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這條件落後,信息閉塞的山裏住太久是會忘記時間,忘記今天是什麽日子,忘記現在到了什麽時候。
如今的天兒實在太冷了,幾乎聽不到任何的蟲鳴鳥叫,許缙雲開着堂屋的門靜靜坐了一會兒,今晚也比往常安靜,他不知道大多數人都去了街上看戲,無邊的黑暗和恐怖的寂靜像是在一點一點地将他吞噬。
他的目光緩緩看向院子裏的枯井,枯井被夜色籠罩,漆黑的輪廓像是縮小版的斷頭臺,如果他跳進去,得過多少天才會有人發現他不在了,又或者說,他的消失并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像這冬日裏的一陣風,吹過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風有些蠻橫,直直往堂屋裏灌,許缙雲實在有些扛不住了,打了個寒戰,關上大門,即便是沒有光,他對這個破敗的屋子了如指掌。
調轉輪椅,輪子轉動兩周,剛好到房間門口,如果那個只有一張床的屋子能暫且稱之為房間的話,右轉再轉動五周半,剛好到床前。
許缙雲“輕車熟路”地回到裏屋,還沒來得及爬上床,從院子裏傳來響動。
願意進這個院子的人很少,除了胡嬸自己,只有那個叫萬元的年輕人真正踏進來過,旁人避之不及。
堂屋的門猛地被撞開,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沖了進來,風還帶進來了刺鼻的酒氣,不是萬元,許缙雲定在輪椅上,直勾勾地看着那人。
那人他見過幾次,先前從他門口經過,偶爾會朝院子裏張望,僅此而已。
錢瘋子病好了大半,他記吃不記打,給自己找了借口,過年嘛,總得喝點,喝多了就到處閑逛,可惜周遭的閨女都到街上看戲去了,經過許缙雲門口時,他腦子浮現出許缙雲的模樣。
許缙雲的事情他多少也聽說一點,他才不管那麽多,他只覺得許缙雲長得是真的俊,可惜了是個帶把兒的,這要是個閨女,哪怕是癱了都有男人搶着要,光是放在家裏當個花瓶也覺得養眼,不過,帶把兒的也帶把兒的好處。
也是酒壯慫人膽,錢瘋子越想越熱,手腳不怎麽麻利地翻上人家的院牆,跳下來的時候還摔了個狗吃屎,跌跌撞撞地直奔人家裏。
酒精刺激得錢瘋子頭腦發脹,一邊手忙腳亂地脫棉褲,一邊往許缙雲跟前走,“你幫我我……我求你了……我知道那臭婆娘虧待你,你去我家吧,我肯定好好待你。”
和男人親熱還是頭一遭,錢瘋子脫了棉褲,有點無從下手,急吼吼地挺着胯往許缙雲身旁湊。
撲天的酒氣和男人的氣息迎面襲來,濕軟的東西抵在了許缙雲的手背上。
錢瘋子還念念有詞,“你幫幫我,你行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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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缙雲嗓子一緊,有種作嘔的沖動,可惜他胃裏沒什麽東西,除了惡心,吐不出來任何東西。
他一把握住錢瘋子的東西,錢瘋子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劇痛從那個脆弱敏感的地方傳來。
“哎呀!你!松開!松開!”錢瘋子驚叫着。
許缙雲不斷收緊手指,沒有修剪的指甲一點點陷入皮肉裏,有液體順着指甲縫流出,他嗅到了血腥味才撒開手。
錢瘋子疼得膝蓋一軟,倒地不起,邊呻吟邊往堂屋爬,最後體力不支,躺在堂屋的地上呻吟。
許缙雲盯着房門的方向,院裏那枯井,他想,他真想……
急促的腳步聲從院裏傳來,許缙雲咬緊了牙根,這次又是誰呢?
“許缙雲!”
誰在叫他?
許缙雲只覺得這聲音陌生又熟悉,透着幾分急切和擔心,他漸漸回過神,眼神也逐漸聚焦,門框裏的身影有些眼熟。
是萬元。
屋子裏太暗了,連一盞燈都沒有,萬元好不容易适應了黑暗的環境,忽然之間又嗅到了酒氣和血腥味。
有人受傷了?誰?許缙雲?他傷到哪兒了?
“這黑燈瞎火的,怎麽不點燈啊?”周金民捂着鼻子,有點想從屋子裏退出去。
萬元想把他支開,轉頭吩咐了一句,“金民,你去弄盞煤油燈。”
這又黑又味兒的,周金民原是想拉着萬元趕緊離開,見萬元這麽說,他把話憋了回去。
等周金民跑出了院子,萬元摸索着往裏屋走,“你沒事吧?你是不是哪兒受傷了?許缙雲?”
自己孑然一身,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這個名字,萬元一遍遍呼喊着,每一聲都敲在了許缙雲的心坎兒上,這一聲聲呼喊,将他從無盡的深淵一點點拽了回來。
走到許缙雲身邊只有幾步路的距離,萬元遲遲等不到他的回應,一想到剛才在街上,金民當閑話講給自己聽的那些事,萬元太陽穴一跳一跳的,許缙雲是不是被錢瘋子欺負了?
