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楊暹緊着眉不說話, 只有?鼻翼微微擴動着,顯示出一點強自忍耐的痕跡。

高龔民直接轉頭又叫了一桶冰塊,以他的經驗, 指望這小子開口還不如等這條腿先廢了。

随着冰桶裏再次添滿冰球, 金發理?療師在一旁提醒,這種程度的跟腱炎一定不是一兩天了, 需要盡快就?醫, 看看是否要動手術。

她說的不錯,楊暹的跟腱炎已經斷斷續續治療了好?多年, 效果一直不算很好?,但也從來沒有?今天這麽嚴重?過。

說到這高龔民就?後悔,他就?不該貪效果, 提出加幾個高難度的技術動作,他明知?道楊暹是什麽脾氣,只要是對演出效果好?的就?一定要跳出來。

他也确實沒想到楊暹的身體磨損的這麽嚴重?, 兩年前?跳過的技術動作今年就?開始吃力了, 或許就?連楊暹自己也沒想到吧, 才敢肆意的加長練習時間,導致這一次跟腱炎發作得如此厲害。

說實話高龔民挺敬佩這小子的藝術精神?,他聽交好?的另一個導演說,楊暹早年還在‘國舞’時,在舞臺上肩韌帶撕裂,他硬生生拖着這根撕裂的韌帶跳完了一整幕的雙人托舉動作,直到下了臺疼暈過去都沒哼一聲, 送到醫院的時候韌帶早就?斷了, 到現在肩膀裏還釘着兩根鋼釘,也正是因為這根韌帶, 他已經很少再跳需要托舉的雙人舞了。

舞者的每一次受傷都是不可逆的,即使再苛刻地保護軀體,也免不了各類磨損,而常年活躍在舞臺一線的頂級舞者,往往會耗損得更快。

如果可以,高龔民希望這個年輕的巅峰期可以更長一些,因為作為過來人,他太清楚那種只能眼睜睜看着失去的無?力感?,輕易就?能吞沒一個人的意志。

“去醫院吧,先把炎症降下來。”楊暹壓着嗓音道,意思是就?算要做手術,也要等剩下的演出結束。

高龔民看着他頭冒虛汗撐着身子往輪椅裏坐的動作,趕緊搭了把手,嘴裏卻呵斥:“胡鬧!你小子非得把跟腱也跳斷是吧?”

他是沒給楊暹安排替補,可是也不能拿他的腿冒險,不就?是幾場演出嗎?現在取消還來得及。

然而楊暹已經劃着輪椅出去了,背影毅然又決絕,可高龔民卻在這決絕中讀出了些許沉郁壓抑的意味。

——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當那天真的來臨時,就?算是楊暹,也無?法?做到不為所動吧。

春天,雨下一場便回溫一點,整個滬市都布滿着草木豐茂的生機。

祁一桐在重?重?思慮過後,還是決定暫時繼續志怪系列的創作,一則是她确實沒有?周全的後續打算,二則是她也不想就?這麽如了惡人的意,讓人覺得她離了誰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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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最高效的速度接洽了新?的妝造師,她又保質保量的完成了兩期新?創作,網上的唱衰論不攻自破。

日子就?這樣?普普通通的過,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胡棠和李瀾時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交往了,如果不是祁一桐某次去胡棠家送東西撞見?了李瀾時,指不定胡棠還打算瞞她到什麽時候。

很難描述當時的場景給祁一桐帶來的震撼——一進門就?看到兩具火熱厮纏的身體,紅唇烈烈,眼神?拉絲,你追我?趕,騎乘坐姿,看得祁一桐大跌眼鏡。

當然,如果那個塗得像如花一樣?龇牙咧嘴的人不是李瀾時,如果那個滿臉都是口紅印子全力抗拒的人不是胡棠,這一幕是無?比浪漫的。

事後,當事人之一胡棠形銷骨立:別問,不是很想回憶。

另一位當事人則表示:唔,我?覺得是一種很新?的嘗試,以後可以在婚禮上進行?再次實驗。

胡棠怒砸抱枕:“滾啊,誰他媽要和你結婚啊!”

李瀾時就?勢跌倒裝死:“啊!我?摔倒了!要胡棠女士親親才能起來!”

胡棠抓狂:“丢死人了,快給我?起來!”

抱枕下的人耍賴皮:“親親——”

“……”

面紅耳赤的胡棠糾結了兩秒,蹲下身撈起他的左手,飛快地在手背上親了一口。

下一秒抱枕就?飛了。

李瀾時一個仰卧起坐坐起身,湊在胡棠唇邊“啾”的一下。

接着在胡棠頭暈目眩的嗔視裏,他露出天使一般的笑容,嗓音清脆幹淨,尾音上揚。

“結婚!”

胡棠徹底頭冒白煙了。

“?”

李瀾時無?辜眨眼,還想湊近,胡棠一拳把他痛擊在地:“滾啊!!”

