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你總該回去瞧瞧吧?”
“……”蕭曉筱癱着的臉上瞪圓了眼睛瞅着那個小少年。
看了幾眼看上去兇巴巴的小少年,扭頭再看了看懶洋洋靠着自己渾身上下都透着慵懶氣息的莊主,……這能是兄弟?貓和狗能是一家?
“回去?”
帶着笑意的陸子幽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他的嘴角上揚,彎出一個溫柔的笑,“如果我還是說不呢?”
縮在蕭曉筱另一側,陸子幽視線完全觸及不到的地方,小少年眉宇上挂着倔強,擡起的手落在了腰間,啓唇冷聲道:“那我只能強行帶你回去了!”
說話間,他已經拔出了腰間的短刀,一只手借力摁在了蕭曉筱的肩膀上,壓制住她的同時,借着她擋住了視線,轉身一把短刀便已經反手劈向了陸子幽。
……
顯然,刀并未落下,也沒能劈到陸子幽的身上,而是被人死死的攥住。
蕭曉筱的一邊肩膀被摁住,卻擡起另一只手握住了刀身,血液順着白皙的手腕流淌,刀刃顯然割破了手掌。蕭曉筱抿着唇,眸光透着堅定,絲毫不懼。
似乎沒料到蕭曉筱竟然反應如此快,甚至也沒有因為剛剛的動作不防備自己,小少年愣愣的望着從她手腕上留下來的血,他吓得連忙松開了手,猛地後退了幾步,短刀也順勢‘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蕭曉筱倒抽了一口氣,還沒痛呼出聲呢,就聽到了站在遠處施不言凄厲的叫聲。
“啊——”
蕭曉筱無聲的望着自己淌着血的手,郁悶的想着,受傷的是她不是施不言吧?她也很确定自己手上的痛沒有轉移給施不言,所以他到底慘叫什麽?
蕭曉筱擰着眉側頭看去,便瞧見施不言雙手捂着嘴,望着她手中的傷口露出驚悚的表情,臉色煞白煞白的簡直不能再驚悚。慘叫之後的施不言僵着身子扯着喉嚨突然喊了起來:“秦不語啊啊啊啊啊,快來啊啊啊啊,不得了了啊啊啊啊啊!”
蕭曉筱抿唇擰着眉頭憂郁了半響,正準備開口說這點小傷自己塗點藥就行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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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忽的感受到了點點熱氣呼在上面,緊接着便肩膀一重。
她側頭一看,陸子幽垂着眼睑将下巴擱在了她的肩膀上,脖子上的熱氣像是他輕笑發出來的聲音。
蕭曉筱還未來得及開口,身後的陸子幽便忽的伸出了手,修長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搭上了她滿是血的手,捏住了她的手。
比被割傷痛上百倍的疼痛從手心上傳來,蕭曉筱還沒來得及感受,便身子一僵。
從肩膀上傳來的輕笑,和從身後那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無一不在提醒她,很不妙。
她的心在顫抖。
是真的恐懼,打心底裏恐懼,瞳孔猛縮,動彈不了,腳也動不了,手上也掙脫不開……
她不能扭頭,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能從餘光瞧見陸子幽那張陰沉的臉,以及唇角微微揚起,那讓人打心底裏發寒的笑。
那是和之前見到他完全不同的危險,這一次,就像是有一股陰寒的氣息,一點一點的鑽入了她的身體,那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氣息!
