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随靈晴醒了。
她睡在別人家主卧的床上，睜開眼睛首先揉了揉饑餓的肚子。她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明明記憶裏自己因為一天沒吃飯一個勁在加外賣訂單。
周圍靜悄悄的，安靜得異常，這種危險的安靜讓随靈晴記起了一些後續。她等了一個小時的外賣，訂單顯示送達，但她始終沒有收到。她一邊接通配送員的電話，一邊開門要往樓下走，擰着門把一轉，随靈晴愣了。
“林楠知，你把門反鎖了嗎？”
心裏想着不會吧，門鎖都快被她擰出花了。
随靈晴急了，罵道：“這男的有病吧！把咱們鎖在房間了！”
可是，這還是不能解釋為什麽外賣沒有送到。
這套公寓占地并不大，林楠知不知道在幹嘛，對她的話一點反應沒有。随靈晴不死心地繼續晃動房門，耐心用完了，踢了一腳門板，靠在門後喘着大粗氣。
肚子一餓，脾氣跟着不好；随靈晴心情壞到極點了，運氣跟着變差。門後貼着一面鏡面玻璃，右邊角上磕碎了，随靈晴一手就按在上面了。
手皮擦破了，雖然只是傷到了小小的一塊，疼得難受。
“林楠知！”随靈晴擡高了聲音喊道，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回過頭看着鏡子。
林楠知就在鏡子裏，彎着腰剛好在拿地上的外賣。
随靈晴看了一眼自己身邊，女鬼趴在她肩膀上，小男孩鬼一只手在掏她的短褲口袋玩。
她果斷眼皮一翻暈了過去。
沒想到這一暈沒能從恐怖中醒來，醒過來還是在鬼魂操控的空間裏。
這次鬼魂出來的沒那麽利索，随靈晴提心吊膽走到客廳頭上，都沒見着一個鬼影。心裏松了一口氣，就聽見廚房裏傳來說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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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麗華做菜真好吃啊！哪像我女朋友，什麽都不會，還得我給她做。”
随靈晴做賊似的踮腳過去，瞥見說話的就是最開始請她們進門的那個男人。他原來和前房主是朋友，能坐一桌上吃飯，被當做客人招待。陽臺上見到的那三個死相慘兮兮的鬼魂這會是生前體面的樣子，大人看着是郎才女貌的，小孩子也一副聰明樣。
男鬼跑去給客人拿酒，男人假裝不小心摸到女鬼的手。
“哎呀，皮膚也比我女朋友細膩呢。”
男鬼進門時看到了，咳嗽一聲，男人厚臉皮繼續客人樣吃完了飯。男鬼送他出門，房門一關，那張笑嘻嘻的臉頓時陰沉下來。
“嘉樹，你到房間裏去，我有話和你媽媽說。”
小孩聽話地回了房間，反鎖了房門。
飯桌還沒收拾，就被男鬼一個揮手将碗筷都舞到地上，剩飯剩菜灑得到處都是。女鬼穿的連衣裙被油水潑到了，愣愣的站着。
男鬼砸完廚房，跑到客廳，電視櫃上擺着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他看它不順眼，一擡手也砸了。
“這次升職的機會很要緊，我讓聯系你爸給我走走關系，你就不積極。我請個朋友吃飯，非要花枝招展，倒是挺來勁啊？”
女鬼還是木木的站着，男鬼砸完東西，仍然不解氣，走過來左右開弓扇了她兩個巴掌。女鬼脖子一半被刀劃開了，被他一打腦袋就歪了點，快要掉下來了。她好像沒有痛覺似的，等他打完了，就回廚房收拾食物的殘渣。
男鬼坐在客廳看電視，回廚房倒水發現她還在收拾廚房，又是一腳飛過去。
“慢慢騰騰像什麽話？”
女鬼的腦袋掉在地板上，身體還在水槽邊上洗碗，“我就快好了。”
随靈晴腦子都炸了。
這些個鬼怎麽回事，為什麽要演生前給她看？随靈晴死命掐着自己的大腿，疼得腦門冒汗，心裏默念：醒來，醒來！
沒用。
随靈晴就那麽看了男鬼打罵女鬼幾十回，每次都是因為各種奇葩的理由，早上沒做早飯也是理由，看電視看得太開心也是理由，回家前和鄰居說了超過三分鐘的閑話也是理由。随靈晴起先看得心口撲通撲通跳，後來漸漸的沒了反應。
“啪。”
男鬼又扇了女鬼，把她扇到地上再拎起來用腳踹。
