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把小野種扔了
“嗚——哇——”
一道嘹亮的啼哭聲突然響起,在空曠的山野間不斷回蕩。
這裏是蛇山。
方圓幾十裏荒無人煙,陡然響起的啼哭聽在耳中說不出的詭谲瘆人。
夕陽下,兩道人影擡着裹着屍體的草席,往山上爬。
二人聽到草席裏傳出的哭聲,都吓了一大跳。
王老五壯着膽掀開草席,看到從女人腹下滾出來的嬰兒,啐了一口,罵道,“他娘的!這女人不是咽氣了嗎?怎麽還把肚子裏的野種生出來了!”
王二麻子聽着孩子的哭聲,煩躁不已,“趕緊把小野種扔了,咱們辦正事要緊!”
王老五單手擡草席,另一只手伸進去,抓起嬰兒的腳,随手往草叢裏一丢,“還是個帶把的,可惜只能當毒蛇的點心!”
兩人沒管孩子,把草席擡到半山腰。
“他娘的,真重!”王二麻子把草席扔在地上,随着他的動作,從草席裏滑出一條纖細的手臂。
這只手嬌嫩白淨,膚如凝脂,十指纖長,粉粉的指甲泛着柔和的光澤。
光看着這只手,就讓人對草席裏裹着的女屍想入非非。
王二麻子舔了舔唇瓣,三角眼閃爍着不懷好意的神光,“都說雲相家的三小姐是咱們西梁國第一美人,就這麽埋了豈不可惜?倒不如便宜咱兄弟倆!”
王老五瞥過他蠢蠢欲動的表情,罵道,“瘋了吧你,再美也是一具屍體!”
雲家三小姐再美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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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是個不安分的主,待字閨中就懷了野種。
雲相為了遮掩醜事,把她送到鄉下随便許了個人家。
誰知雲三小姐居然是個烈性子,寧死不從,結果一屍兩命。
如今有人出高價讓他們把這個女人扔到蛇山上喂蛇!
王二麻子對王老五的話嗤之以鼻,“那又如何?老子偏要試試!”
話音剛落,一陣山風吹過,把草席吹開一角。
露出半張國色天香的臉。
席中少女的臉蛋光滑水嫩,肌膚吹彈可破,哪怕身上裹着肮髒的草席也無法掩蓋她風華絕代的氣質。
王二麻子當場看呆了,“這、這也太美了吧?”
然而,就在他伸手掀開草席的瞬間,躺在裏面的少女倏地睜開雙眼。
四目相對。
王老五瞳孔地震,眼睜睜看着少女從草席裏坐起來,“我滴個親娘二舅老爺啊!詐詐詐、詐屍了!”
王二麻子也被眼前這張絕美的臉蛋震住了。
他愣了片刻,非但沒有害怕,反而仰頭大笑起來,“原來雲三小姐還沒死透!正好讓老子嘗嘗第一美人的滋味!”
他說着,就迫不及待地往少女跟前湊。
少女扭了扭僵硬的脖子,頸關節發出‘咔咔’的脆響。
她眼皮一擡,渙散的眸子一點點聚焦。
少女瞥過王二麻子,眼神一沉,抄起地上的石頭狠狠砸向他的裆部。
動作幹脆利落,又快又狠!
“啊!!!”
王二麻子痛叫一聲,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暈死過去。
“你、你你你別過來!”
王老五兩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地,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滿臉驚悚。
“不過來,怎麽送你去閻王殿快活呢?”
