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白夫人臨終遺願

晴雯當下開動腦筋:“那哥哥可有想過自己開一個屠宰攤, 專門做這營生?”

誰知道多渾蟲搖搖頭:“你嫂子如花似玉一個人,跟着我去做屠夫娘子?只怕會被人嘲笑。”

多姑娘柳葉眉一挑:“多渾蟲,你少瞧不起人。”

晴雯道:“也是,若是哥哥在外做小營生, 只怕嫂子也少不得要抛頭露面, 市井之中若是遇上有人巧取豪奪, 卻還是禍事。”

當下又生一計:“林家姑娘仁慈,不若我讓她從老太太那裏求了你們倆的身契, 跟我去林家可好?”

這倒不是晴雯突發奇想,而是她長期以來的盤算, 自己占據了人家的身體, 總要對人家家人照應一二。

當時她就想着抓住時機把哥哥嫂子從賈家解救出來,不然到時候嫂子跟賈家大部分男丁都不清不楚,哥哥臉上無光, 誰知道做出什麽來?再者, 賈家敗落, 奴仆們被牽出去一溜兒倒賣, 又能到哪樣人家?

今兒個到家裏一看,多渾蟲兩口子是個仗義的,晴雯又欠人家家裏一個交代, 若不是收留她,只怕姑母也不會擔驚受怕到去世。

是以提出這個建議,誰知道多姑娘自己先發話了:“去誰家不是做奴仆?如今賈家也慣了, 倒是姑娘你,得趁年輕打算一番,難不成跟着林姑娘去給姑爺家當陪嫁丫鬟不成?”

這話說得晴雯心裏熱乎乎的,她趕緊保證:“不是, 姑娘待我極好,早就跟我說了以後放我身契。”

這多渾蟲倒驚奇:“可真是個難得的好主子,那你安心當差。”

多姑娘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尋個機會讨個自由身罷,沒得以後姑娘出嫁的時候,家裏哥嫂還是奴才,白的辱沒了姑娘。”

多渾蟲自然是聽媳婦的:“也成。”

多姑娘倒悄悄拉晴雯到一邊去,低聲問她:“若是我們贖了籍出來,可能走得遠些?到底賈府這些人知道我的名聲,可別讓人指着你哥哥頭上罵。”

晴雯想一想:“要不先讓林姑娘張口把你們讨出來,然後去林家在京郊的莊子上,到時候讨了身契,哥哥可以雇傭在莊子上做活,家裏也算是農戶,以後侄兒上學也不耽誤。”

說到以後侄兒,多渾蟲倒有幾份慚愧:“當爹的不成器,坑了孩兒,祖上也出過秀才,只敗在我手裏,真無臉去見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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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忙說:“是我連累哥。”

多姑娘嗔怪:“兩兄妹又說什麽呢?橫豎以後好好過日子便是了,說不定下一輩養個秀才出了,咱家便又興盛了。”

于是晴雯回府後求了老太太,便将多渾蟲兩口子的奴籍都轉到了林府。晴雯這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那個哥哥大名叫做多銘宇,居然是個朗朗上口的好名字,可見當初父輩們寄予的厚望。

怪道他當初知道真相一蹶不振,只盼着從此以後能過上太平日子。

黛玉在賈府住了兩天便找了個借口回林府,老太太還舍不得,拉着她的手不放,黛玉笑着勸慰她:“實在是先生家人病重,我要去探望,等過幾日我将院子灑掃了便給姐妹們下帖子,來我府上游玩。”

說到先生病重,賈母便住了手,賈府到底大面上還算尊師重道,不好在這事情上攔着。

倒是旁邊的王夫人,在黛玉走後嘀嘀咕咕跟賈母說;“老太太,原本這話也不該我說,可又為了咱家不得不說。妹妹去了也好幾年了,妹夫這一表人才,怎好不續弦?我娘家正好有個合适的人……”

賈母冷冷道:“我這做母親的倒不好自己先開口去提,沒得林家還敬重着敏兒娘家先糟蹋人的道理。”