可怕到,直至心底。
☆、【009】蛇精病發作
“莊主?”蕭曉筱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氣息,盡管身後那人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危險到了極致,讓她顫抖,動不了,但她還是從喉嚨眼喊出了這兩個字。
沒有回應,身後貼着她的男人一點回應也沒有,回答她的只有那愈發蔓延的危險氣息。
“莊……”蕭曉筱想開口再問一聲,從她沒有受傷的另一邊突然伸出一條胳膊,仍舊是透着幹淨氣息的修長五指,一點一點的從她下巴處往上蔓延,緊接着……便捂住了她的口鼻,微微一用力。
唔——
被帶的微微仰起了頭,腦袋後仰的同時,被捂住的口鼻只覺得呼吸困難,在幾近窒息的邊緣徘徊,她露出的雙眼對上了那含笑的黑眸。
“……”扳着她的腦袋,低頭與她對視的陸子幽像是說了句什麽,聲音很低但卻也模糊,那雙漂亮的黑眸裏帶着笑意,透着瘋狂和邪氣。
那一刻,她讀懂了他眼中的眼神。
他想殺人。
蕭曉筱在恐懼之中讀懂了這個眼神之後,一點也沒猶豫擡起沒受傷的胳膊肘直接狠狠的往身後砸去。
但身後男人擡腿的動作更快,就在她動作的同時,陸子幽突然擡腿不輕不重的在了她的膝蓋彎上帶了一下,直接腳一軟的蕭曉筱後仰倒在了他的懷裏,連帶着撞到一半的胳膊肘也跟着無力的垂了下去。
陸子幽仍舊用一只手捂着她的口鼻,一點兒裂隙也沒松開,任憑蕭曉筱癱在他身上,他半蹲着身子,用膝蓋抵着她的後背,他空出了另一只手。
那只修長……但卻滿是血紅的手。
蕭曉筱的喉嚨都開始發緊,窒息的感覺讓她整個腦袋都漲的發暈,陸子幽嘴角的笑容一點點在臉上漾開,在目光與蕭曉筱的視線對上後,他擡起手,指尖在自己嘴唇上劃過,血點綴在他的薄唇上,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緊接着順着手指,舌尖在他手上的血液上輕輕的帶着。
蕭曉筱頓時覺得自己全身都被火包裹起來了一樣,燒的她喘不過氣來,尤其是腦袋,窒息的感覺讓她所有的思緒都開始飄遠。
就在蕭曉筱覺得估計就得這樣窒息死了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空氣中右邊的鼻子進入了身體,她狠狠吸了兩口後……突然感覺到死死捂着她口鼻的手一松。
一只手抓住了陸子幽的胳膊,狠狠的帶着甩了過去,連帶着後背上抵着她全部重量膝蓋也離開了,蕭曉筱整個人直接栽到了地上。
她反應很快,呼吸恢複正常之後,有些腦充血的她就地一滾,往後滾了兩下,離開了危險範圍,這才擡頭看去。
扯着陸子幽胳膊把他拉開的人是秦不語,沉着臉的秦不語的目光落在陸子幽的身上,抓着陸子幽的那只手手背上青筋爆出,可見使了多大的力道才将他扯開。與面色陰沉的秦不語截然相反,陸子幽的臉上仍舊勾着笑,讓人心裏發涼的笑。
被拽開的陸子幽沒反抗,也沒掙開那只手,而是擡起另一只手想也不想的沖着秦不語的臉掄了過去,動作帶着一股随性而行瘋狂。秦不語迅速偏頭,擡起另一只手擋了一下,陸子幽的手砸在他的手腕上,這樣硬生生的砸過去,兩個人都感覺到了那股生疼。
但陸子幽像是一點也沒感覺似的,在秦不語皺了皺眉的時候,他一把反手抓住了秦不語的手,往自己的身側狠狠一拽,左膝蓋順着勁擡起,直接朝着秦不語肋下一撞。
比起秦不語,陸子幽的一連串動作帶着連貫的流暢,透着一股子狠戾,每一下都是狠的。
秦不語被這一下撞的倒抽了一口氣,陸子幽擡起手肘像是準備再照着秦不語的臉來一下的時候,遠處施不言已經趕了過來,直接挑起,朝着陸子幽撲了過來,像是要把他撲倒壓制的架勢。
