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林管事送禮在京師
原來早先林如海做完那個夢之後, 便派了探子在京師,專為打聽賈家。
這回探子将密信報上來。
是賈府的當家少奶奶王熙鳳做下的好事,包攬訴訟。
這件事情林如海自然也知道,案子本身也簡單:長安府太爺的小舅子李少爺看上了張大財主家的金哥, 但金哥已受了原任長安守備公子的聘定。張家欲待退親, 守備家偏不許退定禮, 就打起官司來。
王熙鳳借着賈琏的名義,寫一封書子給長安節度雲老爺, 雲老爺自然要賣賈府面子,就此錯判官司。
本來是民事糾紛, 可是金哥和守備兒子雙雙自殺殉情, 事情鬧得大起來。最後在賈府勢微時,不但成為了官府降罪的證據,也成為了擊倒王熙鳳的有利一環。
林如海知道王熙鳳向來對黛玉的百般回護, 當然也許是因為為了巴結賈母, 也許是因為黛玉不理世事嫁進賈府後不會跟她争權, 但不論是何種原因, 她百般照顧黛玉這是事實。
因而林如海也想幫這王熙鳳一把。
可如何幫起?賈府長幼不分,賈赦性格中平,不理家事, 老二賈政為人才幹平平,但深得賈母喜歡,居然直接就住到正堂。
賈琏本是大房長子, 卻在賈府做一些不入流的行當,不是跑腿買辦,就是處理家中雜務,活脫脫一個管家。絲毫不見他詩文應酬, 更不見他對外結交友僚。
林如海本來對賈琏也頗多微詞,要知道他自己身故後,就是賈琏來揚州辦的事情,賈家的家財被吞沒也少不了賈家的謀劃,可是到底他也只是遵循賈家長輩們的叮囑辦事而已。
賈琏娶進來的王熙鳳更是等同于睜眼瞎,就連認識幾個字也是平日裏看賬看多了才學會的,雖然會些管家算賬的才幹,但同丈夫一樣,兩口子都是只看得眼前,鼠目寸光,以為把持些賈家內務便是天大的事情,壓根兒不關注朝中別人家如何。
林如海思忖片刻,還是讓黛玉給王熙鳳寫信,他自己也提筆給賈琏書信一封。
卻說京師。
各事冗雜,亦難盡述,因此忙的鳳姐茶飯無心,坐卧不寧。
到了寧府裏,這邊榮府的人跟着;回到榮府裏,那邊寧府的人又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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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雖然如此之忙,只因素性好勝,惟恐落人褒貶,故費盡精神,籌劃的十分整齊,于是合族中上下無不稱嘆。
管理內事歷練老成,鳳姐越發的得意洋洋,又收了張家孝敬的三千兩銀子,人不知鬼不覺,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卻收到揚州府送來的節禮。
自然是揚州的林府送來,鳳姐微微一笑,林姑父如今勢大,賈府自然樂得結交。
饒是分派料理的分身乏力,她還是叫來林府壓貨的管事和顏悅色聊兩句,又請人家去老祖宗跟前走一趟。
老祖宗自打玉兒回了揚州就晝夜思念,每次有揚州的節禮和書信送過來她老人家都格外高興,是以王熙鳳每次都讓林府管事去賈母跟前回話,講一講姑爺和黛玉的瑣事,也讓老祖宗高興一二。
沒想到那管事另行拿出一個包裹:“這是我家姑娘給琏二奶奶送來的揚州新出的布料,另有一封信件。”
王熙鳳和平兒對視一眼,這可奇了怪,兩人倒從未書信往來,王熙鳳點點頭:“知道了,謝過你家姑娘,你先去老祖宗那裏回話,我這裏也有回禮給林姑娘,你吃了飯再過來一趟捎回去。”
王熙鳳和平兒在屋裏抖開那布料,果然在屋中都波光練練,可以想見在戶外陽光下當是如何搶眼,平兒捂嘴一笑:“林姑娘這可是送禮送到點子上了,誰不知道二奶奶愛張揚。”
王熙鳳笑着白了她一眼:“你這蹄子,盡倒編排上我了,可見是平日裏對你太縱容了些。”
平姑娘也不怕她,笑着湊到她跟前:“也是奶奶仁慈,我才這麽沒大沒小,要是別人,我可不敢。”
主仆兩人說笑着,将那信件拆開,平兒完全不識字,王熙鳳因着管家多了,所以識得幾個字,黛玉寫的信似是照顧到她們,簡潔明了。
一封畫着連環畫,卻是一位囚犯正在菜市口問斬的畫面,他頭上寫着“驸馬”二字。
兩人俱是一愣,這是何意?再看另外一張信紙,寫的短短幾行字,鳳姐只依稀認得幾個字“大清律法”
她主仆二人不解,平兒将信件收起來:“不若二爺回來時問他,總歸林妹妹寫的信也沒什麽可避諱二爺的。”
王熙鳳心裏也是此意,嘴上卻說:“你個蹄子,是不是巴巴兒盼着他來?”
