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算計婆筆筆籌建圓

五十兩銀子, 可夠外面的人家吃用不少時間了,便是以後出嫁,也可以做一筆豐厚的嫁妝傍身了。當下對晴雯都敬佩不已。

黛玉當下說:“內廷銮輿入其私第,想必京城中各家都要炫富鬥奇。”

紫鵑是京師出來的丫鬟, 自然知道京師習氣, 當下附和:“對對對!那些豪門大家慣常就愛争奇鬥富, 如今有省親這麽好的一個名頭,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黛玉嘆口氣:“我從前只覺得那些人惡俗, 如今掌了管家權,在咱們鄉下莊子裏瞧多了這些俗事, 才明白那句‘興, 百姓苦!亡,百姓苦!’誠不我欺也。”

晴雯很是贊同,林妹妹本來聰穎, 如今家世良好, 把心思都放在修身平家上, 自然出落的思想磊落, 頗為大氣。

白先生卻問別的事:“聽聞晴雯前些日子囤積的木料和石料都有人來訂?”

晴雯笑眯眯:“那是,我已經派人往京師去運貨了,而且那些人做園林, 不單單只用木石,等搭上他們的關系,等他們建造完園林, 其中的裝飾還少不了布幔帷帳,咱家的憶江南從中又可大賺一筆。”

白先生駭笑:“你這個丫頭,當真是墨家在世不成?經營偉略樣樣精通。”

黛玉捂嘴笑道:“先生擡舉她,是不是墨子尚未可知, 但是個‘算盤精’卻不假。昨天晴雯要拿杯水喝,雪鳶都要雙手按她肩膀上将她按回位子上,雪鶴端來茶水,雪鳳恭恭敬敬給她送到嘴邊,口稱‘財神娘娘,請喝水。’一個個虔誠的很,倒像晴雯才是她們正經主子一樣。”

真真兒好一個巧嘴林妹妹,一兜路話說下來,真沒有插嘴的地方,晴雯只是笑:“先生快別聽姑娘編排,只是咱們院裏的丫鬟們都小賺了一筆,是以瞧在銀子的份上這幾日對我格外好。”

黛玉也捂嘴笑:“前些天父親老抱怨說想吃刀魚廚房卻總說不在季節上,如今可總算能給他老人家加菜了。”

白先生愕然:“這是何故?”

黛玉笑着說:“還不是那個丫頭搗鬼!我們将賬上的現金都動用的七七八八,就是日常花用都有些捉襟見肘,爹要的刀魚雖然風雅,可花費不少,我審查賬目的時候一算這樣就不夠花用,索性讓廚房回話說不在季節上。”

晴雯眨眨眼:“如今咱們大賺了一筆,老爺也終于能吃上長江刀魚了。”

黛玉捂嘴笑:“可憐那廚子,不知道編什麽謊話才能過關?”

黛玉又說:“這省親明面上是體恤後妃,讓後妃們能享受天倫之樂,可實際上是什麽可真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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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很喜歡自己學生的聰穎,當下點撥她:“京城喜好攀比,只怕皇上此舉能查清哪家富有,順藤摸瓜,或許可有斬獲。”

黛玉了然,皇上可真是天下第一等的處心積慮,居然想出這一招。

林大人最近就很納悶,怎的,正當季的長江刀魚,自家廚子來報說不在季節上,過了半月,卻又說能大量采購,一連好幾天廚房上的菜都是刀魚?

卻說賈府裏也在籌劃修建大觀園,王熙鳳自然是萬事不管的,只裝作不知。

因而賈家派了賈家族親來合議此事。說到那最緊要關頭的銀子,兩府都是為難,寧國府覺得這是你府上的娘娘,憑什麽我們出銀子?!

榮國府卻覺得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來,何況寧國府出外行走,哪裏不可能仗了自家娘娘的勢?

因而争執不下,最終還是賈敬從城外道觀回來,定了從賬上支了一萬兩白銀送過去,又從庫房裏找些家中舊有的帳幔擺件之物。

只一萬兩白銀,夠做什麽?榮國府裏王夫人急得什麽似的,又開始左右盤算,心裏不知道要罵鳳姐多少回。

本來這些錢財的事情都是交給王熙鳳去辦理,可誰想到她如今躲懶,将這些家務事遠遠的抛出去。

開始不過是在自己的院子裏閉門不出,後來則借口有了病氣,為防止病氣過給別人,要去鄉下的莊子裏待着,過幾天賈琏也一并搬過去,說鄉野寧靜,适合靜心讀書。

這樣那兩夫妻居然就悄無聲息的從賈家遠離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從來沒有這麽兩個人。

京城中的貴妃圈子沒少诟病王夫人,一開始王夫人尋了王熙鳳管家,便是王夫人在背後統管着大權,至少外人不知道呀,只以為是她偶然幫襯自家外甥女。

誰知道現在王熙鳳不管,賈家大權徹底落在王夫人手裏,外人什麽風言風語就起來了,什麽“賈家二房霸占榮禧堂,反而将哥哥逼到馬棚旁小院”、什麽“連嫡子嫡孫都不能掌權”、什麽“一心就替自家寶玉謀劃家産”,什麽難聽的話都有。

京師的風氣就是如此,豪門貴家的家私,不到一天便能傳的沸沸揚揚有鼻子有眼。

當然這其中少不了賈琏和王熙鳳的推波助瀾,他兩人雖然如今洗心革面不做貪贓枉法的事情,但并不是省油的燈,也并不是大度的人,能小小報複一下王夫人當然不放過。

王夫人有苦說不出,只在心裏不斷安慰自己,我女兒如今可是王妃!