陸子幽擡起的眼眸掃了一眼,在秦不語彎下腰時直接在他背部接了一肘,在秦不語緩緩滑落倒在地上的同時,直接朝着撲過來的施不言擡腳一踹,跳在空中的施不言壓根來不及作反應,就看着那腳穩穩的踹在了他腹部上,直接把他踹出去三四丈。
“……”蕭曉筱還窩在地上蹲着,看了眼被踹出去好遠的施不言,再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秦不語,站在秦不語身邊的陸子幽擡起腳,抵着秦不語肋骨下面的地方,看秦不語那架勢,是壓根起不來的模樣。
剛才那種情況她看不清也沒看見,但現在也看的很清楚了,在她的視線中,那個眼也不眨像是瞬變殺人狂魔的陸子幽……他垂下的手指輕輕顫抖着。
站在那的陸子幽仍舊帶着那股可怕的氣息,他望着腳邊的秦不語,蕭曉筱像是想起了剛剛那股讓她發抖的感覺,還有從陸子幽眼神裏讀出來的殺人的氣息,她覺得那個被殺的人,大概要從她,變成秦不語了。
她擡眸,看着仍舊看不清表情的陸子幽,緊抿的薄唇唇角揚起,那是有些詭異的笑容。
他一點一點的彎下腰,朝着秦不語靠近,遠處的施不言掙紮着爬起,看着那帶着詭異笑容朝着秦不語伸出手的陸子幽,他的渾身周圍都像是帶着死亡的氣息。
施不言睜大了眼,緊緊的盯着陸子幽愈發朝着秦不語靠近的手,喝叫了一聲:“主子——!”
在聲音傳出的同時,在施不言緊張的視線中,千鈞一發之際,纖細白皙的手腕環上了那帶着血跡伸出的手。
扣在了他的手臂之上,五指扣住了他的肩膀,陸子幽的身子微微一晃,兩個肩膀便被緊緊扣住,緊接着……突如其來的力道将他整個人往後一帶。
眼前血腥的視線天旋地轉,陸子幽緩慢的往後倒下去的同時,落在了一個軟軟的懷抱裏,耳邊,噴出的氣息吹在了他的耳朵旁,清冷的聲音帶着熱氣輕聲道出。
“……得罪了。”
從身後扣着他的人迅速的翻身壓在了他的身上,一只手墊在了他的後腦勺處讓他避免了地面尖銳的石頭,跨坐在他身上的兩條腿直接壓住了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則捏住了他的下巴。
“……請冷靜下來,放松,冷靜。”
蕭曉筱用拇指和無名指扣住了他的下巴,将空出來的食指和中指塞入了他的口中,抵住了他的舌頭。
迅速低下頭的女子抵着他的額頭,極輕的聲音宛若催眠曲一般,一點一點的傳入他的耳中。
雙眼直視他不停縮放的瞳孔,她的雙眼清澈平靜,像是帶着一股讓人安心的魔力一般,讓人漸漸的……平靜下來。
☆、【010】死亡邊緣走三回
自己抵着的人終于不再掙紮,看見陸子幽漸漸平靜下來,臉上那股詭異的笑容終于消失,身邊那股危險的氣息也跟着一點點的散去。
墨黑色的眼眸裏帶着平靜,臉上的表情恢複了之前那般有些慵懶的模樣,蕭曉筱正猶豫要不要放開他的時候,突然……小腿卻被抓住了。
蕭曉筱反射性的往後退了退,壓在陸子幽胳膊上的重量消失,蕭曉筱還沒來得及道不妙,抓在她腳踝上的力道便消失了。
蕭曉筱還沒回過神來,那只手已經擡起,擱在了她的後頸上,那透着涼意的細長手指一點一點的撫上了她的後頸,細細的摩挲而帶起了她的一陣雞皮疙瘩,分明已經沒了之前那股危險的氣息,但她現在卻莫名感覺比之前那股快要窒息時感受到氣息還要危險。
她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指尖在自己的皮膚上劃過,帶着一股莫名的味道。
她不太知道這種情況是不是應該反過來反擊,可是陸子幽似乎并沒有發病的樣子了。
蕭曉筱感覺到陸子幽按着她後頸的手微微用力,按着自己貼向了他。在他危險的視線中,蕭曉筱迅速的将自己的手指從他的嘴巴裏抽出。近在咫尺的男子用額頭抵着她的,口腔裏似乎還殘留着什麽味道,讓他舔了舔唇瓣。他眯起的眼神仍舊危險,但聲音卻輕柔低沉:“……真是、了不起呢。”
在滿滿的溫柔底下,隐藏着的……絕對是截然不同的危險!
