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楊暹的出現?讓浮躁的人群再?次陷入沉寂。
祁一桐癡愣愣地望着他, 心跳鼓噪，這是第幾次了，楊暹好像總是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從天而降。
楊暹微微傾身, 輕聲提醒：“要繼續站着被觀賞嗎？”
當然?不。
雖說原本她就不打算順着林子霄的心意, 做好了當衆撕破臉的打算，但現?在有了楊暹站在身後, 她便多了一股底氣, 甚至有了跟無賴扯皮的閑心。
挺得筆直的腰杆在這個時候反倒松懈下來?，祁一桐捋捋發?絲, 從容自?若地開口：“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違背合約的，可不是我, 要付三倍賠償金的，也不是我，是你們的子霄哥哥。”
紅唇皓齒一張一合, 表面?是沖着這些被人慫恿的粉絲妹妹去的, 一雙星眸卻直直盯着林子霄, 說到最後，祁一桐學着林子霄方才氣定神閑的模樣笑起來?。
“首先，我起這麽一大早是來?做什麽的你們哥哥心裏再?清楚不過，不然?也沒你們什麽事兒了，不過你們哥哥可能沒有做過甲方，分?不清什麽是通知什麽是商量，誤以為我是來?做善事的, 看來?你們哥哥還得繼續加油才行。”
祁一桐施施然?挑高了眉, “其次，怎麽說也是要進?娛樂圈的人了, 三句話不離拉踩招黑你們是真嫌你們哥哥涼得不夠慢啊，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對你們來?說，倒了一個還能粉下一個嘛。”
“最後，謝謝你們替我擔心我的作?品，就像你們說的，我費了這麽大的心血做準備，自?然?得找最優秀的模特，那?你們就敬請期待咯，說不定到時候你們就換新的偶像了呢？”
說着，祁一桐眨了眨眼睛。
“畢竟，我真的很會?造神。”
“咳。”楊暹以手掩唇輕咳了一聲。
除了最開始解圍時開了口，其餘時刻他都記得眼觀鼻鼻觀心地扮演好一個陪襯的角色。
只是縱他修養再?好，此?刻都忍不住翹起了嘴角，對她狡黠靈動的新面?貌感到新奇。
祁一桐一張小嘴說得這群女孩兒們你看我我看你，想反駁，可楊暹此?刻與林子霄面?對面?站着，兩?人模樣氣質一眼就能辨個高下，叫粉絲們委實很難睜着眼說瞎話，一個個臉色像打翻的油畫盤一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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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們擁簇着的林子霄更不必提，表情管理幾度維持不下去，眼裏的記恨就是粉絲也能看得出來?，到底還是年輕了些。
他們不高興，祁一桐就高興了，不是不愛好好說話嗎？不是喜歡人前演戲嗎？誰不會?似的。
神清氣爽地怼了衆人一通，祁一桐帶着她的“保镖”華麗離場。
兩?人頂着數道不善的目光走出好遠，祁一桐還沉浸在嘴炮嘴贏了的滿足感中，全身上下連發?旋都飄着“我很愉悅”幾個大字。
楊暹莞爾，“出氣了？”
“必須的。”後者洋洋自?得，然?後才想起來?，“你怎麽在這？”
楊暹一只手插在大衣口袋裏，“和?朋友在附近談事。”
“那?你剛剛怎麽不接我電話？”
楊暹腳步慢了一拍，眼珠轉開，“嗯……沒帶手機。”
“……”
祁一桐不肯走了，指着他垂在腿側的另一只手，上面?正握着一只手機。
這叫沒帶手機？
楊暹默默地摁亮了鎖屏，上面?是一個單眼皮下垂眼笑得健氣的男孩子。
“沒帶我的手機。”
祁一桐坐在咖啡館裏，對面?是好奇地盯着她打量的年輕男孩。
楊暹帶着她過了馬路，她才知道原來?這個“附近”，指的就是隔着一條街的距離。
還真夠附近的。
其實還沒進?店裏她就認出了這個帥氣的男孩，倒不是因為他跟鎖屏裏的人長得一模一樣，而是從她進?入這人視線100米的距離，他就跟個搜查犬一般，聚精會?神地盯着她，一路盯到她坐下。
“呃，你好？”
祁一桐試探着打了個招呼。
然?後便看見這大男孩給了她一個無比大的笑臉，一瞬間祁一桐仿佛看見了他背後搖得虎虎生風的大尾巴。
原來?……是牧羊犬嗎？
“你好呀。”
李瀾時一邊說，一邊把?楊暹的手機遞過去。
剛剛他以為楊暹難得有了八卦之心，用自?己的手機調出了熱搜，沒想到楊暹拿起他的手機便大步離開了咖啡店。
意識到自?己被兩?人默默圍觀了許久，祁一桐不得不盡量簡短地解釋了事情的始末。
“所以暹哥是你的模特了？”李瀾時瞳孔驟縮。
“……”
真好，上來?就一箭紮心，祁一桐深吸了一口氣。
其實她也不确定楊暹是怎麽想的，是真的打算做她的模特還是只是順手幫她解圍，楊暹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和?李瀾時聊着一些專業上的事。
