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進內室煩擾公子
攔住鮑家丫鬟的是一個男子, 他十三四的模樣,生的眉目周正,穿一身白衣,卻毫無脂粉氣, 只有英朗透出來。
鮑小姐自然不樂意:“你是何人?為何要攔我?”
他未出口, 身邊的人先回話:“我們是何人有什麽重要, 敢問姑娘當衆傷人所為何故?”
黛玉聽着是熟悉的聲音,忙擡起頭, 她雖然戴着帏帽,但還是透過帽檐垂下來的薄紗看清了對方是鎮南侯府三公子傅雲飛。
鮑小姐飛揚跋扈慣了, 還能容得了外人勸阻, 往前一步就要親自動手:“你們男女一起,誰知道是不是,事先認識?”
掌櫃的站在一邊, 都要快哭出來, 他也顧不上什麽迎客不迎客的, 哭喪着臉:“鮑姑娘, 瞧我薄面上,可息事寧人吧,這位小爺是齊國公府上大少爺, 是來尋我的。”
聽到對方是齊國公府上,鮑姑娘方才罷休,很快就換上一副笑臉:“原來是陳家少爺。多謝你仗義相助。”
聽聽, 這叫什麽話,明明是對方欺負林府,被她說的好像是林府欺負她一樣,黛玉主仆也不多說話, 靜看她的表演。
那位陳公子不像是好糊弄的樣子:“可我瞧着姑娘毫無征兆就攔住別人,沒說兩句還指使奴仆出手傷人。”
鮑姑娘拿起團扇蒙到臉上,舉手投足自有一派袅袅之态,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晴雯不能将她與剛才那個飛揚跋扈的女霸王聯系到一起。
只見那如同雙重人格的鮑姑娘嬌滴滴說:“陳家哥哥,你可是誤會了,奴家想瞧瞧這位姑娘身上穿着的料子,店裏沒有,掌櫃的也不告訴我,我以為是店家瞧不起我家,只單單賣給這姑娘的。”
這推測倒是對的,掌櫃臉上閃過一絲尴尬。
黛玉身上穿着一身湖綠色的索莎綢,觸體生涼,行動間綠意拂面,說不盡的奪眼。
綢緞坊的規矩一向如此:會将一些格外稀罕的料子和花樣提前供給給他們的高端客戶,而且約定俗成要等過上月餘這料子才能進入市場流通。
林家又是清貴人家,又是殷實官宦,當然在綢緞莊的貴賓名單上。
晴雯一聽就明白了,那鮑家就不在貴賓名單上,這很好理解:這是店家的營銷法則,有點類似後世的奢侈品VIP款,新款當然是給這些又貴又富的老主顧,以示尊榮。
Advertisement
至于暴發戶,那抱歉,只能輪候。
這樣饑餓營銷也是品牌提高自身品牌價值的手段,算不得什麽。
鮑家新貴,肯定上不了這種名單,也自然挑選不了這種最新款的料子,鮑姑娘摸不着頭腦,以為自己捧着銀子出來就要讓店家俯首稱臣,這本也沒有什麽可笑的地方。
可是她仗勢欺人,見着別人穿的比自己好,就強攔別人問話,甚至動手打人,這實在是過分。
在場的人大約除了那個鮑姑娘心裏都有數,因而掌櫃的做出一臉誠懇的表情:“鮑姑娘可是冤枉本店了,您瞧瞧,那位姑娘是穿着這一身進的我綢緞莊,又不是從我綢緞莊出去,哪裏就是從我店裏買的?”
晴雯忍笑,這掌櫃也是精鑽,明明就是從他這裏買的,只不過他玩弄語言藝術,口口聲聲說“不是從店裏買的”,就算哪一天被揭穿,也可以無辜的表示自己沒騙人,畢竟這是他送上林府去,林府才購買的。
陳公子也不廢話:“既然誤會,那麽散了吧。”
那鮑姑娘悻悻然轉身離開,半響還戀戀不舍回頭瞧。
黛玉也沖着兩位公子福了一福,算是感謝。
因着鎮南侯府和林家有往來,因而傅雲飛也算是世家之子,所以并未回避,反而上前見禮:“見過林姑娘。”對身邊人說,“這是巡鹽禦史林家府上的姑娘,林家與我家有通家之好。”
又推推身邊的男子:“這是齊國公之孫世襲三品威鎮将軍陳思聰。”
這一串頭銜倒是詳細,喜嬷嬷明顯是愣了一愣,明嬷嬷和白先生只嚴肅見禮。晴雯聽見差點要笑,她仔細打量了一下那位陳公子,體型居然也有些如熊貓一般胖胖圓圓,心裏忍俊不禁,只是拼命咬住嘴唇才忍住。
傅雲飛比上次見時高了一大頭,黛玉心想,也難怪,上次見傅雲飛他還是十歲左右,如今已經過去兩年,肯定長高了。
衆人見禮後,傅雲飛拱手道:“小生自來揚州和陳公子求學,還帶了家中老祖宗和舍妹的書信禮品,随後容我來府上拜會。”
他彬彬有禮,因着綢緞坊人來人往,雙方只簡單見禮便各自別過。
直到黛玉一行人進了內室,陳思聰還猶自發愣,他拽了拽傅雲飛的衣袖:“傅三弟,你說那個侃侃而談的小女子到底是那一行人中哪個呀?”