蕭曉筱垂下頭,看着陸子幽那如潑墨般的黑色長發柔軟的垂下,零碎的發絲半掩着那墨黑色的瞳眸,以及那瞳眸中……純黑的氣息。
蕭曉筱覺得自己确實是成功的救了秦不語和施不言,從陸子幽的手中,但……從陸子幽那眼底蔓延出來的危險,讓她清楚的覺得,她是用自己的生命,從陸子幽的手中救出了他們。
……
她是救人,不是送死的,對吧?
“莊主?”蕭曉筱貼着他的頭,木着臉睜着眼試探性的喚了聲。
“嗯。”懶懶應過來的聲音是正常的。
蕭曉筱側眸瞥了眼自己身側仍舊按着自己後頸的那只手,眨了眨眼:“……我只是阻止你,沒有惡意的。”
言外之意,既然正常了,能松開,讓我退開了麽?這個姿勢……太羞恥了。
木着臉的蕭曉筱抿着唇仍舊跨坐在他身上,臉倒是沒紅,不是那嚴肅的模樣像是如臨大敵,下一刻就要英勇就義似的。
手仍舊擱在她後頸上的陸子幽卻愉悅的眯起了眼,“不自在?”
蕭曉筱微微點點頭。
陸子幽舔了舔唇,勾起唇角,“方才你的動作可不是這麽說的。”
蕭曉筱擰着眉頭,“我說了,那是阻止……”
身後,有些松了口氣,但卻也有心情複雜的施不言拖着自己沉重的心情爬了過來,看着兩人的姿勢,用很詭異的眼神看向蕭曉筱,小聲道:“能阻止主子是很厲害沒錯,可你剛剛手指……手指……”
蕭曉筱自然聽到了,看着陸子幽仍舊危險的動作,這才明白過來,微微睜大眼訝異道:“你們以為我剛剛那是順便調戲你?”
身旁看到全部的施不言眼神複雜的看過去,不然呢?
蕭曉筱憋紅了一張臉,咬着下唇終于憋出了真相:“我是怕你自殺!”
先不說她會不會調戲陸子幽,但至少那種情況,誰會有空還調戲人?她将手指伸進去抵着他的舌頭,是怕他掙紮的時候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施不言這才反應過來,走過去攙起了秦不語,顯然蕭曉筱能夠阻止陸子幽,讓他們實實在在松了口氣。
在蕭曉筱擰着眉解釋的目光中,陸子幽再度舔了舔唇角,露出一抹異常溫柔的笑容,但是透着一股暗黑的氣息,他開口道:“放心,我只會殺人。”
……只會殺人。
……會殺人。
……殺人。
……人。
正努力的從陸子幽身上撤開的蕭曉筱動作一僵,突然覺得擱在自己後頸上那只手開始蠢蠢欲動,像是下一刻就想捏死她。
蕭曉筱突然覺得,自己的解釋,并沒有給他松開手的理由,反而像是慫恿他掐死自己一般。
她确實是解釋了對吧?