少女紅唇輕勾,風鈴般清甜的嗓音被風吹開,叫人不寒而栗。
王老五望着她步步逼近,裆下一熱,竟吓得尿失禁了。
少女手腕一轉,手中石頭精準地砸在他胯下。
她沒管身後慘烈的殺豬叫,邁開腳步往前走。
風吹起她身上滿是血污的衣服,把她的衣袂吹得獵獵作響。
吹着山風,她的頭腦漸漸清明,無數片段如潮水般湧進她的大腦,她終于弄清楚了自己的遭遇。
她雲九璃是神偷門第三十八代傳人,輕功絕頂,身手敏捷,執行任務從沒失過手,卻因為通宵玩游戲,猝死。
眼下,她穿越到了另一個時空跟她同名同姓的女人身上。
這具身體的主人是相府千金,排行第三,在京城有第一美人的名號。
可惜在大半年前,雲九璃遭人陷害,被一個身份不明的男人玷污。
她不敢把此事告訴任何人。
誰知幾個月後,她的肚子越來越大,竟是懷孕了。
她爹雲守仁一直精心培養她,想讓她嫁給太子做太子妃,見她懷了野種,氣得就差當場拿刀劈了她。
多虧雲二小姐替她求情,不過為了掩蓋家醜,雲守仁強行将大肚子的她弄去窮鄉僻壤。
雲二小姐為了幫她逃走,給她吃了假死藥。
記憶戛然而止,後來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她會在這荒郊野外?
“啊!”
正想着,腹部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雲九璃伸手往小腹一摸,摸了一手的血。
她忍着劇痛從身上撕了塊布條,迅速包紮好傷口。
天快黑了,山上溫度會越來越低,她得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雲九璃咬咬牙,捂着腹部,踉跄着腳步往前走。
腹部的傷越來越痛,分分寸寸地割據着她的神經末梢。
“嘶!”
“嘶!嘶!”
雲九璃聽到草叢裏窸窸窣窣的聲響,低頭一看,只見幾條色彩斑斓的長蛇扭着長長的蛇身,朝她游過來。
一雙雙豎眸閃着幽森的綠光,沖着雲九璃吐出血紅的信子。
“嘶!嘶!嘶!”
雲九璃頭皮發麻,轉頭想跑。
可是腿一軟,腳下一滑,天旋地轉間,她整個人順着山坡滾了下去。
…………
夜色降臨,月光慘白。
“嗚——哇——哇——”
嬰兒的啼哭聲劃破夜色,沙啞無力,在寂靜的蛇山上,聽着驚悚駭人。
青衣少年縮了縮脖子,手臂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王爺,屬下好像聽到孩子的哭聲了。這荒山野地,不會有什麽山野精怪吧?據說來蛇山的人,沒有一個能活着走出去呢!”
在少年旁邊,站着個清俊挺拔的男人。
月光傾瀉而下,落在男人俊美絕倫的面容上。
濃顏削身,浮光掠影,驚鴻一瞥。
男人五官線條深刻,尤其是那雙桃花眼,狹長又勾人,只是此時他眼神幽沉,叫人猜不透情緒。
面對少年的問題,宮湛颦起劍眉,“本王讓你查的那個女人,可有消息了?”
九個月前,他在重傷之際被一個女人強了。
第二天醒來,那位姑娘卻不知所蹤。
這絕對是他十八年人生中的大污點,是奇恥大辱!
宮湛因此有了心理障礙,得了厭女症。
甚至為了阻止女人不懷好意的接近,他還對外宣稱自己患有隐疾,不孕不育。
總之一句話——
宮湛恨透了那個色膽包天的女人,已經在腦海裏想了成百上千種方法要弄死她。
然而,這幾個月以來,他命人将蛇山附近的村子都找遍了,就差掘地三尺,依然沒有找到人。
今夜,他趁着送太後來烏蒙山禮佛的機會,親自夜探蛇山。
清風撓了撓額角,稚氣未脫的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王爺,您總得告訴屬下奪了您貞操的姑娘長得是圓是扁吧?西梁國的姑娘豈止千千萬?什麽線索都沒有,哪怕她就站在屬下面前,屬下也認不出來她呀!”
“她……”宮湛想到那晚的場景,俊臉一臊,突然噤聲,默了好片刻,才別扭地冷哼一聲,“總之不管用什麽辦法,你必須找到她!”
“王爺,您這不是為難屬下嘛!人家還是個孩子!”
