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不肖種種大承笞撻

門簾子一卷, 邁步進來的可不是寶玉?

鴛鴦頓了一頓,旁邊押着襲人的幾個婆子不自覺的往後縮。

王夫人瞥見老太太神色頗有失望,再看兩位親戚面露嘲諷,忙上前去摟住兒子:“日頭下面過來可是中了暑氣?滿頭的汗, 哪裏存的邪火?”

二侯夫人舉帕拭淚, 遮擋住眼中的鄙夷, 真是個色令智昏,為了個丫鬟當衆駁回長輩面子的纨绔。偏偏王夫人還幫他找借口。

寶玉聽到王夫人的話愣了一愣,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他素來在長輩跟前乖順。

只是适才透過簾子看到襲人一邊臉紅腫着, 想是油皮都破了, 寶玉又憐又急,情急之下居然說出了那麽大逆不道的話。

他唬得忙給老太太、太太請安,又問候過兩位親戚, 大侯夫人心裏有氣, 裝作哭的哀切也未搭理他, 只有二侯夫人含糊颔首。

寶玉也不以為意, 他湊到老太太跟前給老太太捶腿賠禮:“适才我瞧着那丫頭一臉的血,唬了一跳,倒吓着老太太了。”

賈母心裏有些不喜, 自己嫡親的孫兒,平日裏當作眼珠子一般疼着護着,誰知道為了一個不起眼的丫鬟就要當面頂撞自己。可她素來疼惜寶玉, 因而只淡淡道:“既是熱着了,那便去後房裏歇着去罷。”

寶玉哪裏肯走?笑嘻嘻應承在她膝下:“老祖宗福氣大,我待在您跟前就不頭暈了,正好去去暑氣。”說着又小意給賈母捶腿, 賈母心一軟:“那邊待着吧。”

寶玉看賈母神色平複,小心翼翼問她:“老祖宗所為何事?怎的史家兩位舅太太都在,便是襲人這丫頭不長眼做錯了事情,自有我教訓,怎的捅到老太太這裏,倒惹了老太太、太太不自在,回頭氣傷了身子可怎麽好?”

把個大侯夫人氣得差點栽倒!眼瞅着要嚴懲罪魁禍首,偏偏來了個攪屎棍!

寶玉孝順,老太太、太太神色微霁,王夫人站出來道:“我的兒,你還不知道呢,襲人這丫頭背着你央求湘雲做活,偏偏衛家姑爺看你的跟他的陣腳一樣生了疑,要鬧着跟史家退親哩。”

寶玉道:“咦?襲人跟我說這是外頭一個做活好的人做的,我倒不知道是湘雲妹妹的。”

說着又笑吟吟道:“我道多大的事,衛家大哥哥在納吉禮時親自問了,我也跟他說明,橫豎湘雲妹妹也無事,老祖宗且息息怒。”

大侯夫人聽得咬牙切齒,要不是自己機智讓小厮去給大侯爺獻計,想出托說湘雲女紅不行外頭買來的托詞,只怕衛家當時就能退親!

史家的名聲還要不要!

再看賈母神色已沒有剛才那般嚴峻,大侯夫人心想:看來還是要自己逼一把。

她收了淚,正色道:“姑姑,寶玉這話我聽不得,什麽叫橫豎也無事?若是真有事呢?除了湘雲,上上下下史家的女兒家怎麽辦?都進了廟子做姑子嗎?便是老太太也是出嫁的史家女,那些出嫁的史家女又怎麽在婆家立足?”

見賈母臉上有了轉機,大侯夫人又哭:“湘雲丫頭是個可憐的,襁褓裏喪了雙親,好容易我們妯娌拉扯着長大又給尋了門好親,差點被人給攪黃,若真是有變,我哪裏有臉面去見哥哥大嫂?”

她提及故去的史家大郎,賈母也一陣傷感,人老了,自然更憐惜子侄輩,因而越發恨襲人:“你這個丫鬟也是奸猾!倒哄騙主子給你做活!!!今兒個便交給史家處置!!!”

襲人慌得擡起頭,卻怕引起賈母更加生氣而不跟寶玉求情,只哀求:“奴才這條命便是主子的,犯了大錯,要打要罵便是要奴才的命都認,只是奴才自幼被賣進來便跟着老太太,着實不想離開老太太啊……”

二侯夫人心中鄙夷:這可真是個精明的,知道不離開賈家能保命。只是這般精明,怎麽又犯了那等錯?還是她心裏陰暗,有心作弄湘雲?

心裏越發不喜,上前道:“姑姑,我們可要不起,若這丫鬟或是知道些廉恥吊死在我們府上或是被哪個憐香惜玉的劫走,倒是個事端!”

賈母皺皺眉頭:“既如此,你們當要如何?”

大侯夫人拭了拭淚:“姑母,還請姑母給雲兒一個公道罷!”

