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假鴛鴦史家費思量
便是湘雲身邊幾個奶娘嚼舌, 保齡侯夫人也只覺好笑:她們信誓旦旦說二房貪墨的,是侯爵府的家産,
祖上有律:誰襲爵誰掌這家産。
從前大哥襲爵時他們二房也老老實實只拿自己的一份,萬萬沒想過染指屬于爵位的財物。
何況當初大哥出了事自家郎君襲了爵後, 特特請的宗族裏的族老和史湘雲的舅家一起做見證, 分割的家産。
族中諸人和大嫂娘家都盯着呢, 自己家又怎麽貪沒人家家資?
聽到這話保齡侯夫人氣得在家哭了一場,她素來憐憫湘雲那孩子喪父喪母, 平日裏多有照拂。
開始還想着湘雲不是男子,一介女子能用得多少?嫁人出給她出一份嫁妝, 還能落個好名聲。
待處的時日久了, 便生了幾份真情,待湘雲掏心掏肺的照料,自己孩兒有的, 必要給湘雲有;有時候自己孩兒沒的, 還要先緊着湘雲。
誰知道湘雲這般在外頭敗壞二房名聲, 侯夫人只覺得多年不帶眼識人, 白白以真情換猜疑。
背地裏背着人哭完,侯夫人的心也冷下去,等到幫湘雲置辦嫁妝時她便頗為敷衍。
一樣的花費, 用心和不用心置辦的嫁妝完全兩樣:
譬如用心籌謀,總要風雨無阻多看幾次布,定要挑那偶然才出現的稀缺布料, 又生生跟掌櫃的磨破嘴皮子班講價才能買到;
可若是在其位謀其政,那便只挑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郊游一般去相熟的布莊裏逛逛,随手指幾匹皮相不錯的布料, 讓店家送幾箱過來便是。
反正明面上瞧着大差不差,花費也處處送到湘雲舅家過目,并未貪沒她一分一毫。
懷着這請神走的心理,大侯夫人總算熬到了今天,她從烏木窗戶空隙裏往外看去,就盼着一路平順。
她弟媳忠靖侯夫人臉橢圓,柳眉小口,坐在剔漆圈椅上打趣她:“嫂子可比嫁自己女兒倒還上心。”
大侯夫人心事重重應付着笑了一下,二侯夫人瞧出了端倪,但她們妯娌素來交好,看大嫂緊張,便也住聲,只賓氣看着外頭院子裏的納吉禮。
衛若蘭的貼身小厮接過那紅漆烏木螺釘盤,恭恭敬敬遞給衛若蘭,衛若蘭一臉歡喜掀開蓋在上面的大紅纏枝番蓮鴛鴦紋樣織錦。
他從中拿出一個大紅地暗如意萬字的荷包,珍而重之拂平整穗子,輕輕舉起,看來要戴在自己腰帶上。
二侯夫人抿嘴笑:“這侄女婿呀,可真是不錯。”
大侯夫人這才有些放心下來,卻聽見竊竊私語聲,扭頭一看,後罩房旁邊的西廊裏,不知什麽時候聚集了一群女兒家,原來都是趁機來偷瞧新郎官。
大侯夫人緩慢望了一眼,被姑娘們捕捉到,驟然吓得一個個都僵立起來,大侯夫人本想發作,但看着其中湘雲期盼的眼神,又心一軟。
便提前看看也好,女兒家也就這兩年任性些。再者,為了裝扮外院東西兩廊都挂着大紅的帳子,又有本來就有的竹簾子垂下來,外面人絲毫瞧不見裏頭動靜,倒也兩相便宜。
湘雲在貴女們的簇擁下偷看了衛若蘭一眼,只一眼她就臉上騰得飛起紅雲,外面都說衛若蘭生的好,如今一瞧可真是才貌仙郎。
想到以後就要跟這個人成婚,從今往後真正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府邸、有自己的家人,湘雲心裏一陣陣歡喜。
可就在這時,衛若蘭忽然擡起來頭,他适才一臉的喜不自已,此時卻一臉困惑,不停環顧,似是在尋找什麽。
衛若蘭的“禦”也是幾位梅姿竹态的年輕郎君,見狀不對,湊近了身子,似乎在詢問他什麽。
衛若蘭嘴唇阖動,不知道跟那位禦說了什麽,那位禦臉色驟變,卻也小心四下找尋,忽然他頭不動聚焦到了某處,似乎是找尋到。
大侯夫人早又提心吊膽,卻見那位禦的目光所在:一位鬓若刀裁眉如墨畫的公子。
這邊湘雲她們躲在竹簾後面也看清楚了,探春先沒忍住攥住了迎春的手:那公子,可不正好是寶玉?