為了王妃的面子自然要建造豪華的省親別墅,聽說京城裏的周貴妃家建造的富貴華麗,那自己家可如何能輸?

不過賈家賬上有多少錢也是固定的,王夫人四處設法,頭發都熬白了幾根,最終還是沒舍得動用自己的私産。

相反,她求助于賈母,先是凄凄慘慘戚戚哭了一場,說是自己管家無力,又說自己填進去嫁妝,但仍然不夠省親花用。

賈母悄悄嘆口氣,她如今倒有些懷念王熙鳳當家的日子了,那孩子将一切都料理的妥妥當當,若是有什麽不湊手的也只是悄悄将自己的頭面首飾拿去當鋪當了,不論如何都惦記着不讓老祖宗知道憂心。

自己從前只帶着幾個年輕姑娘在府裏吃喝玩樂,盡享天倫之樂,哪裏就想摻和這些破事?

偏偏王夫人如今有個做皇妃的女兒撐腰,自己說不得罵不得,只能緩和道:“我私庫裏還有些,讓鴛鴦去支。”

王夫人心裏暗暗滿意,老貨,你可算出力了。可嘴上卻說:“兒媳不孝,這等事情還要拿來煩老祖宗,實在是兒媳治家不力。如今我年紀也大了,不如将鏈兒媳婦叫回府?橫豎這府上也遲早是他們的。”

賈母睜開養神的眼睛,精光四射:“鏈兒媳婦如今身子不好,便讓她做養着罷。”

她瞧着王夫人失望的神色,心裏有些吃驚。其實王熙鳳已經懷孕三個月了,因着滿了三個月,算是坐下胎了,這才派人來城中報信。

賈母收到這消息自然很是高興,這可是自己的重孫,雖然前面有個賈蘭,但賈蘭生性謹慎,只跟李纨親近,素來不怎麽來自己跟前讨喜賣乖,是以關系并不那麽親近。

但賈琏派來送信的人卻鄭重跟賈母求情,求老祖宗萬萬不要将此事告知王夫人。又說,他們本來想等生産完再說,但是想到添丁的喜事無論如何都要告訴老祖宗,讓老祖宗樂呵樂呵,才單單只告訴賈母一個人的。

賈母收到那消息,先是不相信,老二家的固然有些昏聩,可哪裏就敢謀害孩子性命了?

可仔細一想,大兒媳在時鏈兒聰穎過人,等大兒媳去世後珠兒就一騎絕塵将鏈兒遠遠落在後面,這又何嘗沒有蹊跷呢?

再想到王熙鳳進門後總跟賈琏夫妻不和,房中的四個陪嫁丫鬟,三個都鬧出過跟賈琏不清不楚的事情。

賈母當時還嘆息過這王家□□下人的手段欠佳,怎的培養出來的陪嫁丫鬟不僅不幫自家小姐固寵,反而還跟自己家小姐搶人?

原先只以為是王家治家不嚴,如今想來,會不會是王家和王夫人攜手,打壓這個賈府的嫡孫,好讓管事權都落在王夫人手裏呢?

想到這裏賈母心裏一陣厭惡,自己雖然從來不管小輩們的紛争,平日裏也顧着王夫人的面子,畢竟她如今也是做奶奶的人了,白白給她沒臉對賈府幾個少主子都不好。

可涉及到賈府的未來,賈母一點也不敢含糊,當下裏心裏先有了幾份警惕。這時候聽得王夫人說:“老祖宗,何不給揚州的姑爺寫封信?既然咱家姑奶奶的嫁妝收在他手裏,沒道理咱家這麽大的事不通知他。”

賈母心裏更添幾份厭惡,這個眼皮子淺的,居然連出嫁了的姑奶奶嫁妝都惦記。

本朝是旗人的天下,自然也遵循旗人的民俗,旗人的姑奶奶在家中地位頗高,在家的時候可以上座吃飯,出嫁後也頗受尊敬。

當下裏拖長聲音說:“賈家雖然是漢人,可對待姑奶奶也跟旗人一樣淨着,萬沒有跟出了嫁的姑奶奶讨要嫁妝的規矩。”

這話說的就有點重,王夫人在心裏撇撇嘴:哼,誰讓你那個死鬼女兒去了,嫁妝卻不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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