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追光者

在周五的這個天時、地利、人和,所有人滿血複活,恨不得拿下守夜冠軍卡的晚上,圍脖程序員逆流而上,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因為號稱可以同時抗住五六個一線明星同時出軌的服務器,成功的,被擠爆了。

而且把它擠爆的還是一個白度百科都只有寥寥幾筆的十八線小藝人。

窮酸到連幾百塊錢的白度百科詞條修改費都拿不出來的那種。

雖說是沾了顧影帝的光,但搜索欄中出現頻率最多的依舊是“葉景初”這個名字,直觀又露骨的表現在熱搜榜上。

置頂的三條話題分別是——

#葉景初是誰?#

#葉景初究竟是誰?!#

#顧煊 葉景初#

這三條置頂熱搜就是吃瓜群衆今晚的心路歷程。

第一條是最真切的疑問。

這哪來的十八線野雞藝人,在這個“吃瓜黃金檔”蹦出來蹭熱度,有這些買熱搜的閑錢還不如去多學點本事,然後仔細一看,嘿,點擊量這麽高的嗎?

那我進去看看。

然後出來的時候,就成功點進了第二條熱搜,多了一個“究竟”和一個“!”,卻是完全不同的心境了。

所有人都坐在了高高的檸檬山上,酸着酸着就哭了。

最後跟蓋上棺材板似的點進了第三條熱搜,心肥意冷。

顧煊的小尾巴:搖晃的紅酒卑,卑糞交加,俄羅斯套娃卑套卑,葡萄美酒夜光卑,周五的晚上,我原本可以很快樂,尤其是看到熱搜榜帶我男神玩的那一刻,結果我看到了什麽?都是男人害了我。

不要蔥姜蒜:這就奇了他馬勒戈壁的怪了,這到底是哪裏竄出來的小藝人蹭顧神熱度?就憑幾張照片就說風就是雨了?顧神就在那裏蹲了兩下,就單膝跪地求婚了?你們這麽有才不去做編劇可惜了。

開始勾引你:頂樓上,據說是《胭脂傳》劇組傳出來的消息和照片,這種低劣沒腦的宣傳手段還真有人信,說不定就是這個叫葉景初的十八線自己拎着小馬紮湊過去的。

頭號靓仔:不做評價,只想吹顏,這張無論是角度還是光線都選的太好了,顯得顧神和這個小演員的側臉優越到過分,我吹爆。

有空一起拉屎:所有人都抱走顧影帝的時候,我想抱走這個濕漉漉的小可愛,明人不說暗話,我想泡他!

網上關于“葉景初”的搜索量越來越多,還把他出道時演的一部無腦古裝神話劇給翻了出來,回鍋炒了一番冷飯。

關鍵是葉景初只在裏面演了一個小蚌精,後期鏡頭還被減的七零八落,導致他出場時間最長的片段,不是在劇集裏,而是在片頭曲裏,跟在主角身邊出場了七八秒。

有的視頻端vip用戶,設置了自動跳過片頭曲的那種,找了半天都沒在電視劇裏找到葉景初的影子。

光年傳媒公關部急的不行,對于他們來說,顧煊已經不能單用搖錢樹來形容了,簡直就是定海神針,這猛地被拉上熱搜溜了一圈,還是被一個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小藝人捆綁着,無異于定海神針被晃了。

指不定還要從哪蹦出個孫悟空呢。

于是他們第一時間就給蔣現打了電話,顧煊是定海神針,那蔣現就一定是那鎮靈器。

然而蔣現卻只說了一個字——等,接着像是不放心似的,千叮咛萬囑咐千萬不要急着撇清兩人的關系,那語氣間的肯定讓公關部一頭霧水,以為蔣現把立場站錯了。

蔣大經紀人是顧煊的經紀人啊。

現在不急着撇關系的應該是那個叫葉景初的沒錯,畢竟千載難逢的機會,但對于顧影帝來說,肯定是越早脫離泥潭越好,免得平白沾上腥臭。

等?

等什麽?

等死嗎?!

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溫衍才剛到家。

在他踏進家門的那一刻,指南響起“由于黑鍋數量太多,信號太雜,暫時屏蔽背鍋記錄”的提示音。

溫衍脫鞋的手一頓。

他都不知道自己只是吃了一頓飯,怎麽就“負鍋累累”了。

然後就看到胡宇給自己發的一系列消息,包括但不僅限于:

——這次做的很好,趁光年那邊還沒回複的時候,再下力氣攪和一下。

——只不過劇組的照片還不能完全服衆,你想個法子約顧煊單獨見個面,然後拍一些親、密一點的照片。

溫衍看了十幾分鐘,總算理清了來龍去脈。

先是王文旭借葉景初的名字點了一把火,緊接着星光傳媒就下場煽了一場風。

簡直就是組團占便宜,吃準了顧煊不上綱上線的性子,吃準了光年不稀得跟他們這種蠅頭小公司捆綁炒作,而對他們來說,絕對的利大于弊,甚至可以說是百利無一害。

溫衍趴在床上自己吃自己的瓜,然後選擇按兵不動。

他也只能選擇按兵不動。

而在另一邊的光年傳媒——

“什麽?”星光傳媒總裁,同時也是顧煊發小的路明驚訝出聲,“顧煊我沒聽錯吧?”