清風真擔心,自己從十一歲找到八十一歲都找不到那個神秘又勇猛的女人。
宮湛太陽穴跳了跳,睨着眼前剛滿十一歲的少年,突然後悔把如今重要任務交給他。
身為貼身隐衛,清風的業務能力真是叫人不敢恭維!
“哇——哇——”
宮湛動了動唇瓣,還想再問,卻被嬰兒的哭聲打斷。
嬰兒的啼哭一聲比一聲凄慘,宮湛眉心微沉,對清風努了努下巴,“去看看怎麽回事。”
清風往他身後縮了縮,“王爺,我怕……”
宮湛鄙夷地丢給他一記白眼,“沒出息的東西,本王要你何用?”
他說完,身形一閃,瞬間移至草叢邊。
只見柔軟的草地上,一個光溜溜的男嬰正捏着小拳頭嚎啕大哭。
也不知道他被人丢在這裏多久了,嗓子都哭啞了。
還好已是立夏時節,若是寒天臘月把孩子扔在這種地方,只怕小家夥早就凍死了。
而最讓人驚奇的是,那些蛇在游到距離男嬰丈餘遠的地方就繞道而行,并無一條蛇靠近。
宮湛眼底劃過一抹異色,視線落在男嬰哭成番茄色的小臉蛋。
只一眼,他的心口就像被什麽狠狠撞了一下,那種心疼瞬間傳遍全身各處。
為何,他看到這個孩子會起這麽大的波動?
就在宮湛走神的時候,清風已經來到他身邊,看到草叢裏的嬰兒,一臉目瞪口呆,“王爺,這裏居然真有個孩子……”
他話剛說一半,就看到數條毒蛇突然發狂,以極快的速度游向嬰兒方向,“蛇、蛇!王爺,有蛇!蛇要咬人了!”
其實,如果他們再等片刻就會發現,讓這些毒蛇并不是游向嬰兒,而是沖向他們。
宮湛冷銳的桃花眼一眯,抽出清風腰間的長劍一揮,沖在最前頭的蛇被劍氣所傷,當場斷成好幾截。
他一反手,長劍便落回清風腰間的刀鞘。
夜風吹過,草叢裏又鑽出十幾條比手指粗的花斑蛇,吐着蛇信,嘶嘶向他們撲來。
清風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吓得驚叫連連,“王爺,草叢裏還有好多蛇!”
他從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蛇,一見到蛇就兩腿發軟,走不動路。
宮湛再次揮劍,邊退邊下令,“把孩子抱上,離開這裏。”
清風臉色發白,把腦袋搖成撥浪鼓,“屬屬屬下不敢。”
“慫包。”宮湛罵了一句,俯身去抱嚎啕大哭的男嬰。
草叢裏,突然蹿出一條手臂粗的花斑毒蛇,沖嬰兒的方向吐出血紅的毒信。
清風瞳孔一縮,急呼出聲,“王爺!您小心啊!”
宮湛手上沒有武器,當機立斷,徒手抓蛇。
他剛捏住蛇的七寸,那條蛇突然詭異地扭動尖銳的三尖頭,狠狠咬上他的手臂。
宮湛悶哼一聲,将蛇丢出去,“清風!”
清風雖然頭腦簡單了些,卻是練武奇才,剛滿十一歲,在寧王府已經沒有敵手。
這也是宮湛帶他出來的最大原因。
此時,清風聽着宮湛的呼喚,知道王爺需要他,眼一閉心一橫,兩手抓緊長劍直接揮向毒蛇,“殺呀!砍死你砍死你!”
他手不停揮動長劍,很快就把毒蛇砍個稀巴爛。
“夠了,走吧。”宮湛抱着男嬰,足下一點,已飛出數丈遠,沿來路下山而去。
“王爺,等等我!”清風瞅了眼草叢裏越來越多的毒蛇,趕緊抱着劍去追宮湛。
“王爺,您是不是被毒蛇咬傷了?”
“不礙事。
“王爺,蛇山的蛇都有劇毒,我替您逼毒療傷吧!
“王爺,您怎麽不走了?”
咚!
“王爺?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