蕭曉筱忐忑不安的眼神鎖着眼前脾氣陰晴不定的陸子幽,終于,擱在她後頸處的那只手終究還是松了開來。
蕭曉筱迅速從他身上滾開了一段距離,擡起沒受傷的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後頸,手指撤開之後透着微涼的地方讓她有着滿滿的不安感,摸了兩下後,這才慢慢平靜下來。
清楚的知道是什麽撩撥的陸子幽失了理智發了病,突然變得瘋狂,所以蕭曉筱撤開之後便将受了傷帶着血的那只手擱在了身後。
是血。
他一見到血,就會失控。這一點他很清楚,施不言和秦不語也知道,但不見血就能弄死別人的方法多得是,所以他沒多少能見到血的機會。
這是他的弱點。
現在這個弱點,被眼前這個他還尚未信任的人知道了。
是滅口,還是留下。
這,是個需要考慮清楚的問題。
緩慢起身的陸子幽的目光從蕭曉筱的身上掠過,對于剛剛的事情,他沒有太多的反應,斜眼瞅着将手藏在身後的蕭曉筱半響,他很清楚對方知道了。
蕭曉筱捂着後頸,剛剛那從死亡邊線走了一圈的感覺還很清楚,才一會兒的功夫她就差點被這人弄死兩次。
蕭曉筱望着他,沒出聲,抿着唇結果施不言遞過來的手帕,在陸子幽視線終于挪開的時候,她低頭用手帕在自己掌心上纏了兩下,還沒安心呢,就聽到遠處朝着院裏走的人身影慢悠悠傳了過來。
“……跟進來。”
“……”
蕭曉筱佯裝沒聽見的晃開視線,眼角掠過某處時停住,看着施不言和秦不語齊刷刷沉默看着自己的炙熱視線。
……突然有種,如果自己不乖乖跟過去,這兩人會拖着受傷的身子把自己打包抗進去的預感。
蕭曉筱灰溜溜的起身,默默的拖着自己半死不活的身子,繼續朝着死亡邊緣第三次進發。
☆、【011】送你去養豬哦
蕭曉筱跟着陸子幽進了房間後,施不言便送來了一個小瓶子,蕭曉筱伸手接過,便瞧見施不言收回去的手順帶把門給關上了。
啪——
蕭曉筱望着眼前緊閉的門,突然心情格外的沉重。
陸子幽徑直走過去尋了椅子坐下的時候,擡眸便瞧見了雙手捧着小瓶子呆呆站在門口的蕭曉筱,他挑了挑眉:“你是在等它自己打開爬到傷口上麽?”
蕭曉筱這才微微回過神,将手中小瓶子打開瞧了一眼,這才反應過來這是處理傷口的藥膏。
些許是看着蕭曉筱呆呆的表情心情好了不少,陸子幽這才口氣緩和了一些開口:“處理下傷口吧。”
“哦。”蕭曉筱應了一聲,慢吞吞的拿着藥膏走了過來,這才蹲下,不經意的伸出手,抓過了陸子幽的手腕,将他的手輕輕一翻,将他手背上先前被壓在地面上嵌入的細小石子一點一點清除掉,這才将藥膏抹了上去。
有了之前一個饅頭的懲罰,蕭曉筱便并不覺得這位莊主大人是打算自己處理傷口的,所以她很平靜的進行着‘保镖’應盡的職務。
陸子幽的眉頭輕輕一挑,并沒有抽出手,只是眯起眼,垂眸睨着蹲在他跟前仍舊是那副悶悶模樣家夥的動作,掃了眼她的兩只手,他并沒有提醒她那瓶藥膏是施不言讓她處理手心上傷口的,只是感受着手背上不足輕重的刺痛,翹起了嘴角。
他低下頭,沖着蕭曉筱的額頭吹了一下。
蕭曉筱擡起頭對上他的視線。
陸子幽似笑非笑:“你也看到了吧?我會殺人,你還跟着我進來,不怕我再發作殺了你?”