“你要我去星光贖一個人?”路明反複詢問,“贖這個蹭了你一天熱度的十八線小藝人?”

顧煊“啧”了一聲,推了一杯茶到路明面前,開口道:“用詞給我幹淨一點,交個違約金而已。”

葉景初蹭他熱度?

明明是自己上趕着想湊到他身邊去。

路明根本沒有把顧煊的話放在心上,毫無風度地翻了一個白眼,去星光挖牆腳,這跟贖人有什麽區別。

看樣子還是贖了個花魁。

“你不是陰溝裏翻了船吧?”路明湊近了兩步,看着顧煊有些神色莫測的臉,壓着嗓子開口道:“真睡到床上去了?”

顧煊手一頓,額頭青筋一跳。

路明則是以為自己戳破了真相,于是曲指叩了叩面前的玻璃桌面,發出清脆的叮咚聲,“他拍照了?還是找你要錢了?”

顧煊發誓,他很想把路明的骨頭打出清脆的叮咚聲。

“幹嘛不說話,”路明繼續開口,“把他招到光年來不是問題,但你要想好了,這做出的決定就是潑出去的水,到時候想趕都趕不走,你別到我跟前哭。”

“趕?”顧煊輕笑了一聲,“那怕是要連着我一起趕。”

顧煊話說得很輕,路明卻聽了個分明,有一種莫名的不踏實萦繞周際,總感覺多了點什麽,又好像缺了點什麽。

“顧煊……”路明猛地轉過臉來,“你不會來真的吧。”

顧煊沒有回答。

“你真的看上這個小演員了?要長相厮守的那種?”路明站起身子來,幅度很大,差點撞到面前滾熱的茶壺。

顧煊輕輕散着茶沫,抿了一口清茶,“所以你去不去。”

“那當然去啊。”路明笑容逐漸變态。

他起身踱到辦公桌面前,翻箱倒櫃帶起一陣乒乓響動,然後低頭悶在一個保險櫃裏,朝着顧煊大喊,“前天拍賣會剛好拍了一個玉佩,你說你家那位會不會喜歡?”

“你別吓到他。”顧煊揉了揉額頭,“交個違約金,然後把人交給趙小米就好了。”

“交給趙小米幹嘛,交給蔣現啊,夫夫檔,交接多方便。”路明回道,“你說玉佩會不會太土了點?要不送輛車什麽的。”

“路明,你找死是嗎。”顧煊笑得雲淡風輕,但路明卻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險,顧煊發火前都是這樣。

“不送見面禮……不合适吧。”路明咽了口口水。

“他還不知道我的心思。”顧煊直截了當開口。

更準确來說,是他也有些摸不清葉景初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有時候覺得那人是只兔子的時候,瞥見了狐貍的尾巴,覺得是狐貍吧,又太純了點。

“還有,最開始幾個月不用給他發工資,他說要等補上違約金那筆窟窿再說。”也許是想到了葉景初的模樣,顧煊的語氣都浸着不自知的缱绻。

路明先是一愣,随即搖了搖頭嘆息道,“這麽懂事的人,配你可惜了。”

完全忘記了之前一口一個“小演員”,一句一個“陰溝裏翻船”的人是誰。

“這麽說來,今天的熱搜我們還是賺到了,左右都是自家人。”路明簡直身心舒暢,剛想和顧煊再聊聊他和葉景初的“浪漫愛情故事”,就看見顧煊看着手機。

笑得格外……燦(qin)爛(shou)。

“我去打個電話。”顧煊挑了挑眉,直接起身走了出去,徒留下舉杯邀空氣的路明。

顧煊之所以看着手機笑,就是因為溫衍給他發了一條短信,擔心這件事會影響到他。都已經收到心上人的短“信”了,那離收到“心”也不遠了。

“到家了沒。”顧煊語氣溺着滿腔的溫柔。

“嗯。”溫衍回道,然後一邊往下滑着手機,一邊開口,“好像熱度都散不掉,你那邊沒撤熱搜嗎?”

想了想,溫衍還是斟酌着繼續補充了一句“不用顧忌我。”

顧煊輕聲笑了一下,沉聲道:“那可不行。”

那聲音透過屏幕悠悠傳來,點在耳朵上,一下,兩下,很癢,還泛着微微的麻。

“你要到光年來,就沒有所謂的‘你那邊’和‘我這邊’了,必須折個雙全的法子。”顧煊開口解釋,将之前那句“那可不行”的暧昧氣氛沖淡了很多。

溫衍也隐隐松了一口氣。

“別擔心,不是什麽大事。”顧煊輕聲道。

他說着就走到窗邊,看着底下叢叢簇簇的燈光,零亂地閃爍着,也長久地枯燥着,日複一日。

在高處站了這麽久,他從來沒有覺得滿足過,直到那人出現。

兩人很有默契地都沒再開口,直到溫衍編纂着借口想要挂掉電話的時候,才聽到一句溫柔到了骨子裏的“晚安。”

“景初。”

溫衍不知道顧煊是不是故意的,在“晚安”說完之後,隔了好幾秒才低聲喊了名字。

把兩人的距離貼地那樣緊密,又被屏幕分割開來。

“晚安。”溫衍下意識回了一句。

然後眼疾手快挂掉了電話。

他摸了摸有點不安分的心跳,連帶着尾指都暗暗發燙。

輕聲喊了聲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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