齊國公府和鎮南侯府世代交好,是以傅雲飛要南行讀書時,齊國公把自己的孫子陳思聰也塞到一起。
兩個愣頭青一路到了揚州便被滿目的繁華先晃了眼,傅雲飛小時候頑皮,長大後忽然洗心革面變得端莊穩重;而陳思聰可是從小皮到大的,兩個頑皮少年,自然沒法入寶山而空手歸,放下了行李就去了本地知名的茶樓喝茶。
誰知道那包間隔音不好,被他們聽見隔壁有個小女子在侃侃而談,陳思聰一聽就炸鍋,什麽叫“将天下男子都踩在腳下,那才是能耐”???言語之間還對呂後之流頗多推崇之意。
要不是傅雲飛攔着,陳思聰就要去當面理論了,還好傅雲飛拽住他,陳公子坐在隔間又聽了半天。
本來選擇聽下去是想找出其言語間的纰漏,然後出言反駁,拿出國子監先生引經據典舌戰群儒的做派,将那女子反駁的啞口無言心服口服。
可是聽着聽着,他倒覺得對方說的頗有道理。
再仔細回想自己的論據,不外乎是“女子應當貞靜”之類,壓根兒不具有說服力。
因而他對那女子極為佩服,想當面交個朋友,可惜被循規蹈矩的傅三公子給攔住。
他卻不氣餒,悄悄尾随其後,只見一行浩浩蕩蕩一群女子,也不知道是哪個。
等看着對方進了綢緞莊,他才眼前一亮,這可真是瞌睡送來了枕頭,那綢緞莊,正是齊國公府上産業。
他得意的一撩袍腳,就要進去一探究竟。
卻沒有新的,自己先來了個英雄救美。
救是救了,可對方只簡單介紹過了是林府姑娘,而且那林家姑娘的聲音絲毫可不是侃侃而談的那個女子,難道是親戚家的?思聰少爺踮起腳尖,直勾勾盯着她們一行人消失的門簾,悶悶不樂。
傅雲飛一把板正他:“非禮勿視,不許你窺視林家姑娘!”
陳思聰才不稀罕呢:“我又沒盯着她,肯定是她身邊的小娘子,應當是親戚家的姑娘。可惜也無人引薦,讓我交個朋友。”
傅雲飛白了他一眼:“君子坦蕩蕩,總是琢磨人家姑娘算什麽回事。小心我寫信告訴你爹。”
他這一番話陳思聰是一個字兒都沒有聽進去,他踢踢地上,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樣喜出望外:“你剛才說要去登門拜訪!我也要去!”
傅雲飛頭都大了,又恐黛玉一行人從內室出來,他忙拖着陳思聰一路離開綢緞莊:“反正你也沒什麽事情找掌櫃,不如我們現在去收拾住處。”
卻說黛玉一行人回家後,卻有府裏有人來傳信:“寧國府蓉大奶奶的兄弟秦鐘病重,京師那邊莊子上問要不要送禮探望?”
秦鐘,黛玉要想一想才想起這個人。哦,是秦氏的弟弟。
她想起書裏秦可卿屍骨未寒,還在停靈之時,秦鐘就迫不及待在饅頭庵尋了小尼姑智能兒摟着親嘴,嘴裏說些“好妹妹,我要急死了!你今兒再不依我,我就死在這裏”的混賬話,不由得心生厭惡:“不用!不必送!”
明嬷嬷不知究竟,還勸黛玉:“姑娘可是認得那秦鐘?貿然不送禮,只怕親戚家議論我們失了禮。”
能在親姐姐剛去世時就有心思做些髒臭之事,能是什麽正人君子,何況他和寶玉還有些不清不楚,黛玉思及此,心裏一陣陣反感。
明嬷嬷打量她的神情看的清楚,問黛玉又不說,只好說:“姑娘,秦家家勢弱,若是我們不打發人上門,只怕外人會傳林家傲慢。”
“要知道世人最喜歡講某家恃強淩弱勢利眼的故事,他們可不會深究到底是秦家做了什麽不妥當的事,他們本意也不是想為誰分辨區直,只想在其中投射自己好惡,如此一來最後吃虧的還是林家。”
罷了罷了,黛玉聽到這裏還有什麽可違抗的,她揮揮手:“就打發那邊管事的去給秦家老太爺送些禮,上門問候一下,算是我們盡了親戚的心了。”不給秦鐘,就給可憐的秦老太爺吧。
明嬷嬷這才點頭:“須知人至察則無徒。”
卻說外書房裏,林如海卻正在對着案頭上一樁密報驚訝。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吃了烤鴨。
烤鴨是一種神奇的食物,第一口脆皮蘸白糖那簡直是人間美味,第二口皮肉+蔥絲+醬那是爆炸快感,第三口飽了,第四口:什麽玩意兒這麽膩趕緊端走。接下來半年我都不想看見它。
但是過了半年吧,又撓心撓肺在餓醒了的半夜苦苦思念這一口。
有時候中午吃烤鴨,晚上啥都不想吃,于是會把鴨架打包回家,然後炖湯,小火咕嘟,最後撒一把香菜,晚飯只喝湯,假裝能抵過中午吃了那麽多脂肪的罪惡。
求個作者收藏,求點個文章收藏吧,湯圓喝着鴨架湯求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