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生活是場未知的旅途,那些過往經歷說明着什麽樣的生活才是有價值的。不過到最後你也找不到什麽詞語來形容,或許只有平和。
——《我的旅途和回憶錄》
那是一場日光柔和的午後,帶着成長印記的年輕人走過塗滿綠色山丘,穿過濃郁的林間,向着一處打算稍作停留休息的鎮子進發。這環繞在大自然中的安詳小鎮本為被他标進旅行中要去落腳的地圖中,不過也是一時興起因從遠山處曾被它蜿蜒的街道和石頭堆砌的樣貌而吸引。更何況找地方坐下喝一杯未嘗不是旅途中最令人舒服的一種方式。
下了小山丘,有些微微起風了,吹動着年輕人本就淩亂的黑色碎發。他擡手,撥散着頭發,正好看見遠處一個打着白傘的年輕女子站在畫架前,手中的畫筆正在畫布上細心的雕琢。他注意到她長長的頭發打着卷,那陣陣讓他頭發淩亂的微風卻讓她的發梢遠揚,和飛揚的裙擺相應,仿佛正好能觸及那些天空中柳絮般飛散着的雲朵。多麽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致,年輕人想到,他這一路走來,每走一處,景致都如同一幅油畫。那作畫的女子是否和他一樣也對着景色着迷。不同的是她把這留在了畫布上,而他用自己的“畫框”把這作畫的女子也變成了畫作的一部分。
漸漸的小鎮的道路在眼前鋪開,幾乎每間不高的房屋都帶着小小的露臺,鐵藝的欄杆和各色的窗框間還擺放着新鮮的花草,每家門前的院子也都是用修剪的整齊的矮灌木隔開的。
年輕人輕快的踩着那些以圓潤石頭拼起的道路,慢悠悠的觀賞着周圍的建築景致。這裏與之前他走過的城市和村落都不大相同,旅途中每一個地方都帶給他新的感觸。轉過轉角後出現的一條路大概是小鎮上商鋪所在的街道,每間商店的玻璃櫥窗都敞亮幹淨,各色的商品被展示在玻璃後面,還有新鮮的面包散發着醇厚的麥香。
比起之前的街道行人多了起來,但并能算很多的那種,但都看起來都特別友好,偶爾還有一兩個熟人熱情的打着招呼。這甚至也給他帶來了想要閑談的沖動,經過打聽鎮上的小酒館或者賣咖啡的地方就在主街下方,年輕人決定順道買些紀念商品再過去。
在挑了一兩件小玩意之後,年輕人偶然的駐足在一個木梯下方。梯子旁邊擺着一排油漆桶。他放下手中的旅行箱,然後直接坐在了上面,有些驚詫又有些好奇的盯着梯子上的人看了起來。
站在梯子頂端的人穿着靛藍色的背帶牛仔褲在一塊招牌上忙活,帶着橡膠手套的手一只挑起字母一角,另一只有力的鏟掉,娴熟的手法顯示着這人做這工作已有一段時間,而這雙手相當協調的配合和揮動節奏感又好像他本身并不是在做一件油漆工作。
在“觀看”了将近五分鐘後,年輕人決定站起來嘗試搭話,他沖木梯上的人說:“先生。我以為您的工作是粉刷,而非刮掉。”
油漆匠循聲而停下了刮鏟,然後他回頭向下俯視,扶在梯子一側的手猛然收緊了幾分。最終,他看着下面的人緩緩的說道:“只有先變成空白,然後才能重新開始塗寫新的內容。”
他說話的同時年輕人對視上了他的眼睛,那是一雙讓人看一眼就難以忘記的黑色眼睛,更是那雙在一瞬間就和年輕人記憶重疊的黑色眼睛。因為現在的年輕人在曾經還是男孩的時候,就是眼睜睜看着這雙眼睛在自己面前漸漸失去焦距,漸漸變的不再明亮。
半天他倆都沒再說話,年輕人震懾在這雙熟悉的黑色眼睛裏,而梯子上的人則多了些無可奈何。于是,後者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後,又轉回身重新拿起刮産,開始手上的活計,而且意味明顯的打算不再分給年輕人任何關注,好像他剛剛并不曾答話,就像兩人也根本不曾見過。
年輕人并未着急開口,他早已不是那個搶着說話或者喜歡聒噪而沖動說話不經大腦的少年了。稍加思索他便也能讀出他那句話裏所包含着讓他離開的意思。不過他可不打算就此打住,眼前這也不正是他出發旅行的另一個原因嗎。
停頓了片刻他眨眨眼再次開口:
“先生,您的話從來都令人頗為受益。”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誠懇又忠實,“您瞧,說起來我并不是有意在打擾您的工作,但想必您也工作有些時候了,我在來的路上已經逛過了不少店鋪,此刻正打算去前面歇歇腳,既然能夠有緣相見,不如同行并去可好?”