陸子幽的話聽上去滿滿的都是調侃,像是玩笑,當然……前提是沒出現過之前的事情,那麽聽上去只是像是吓唬吓唬人的玩笑,但是現在……
蕭曉筱并沒有害怕,只是擡起頭疑惑的望着他,如果真的會,就不會說出來了吧?所以他說這話的意思是……
“……你是擔心我會因為這個怕你所以才故意這麽說?你放心吧,我沒事的。”蕭曉筱微微點頭,聲音雖然沒有多少起伏,但聽上去卻是意外的柔和。
陸子幽愣了愣,便聽到蕭曉筱認真的補充:“你又沒傷到我。”
蕭曉筱這是實話,陸子幽沒把她怎麽着,她唯一比較嚴重的傷口是受傷,那還是自己拿手接刀口接出來的。
……話是沒錯,不過聽起來怎麽那麽讓人不愉快呢。
至少陸子幽就很不愉快的挽起一抹溫柔的微笑:“放心,下次一定改進。”
“……”終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的蕭曉筱低下頭,悶聲開始清理傷口,麻木的抓着那只手,那只被她抓在手裏的手就跟他的主人一樣,很漂亮。骨節分明,指甲圓潤,蕭曉筱将藥膏全部擦上去之後,這才處理完畢,松開了爪子。
她拿着藥瓶退後,将藥瓶放在了桌上。陸子幽看了兩眼自己的手背,手背上那些細小的血紅口子被雪白的藥膏所覆蓋,手心原本沾染上的血也被清理掉了,只能依稀聞到那股清香。
盡管如此,他卻仍舊能想起之前那血腥的味道,血紅液體的觸感,一切的一切一下子就清晰了起來。
五指緩慢的攥緊,陸子幽這才緩緩合上眼,垂下了手。
“出去吧。”
蕭曉筱乖乖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帶上門。
啪——
門被關上,帶走了那些光亮,一瞬間黯淡下來的房間一下子就被黑暗濃濃的包裹了起來。
安靜的房間,力氣像是一點一點從身體裏抽出了一樣,肩膀很沉重,像是擡不起來,連帶着垂下的手讓他只能無力靠着椅背,一動也不想動。
血紅的顏色和純黑的氣息交織,在他的周身蔓延,腦海裏思緒亂成一團,陸小虎的再次到來,再一次提醒他的噩夢。
他睜開眼睛,手心仿佛還殘留着那血腥的味道和血紅的顏色,周圍……只有黑暗。
嘎吱——
門忽的被打開了一條縫,陸子幽擡眼看去,光亮打進來,一點一點的照亮他的周圍。
蕭曉筱探頭進來,只露出一顆腦袋和臉上仍舊是呆呆的表情,一雙眼睛瞅着他。
陸子幽擡眼看她。
蕭曉筱心頭一顫。
垂着手坐在那的陸子幽看上去很不一樣,那雙眼睛黑沉沉的看不到任何光亮,像是充斥着人性中最絕望的極端,黑沉沉的……蔓延着暴戾。
蕭曉筱眨了眨眼睛,呆呆的解釋,伸出手指弱弱的指了指桌面:“藥膏忘帶走了。”
陸子幽沒回應,蕭曉筱沒敢進來,就在陸子幽可怕的視線中,蕭曉筱硬着頭皮站了好一會兒,連蕭曉筱都覺得按照陸子幽的脾氣一定會收拾自己的時候,陸子幽忽然緩慢的站起了身。
他走到了桌邊,捏了藥瓶走了過去,勾起唇:“禮尚往來,我也幫你上藥好了。”
“……怎麽?不願意?”陸子幽見蕭曉筱頂着那張狼狽不堪的模樣,張大眼睛看他,一臉震驚,終于勾起唇角反問道。
蕭曉筱點點頭,随後又搖搖頭,“還是不用了。”
“不過是禮尚往來罷了,而且你手上的傷,不是也是為了保護我麽?”陸子幽手指捏着藥瓶輕輕一轉,漫不經心道:“所以放心,不是拐着彎想要弄死你。”
蕭曉筱抿着唇扭捏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子幽翹起嘴角正準備伸出手。
“我是怕你看見血又一個忍不住把我弄死了。”
“……”
陸子幽低下頭,發現蕭曉筱的‘扭捏’不過是捂着受傷的爪子往後蹭。
蕭曉筱再次擡頭的時候,發現陸子幽又恢複了剛開門的時候那副表情,這次他的眼裏,絕逼滿滿的都是暴戾!那種充滿了人性中最殘暴的氣息!