祁一桐聽了一會?兒，知道他們準備出新戲了，可她并不怎麽懂舞蹈，在這兒坐着也說不上什麽話，便小聲提出要先回去。
他們三人坐在咖啡廳的角落裏，矮沙發?與桌子離得近，楊暹身長腿長的堵在外面?，哪怕祁一桐站起身也很難邁過去。
楊暹擡頭看她，窗外的日光打在他無暇的面?孔上，簡直像電視劇裏柔焦慢放的鏡頭。
這個人對他無形中散發?的魅力毫無自?覺，甚至被光線刺得偏了偏頭，“再?坐會?兒，馬上結束了，我送你。”
祁一桐暗自?心跳，表面?還要裝作?若無其事，“你送我幹嘛。”
“不是要試妝？”
“？”
他是認真的？
祁一桐大喜，乖乖坐下，“好好好！我等你！”
他倆這一互動，李瀾時也不是瞎的，知趣的沒再?東拉西扯，三言兩?語便和?楊暹敲定了之後的事宜。
告別?了李瀾時，祁一桐一路跟着楊暹走到附近的車庫，聽兩?人的談話，楊暹已經從京市搬到滬市有兩?年了，但同處一座城市，祁一桐卻從沒有在哪一處遇見過他，原來?滬市真的這麽大。
為什麽要搬到滬市來?呢？他在京市生活了近十年，相比起滬市，那?裏應該有他更熟悉的人。
這麽想着，祁一桐也問了出來?。
楊暹打着方向盤，默了默，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話也說得含糊：“哪裏都一樣，生活個幾年就都熟悉了。”
以為其中有什麽故事不便言說，祁一桐便不再?問，跟他聊起拍攝的事情，沒過多久，她那?棟就漸漸出現?在視野中。
她這座小別?墅被她打理得雅致，有些年歲的外牆上長着半面?爬山虎，看得出來?精心修剪過。
祁一桐先下車開小院的門，打算讓他把?車先停進?來?，卻見楊暹在車裏沖她打了個手勢，接起了一個電話。
祁一桐走近，看清了楊暹皺起的眉，他少見這樣凝重，給電話那?頭的人報上一個醫院的名字，是滬市最好的私立醫院。
“沒事，你先帶他和?孩子去，剩下的等我來?處理。”
“好，我現?在過去。”
祁一桐看着他挂了電話，沒等他開口，拍拍他的車門笑道：“沒事，你去吧，我的事不急。”
楊暹神色抱歉，“我去一趟就回來?。”
“真的不用來?回跑了，你忙完記得把?你的維度數據發?給我就行。”
楊暹最後深深看了她兩?眼，低聲道了句“抱歉”，驅車離去了。
－
祁一桐回到小樓，入眼便是沙發?上排得像假人般工整的三個蘿蔔。
粒粒靠在窗邊吹了聲口哨，打開手機播放了一首《好運來?》。
“好運來?那?個好運來?……”
歡快的歌聲配着奇怪的場面?，叫祁一桐倒退了一步，“你們這是唱哪出呢？”
“唉，有人，好事将?近，有人，大難臨頭，唉！人生啊人生！”
知道她是在窗邊瞅到楊暹，猜到祁一桐解約的事進?行得順利，才敢在這大唱詠嘆調，祁一桐給了她一拳頭，關掉音樂，抱着手臂坐到三個“假人”面?前。
“說吧，怎麽了這是。”
三個一動不動的人像被按了開關，開始抱頭痛哭。
“嗚嗚，我錯了老板，我不該什麽人都往工作?室裏帶，我不該帶頭嗑你的cp，我真該死啊！”
“我們真該死啊嗚嗚嗚嗚！”
“你們不該怪自?己嗑cp，該怪自?己嗑錯了cp！”粒粒悠悠地說着風涼話，惹來?祁一桐的一記眼刀。
“老板！別?開除我們，我們下次一定埋頭幹活，絕不再?被外人收買了！”
“別?開除我們，再?不被收買了！”
祁一桐揉着額角聽到這裏，伸手捂住妝娘的嘴巴，另一只手在她眼角刮了兩?下：“眼淚呢？合着醞釀這麽久一滴眼淚都下不來?是吧，吃定我不會?生氣是嗎？”
這話一出三人哭得更大聲了。
“好了！誰說要炒你們鱿魚了？本來?也跟你們沒什麽關系，真心疼我就多替我加幾天班。”
多趕工一分?鐘都恨不得算成人民幣的三人頓時收聲，臉上的不願意與權衡之色溢于言表。
祁一桐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從牙關裏擠出一個字，“爬。”
三人迅速鳥遁。
“我也沒虧待你們吧？怎麽一個二個都跟掉錢眼裏了一樣。”
帶頭財迷的粒粒裝作?沒聽見祁一桐若有所指的控訴，踱步湊近，問道：“說說？不是去林子霄公司了，怎麽是從大美人兒車裏下來?啊？”
“那?當然?是你老板我魅力太大，在街上都能拉來?模特咯！”祁一桐哼哼，扔下八卦的粒粒上樓去，她心情好，甚至有心開起了玩笑。
“啊？什麽！大美人要來?讓我們拍？”
粒粒激動了亢奮了，快步追上去。
“我警告你哦，你，拍攝那?天嘴巴給我封緊點兒，別?當着人家面?叫什麽大美人！”祁一桐回身，指着粒粒。
“不叫就不叫，你快說說你怎麽把?人家诓來?的？”
粒粒還想跟着上樓，被祁一桐關上的門擦了一鼻子灰，龇牙咧嘴罵道：“我毀容了你養我下半輩子！”
細軟嗓音從門內傳來?。
——“爬！”
氣得粒粒在門外打了一套軍體拳才平複下來?、
不過好在，祁一桐總算恢複了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