“讓你要錢你不要！你還吃！小孩要長個，你還需要長個嗎！”他還是暴跳如雷的樣子，但這回有點不同，他将女鬼甩開以後，拼命地揪自己的頭發。
“我連工作都沒有了，在家待了快半年了，信用卡都刷爆了。這日子你還過得下去？每天吃飯還要吃肉喝牛奶，出門還是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啊？這家是我一個人的？”
他拼命撓頭，頭上有個窟窿，頓時撓得血漿四濺。男鬼鬧騰夠了，安靜地坐了會兒，女鬼以為和之前一樣，這事就過去了，跑去孩子房間哄小孩鬼。男人進了廚房，拎了把菜刀後腳走進去。
“啊！”女鬼凄厲地驚叫着。
小男孩的脖子被切得只剩一層皮，随靈晴捂着嘴差點吐了出來。
男鬼沒想要對小孩下手，抹了抹臉上的血，又舉起菜刀。
“我真是被你害慘了，你這個死女人。”
一刀一刀毫不留情的落下，麻木的女鬼這時倒敏捷地躲開了，眼睛裏露出恨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剩下男鬼一個人還站着。
他爬上陽臺邊上坐着，手上的血滴答答往下掉。一直坐到天黑了，他想從陽臺上下來，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小孩鬼在欄杆上玩走平衡，女鬼正按着他的肩。
女鬼向小孩鬼招了招手，她們一起将男鬼推了下去。
啪叽一下，血肉模糊。
小孩鬼開心的拍了拍手。
樓下的那團血肉不知道過了多久爬了回來，從門縫裏流進房間，聚攏成男鬼的樣子。
女鬼和小孩鬼又架着他往陽臺走。
這和随靈晴做的噩夢是相似的，無限重複的跳樓。
男鬼摔得一臉血，向她伸出手。
“救……救……我。”
随靈晴吓得往後一縮，最讓她感到恐懼的還是，眨眼之間場景變幻，被架着走向陽臺的人變成了她。
她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關節被人掰得咯吱響。
“好痛……”
随靈晴想起了夢中真實的疼痛。
不，不應該這樣的！不應該是她承受這些！
她腦子裏亂七八糟閃過許多念頭，頭頂傳來林楠知空曠的喊聲。
“随靈晴，你醒醒！”
林楠知跟拿了個擴音器似的，對着她使勁重複這一句。
随靈晴的視野模糊了一下，身邊的場景又融掉了，她又到了另一個地方。
天黑了，晚風獵獵吹着，她穿的喇叭筒的短褲，真的吹得很冷。
随靈晴蕩了蕩雙腿，她發現了，她就坐在陽臺上。
林楠知站在她身後，小心地走近她，“随靈晴，你快醒過來！”
随靈晴回頭對她說道：“我不會跳下去的。”
話音剛落，随靈晴感覺自己的兩條胳膊被人架了起來。
她被那兩個鬼扔下了樓。
二十八層啊！！！摔下去絕對爛爛乎乎的！她都在想，男鬼摔得只有腦門一個窟窿真的是骨密度超級大了。
随靈晴以為自己要死了，手腕一痛，林楠知抓住了她。
懸在高空等着林楠知和兩只惡鬼拔河，随靈晴的求生欲都快被風吹沒了。
“你很讨厭我吧。”随靈晴輕輕地說道，“從我發現你的秘密，那時候，你就在讨厭我了。”
林楠知皺眉，“你說這幹嘛？”
雖然有今妗幫忙，要和兩個惡鬼拉鋸也是夠吃力的。
在這種生死時刻都遭遇冷遇，随靈晴垂下了目光，她看到陽臺外牆上斑駁的牆皮。
空出的那只手在牆上刮了一下，牆皮底下是幾道血痕。
“警察來調查有沒有發現這個……”
在法醫可以鑒定死亡時間的前提下，發現最後一個“自殺”的男鬼，其實是被找不到痕跡的他人謀殺的。
這是随靈晴第一次找到确鑿的靈異存在的證據。
她激動了一下，同時手上好幾處疼了起來。
“要不讓我死個痛快吧。”
她感到身後一涼，那種令人窒息的冰冷和可怖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林楠知踩着欄杆用力往上一拽，居然就從惡鬼手上将她拔蘿蔔一樣拔了出來。
随靈晴覺得不可思議。
“林楠知，”随靈晴伏在林楠知身上，摸了一下她的臉，感覺到活人的體溫，才說，“你也太厲害了！”
然而那麽厲害的林楠知，臉上一皺，低頭看了看攀在胳膊上一左一右的兩只惡鬼，喃喃道：“迷失神智了啊。”
不去折磨害死他們的男鬼，開始無差別殺人了嗎？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