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沒有走, 他就在門外!

祁一桐的?心要跳出嗓子眼?,手?一抖手?機砸在地上,不知道門外那人是不是聽見了這聲?響, 敲門聲?更劇烈了。

祁一桐哆嗦着撿起手?機, 上面和粒粒的?通話斷掉了,她想報警, 還沒撥出去, 又彈出一通新來電。

——是楊暹!

她看?着屏幕上的?“楊暹”兩個字,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想也不想地接起來:“楊暹!”

“你在家嗎?”

祁一桐顧不得邏輯,脫口而出:“他在我?門外!他在敲我?的?門!”

楊暹正在飙車,但?聲?音沉穩, 條理清晰:“門很?牢固,他暫時?進不來,你現在回二樓去, 把?門鎖死不要下來。”

話畢, 他像是為了讓她安心補了一句:“別慌, 我?馬上到。”

他的?篤定令找不着北的?祁一桐稍微冷靜了一些。

他說的?對,房門是穩固的?,但?是窗戶不一定,一樓的?窗戶只要砸了就能爬進來。

她不再理會門外的?動靜,撈起腳邊的?糊糊就往二樓跑去。

進了卧室,反鎖門,拉上窗簾, 她不敢開?燈, 只能摸黑縮在床角,“楊暹, 你還在嗎?”

“我?在。”

“你別挂電話。”

她幾乎是在乞求,楊暹擰緊了眉頭,油門早已踩到底,夜裏?街上沒什麽車,從他接到粒粒的?電話就在往祁一桐家趕,再過一個街區就是她的?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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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挂,你別哭。”

祁一桐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說話都?是哭腔。

黑暗助長了她的?恐懼與脆弱,即使是在緊鎖的?二樓,她依然不敢放松神經,豎着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可是太遠了,什麽也聽不見。

——那個人會不會已經進來了?一樓那麽大,或許有那個房間的?窗戶她沒關死呢?

——會不會他現在就站在自己的?卧室外?他有帶什麽工具嗎?卧室門是木頭的?,很?容易就會被突破……

“嗚嗚嗚。”

懷裏?的?糊糊被她抱得太緊發出嗚咽,開?始掙紮,祁一桐捂住它的?嘴,自己的?呼吸卻亂了,在寂靜的?房間裏?那麽大聲?。

“祁一桐,別瞎想,我?五分鐘後到。”

祁一桐盯着手?機上的?時?間,她全然信任楊暹,他讓她不要想她便什麽都?不想,只等着這五分鐘過去。

事實證明楊暹從不說謊,不到五分鐘樓下就傳來了汽車的?聲?音。

“你來了?”

“先別下樓,等我?上去找你。”

祁一桐報上自己的?密碼鎖,又等了一會兒,卧室門才被敲響,盡管知道這應該是楊暹,她還是下意識心裏?一顫。

“楊暹?”她隔着門問。

“是我?。”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祁一桐這才急忙打開?門。

他就站在門外,祁一桐一整晚揪着的?心到現在終于得以放下。

——楊暹來了。

因為這個認知,方才的?後怕、委屈全然湧了上來,心間驟然泛起酸楚,唇心微抿,眼?眶霎時?就紅了一圈,她想叫他的?名字,出口卻通通變成了細小?的?抽泣。

楊暹伸出指尖,觸碰她的?眼?角,那蓄成一池月泉的?淚水瞬間就沾濕了他的?雙手?,他用這濕潤的?雙手?捧着祁一桐的?臉,與她平視,“沒人了,別怕”。

“沒人了?”

“只有我?。”

祁一桐隔着淚眼?望他,他眼?裏?只有滿滿的?柔情,祁一桐這才有空看?他,發絲微亂,氣息不穩,大衣的?後衣領是內翻的?,并不像他電話裏?那樣沉着,處處露着匆忙。

他沒有提擔心,但?是無一處不寫着對她的?擔心。

祁一桐控制不住,眼?淚還是順着臉頰直流,楊暹就不厭其煩地替她抹幹淨,到後來他手?上沒有一處是幹燥的?。

祁一桐抓住他的?手?,自己擦了擦眼?淚,擡頭問他:“你怎麽知道我?出事了?”

楊暹任她抓牢,“你助理打不通你的?電話。”

所以粒粒找到了楊暹,沒想到他們不在一起,她淚眼?婆娑的?點點頭,準備打回給粒粒,被楊暹攔了下來。

“先去警局,路上再說。”

兩人去了就近的?派出所報案,警察聽完祁一桐的?口述,問起是怎麽發現不對的?。

“最開?始是不穿苦茶子發現不對的?。”粒粒在電話裏?這麽說,祁一桐對上警察疑惑的?眼?神:什麽子?