平兒一噘嘴:“我可是好意,奶奶把我當什麽人了?再說我可不依。”
王熙鳳對平兒多加寵愛,自然縱着她,過一會兒林家管家從賈母那裏過來了,平兒也早收拾好了回禮,王熙鳳斜依在軟塌上道:“這是我娘家送來的金陵白楓露,說是抹臉可使皮膚光麗,你帶去給林家妹妹。”
管事應了是。又擡頭說:“回二奶奶,我家姑娘有幾句話讓我捎給二奶奶。”
王熙鳳心裏狐疑,但是又好奇怎麽回事,因而笑着說:“你且說。”
管事說:“我家姑娘聽說,目今正值繕國公诰命亡故,邢王二夫人又去吊祭送殡;西安郡妃華誕,送壽禮;又有王仁大人連家眷回南,一面寫家信并帶往之物;又兼府上迎春姑娘染疾,每日請醫服藥,看醫生的啓帖,講論症源,斟酌藥案。這些都是二奶奶一手操心。”
這可不假,王熙鳳流露出志滿意得的神态:“正是,沒想到妹妹遠在揚州也聽說了,這兩府大大小小的事情,真忙起來可不少呢。”
她一臉的成就感,顯然很為自己能者多勞所自豪。
那管事又說:“我家姑娘說自己本不應多管閑事,然而從前在賈府時多得奶奶照應,因而僭越多勸奶奶幾句”
哦這可奇怪?有什麽好勸的?王熙鳳直起身子,催促管家說下去。
林家管家說:“姑娘說,二奶奶便是撩開了手不管,也是堂堂正正的榮國府嫡孫媳婦,生的兒子也是榮國府正蹤繼承人,可若是心血不繼子孫不旺,以後琏二爺後繼無人,只怕是白白便宜了別人,替他人做嫁衣裳。我家姑娘讓琏二奶奶多多保重身子,千萬莫要進了別人圈套。”
王熙鳳震驚的坐倒在軟墊上,平兒忙過來扶,卻被她一把推開,急忙說:“快去外面守着。”
平兒也知道事情厲害,忙出去院子裏看有無閑雜人等。
王熙鳳這才走過去給管事敬一杯茶:“今日所說,猶如醍醐灌頂,我受之不盡。”
管事擺擺手:“這是我家姑娘托我捎話,二奶奶要謝也是謝我家姑娘,我家姑娘還說,二奶奶千萬不可舍本逐末,好好孝順公婆,修養身體,勸二爺讀書上進,生個大胖小子,福氣還在後面呢。”
到了晚上,好不容易盼到賈琏進屋,王熙鳳急忙将那信拿出來問他:“這可是何意?”
賈琏拿起王熙鳳的手到嘴邊香上一記,才笑眯眯問:“可是想我了?”
兩個人少年夫妻,正是你侬我侬的時候,王熙鳳自然嗔怪着推他一把:“快說正事。”
賈琏拿起那信件念完,說:“這是我朝一條律法,道以權幹擾律法者,不論皇親國戚,皆要伏法。”
他一時奇怪:“林妹妹怎麽送這信給你?”
包攬訴訟的事情王熙鳳是瞞着賈琏的,因而先慌了神,又想起那張畫,急中生智拿出另一張紙:“許是給這幅畫的注腳。”
賈琏接過那幅畫,嘆息道:“你們在府中不知道外面的事情,這可是這些天京師傳的沸沸揚揚的一樁案子。說的是皇上長姐長公主驸馬的事情。”
“長公主?莫不是皇上最親近的姊姊?”這王熙鳳是知道的。
“正是!長公主驸馬在外面仗着權勢,收了人家銀子,擾亂官府判決,他在外還有個賬單,上面列明什麽結果收多少錢。禦史奏聞皇上,皇上怒不可遏,直接派人抓起來,長公主跪倒東華門求見都不得。”
王熙鳳還不知道此事,她眨巴着眼睛問:“那皇上自然是放了吧?天下都是皇上的,自然是皇上說了算。”
賈琏失笑,捏着王熙鳳鼻頭說:“卿卿,這可不是鬧着玩的,藐視律法,皇上自己都不重視律法,以後如何拿這律法治天下人?戲文裏都唱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王熙鳳一下子吓得臉色慘白:“那?……”
賈琏以為她是聽故事出神,也沒有深究:“自然驸馬被推到午門斬首,公主當場暈厥。”
王熙鳳聽的汗如雨下,一顆心驚疑不定,原來驸馬之尊,都逃不過一死,那她所以為的賈府,又能怎麽庇護自己呢?
她怕賈琏瞧出端倪,又說些別的事情:“今兒個林妹妹派人跟我捎話,倒是讓我一陣觸動。”
說着便将林妹妹的原話告訴了賈琏,賈琏聽後,也似是受到觸動,久久不能言語。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做了櫻桃奶昔。
櫻桃、煉乳和牛奶、白糖用攪拌機一陣打,然後放冰箱裏冰一冰,喝就行了。
攪拌機真是人類之光。
四月是櫻桃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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