王夫人碰了個釘子,悻悻然作罷。賈母卻心裏有些盤算,賈家根大枝深,旁支的女子不知多少,若能尋摸一個合适的,卻也正好續了賈林兩家的親近。

賈母越想越覺得合适。

一則這續弦女子出自賈家旁支,娘家不得不依附于榮國府,那麽她必然要對黛玉盡心盡力,不敢放肆。

二來,林如海已經逐漸遠着賈家了,若是能重新結成姻親,借助林如海的人脈,賈家又能有所興盛。

三嘛,繼母跟賈家走動勤了,黛玉也好跟寶玉自小相熟,以後才好順水推舟。

卻說賈母在賈家旁支裏仔細尋找合适的女子,黛玉這邊廂已經随着林如海到白府探望師母(奶)了。

老太太已經是病入膏肓,只有出氣的氣力了,因而叫人擡出去,便在起居內堂外面的隔間草草見了他們。

因着有師母之稱,也因為年紀大了,便沒有顧忌那麽多,林如海忙帶着黛玉給師母行禮,又奉上送來的一并藥材,從小丫鬟手裏接過藥碗,親自侍奉湯藥。

老太太卻不喝,直直兒盯着女兒,白老爺子長嘆一口氣:“你還是不死心,也罷,我便厚着這張老臉問問罷。”

說罷,就扭頭問林如海:“老太婆也就在這幾天了,她如今就有一樁事情放不下。”

侍立在一旁的白先生忽得跪在地上,眼淚直往外湧:“是女兒不孝,早早年紀就和離了事,讓母親傷了心,如今又累得母親不能安心,請父親不要多言,等母親百年我自去廟裏清修,定不堕白家清名。”

白老爺子咳嗽一聲:“此事不由你,你回避出去,便我厚着臉皮跟學生說。”

林如海似乎已經猜測到了什麽,他對着白老爺子拱手:“先生待我如半父,我豈能坐視白家為難而不理,請先生講。”

白老爺子将林如海叫到外面書房,才道:“那我老夫便說了:我們驕縱女兒,由着她随着自己性子長,從前倒也沒什麽,只如今老了要閉眼憂心起女兒将來。”

“我們還在世她總有個娘家可去,若是我們去了,以後她進不了白家祖墳,孤零零一人,年節也難享祭祀,做爹娘的總挂心吶!”

林如海道:“先生意思,學生明白,只學生是個鳏夫,不瞞先生,便是從前家裏那些離奇事,先生都知道些緣故,只怕……。”

白先生道:“唉,當着孩子的面總也難啓齒,只我這老妻如今有些任性,只她病了,我也依着她胡鬧,你若是無心便就當如風過耳罷了。”

林如海一瞬間腦海裏閃過無數個念頭:師母哀求的目光、外頭人議論黛玉喪母之女不可娶、賈敏臨終前再三叮囑自己讓自己續弦、再想一想跟白先生有限的幾面、似乎從前自己被鹽商困在山澗也是她鎮定自若請求武備們出兵才救得了自己,算得上是一位有大仁大義的女子。

忽然白先生從書房外推開門闖進來:“求爹莫要再說!”

白老爺子嘆氣:“你休要任性,我們百年以後總要瞧着你有個歸宿。何況如海是我得意的弟子,這麽多年其品性、操守皆是有口皆碑,以後家裏無長輩照應你了他也能照應你一二。”

白先生跪在地上,“砰砰砰”幾個頭磕下去,額頭都紅了一大片:“女兒不能!”

白老爺子頗有些無奈:“你娘躺在床上唯等此事了結方閉眼,你莫不是不孝?”

此時林如海拱手作揖:“白先生若是不願,我有一計策,不知道可情願?”

跟着黛玉跪在外邊的晴雯猜了半天可算理清楚了:原來是白太太擔憂女兒将來,因而求林如海收了她。說起來祭祀對古人來說分外重要,怪道他們有這擔憂,只不知道林如海和黛玉如何想。

再看黛玉的神色,毫無變化,仍舊恭恭敬敬給白老夫人侍奉湯藥,絲毫不見半點對父親續弦的反對。

晴雯心想,可別是憋在心裏,回頭傷了身子就不好了。

過一會林如海才走過來,他神色坦蕩,白老爺子也一臉無事,讓人差點以為他們就只是在書房裏清談片刻。

饒是晴雯活了這麽久的人都猜不透,只不過她也有些生存智慧,瞥了白先生一眼,只見白先生眼皮有些紅腫,便心裏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當天林如海和黛玉探望完白老夫人就回了林府。

林如海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将黛玉叫進了書房,屏退了身邊所有的奴仆。

晴雯猜這便是要攤牌了,不知道黛玉會不會傷心難過。畢竟,不是人人都能坦然接受父母的新生活的。晴雯前世曾親眼見過一個四十歲的大叔因為老父續娶而跪在家門口嚎啕大哭“我沒有家了 。”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吃了土豆燒牛肉。

冰糖小小火融化,加牛肉粒爆炒,再加入八角、香葉、花椒、蔥姜蒜三兄弟,炒兩分鐘加入生抽、老抽,加紅油豆瓣醬。

然後加水,炖煮。

一個小時出鍋。好吃到汁水都要拌飯。還可以做牛肉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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