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黛玉立志救姐妹

卻說賈琏夫妻倆一夜徹談使得兩人認清了真正的敵人, 互相達成了諒解,終于不複從前那般你提防我我提防你的情态。

鳳姐心裏一邊夫君的醒悟,一邊又悔不當初,心裏煎熬;賈琏則悔恨自己荒廢那麽多年, 兩口子心裏都存着事, 是以夫妻都是一夜未眠。

瞧着外面天空剛剛有些魚肚白, 賈琏已經翻身起床,王熙鳳也跟着爬了起來, 倒是外面伺候的丫鬟們先唬了一跳,一個個蓬頭垢面着就慌忙來伺候。

可奇怪今兒個熱水燒不及二奶奶都不責罵, 只是不耐煩的說:“就将就着洗洗吧, 還有事。”

這能有什麽事?丫鬟們一個個大眼瞪小眼,但二奶奶如今管家,便是誰都不敢多問。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先是二奶奶親自從庫房裏尋了些筆墨紙硯, 那筆是禦貢湖筆, 墨是上好的王屋松煙, 紙是青檀熟宣, 硯是已故大太太嫁妝裏的端溪石硯。

那禮別說是公侯人家送禮,便是帝王拜師也很了得了。二奶奶卻二話不說給了二爺。

王熙鳳打發賈琏出門拜師以後,就趕緊差人去送信給長安節度雲老爺, 道是随後探查得此事所涉頗深,不能牽扯,因而求雲節度千萬莫要再插手此事。

萬幸官司的另一方是原任長安守備公子, 好歹也有些勢力,因而兩家還在膠着,官司還未有定論,讓鳳姐能有些轉圜的餘地, 不然若是此案定論,那鳳姐可真是怎麽也洗不清了。

待接到那邊回信說是知曉此事再也不摻和進去,鳳姐才長長舒了口氣。

她早就把饅頭庵淨虛老尼招到府裏,卻也不明說自己為什麽忽然不管,只是做出受到驚吓的樣子,慌不疊責問老尼:“素來當你是個穩當的,我才瞧你的面子上接了那事,卻不料,被你賣了!”

淨虛老尼也被吓唬住,忙告饒:“奶奶說的哪裏的話,貧尼是打量着這官司只是府上吩咐一句的功夫,哪裏想到連累了奶奶。”

淨虛這麽激鳳姐,鳳姐卻忽然聽明白了,她是個争強好勝的人,一向喜歡聽人家吹捧自己辛苦能幹,可自打收到林妹妹的警告,知道這事情不對,抱着狐疑的态度,才發覺這老尼居然對自己耍心眼。

她心裏勃然大怒,面子上卻仍演戲:“可不得了了,這下被你坑慘,得罪不該惹的人,了不得明日裏你我都得下獄。”

淨虛慌得抖得篩子一樣,她跟張家兜攬下此事後,鳳姐要了三千兩白銀,她自己擅作主張跟張家要了五千兩白銀,給了鳳姐三千兩,剩下的兩千兩可都被她自己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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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瞧她神色已經猜到幾分,心裏更加不喜此人,原來當是個油滑些的出家人,沒想到實際卻是個假批僧衣的掮客,頓時憎惡之極,心裏已經生了一計。

她故意推開窗看看院中有無別人,才探進頭來悄悄說:“您老人家這麽謹慎的人,卻沒發覺近來身後跟人了?我也是前幾天才發覺,找了人查才知道咱們這回啊可是惹上不該惹的人了,說不定還要砍頭呢!”

瞧着老尼打了個激靈,鳳姐心中滿意,叫你誘我入彀!叫你算計我!要不是林妹妹出言相勸,只怕明日裏我還真要被砍頭!

她湊過去将銀票遞過去:“這三千兩銀子還給你,你趕緊拿去給張家,求他們千萬不要跟人提及此事,不然你我小命都不保!”

淨虛老尼還退讓:“這錢就當是給奶奶壓驚的。沒得出了錢還讨回去的規矩。”

呵呵,這是不願意吐出來自己那一份吧,鳳姐繼續吓唬她:“這錢可不能留,官府查人這銀票就是鐵證,若是沒收錢還只判個流放,查出來收了錢那可是砍頭!”

說着做出送瘟神的樣子:“如今我也不知道被什麽人盯着,不敢多留你老人家,您老回去可千萬記得叮囑張家不能把咱們說出去,就說咱們幫不了這個忙。”

淨虛直到出了賈府還一臉荒,她裝作不經意,往身後打量,不打量不要緊,這一留意就發現自己身後真跟着人,唬得她立時三刻就跌了一跤。

這人卻是鳳姐找人扮的,反正淨虛老尼心虛,也分辨不出來對方是原任長安守備的還是官府的抑或是鳳姐的人。

派去追蹤的小厮回來報給鳳姐,淨虛老尼将錢盡數還給張家,還囑咐張家不得提及此事,随之便連夜打包潛逃往外地。

張家拿了錢,愁眉苦臉去找長安府太爺的小舅子李少爺,這件事本來就是李少爺在後面指使,他見色起意,想要拆散金哥姑娘和原長安守備公子。

可如今接連遇到挫折,先是本來幫忙說話的雲守備賠禮不敢管此事,後是托的榮國府上退避三舍,這讓素來喜歡仗勢欺人的李少爺好一頓猜想。

他猜了半天,也只能猜出,莫非原長安守備家雖然辭了官,朝堂裏卻還有了不得的關系?

李少爺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得對。能讓不可一世的榮國府退避,那得是何等通天的能量?俗話說破船還有三兩釘,莫非原長安守備家這破船還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在背後?