祁一桐:……

那個,你們好?,我?還沒有?走哦……

那天祁一桐才知?道兩人居然住在同一個小區的前?後棟,還養了一條狗,再加上工作上的接觸,嗯,進展飛速也情有?可原了。

只是祁一桐原本?以為胡棠會喜歡更強勢一點的性格,畢竟好?強的人也比較慕強嘛,總之,很長的一段時間祁一桐都将李瀾時看成傻人有?傻福,直到一件事的發生,徹底改變了她的想法?。

四月中旬,胡棠的小表妹來滬市玩,嚷着要胡棠帶她去迪士尼,正好?祁一桐連續兩周在工作室裏不見?天日,被胡棠一道拉着去了,同行?的還有?負責拿包排隊的李瀾時。

小表妹7歲,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思維跳脫可謂毫無?邏輯,奇怪的是李瀾時居然能完美的和她碰到一塊,甚至隐隐有?成為摯友的傾向。

小表妹星星眼:“你看!小矮人礦山車!”

李瀾時雙手贊成:“好?耶!”

小表妹:“哇!貝兒公主!”

李瀾時招手:“快來快來!”

祁一桐:……我?們帶的是一個兒童吧?

胡棠:……是吧

排了一上午的隊才玩了兩個項目,小表妹鬧着餓了,胡棠看看他們好?不容易排到隊伍的中前?段,哄道:“給你買冰激淩墊墊好?不好??坐完這個我?們就?去吃東西。”

小表妹看看就?在眼前?的小飛象,扭着臉答應了,胡棠招呼李瀾時去給她買冰激淩,自己和祁一桐擠在人群裏繼續苦哈哈的排隊。

大概又過了十分鐘,前?面放了一批人,隊伍往前?行?動,不知?道哪插進來一男一女,女人短褲網襪,男人夾個皮包,polo襯衫塞進西褲裏,兩人有?點年齡差,眼睛只往天上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胡棠看了看前?後,要麽是情侶,要麽是成群的大學生,不知?道這兩人是不是看她們是年輕小姑娘還帶着小孩,覺得好?欺負,直接站到了她們前?面。

“你們插隊!”小表妹很不滿,站出隊列直指兩人,一時隊伍裏的人都看了過來。

polo衫左右張望,反駁道:“誰插隊了?你瞎說什麽!”

“就?是你們倆!你們剛剛不站這的,不信你問前?面的阿姨。”

原本?站在胡棠與祁一桐前?面的是一對年輕夫妻,也帶了個小男孩。

“嗯?你看見?我?插隊了?”polo衫穿着幹淨衣服,但臉坑坑窪窪,很是粗蠻,吊着眼睛橫視小夫妻,又瞪了一眼含着糖偷看的小男孩。

小男孩癟了癟嘴,竟是被吓哭了,反正是排在他們後面,也礙不到他們的事,小夫妻趕緊拉過孩子,囫囵扯謊:“不知?道,你問別人吧。”

polo衫把皮包從腋下改為手拿,虛空點了點胡棠,搖着腦袋像一顆長着毛的爛土豆,又猖狂又得意。

“管好?你家小孩,沒有?證據的事不要亂造謠哦。”

胡棠早就?開始磨牙了,怎麽這樣?的地痞流氓也能放進來。

祁一桐拽拽她衣角,耳語幾句,胡棠眼睛亮了,掏出手機,翻出和李瀾時的聊天記錄,她方才為了告訴對方排到哪兒了随手拍了一張照片的。

她亮出照片,“誰說我?們沒有?證據?五分鐘前?拍的,你在隊伍的那兒呢?要不要叫計票員來評評理??”

照片裏拍到了祁一桐的背面,前?面站的就?是年輕夫妻,哪裏有?polo衫男人和他女友的身影,看他如何辯駁。

“你……”polo衫噎住,一把奪過胡棠的手機,胡棠沒想到對方居然敢動手,也抓着對方的衣服想搶回來,無?奈沒有?男人高,只能看着他舉高了手機要删除照片。

就?在胡棠想幹脆狠狠踩男人一腳時,另一只白淨修長的手越過她頭頂,握住了她的手機。

李瀾時一手捏着三支造型可愛的粉紅色甜筒,一手連帶着胡棠的手機反扣住polo衫的手指,面無?表情地下壓,再下壓。

“啊疼……疼疼疼,松手松手!”polo衫吃痛,哎喲哎喲的順着李瀾時的動作矮下身子,無?奈手還是被李瀾時扣着。

“我?錯了,我?不碰她手機了,我?還給她還不行?嗎?快松手,疼死我?了!”

李瀾時這才抽出他手裏的手機,順手在身上擦了擦,遞給身後的胡棠。

polo衫揉着手指埋怨:“是她們先惹我?們的!”

李瀾時往前?一步,高大身影蓋住男人的視線,略微低頭,冷肅下來的面孔線條銳利異常,眼裏的狠戾如利刃劃出,男人感?到一條惡狼正冒着幽幽兇光,向自己亮出猙獰的利齒。

“滾。”

站在正中間目睹了一切的小表妹:哇!他好?帥,我?長大了可以嫁給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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