當下賈母道:“鴛鴦,你先押着襲人去寶玉房裏,将那雲兒做的都撿出帶過來。”

寶玉心中頗為不願,他原來珍惜那些扇套、荷包、香囊、批帶等物是因着那些針線活做的充滿靈性毫無匠氣,如今心裏舍不得是因為知道是史家妹妹所做更加覺得親近。

可老祖宗都發話了,再怎麽蠢也知道留不住了,寶玉心中懊惱,早不知道将兩位“多管閑事”的侯夫人罵了幾百遍。

賈母卻又說:“寶玉,你去瞧瞧,別讓襲人漏了什麽。”,打發走了寶玉,又叫伺候的丫鬟都下去,才和聲細語對大侯夫人道:“我家治家不嚴,差點害了雲兒,只這襲人不是家生子,父母兄弟皆是良民,若她心有不忿,在外頭胡說,只怕毀了兩家清譽。”

鳳姐心裏一顫,她已經知道老太太的意思了,只是她這幾年休養生息,着實見不得血腥。

二侯夫人也精光必現:“既然有老太太的保證,我們也不好緊盯着,只望老太太給雲兒伸冤。”

賈母颔首:“不過是個奴婢罷了。今兒你們來正好,雲兒出門子之日臨近,我這裏京郊有兩個莊子,正好給她添妝。”

史家兩夫人自然謝過,明白賈母這是賠禮。王夫人氣得咬牙切齒,那可是兩個田莊,一年出息不知幾許,就這樣為了賠禮給了史家,。

待寶玉和襲人、鴛鴦三人回來,賈母當着史家的面将那些物件都縱火燒了。又道:“将襲人叉去外頭園裏打上二十大板,而後送到金陵老家的莊子上看墳去罷。”

襲人慌得不已,忙跪下磕頭求饒,可賈母鐵青着臉不理,鴛鴦利落給她嘴裏塞上巾帕,由着幾個婆子拖她出去上刑。

事已至此,賈家也賠禮道歉了,也送了好處,更處置了罪魁禍首,兩夫人心滿意足的告了別。

寶玉心神俱碎,心如火炙,想起身為襲人求情,但見王夫人目光掃視過來,大有威逼之意,只好作罷。

寶玉從賈母那裏出來,五內摧傷神色萎靡,誰料屋漏偏遭連夜雨,偏偏一頭撞到了賈政。

賈政呵斥他半天,可只見他唉聲嘆氣,一臉的私欲愁悶氣色,不把長輩教誨放在心上,登時生了三分氣。

及到一會忠順親王府長府官親自上門,質問寶玉戲子琪官何在?又問寶玉琪官的紅汗巾子怎得到了公子腰裏?

賈政又驚又怕,好容易打發走了王府的人,才回身要去詢問寶玉,趙姨娘又送茶過來,借故道:“老爺,今兒個史家來人了,聽說兩位侯夫人鐵青着臉,老太太将寶玉喚去,不知他跟前的襲人怎的得罪了史家,如今老太太正叫人押着襲人在外頭打板子呢。”

賈政一聽,驚疑道:“又是寶玉?”

趙姨娘一聽就高興不已,顯然老爺正生着寶玉氣呢,當下又加火添油:“

前些天聽說寶玉在太太屋裏,拉着太太的丫頭金钏兒,強——奸不遂,氣得太太将金钏兒趕了出去呢。”

話未說完,把個賈政氣得面如金紙,大叫:“拿寶玉來!”

當下用繩捆了,結結實實把寶玉打了個半死。

一時之間又是王夫人聽着信來抱住寶玉痛哭,又是賈母鬧着要回金陵去,好一陣人仰馬翻,半日才散去。

寶玉一時之間伏在床上,臀上作痛,如針挑刀挖一般,更熱如火炙,略展轉時,禁不住“嗳喲”之聲,轉念又想到再無襲人過來溫言安慰,一時掉下淚來。

這邊寶玉傷懷,盤算着怎麽趁傷病求情留下襲人,怎知因着他挨打,老太太、太太越發恨上了襲人,當下就命人速速押至莊子,竟連收拾箱籠的時機都不給。

黛玉在家正籌謀着怎麽辦婚事,卻接到賈母那邊送來的信,道寶玉被打得病重卧床,賈母又氣倒,讓黛玉來探望賈母。

黛玉仔細思量,可不就是這當口寶玉挨了打?想起他那些荒唐事,黛玉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調戲金钏、與伶人厮混、縱容襲人,一樁樁一件件都讓黛玉覺得寶玉不再是那個跟自己自幼長大的純良孩童,反而跟外頭那些肥頭大耳的男子一般污濁不堪。

居然連累的賈母也氣倒,老人家年歲已高,又有這麽一個不省心的孫子,怎麽能安享晚年呢?不由得對寶玉嫌棄再添幾分。

又一想,不對啊,從前書中未看過賈母生氣。聰慧如她陡然想到只是個招她去府裏探望寶玉的幌子罷了。

黛玉苦笑,可見是湘雲說定了婆家,從前在她和湘雲之間猶豫的老太太如今手裏只有她這一個人選與王夫人力推的寶釵抗衡,因而是尋機會推她一把。

作者有話要說:  新書《醉花陰》求收藏。

今天做了蒜泥白肉。

好多蒜泥+紅辣椒油+生抽+白糖+香醋。

紅汪汪澆上去,肥而不膩,酸辣的口感抵了油膩,還有花椒油的香氣。吹着風扇吃一點,暑氣不見了(并沒有)。

再次求一個新書預收鴨,這本書在為愛發電嗚嗚嗚,全職寫作的湯圓想求下本書能有個好一點的數據鴨,拜托啦。鞠躬,謝謝大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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