陸子幽從善如流的收回拿着藥膏的手,冷冷掃了眼她的手:“血止住了?”
蕭曉筱有些沒反應過來,不知道方才還‘溫和好說話關愛下屬’的莊主大人怎麽又陰晴不定的變了脾氣,不過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那就是不嚴重了。”
“……”
“學藝不精還學人空手接白刃?藥膏是不用上了,你就這麽等它自己痊愈,好讓你長長記性。”陸子幽平靜的将手中的藥瓶擱回了桌子上,在蕭曉筱的目光中,斜眼瞅了她一眼,勾起唇:“下次再你就送你去養豬!”
養、養豬?蕭曉筱呆呆的望着他。
察覺到蕭曉筱的視線,陸子幽‘嗯?’了一聲,冷冷看過去:“不願意?”
蕭曉筱小聲的問道:“沒別的選擇了麽?”養、養豬是神馬鬼?要是下次她再不小心做了類似的事情,就只能落了個這個下場了麽!?
“有啊,要麽我送你去養豬,要麽我直接弄死你。”
“……”蕭曉筱捂着爪子弱弱的縮了回去,頓時老實了。
☆、【012】找呀找呀找兇手
随後,蕭曉筱将傷口乖乖包紮,也真的沒有上藥,處理好了順便去瞧了瞧秦不語。秦不語的傷不算重,只是當時陸子幽招招都打在不算要害,但特別疼的地方。先把人弄的痛的半死不活再弄死,這是莊主一貫的風格。知道了真相的蕭曉筱沉默了。
……養、養豬真是個好選擇呢。
沉默的望着施不言解釋之後,一巴掌把起身的秦不語拍回了床上,這才扭頭用那只手拍了拍蕭曉筱的肩膀,滿意的點頭:“所以多虧了你及時的阻止啊!能讓莊主恢複冷靜,你也算是挺厲害了。”
蕭曉筱點點頭,并不客氣的承認了。
嗯,她是很厲害。
“……”施不言幹巴巴的看着蕭曉筱嚴肅的表情後,這才又拍了兩下讪笑道:“不管怎麽說呢,既然你還活着,就說明莊主認可你,把你留下來了。”
蕭曉筱再次同意的點點頭,這次雙眼裏閃出了幾分晶亮:是啊,活着太好了!
施不言深吸了一口氣,又拍了拍兩下她的肩膀:“其實莊主也不是挺壞,雖然有時候脾氣不太好,不過他一向恩怨分明的,之前對你不好,是因為你欠扁嘛哈哈哈哈。”
蕭曉筱默默的伸出爪子,把施不言放在她肩膀上把她半個肩膀都拍麻了的手給拎了下去,這才擡頭看他:然後?
“然後你之前不是幫莊主擋了一下那把短刀嘛?雖然就算你不出手也不會傷到莊主就是了。”
“……”蕭曉筱擰起了眉頭,看向他:所以?
“所以就憑這個,只要你不起什麽弄死莊主的找死想法,不管你幹什麽,莊主不會要了你的命的。”施不言拍拍胸脯,因為看到了之前蕭曉筱跟着莊主走進去時那慘白的臉色,這才像是給她吃顆安心丸似的安慰道,“莊主是睚眦必報沒錯,但他屬狼不屬狗,所以不會恩将仇報的,放心吧。”
施不言的話像是安慰,又像是解釋,但是莫名的讓人安心。
對于不善言辭的她來說,無論是前世還是今朝,因為不善言辭,她都沒有交上什麽朋友,更別說有這種安慰的話語。
再加上那張看上去像是什麽都不在意的面容,只會讓人覺得難以接近和她并不在意,所以這種話語讓她感覺有些陌生,但卻很安心。
蕭曉筱看向施不言的眼神暖了幾分,感激的點點頭。
施不言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擺擺手:“沒事啦。”
一旁旁觀了全部的秦不語:“……”那貨是一句話沒說對吧?不是他聾了對吧?所以施不言是怎麽和她做出無障礙交流來的!?為什麽他能從那張面癱臉上讀懂表情!?