起因是不穿苦茶子和幾個管理在小?群裏?聊天,聊到小?桔梗,衆人言覺得她不管是在群裏?還是在微博評論裏?都?表現得很?偏激,之前會一直追着問祁一桐的?私人信息,被怼了之後就轉為戳人私聊。

因為他一直裝作?自己是女生,大家也都?沒起什麽戒心,一開?始像祁一桐的?真名這些在老粉裏?不算秘密的?信息也就說了。

這麽一說不穿苦茶子想起小?桔梗也曾找過自己,就在她與祁一桐校慶日相遇那天,她藏不住高興,發了一條定位微博說自己今天特別幸運遇到了粉了很?久的?人,看?到她幸福自己也很?開?心。當天晚上小?桔梗密聊她問是不是祁一桐回了母校,還隐晦地打聽祁一桐是不是自己一個人。

當時?苦茶子就覺得這種行為有些不合适,但?是因為小?桔梗也是眼?熟的?老人了,就告訴她确實是祁一桐,但?多的?就不能說了,小?桔梗見問不出來也就再沒了消息。

現在大夥一攤開?來讨論,人人都?覺出不對,聯系了粒粒,讓她注意這個小?桔梗,粒粒這才專門去翻了小?桔梗的?私信,不翻不知道,一翻就翻出事了。

“按你的?說法?,他連續一年多給你們發消息,你們都?沒發現嗎?”警察指出疑點。

“現在很?多人把?博主的?私信當做樹洞,當做備忘錄的?都?有,就是因為知道博主看?不過來甚至壓根就不看?,我?從前會定期檢查,但?是到後來活躍粉絲越來越多,這個工作?量太大,逐漸也就疏忽了。”粒粒在電話裏?誠懇反思。

警察看?了粒粒發來的?各種證據後,決定謹慎拆除祁一桐帶來的?奇怪包裹,只讓楊暹跟來看?了一眼?,裏?面是幾只血肉模糊的?死老鼠和一堆沾着血的?偷拍照片,拍的?是誰就不必多說了。

“初步判定是有過激行為的?可能,多虧你男朋友趕來的?及時?”,中年警察擦了擦手?,坐回了案前,看?着眼?前明顯哭過的?姑娘嘆了口氣。

“但?是他在信息裏?沒有明确說明威脅和恐吓的?後果,就是比方說你不怎麽怎麽他就要怎麽怎麽之類的?話,再加上你沒有看?到他跟蹤的?模樣,無法?确定他是否帶了作?案工具,也沒有真的?私闖民宅”,警察頓了頓,有些吞吐,“所以目前只能按治安管理來處理,最多也就是拘留十天……”

“靠!”電話裏?粒粒叫出來,“什麽叫還沒有!要等他什麽都?做了就晚了!你沒見他腦子有病嗎?他是變态啊!萬一把?他惹怒了,十天之後出來了更加猖狂怎麽辦?”

她太嚷嚷,言語裏?全然是不信任,中年警察敲了敲桌子,嚴正保證:“我?們肯定會在這十天裏?對他進行教育,看?情況後續也會對他觀察跟蹤,這個你們放心!但?是你們最好還是要更換住址和電話,以後也要非常注意個人隐私的?問題。”

這些來的?路上楊暹就給她打過預防針了,所以祁一桐現在不算意外,只是她可以暫時?搬到其他地方去住,但?是工作?室卻不是能說搬就能立刻搬的?。

楊暹适時?調和,“總之先把?人抓到吧。”之後再想其他合法?手?段制約這個人。

“我?們肯定會盡快,抓到人之後一定第一時?間聯系你們,這期間你們注意安全。”

祁一桐點頭謝過警察,又向電話連線的?苦茶子和粒粒道了謝。

“說起來,你們怎麽還搞了個管理小?群?”粒粒随口問起苦茶子。

苦茶子一下哽住了。

其實是她那天遇到祁一桐和楊暹之後就在悄咪咪關注他倆,後來楊暹發微博,照片裏?蓋着的?衣服正是禦弟哥哥之前幫祁一桐帶回國的?情侶服,再加上楊暹之前回複過評論與祁一桐很?早就認識。

幾個老粉絲一合計,這回肯定是真的?了,只不過林子霄的?事情還是讓她們長了心眼?,不敢對外聲?張,于是自己拉了個小?群。

什麽管理群啊,實際上就是她們幾個老粉圈地自萌嗑cp的?地方,但?是楊暹就在電話那頭,她怎麽敢實話實說!

苦茶子打着哈哈:“呃,我?們幾個約着年後面基來着,對,大家都?是認識好久的?朋友了,聚一聚,哈哈。”

好在三個人心思放在小?桔梗的?事上,不覺有疑,就讓她這麽混過去了。

挂了電話,祁一桐和楊暹走出警局。

時?間早就過了零點,祁一桐打算回家收拾些行李,在處理完小?桔梗的?事前都?到酒店去住,楊暹開?車送她。

小?院裏?安安靜靜,每扇窗戶都?完好無損,和他們離開?時?一樣,看?來這個“小?桔梗”還沒有那麽猖狂,猜到自己襲擊未果已然暴露,也不敢在再造次。

祁一桐讓楊暹自便,就開?始樓上樓下忙活起來,先是把?一樓的?器材都?鎖好,又整理了糊糊的?一應用具,這才收拾自己的?東西。

等到她行李箱基本打包完畢後驚覺好一會兒沒聽見楊暹的?動靜了。

他在幹嘛呢?

“楊暹?”

她轉悠了幾個房間沒見人影,也不見他應答,直到她發現二樓盡頭的?書房開?着門。

她笑着走了兩步,剛想繼續喊他,猝然間不知想起了什麽,臉色一變,腳步倉皇地沖到書房前。

楊暹站在書桌前,那本像是裝飾畫一樣常年擺在她桌角的?書此刻靜靜地反扣在桌上,書頁裏?藏着的?幾張紙片被楊暹夾在指尖。

慢鏡頭一般,他轉過身來,眼?裏?是恰到好處的?驚詫、明悟,以及一團霧蒙蒙的?悲傷,唯獨沒有一絲餘地供祁一桐解釋。

明明他們身處封閉的?房間裏?,祁一桐卻覺被一陣狂風迎面痛擊,再次身臨那個淚水決堤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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