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醫師弟
‘人世間最大的痛苦,莫過于生離死別了。’
這句話是羽驚和羽涼師父生前最後的一句話。這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喪命大師也終歸如他的江湖稱號一般喪失了性命,不同的是,他是安穩地離開的。
四月,難得的大熱天。
在一座庭院之中,羽驚倚坐在屋頂的青翠瓦片上,神色悠閑地看着拾撿草藥的師弟。他坐姿慵懶,身形修長,墨綠色的衣物散得很開。
他不能理解,為什麽自家師弟是個老好人,而自己卻是江湖上名聲極差的大惡人。兩人不都是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嗎?
羽驚搖了搖頭,而後支撐着腦袋,繼續看那師弟忙碌的身影。
“喂,你這個大壞蛋!就知道偷懶,倒也不幫幫先生!”小藥童端着藥罐氣呼呼地指着屋頂上的羽驚。
“你家先生不是有你呢嗎?”羽驚又打了個哈欠。
“你!”
小藥童氣得直跺腳。“哼,你在這裏白吃白喝白住還不給錢的,你、你憑什麽白吃白喝啊!”
“那也是你家先生給的嘛。”
羽驚直了直腰身,墨綠色的衣袍襯着那白面書生的俊俏臉兒,竟有一種美豔驚人的錯覺。
天氣熱了起來,羽驚也就不打算再待了,便直接跳了下來,“小雨啊,我都來這麽久了,怎麽還不端口茶水?”
羽驚甚是口渴了,他在屋頂呆了一個晚上,直到現在還沒喝上一口水呢。
“不給!”小雨的語氣很是堅決。
“小雨,不得無禮。”
“師兄早安。”
羽涼從屋裏走了出來,手裏端着一株藥草。這株草藥名喚苕靳,嬌氣的不行。
羽涼一身白衣,很是纖弱。他氣質儒雅,那略帶稚氣的臉上,總是帶着三分莫名的憂傷,透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羽驚看着自家師弟都長這麽大了,還那麽俊秀,不由得生出一股自豪之意。羽驚随意拍了拍自家師弟,說着:“師弟,你又在玩這棵草啊?”
“什麽嘛,你個大老粗,這可是治內傷的上好良藥!”小雨小聲嘀咕。
因為先生在此,小雨也不敢大聲說大惡人的不是。不然,不罵罵那都是不行的。小雨總是為自家先生有這麽個‘好師兄’而傷心呢。
“嘿,你這小丫頭片子,怎麽說話的呢?”驚羽作勢要教訓小雨。
這般,惹得小雨撒丫子往羽涼身後躲。她可不敢真正惹毛了這個江湖大惡人!
羽驚也不與小雨計較那麽多了。
“師弟,師兄就先走了,咱們下次見。”
羽涼含笑點頭。
“再見。”
“是江湖見。”
羽驚運起輕功,朝屋後蹦去,臨走前還不忘糾正自家師弟的口誤。
見大惡人離開,小雨不由得松了一口大氣,她頹喪着來到羽涼身前,不滿地嘟囔:“先生,也就只有您才可以忍受得了那個大惡人了!”
“小雨,你且記住。人在江湖,好壞難分,我們醫者不分善惡,只管行醫治病。何況,師兄是我此生最敬佩的人。”
“哦。”
小雨洩了氣,既然先生都這樣說了,小雨也就沒辦法抗議那個大惡人了,只求那個大惡人別再來這行醫館了。
古往今來,江湖一直都存在,而且還不斷擴張了起來。而在如今的江湖之中,更是英雄傑出,詭人遍地。
這樣的江湖,是殘酷而朝氣的。
而小雨口中的大惡人,正是其中的一個詭異之人。
羽驚絕非善類。羽驚是殺手,而非俠客,有錢便殺人,沒錢看心情。
在江湖之上,恐怕只有他一人是殺手界裏的奇葩,他總是十分招搖,可卻沒有一個人能殺得了他。
翌日。
羽涼正在晾曬草藥。小雨幫着翻弄這些草藥,她覺得無聊,但先生是個悶葫蘆,從不覺得做這些事無聊。
近日無事,羽涼卻也休息不得。他要将新采來的草藥曬幹,趁着這難得的天氣。
“先生,我總覺得近日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小雨郁悶地開口,翻弄草藥的手依舊沒有停下。
羽涼手中的動作頓了頓。
“順其自然。”
小雨古怪地擠眉弄眼。
“先生,近來也無事,不如去逛逛街?都許久未逛了。”
小雨以期待的眼神看向羽涼。
羽涼啞然,只是默許了。
小雨畢竟還只是一個孩子。
洛安街上熱鬧非凡,人群喧鬧,交易頻繁,就連路過的車馬也是各式其樣,衆多異域風格擾得眼花缭亂,目不暇接。
“先生,先生,你看!”
“先生,這個好有趣啊!”
“先生,快來!”
“哇,先生,先生……”
……
羽涼淺淺一笑,看着小雨對任何事物都很感興趣的樣子,忽而想起了師兄。
“師弟,你看!風筝!”
“晚點我們趁着師父不在偷偷溜去放風筝吧!”