“喂?”萬元碰了碰許缙雲的手,觸感有些濕潤。
許缙雲像是被電了一下,迅速往後一縮,好髒啊。
“你是不是受傷了?”烏漆嘛黑的,許缙雲又不肯說話,萬元只能幹着急。
萬元的身體很熱,他只是站在自己身邊,自己都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氣息,他呼吸的頻率,和焦急的情緒。
萬元是在為他着急嗎?為什麽?為什麽會是萬元呢?
這時周金民折了回來,在門口遇上了往外爬的錢瘋子,錢瘋子爬了一半,疼得不行,痛苦地翻身仰在地上慘叫。
外邊的光線比屋裏強,周金民稍微走近了一點,便看清了他血肉模糊的下邊,他吓了一跳,正好萬元聽到聲音,從裏面追了出來。
“他……這……怎麽弄的?”周金民語無倫次。
萬元拿過周金民手裏的火柴給煤油燈點上,他舉着煤油燈在錢瘋子面前蹲下,“我不知道。”
微弱的燭光在風中搖曳,燭光掃過錢瘋子慘白的臉,又掃到了下面,抓痕和指甲印很是明顯,光是看着都覺得疼,這東西以後怕是廢了。
“耍流氓呗。”萬元稍微松了口氣,至少受傷的不是許缙雲。
錢瘋子現在酒醒了,艱難地撐起身子,想要萬元和周金民幫他,對耍流氓的事情矢口否認,“我……我沒有……是他……是他跟我發浪……你看他人不人鬼不鬼的……”
這要換了別人,還真說不清楚,可這錢瘋子是出了名的流氓色胚。
周金民很難想象裏頭那是個男人啊,“你光着屁股也說得出這話來,你要不要讓其他人都來聽聽?”
萬元垂下眼睛,有點怕動靜鬧得太大,“金民,你把他弄回去吧。”
聽萬元這意思,他還要留在這兒呗,這種事情,見義勇為就夠了,幫得太多會惹一身騷的,再說了,屋裏那位還不見得會領情。
“你呢?”
萬元沒有回答,眼神示意金民趕緊離開,金民拗不過,只能連拖帶拽地帶着錢瘋子離開。
萬元手捂住油燈回到屋裏,許缙雲還保持着一開始的動作坐在輪椅上,微弱的燈光照進裏屋時,他的眼睛有些不适應燈光,蹙着眉頭閉上了眼睛。
“水……”
萬元舉着油燈想找個地方擺放的位置,隐約中像是聽到了許缙雲在說話,他順手将油燈放在了板凳上,“什麽?”
“水。”
這次萬元聽清楚了,許缙雲想要水,他側目看向許缙雲的手,指尖的血跡都凝固了,“你等等。”
家裏的熱水都是現成的,萬元明白許缙雲想幹什麽,将水倒出一部分後,便端着臉盆到許缙雲跟前。
許缙雲直勾勾地盯着盆裏,用左手狠狠搓洗右手指尖,把指尖搓到發紅發脹還不肯罷休,他動作很大,濺了不少水在衣袖上。
萬元立馬打斷他,“髒了,我給你換水。”
許缙雲沒有掙紮,聽到萬元的聲音便停了下來,安分地坐在原地,等待萬元重新端着臉盆進來。
反複幾次換水後,徹底嗅不到血腥味,許缙雲搓洗手指的動作也放緩了下來,他手擱在盆裏停頓了一下,下一秒,腹部抽搐,幹嘔連連。
萬元慌忙放下臉盆,按住許缙雲的後背輕輕拍打,很快,許缙雲停止幹嘔,肩膀耷拉着,整個人像是被抽了魂兒一樣。
就在萬元琢磨着該怎麽開口安慰人時,他掌心下的背脊開始止不住地顫動,吞咽唾液和輕微的啜泣聲在這破敗的屋子裏被放大了無數倍。
萬元在床架上看到了自己拿來的那條毛巾,他簡單清洗了一下臉盆,将壺裏最後那點水倒了出來,随後把毛巾打濕,等着許缙雲平靜下來,才将毛巾遞給他。
許缙雲握着毛巾,聲音有些哽咽,“為什麽幫我?”
“幫人哪兒有什麽為什麽?能幫就幫。”萬元不明白許缙雲為什麽會這麽問,幫人又不是為了有所圖,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人遭罪吧,舉手之勞,說幫都是嚴重了。
許缙雲眼眶通紅,睫毛被淚水粘黏在了一起,他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輕人,“許缙雲。”
“啊?”萬元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許缙雲是在回答先前的問題,“萬元,萬元戶的萬元。”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對不起,因為這本開坑有半個多月的時間,然後腦洞也發了一段時間,導致年邁的我記憶錯亂,以為文案裏有提及兩個人的情況,結果我翻了一下沒有,那就補充在作話
這個攻是怎麽個事兒呢,他家超生才有他,怕影響他爸爸的工作,從出生開始就沒有喊過爸媽,對外都稱是兄弟的孩子,因為他爸算命說攻有點克他,所以一直就不喜歡攻,攻是因為後天的原因摔了腿,他爸爸想趁這個機會徹底擺脫他,再遇到受之前,因為父母的态度讓他沒什麽求生意志,攻先動心,受就是他的救贖,遇上受後,他就只為受一個人活,腿後面會好的
作者表達能力低下,大概就是這麽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