寶玉也呆愣,他正在心裏感慨:好好兒的一個姐妹,定要配給這須眉濁物!
又想起,女孩兒未出嫁,是顆無價之寶珠;出了嫁,不知怎麽就變出許多的不好的毛病來,雖是珠子,卻沒有光彩寶色,是顆死珠了;再老了,更變的不是珠子,竟是魚眼睛了。
心裏感慨,還悄悄兒落了幾滴淚。
此時衆人齊刷刷看過來,寶玉顧不上自個兒難過,笑問:“衛公子,為何看着我?”
衛若蘭和寶玉私底下也是識得的,彼此客客氣氣,從未有過糾紛,因而寶玉心中坦然,淡然發問。
衛若蘭可不沒有那般淡然,他頗有些激動,說話的語氣有些激動:“寶兄弟,可否将你扇套兒解下一看?”
黛玉遠遠看見寶玉不知所以然解下扇套遞給衛若蘭,忽得一時慌了。
她忽然想起來從前讀過的那本書裏,自己因着寶玉不知道哪來的扇套兒拿着和自己的手藝比,賭氣将那扇套鉸了。
後來被湘雲知道,還跟寶玉抱怨,寶玉安慰她本不知前日的那個是她做的,襲人也解釋道他哄騙了寶玉,說是:
“新近外頭有個會做活的,紮的絕出奇的好花兒,叫他們拿了一個扇套兒試試看好不好’,他就信了,拿出去給這個瞧、那個看的。不知怎麽又惹惱了那一位,鉸了兩段。回來他還叫趕着做去,我才說了是你做的,他後悔的什麽似的!”
湘雲才作罷,可到底也生氣,沒給寶玉再做。
可如今黛玉如同再生,跟寶玉壓根兒沒有什麽私情,雖然親密些,但到底沒有獨占寶玉一人的軸勁兒,所以壓根沒跟寶玉發生口角,也就壓根沒有剪子絞了那扇套。
所以寶玉如今還好好兒的佩着那扇套!甚至都不知道那是湘雲繡的!
黛玉扭頭一瞥湘雲,果然見湘雲臉色忽得變得灰白。
從前沒有這一出,是因為自己絞了扇套,因而衛若蘭壓根就沒有看到而已,如今可怎麽辦!
衛若蘭左手是那扇套,右手是那荷包,臉上逐漸如冰霜一般,旁邊的幾位禦臉色也不好。
保齡候擡眼看看天色,倒臉上還沒有任何焦躁,還是忠靖侯先開腔:“衛家世侄可是有何事懸而不決?這吉時就要過了。”
衛若蘭往前一步,雙手合著微微躬下身子行禮:“史世叔,卻不知為何賈家這位公子的扇套與這荷包圖案一模一樣?”
忠靖侯尚摸不着頭腦,只能順着意思說:“京中花樣子有限,誰不是你抄我來我抄你,這有什麽稀奇?”