“師弟,你吃糖葫蘆嗎?”
“可好吃了!”
“唔!甜,師弟快嘗嘗!”
……
小雨是羽涼在三年前所撿來的,那時小雨病得很嚴重,就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破廟裏的小雨病得出奇的怪異,身上長滿了毒瘤,還化了膿,那時的小雨已經面目全非了。
羽涼剛巧路過,便将小雨帶回了行醫館,這才堪堪拉回了一條性命。
雖然撿回了性命,但小雨失去了以往的記憶,不過這并不影響小雨對事物的認知。
不知不覺,小雨逛到了洛安街最擁擠的地方,她有些好奇,便回過頭來問先生:“先生,那裏是怎麽了?怎麽會有那麽多人?”
羽涼沉默了會,期間被後來的人撞了一下,待他站穩才道:“有間客棧,江湖裏的順風耳,千裏眼。”
小雨的眼睛頓時亮了,“先生,我們去看看嗎?”
“我們醫者……”
羽涼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身後的人摟住了肩,打斷了話。
“對啊,進去看看。江湖傳聞從涼國皇宮裏傳出了個禍害人的玩意,難道先生不去看看?”
羽涼頓了頓,說道:“你傷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不然也不會來這湊熱鬧了。”周以沛自來熟地朝羽涼笑了笑,末了還将脖子往前送。
正要推搡着羽涼進有間客棧,卻被另一個人揪住了衣領,不用猜想也知道是誰了。這回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
“好了傷疤忘了疼,還想去行醫館躺個十天半個月?”沈君輕笑容和藹,只是揪着周以沛衣領子的力度可謂不輕。
周以沛反頭假笑了聲,松了攬住羽涼的手。“你怎麽來了?”
沈君輕欽佩地朝羽涼輕微颔首,以作禮節。他年齡尚比這位年輕的神醫大上兩歲,太過恭敬反倒顯得有些虛僞了。
見沈君輕并未理他,周以沛也不覺得自己被輕視了,他打掉沈君輕的手,沉聲說道:“我要進去,你管不着我。”
也不管旁人了,周以沛大步朝着擁擠的人群走去,沒入了人群當中。
羽涼回以淺淡的微笑,“沈公子。”
“先生能出來走走亦然是極好的,不知……”
“我并未參與江湖中事,亦不是江湖中人,沈公子的事,在下實在幫不到什麽。”羽涼并未等沈公子說完,他垂了視線,思緒不明。
“先生說笑,只要先生肯出江湖,這江湖中人誰不仰仗于您?先生只是待在行醫館,豈不太悶了?出來走走,始終是好的。”沈君輕依舊含笑,那張儒雅的臉上總是帶着三分不緊不慢。
令人心生好感。
在沈君輕說話間,小雨挨緊了羽涼,她有些害怕,面對危險的人總是能使她悚然,就比如現在。
羽涼遮掩了小雨的身形,并沒有什麽表情,只是行了個江湖禮節,說道:“周公子已經進去,想必沈公子是去尋他的。”
言下之意很明顯了,沈君輕也不強迫些什麽,只好讪笑道:“先生走好。”
羽涼經過沈君輕身側時,感受到了一股冷意。這是沈君輕本身的冷意,不過羽涼并不在意。
走了一段時間後,小雨悶聲道:“先生,方才的那兩個人似乎很危險。如果要說真正危險的人,我覺得是先生喊沈公子的那位。”
羽涼腳步微頓,随後向前走去,“江湖勢力錯雜,凡是走江湖有些年份的,都不會那麽純善。”
“可是……”
“該回去了。”
小雨閉嘴了,她大步朝着行醫館的方向走去。心下覺得憤懑,如果不是那兩人,她和先生就能再逛會了。
……
有間客棧。
周以沛坐下後,笑容十分燦爛。
早些日子便聽聞涼國皇宮傳出了玉人軸,如今身處滄州,怎麽能不來有間客棧逛逛?
也虧他才知道有間客棧在滄州,和行醫館挨得極近,不然早在幾個月前,他就該來這裏了。
有間客棧裏面十分空曠,來人不多。而在客棧外,卻是黑壓壓的一片,人擠着人。因為真正敢進來的,也就只有一些不怕死的江湖中人。
店小二白豆腐傻笑着招呼,“客官,您是要吃些什麽?本店經營花生米和燒酒,其餘就沒了。”
周以沛給了白豆腐一個看白癡的眼神,“既然只有這些,你還問我幹嘛?”
“得嘞客官,十兩銀子。”
聽到這裏,周以沛終于繃不住了,“你搶劫呢?就一盤花生米,一壺燒酒十兩銀子?!”
此話一出,有間客棧裏的江湖中人全部朝周以沛望來,他們的眼神裏似乎有些鄙夷。
周以沛握劍的手緊了。
店小二一臉苦瓜色,“那就撤掉花生米?”
“上吧。”沈君輕走了進來,在周以沛身側坐下,伸手在桌上放了十兩銀子。
白豆腐小心翼翼地去拿桌面上放着的銀子,“客官您稍等,馬上就來。”
--------------------
注:本文完全架空,不符合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