油漆匠手中的刮鏟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語氣不輕不重的說:“走開。”
年輕人卻為這一句笑了起來,全然不覺得自己受到了轟趕,“您說話還是這麽風趣,教授。看來你還如當年一樣認真,定是非要完成工作才能下來,那我不介意就在這裏多等你一會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顯然因為工作被再次打斷油漆匠開始不耐煩起來,“既然你的眼睛不好那麽難道你的眼鏡也是個擺設嗎。請你看清我的職業,并非你口中的教授,也不是那些游手好閑的人,鄙人手頭顯然還有工作要做。而且,”他拉長語調,“我還知道人們常說若非幹活,就不要長時間的站在油漆工的梯子下面。”他還略顯無意的把刮下來的幹漆碎屑和雜物從上面甩了下去。“所以總之,随便你去哪裏,但請你不要在這裏煩我。”
“哈哈,所以說您還是一如既往的幽默。既然如此,我就坐街對面的椅子上等您好了。”年輕人快速的說,然後欠了欠身,用上了更懇切的語氣:“拜托了教授,等您忙完了就耽誤您幾句話時間,至少讓我知道您這些年的境況,尤其在大家都以為您…總之,求您了。”
被稱作“教授”的油漆匠并沒有對這段話作出任何的評論,短暫的停頓之後,仍就不緊不慢的鏟着招牌上的舊漆字母。年輕人立刻把這當作了一種默許,深谙再多說一句他就只有消失的份兒了,他立刻提起自己的行李箱向着街對面走去,眼睛一刻也不放過的盯着梯子上的人,腦子裏卻飛速的思考着接下來的對策。
他不确定一個人是否能夠解決好此事,世界上能與眼前人進行“深入友好”談話的人就他計算不超過5個,然後其中一半基本上已經死了。現在他只能自己一個人在這裏暗自盤算對策,雖然這些年的經歷他确信自己不再是以前那個招他煩到整天辱罵的小子了,但就算往事如煙,卻依舊影響深遠。
因為在接下來的幾十分鐘裏,他首先發現是自己剛才無比明智的沒有在第一時間直呼他前教授的名字以此來确認是否是他本人,才換的這談話的機會,起碼首戰告捷。這要感謝他這段日子以來在旅途中最先學會的幾件事之一,顯然他本人也是一位一直深受自己名諱困擾的人。
“塞普蒂莫斯,塞普蒂莫斯”他默默記住每個路過打招呼的人對他前教授的稱呼,果然還是技高一籌,這名字一聽就特別有羅馬史,他一定記得回去找找赫敏,總之怎麽都覺得比其他這個“沃克(Walker),哈利沃克”聽起來上檔次的多。他扒拉扒拉額前的劉海,那下面是用麻瓜粉底遮擋着的著名的閃電疤。
“哦,梅林,怎麽我總要解決的都是最棘手的問題。”他快速的思考着,是否需要立刻通知其他和他一樣關心他前教授的人這一信息,答案是:不。這樣那些人下一刻就會親自過來;是否先交談觀察後再發出信息,恐怕也不行,這人必會先采取手段确保他不會說出去,畢竟這麽長時間以來他已經做到讓全世界都以為他早已死的沒商量了。他繼續思量,那麽只有先發制人,他可以用保守這隐居秘密作為自己目前最大籌碼以換得更多的信息。
那麽,他更需要精心編排一下自己的問題,如果他只有如剛在“約定”的短暫的幾句話時間,怎樣能在對方不覺得冒犯的情況下問出更多的內容,即使他覺得對方在他出現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覺得被冒犯到了。但不管怎樣,換做別人可能真的幾句話問問境況之類的,但此人對他意義非凡,以梅林見證,他怎麽也不會讓這“機遇”從魔杖尖溜走,他定要謹慎的說話,即使不能如斯萊特林般言談,但也不能讓太多的那種格蘭芬多以往的直白突破了可接受的限度。
“哦,梅林!”當他的前教授現油漆工終于從梯子上下來的時候,自稱為哈利的年輕人把因“思考”弄亂的頭發揉的更亂了。他眼睜睜的看着他要等的人卸下了手套脫下了工作服,朝他坐的長椅走來。雖然沒有了記憶裏那翻飛的巫師袍,眼前人此刻也非一身威嚴的黑色,但是昔日的氣場卻絲毫不減,讓人自覺屏息端立。
“先生。”
“嗯,坐下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