“洛之淮，你是gay嗎”他問道。

“不是。”洛之淮搖了搖頭，清冷道。

“我也不是。”顧月明低聲道。

洛之淮把洗好的碗放好，擦了擦手，轉身走過去抱住顧月明，輕輕地貼着他的唇摩挲着。“顧月明，我喜歡你。”

顧月明閉了眼回抱住他。

外面點起了沖天炮，一片煙花絢爛，新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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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月明不是個糾結的人，既然彼此已經确認心意了，再鑽牛角尖也沒有意思。洛之淮陪着他過了一整個春節。大部分時間洛之淮都在看書，顧月明望過一眼，絕大部分是外文書籍，關于經濟方面的。晚上的時候洛之淮給他補習之前落下的功課，他的基礎不好，上了Ｈ高之後明顯感覺跟不上，高二文理要分班，洛之淮是肯定會進理科重點班的，他要把顧月明也拉進去。

開學前夕，洛之川黑着臉敲開了顧家的門把洛之淮帶了回去。

顧月明笑着朝他們揮手，看到兩人上了車，越野車發動，直到看不到車影，把手插在口袋裏，慢慢轉身走向舊式小區。

南方的新春很濕冷，開學第一天，穿得毛茸茸的班長站在講臺上指揮着分發課本，見到顧月明斜挎着包進來，扶了扶厚厚的眼鏡，笑道：“新春快樂啊，體委～～”

顧月明笑着跟她打招呼，班長小跳下講臺，拍了拍他肩膀道：“不錯，看來過了一個春節恢複原貌了．．．．＂

顧月明覺得班長似乎話裏有話，可她拍了拍顧月明肩膀就轉身繼續安排事情去了，剛開學還有很多程序要走。

顧月明走到座位上放下書包，門口有嘈雜的聲音，一擡頭，洛之淮背着書包走了進來，唐小可挂着甜美的笑容迎上去，跟洛之淮說了什麽，洛之淮冷着臉沒有理她，徑自朝顧月明走過來。

“新春快樂呀，洛家哥哥。”顧月明擡頭笑得眉眼彎彎看着他。

洛之淮的神色變得柔和起來，輕輕的道一聲：“嗯。”

不久之後就是第一次摸底考，洛之淮穩穩的坐着年級第一的寶座，趙清修第二，洛之川和顧月明，一個年級倒數二十，一個年級倒數第十，當真是一對難兄難弟。

顧月明笑着看着皺着眉頭的洛之川，“你爸媽只讓你考上Ｈ高，又沒有定下其他目标，你那麽急幹啥。”

洛之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排名第二的名字。

趙清修前段時間又搶了他剛泡到手的妹子。

趙清修也算是個異類了，三班整個班的學生都是紅色圈的子弟，趙清修長得好，成績也，背景好，當然人品不怎麽好，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和洛家兩兄弟過不去，顧月明心裏腹诽，說不定趙清修是因為處處比洛之淮差一頭，才每每都去搶洛之川的女朋友。

想到這，臉上笑意更深，拍了拍洛之川的肩膀。

洛之淮對這些不感興趣，他只是對顧月明的成績很擔憂，顧月明看出他所想的，笑着服了一個軟，說道：“在下資質愚鈍，天生不是讀書的料，洛家哥哥饒了我吧。”

洛之淮對他妄自菲薄有些不滿，微微蹙了眉，顧月明朝他吐了吐舌頭，拉着洛之川去南操場打籃球。

洛之川和顧月明一樣是個好動的人，一到籃球場上腳下就虎虎生風，再怎麽不快的事都忘在腦後，他和顧月明配合的□□無縫，殺的對面措手不及，節節敗退；一個張揚，一個輕狂；少年神采飛揚的樣子深深的映在洛之淮眼裏。

最無憂無慮的日子莫過于，我看着你們，你在笑，他在鬧。

學期中旬就開始填文理分科的意向單，班長慎重地一張張發到他們手裏。

顧月明看着意向單，手中的筆轉了一圈又一圈，意向單上有高一所有摸底考的文理分數排名，他不偏科，因為幾乎每門的分數都一樣慘。不過他還是在文理意向欄裏填下了理科兩個字。

洛之淮之後一直逮着時間給顧月明補課，順帶拉上洛之川，洛之川沒有父命在身，凳子都坐不熱，今天說肚子不舒服，明天說手疼腳疼腦仁疼，後來幹脆一聽到洛之淮的腳步聲就跑的沒影。

顧月明沒有洛之川那麽沒良心，只是他真的對數字模型沒有興趣，堅持不住了便跟着洛之川一起逃洛之淮的魔鬼輔導，洛之淮嘆了口氣，逐漸地放過了他們。

這天顧月明剛剛踢球回來，臉上紅撲撲的，汗涔涔地走進教室，午休時間，五班大部分是住宿生，都回了寝室休息，教室裏只留下一個洛之淮筆直地端坐在座位上寫卷子。

“別寫啦，也不休息會。”

顧月明擦了一把臉上的汗，走到他座位旁，往他桌上一坐，占了大半個桌面，壓到了他的卷子，抽了他手裏握着的筆，笑吟吟地看着他。洛之淮也不惱，只擡起頭靜靜的看向他，眼睛裏倒映着顧月明的臉。

顧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