……果然是因為都是一根筋,比較容易互相明白麽?
至少秦不語覺得,用爪子去接短刀,只有施不言那種一根筋的蠢貨才做得出來,沒想到今天又冒出來一個!
秦不語突然覺得自家主子未來的前途以及安危很是堪憂!秦不語再次用手肘撐着床板起身,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回過頭的施不言一爪子拍回了床上。
“好好養傷!”施不言擰着眉頭道。
秦不語悶哼了一聲,從牙縫裏擠出字來:“……我養傷,你保護莊主麽?那小子還在莊裏呢。”
“……”說起來好像是輪到秦不語了來的?施不言頓了頓,摸了摸自己腹部不是很嚴重的腳印,想了想自家主子先前的那副兇殘模樣。
他迅速的扭頭,看向坐在那的蕭曉筱,“她去!”
瞬間,感動和感激全消,傷的最重的蕭曉筱拖着不給上藥的爪子不痛不癢的再度爬回了陸子幽的房間。
有了施不言的定心丸,再次回到房間的蕭曉筱安心不少,看着陸子幽擡眼瞧了下便不再理會的慵懶模樣,過了一會兒便有人送了食盒過來。
擺放在桌上的菜肴香氣撲鼻,以及那擺放着的碗筷……分明是兩人份,蕭曉筱受寵若驚的長着眼睛坐下,看着擺放在自己眼前與陸子幽面前毫無差別的菜肴,忽然恍惚覺得……施不言說的話,也許是真的?
這個‘睚眦必報,喜怒無常,行事邪侫,手段層出不窮’的主子,也許并沒有那麽糟糕?
用完膳,讓人收了東西,陸子幽叫住了那位收東西的廚娘:“那小子還沒用膳吧?”
廚娘愣了愣,一點兒也不奇怪的反應過來莊主口中的‘那小子’是誰,低着頭開口道:“如果是那位白衣小公子的話,他的飯菜還在準備,還未送去。”
先前陸子幽蕭曉筱幾人離開後,那白衣小少年就被莊裏的人打包擱在了另外一個院落裏,被綁的嚴嚴實實的小少年一點兒也沒不自在的沖着門口的人就報出了他要吃的晚膳。
“很好。”陸子幽的手指在桌面輕敲的兩下,挑了挑眉開口:“把他帶來。”
……果然,又是最後的晚餐都不給留。
蕭曉筱突然想起了曾經的自己,不過自己被關的可是牢房,想了一想,蕭曉筱突然覺得那小少年的下場也不是那麽慘了。
過了一會兒,被五花大綁的小少年便被扔進了房間,直接在地上滾了幾圈後就窩在了那不動彈了。
蕭曉筱站在陸子幽的旁邊,聽見陸子幽突然開口:“去拿個椅子來。”
蕭曉筱乖乖走過去,将那邊的板凳拎了過來,看着地上窩着的那個小少年聞聲擡起頭來,看了陸子幽幾眼,乖乖站起身來,準備等着椅子坐下的時候……
“放在這。”陸子幽點了點自己面前半步不到的地方。
小少年疑惑的看過去,像是奇怪。
他願意自己坐的離他那麽近?
就在蕭曉筱乖乖放下椅子後,在蕭曉筱和小少年的視線中,陸子幽慢悠悠的擡起長腿,擱在了椅子上,懶懶的調整了個舒适的姿勢,細長的手指這才在扶手上敲了兩下:“給你半柱香說服我的機會,說完了就滾出山莊。”
……啊,他說過了,不然這小子走了也會再回來,所以陸子幽這是打算解決咯?
蕭曉筱擡頭看去,站在那手腳都被綁住的小少年望着那椅子愣了一瞬,這才抿唇開口:“你不想找了麽?”
“什麽?”陸子幽挑眉,似乎有些沒理解這少年突然冒出來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