這種花花公子,并不是愛金哥多深,本來就是愛好巧取豪奪。可如今碰了釘子,瞧着其中水深,自然不敢貿然踏入,索性收手,這官司便了了。

張家本是被李少爺權勢脅迫而已,如今李少爺收手,怕夜長夢多,趕緊将女兒依照原婚約嫁了過去,金哥本就心悅守備公子,兩夫妻和和美美,這是後話不提。

卻說水月庵淨虛老尼出逃的消息傳到揚州林府,黛玉先是一愣,後才想起前因後果,這忍不住嘴裏念了一聲佛。

晴雯好奇,問了幾句,才知道王熙鳳和賈府的事情,原來黛玉雖不是佛教徒,但事情牽扯到佛門子弟,總有幾份不安。

晴雯撇撇嘴,她倒通透的很:“姑娘莫要擔心,這不是作孽,反而是助佛門掃清門戶。您想想,從前咱們在賈家住的時候,那水月庵裏的尼姑們都做些什麽?”

黛玉愣了一愣,才說:“呃……蒸饅頭?”

晴雯“噗嗤”一笑 ,林妹妹這嘴上俏皮的功夫可真是不改,賈府懷有偏見,說三道四把這叫做刻薄,可晴雯從後世來,最欣賞女子富有幽默感。

水月庵還真是蒸的一手好饅頭,因而獲得了饅頭庵的诨號。晴雯倒不是說這個:“從前那水月庵的尼姑師傅們沒回來都跟府裏化緣,初一十五的月例香供銀子賈府那可是每回都斷不了的姑娘可知道?”

黛玉點點頭:“賈府那個婆子叫餘信家的,專門管着往各廟裏布施銀子香火錢,有時候餘信家的跟水月庵的師父咕唧半日,便是合計這事。”

晴雯笑道:“如此一來我們便可知道水月庵并不缺錢,本來寧榮二公當日修造鐵檻寺,現今還有香火地畝,以備京中老了人口,在那裏停靈。饅頭庵和水月寺一勢,也算是賈府的家廟了。”

這在賈府不算什麽秘密,稍微有些靈通的婆子丫鬟們都知道,黛玉不懂晴雯要說什麽,側耳傾聽。

“姑娘可知那水月庵的尼姑和小尼姑智能兒常去尋那惜春姑娘說些似是而非的佛法教義,明面是宣揚佛法,暗地裏卻給誘拐幾個小丫鬟使喚,便是周瑞家的明裏暗裏罵那些尼姑禿歪剌一般。”

黛玉嘆息:“這些人待在佛門淨地,不想着修行,卻竟然存了這等龌龊心思,可真是……”

晴雯深以為是,她前世裏便遇到過這種人,假托教派名義,打着修行人的旗號,實際上卻是邪教徒,總是盯着高門大戶,或是企業高管、或是名校教授,要麽勸那些人捐錢,要麽勸那些人斷發修行。

若只是修行也算是勸人向善,卻偏偏讓人家捐了家財;若是捐家財給宗教或是行善事也行,卻偏偏讓人家把錢財給他,之後拿那衆多錢財,過着紙醉金迷的日子。

晴雯前世作為一名單身女性高管,自然也被這幫騙子給盯上,一開始晴雯以為是修士讨論會,便欣欣然前往。

沒想到去了以後才發現牛鬼蛇神,自己個兒建立了教主、教義,與官方已知的宗教毫無任何關系,偏偏引得那麽多人上當。

可惜晴雯長在紅旗下,自幼就信奉“一切可靠自己雙手努力獲得”這一套樸素的價值觀,那些人嘴上傳播的“構建健康的全息之網”、“回歸幸福天性”只能讓她忍俊不禁。

她閑閑問對方:“你可認為菩提流支版的《金剛經》比鸠摩羅什版的如何?”

好一個田雯,小小一個問題,将來勸她的邪教徒們打得落花流水,對方臉紅一陣白一陣,半響才說:“我們只聽教主所讓我們通讀的教材。”

好麽,打着人家的旗號騙人,卻連人家的經典都沒讀過,田雯當下就告辭。

沒想到穿越後居然也遇到這種人,真是古今都有這等騙子。想到那淨虛師太逃亡異鄉,晴雯忍不住的樂:“她留在京師只會給惜春洗腦,看中了惜春名門貴女的影響力,又看中了賈家的財帛,若是惜春在她那裏出家,賈家肯定會多加供奉,便是惜春本身應得的那份嫁妝也少不得了要落入那幾個假尼姑的錢袋裏,如今她逃亡異鄉,惜春可躲過一劫。”

黛玉被她勾起了心事。惜春的結局她是知道的,賈府龌龊肮髒,女孩兒能有什麽好名聲?又無人真心實意為她的未來籌謀,出家倒真是一條清淨路。

可惜出家卻沒找對廟,生生進了假尼姑窩,以後不知道還要被怎麽磋磨。

惜春和黛玉交集不多,可在賈府的時日裏,黛玉覺得她還有些活潑天真,萬萬想不到以後她會變得孤僻寂冷。唉,在賈府那般泥淖裏,孤僻些才能不同流合污。

不管如何,黛玉此番還想改變惜春的命運。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湯圓在全職寫作,也不知道所做的對不對。

因為自己不像是有天賦的人啊。

不管怎麽樣,想去為自己活一次。

之前一直在為別人的目光而活,努力學習,考到好學校,找到好工作,拿到高收入,可是不管是所學專業還是從事的工作,都不是我自己喜歡的。

活着是為了什麽呢。

所以現在想即使走在一條磕磕絆絆的路上,也想不枉此生一樣的走下去。

就當是經歷一個晚到的叛逆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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