“非也!”一位少年站出來道,他正是今日的一位禦。
那頭黛玉在竹簾後頭一看就認出來是傅雲飛!卻不知道他為何不在書院,卻來了京中,又仔細一想,是了,今年是大比之年,想必要下科場。
衛若蘭還想說什麽,奈何手已氣得顫抖,腦海一片空白,此時見傅雲飛站出來幫自己,感激的沖他點點頭。
傅雲飛道:“衛家公子是我姨表兄弟,因而我站出來出這個頭,鴛鴦戲水不稀罕,尋常鴛鴦都在河塘,下繡幾道波紋權做池塘,可這鴛鴦卻是在山間谷底,格外稀罕。在座諸位也是有這針線活佩在身上的,可知此話不假。”
在場諸人不由得點頭,紛紛答:“是這樣”、“正是”。
大侯夫人聽到這裏,腿漸漸有些不穩,還是二夫人眼尖,忙上前将她扶住,想半攙半扶送她回椅子上休息,卻被她死命掙住。
二夫人知道嫂子這是心裏挂心,也不堅持,自己親手去搬了圈椅讓嫂子坐在門口。
二侯爺聽完一愣,猶自辯解:“花樣新些也不是什麽罪過。”
傅雲飛道:“這另一樁,便要說到自古以來的鸂鶒,也就是如今被稱作的鴛鴦的演變。”
“世人都說鴛鴦白頭偕老,可仔細看鴛鴦的鳥頭,并非白色,這可是何故?”
“原來古時候的鴛鴦,翅膀杏黃色,頭戴白長毛,垂之至尾,尾與翅皆黑。而鸂鶒則毛有五采。分明是兩種鳥類。”
“鴛鴦生性忠貞,因而被世人比為夫妻象征,盼着能白頭偕老。但鴛鴦生的樸素,倒如那麻花鴨一般,不如鸂鶒外形五彩。便時常有人混作一談。”
“久而久之,世人便稱鸂鶒為鴛鴦,而真正的鴛鴦,再也無人問津。”
湘雲聽得心砰砰跳,她當初繡的這花樣,便是得意之作,查閱了不少古書,繡上鴛鴦真正的面目,這才算的上是真正的好兆頭。
當初她為此事多得意,此時就有多懊喪。圖案相像到如此地步,這可如何分辨?
果然傅雲飛道:“兩繡件上所繡皆為上古所稱鴛鴦,怎的如今還有這般巧合,恰有一人也如史家姑娘一般聰慧想繡古鴛鴦,又別出心裁讓鴛鴦不在水邊在山間?”
衆人聽着頗有道理,一時之間都覺得史家過分。怎的你家的姑娘還給外男繡扇套?
再看對方是賈家的寶玉,又恍然大悟,此人慣常是在女兒隊裏混的,他祖母又是史家出嫁的姑奶奶,說不定表哥表妹,還有些什麽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做了炖鲅魚。
鲅魚切塊,腌制(真的腌好久,因為鲅魚很腥)
裹面粉油炸
再下醬油料酒生抽老抽加開水炖
臨出鍋撒點香蔥碎末
可惜家裏沒有烏雞,不然就可以做一道:烏雞鲅魚啦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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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一:
太子趙祐近來很是心煩,翰林學士家明三娘子處處與他制造巧遇。
殊不知那三娘子是重生而來。
前一世,三娘子明月奴一心仰慕秦國公世子杜輕臣,
他喜歡女子貞靜,她就隐瞞自己喜好捶丸;
他喜歡吟詩,她就苦讀經書;
費盡心思嫁進去,卻發現自己只不過是個擋箭牌,
她依舊無怨無悔,操持偌大一個國公府,用自己嫁妝填補虧空。
直到對方帶一位白月光進府……
這一世,她只想做個吃喝玩樂的美嬌娘,順帶嫁給那命薄早死的悼獻太子,做個清貴的守寡王妃,舒舒坦坦過這一世。
舒舒坦坦是有了,但沒想到趙祐利落的翻身上床,呲牙一笑:“娘子!”,說好的英年早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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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二:好春三月,驀山溪時候。二十四番風,只解管,吹花擘柳,悠游汴京,做一個富貴閑人。
文案三:一開始,太子趙佑一臉冷漠:明家素來支持貴妃一系,他家三娘子忽然對我示好,其心必誅!
後來,趙佑一臉寵溺:好好好,是是是,月奴說得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