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寧楚雲給林楠知的地址是一個中部地區的鄉鎮，沒有留下具體的地址，兩個人約好了在客車終點站碰面。
和一線城市比起來，平城也就算是一個城中村，那麽和這個清水鎮比起來，平城就算得上是大都市了。
林楠知下車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半。忽閃忽閃的路燈底下，站牌鏽跡斑斑，被腐蝕得只剩下半面。底下标注了往清水鎮的方向，還有一公裏。
林楠知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環視說一圈，沒有找到寧楚雲，于是給對方撥了電話。
寧楚雲說：“你往前走個十幾分鐘。”
除了這一句算是指路的話，寧楚雲絮絮叨叨的都是這段時間的經歷。她似乎真是困在這裏憋壞了。情緒蓋過了理智，一大段話裏沒有多少有效信息，林楠知将手機開了公放，并沒有多認真聽，而是一邊走路一邊将注意力都放在周圍的環境上。
往前走了五百米，公路就變成了瀝青路面的，走到村口，幹脆就變成了土路。沿路都種着高高大大的常青樹木，越往裏走，樹木的個頭也逐漸低矮下來，最後就變成了挂着幾顆紅色果子的灌木。
如果不是寧楚雲搬了張小板凳坐在那裏等她，林楠知可能不會走進這個明顯不祥的地方。
“哎，你先站着別動啊，聽我和你說完。”
寧楚雲在地上用瓦片劃了一道線，像是要區分這裏和外界，林楠知一步邁了過去。
“說吧。”
寧楚雲舔了舔嘴唇，“可別怪我沒有做事前提醒啊，進來了可就出不去了。”
林楠知點了點頭。踏進這條界限的同時，她的腦子裏就多了一些東西。
“我得到的提示是選擇。”
“是呀。”寧楚雲往前走着，轉頭看着她，“選擇馬上開始了，你要做好準備。”
村裏有二三十戶人家，現在是晚飯時間，各家都飄着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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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有幾個小孩子在玩，互相追來追去的，其中一個小孩子撲到了林楠知的腿上。
“姐姐，你要到我家裏吃飯嗎？”
林楠知看向寧楚雲，後者聳了聳肩，“你可以吃吃看。”
那家人就在不遠處的小樓房裏，晚飯擺在小樓前的庭院裏，四菜一湯，都是家常菜。男主人坐在主位喝酒，女人就在小廚房做飯。雖然沒有新菜上桌，廚房裏總是有炒菜的聲音，煙囪也往外汩汩地冒煙。
林楠知被小女孩牽到了飯桌邊上，她夾起筷子嘗了一口。
完全不是飯菜的味道。感覺和吃了一口土一樣。
今妗：“這裏都是幻相。”
林楠知想了想，問道：“你可以看清這裏的真象嗎？”
今妗：“不能。”
寧楚雲從兜裏摸出一個涼了的烤土豆塞到林楠知手裏，“先吃點墊墊肚。”說完往林楠知身後夠了夠，有些疑惑地說，“我不是拜托你多帶點吃的嗎？”
林楠知說：“你沒有說。”
寧楚雲劃拉了一下手機，才發現聊天記錄這一條是有紅色感嘆號的。
寧楚雲扶了扶額，“我在這裏找到的吃的就小半袋土豆。”
“所以是有時間限制的。”
寧楚雲又立即反駁她，“說不定吃完了可以刷新出新的。”
“刷新？”
“前兩天這家人失火死了，村裏人連喪事都辦好了，但你一進來，他們又都活了。我在這裏半個月時間，基本上每天都會死一戶人家，但是你也看見了，我們進來的時候，這裏的燈都是亮着的。”
“所以……”寧楚雲小跑出去，又小跑回來，氣喘籲籲的，面上帶了點沮喪。
“土豆沒了。”
林楠知跟着去看了，在牆角看到一兜封口封得好好的玉米。
“我們可以吃這個。”
寧楚雲瞪大了眼睛，“剛剛真沒有。”
林楠知當然不會質疑她，這裏已經被鬼魂控制了，小小的障眼法不算什麽。
兩個人用路邊的紅磚頭搭了個簡易的爐子，烤了兩個玉米棒子。
林楠知說：“晚上住哪裏？”
寧楚雲指了指村裏唯一的一排平房。
“這裏原來是鄉政府的辦公樓，廢棄了，沒有人住。”
沒有人，也就等于沒有鬼。雖然破爛了一點，但是沒有鬼村民，也沒有鬼孩子，比那些看似溫暖的小高樓要好多了。
吃完飯就到了晚上八點，燈光全都熄滅了，連一點環境音也聽不到。所有的聲音都來源于她和寧楚雲，而這個村鎮，沉靜得像是已經睡去了。
林楠知沒有早睡的習慣，指了剛才那家人敞開的大門，問道：“現在可以調查嗎？”
寧楚雲說：“最好不要。”
她沒有明确地制止，因為知道即便闖進去了也不會有致命的風險，還因為人總是更相信自己的親身經歷，口頭勸阻并不會有很好的效果。
除了沒有燈光，一切看起來都和先前一樣，院子裏的飯桌上還擺着那幾樣菜，看起來都是新鮮做完的，色澤很鮮亮。男人的燒酒杯也還在桌上，杯子滿到三分之二。廚房裏依然有着炒菜的聲音，只是天太黑了看不清炊煙。
一樓的大門原本緊緊的關着，林楠知伸手推開了。
在手機的照明下，依然見到的都是濃郁的黑色。甚至在開門的瞬間，飛舞起了大量的灰塵。
這裏從內部燒毀了。
發覺了這個事實，重新審視門外的痕跡，才會看見從門窗縫隙裏漏出來的煙塵。
沒有人進入過這裏，林楠知只不過走了幾步，就看見自己的足印清晰地印在瓷磚上。足底沾了灰燼，所以腳印是白色的。
寧楚雲說道：“還是明天再來吧，怪麻煩的。”
她示意林楠知從房間裏出去，扔了一把泥土蓋住林楠知的腳印。
“不這麽做的話，明天那個男的就要提着斧頭來找你了，說你偷了他家的東西，追你追上整整一天。”
林楠知：“那好。”轉換了方向，往樓房邊上的小廚房走過去。
仔細聽，炒菜聲裏還有咯噔咯噔的刮擦聲。
林楠知有點餓了，于是說：“炒的是排骨。”
寧楚雲撇了撇嘴，輕輕地将窗子推開一條細縫。
就見到農村燒火的竈頭上，不是在炒菜，是在炖骨頭。一簍子的骨頭下去，撇完了血水就從鍋裏撈起來，轉眼又倒進滿滿當當新的一鍋。
這肉味異常的腥氣。
林楠知後知後覺地捂住了嘴，有點想吐。
寧楚雲見她明白過來了，連忙解釋道，“我不是看你夾的是菜才沒攔着嗎？就吃口土渣子，也不會出什麽事的。”
林楠知不聽寧楚雲念經，白着臉從院子裏走了出去。
寧楚雲不緊不慢跟在林楠知身後，兩個人幾乎是同時收到了随靈晴的短信。
林楠知在讀信息，寧楚雲粗略地掃了一眼，很快就回了消息。
“你要抓緊時間。”
寧楚雲餘光撇了今妗一眼。
她向林楠知求助，與其說是信任林楠知，不如說是信任今妗。
惡鬼總是更了解惡鬼一點。
這也是為什麽，從林楠知走進的那一刻，這個村子就發生了變化。和應對她這個外人不同，這次是在第一晚就露出了猙獰的血色。
第 3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