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畢竟，沒了他，柳汀的幸福就再也不會那樣遙不可及了。
而出手的是我，禍也不至殃到柳汀身上。
想到這裏，我忽然就變得有些感傷，說話也跟着變得心不在焉起來，可柳烨看上去似乎并沒有覺察出我的異常。
轉眼一周過去了。
這個星期，我幾乎每天都會去柳汀家——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趁着所有人都陷入沉睡的時候。
她的家就像上了色的油畫一樣在我眼前一點一點變得清晰，而我們的逃跑計劃也像一架即将完工的飛機模型一樣慢慢有了細節，似乎只差一個機緣，便能迎風遠航了。
而柳烨和我的關系也在漸漸變得親近。
柳汀則更是不必提了。
這使得我在那幢別墅裏呆着的時候，總是有着一種扭曲的安全感。
所謂有安全感，是指那幢別墅裏有着我的兩位“親人”——只要和他們在一起，天就永遠塌不下來。
而所謂這安全感是扭曲的，那是指，我知道我的這種感覺裏有很大一部分不過是我自欺欺人罷了。
畢竟這幢別墅還是紀紹永的，而他什麽時候會突然出現，沒有人能給出确切的答案。
時間過得很快。
而到了下一周的周五，便是我和柳汀商議好要離開這幢別墅的日子了。
而這個周末，紀紹永一連三個晚上都沒有回來。
“如果不是因為有你在，我真的不知道這種灰暗的日子究竟要到何時才是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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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柳汀依偎在我的懷裏，雙眼望向窗外閃爍的星空，用燕子呢喃一般纖細的嗓音輕輕地對着我這般說道。
“別擔心，親愛的，咱們下個星期就可以離開這兒了。”
我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對着她這樣說。
采用這樣的稱呼，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這是因為對她的愛意太深呢，還是因為我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宣告自己的成熟。
不過，柳汀看上去似乎并不反感。
“說來也奇怪，這幾個晚上我都呆在你的房間，施雅、林菲和于森他們好像也都沒發覺什麽異常。”但是忽地，這個念頭蹿入了我的腦海，引得我忍不住想要對着柳汀表達出來——盡管語氣聽着像是自言自語，可我還是挺期待柳汀能給出回答的。
“我們的房間彼此都隔得很遠。”柳汀說，眼神不知怎的竟變得有些空洞，“我不知道這是他有意而為之的，還是巧合。”
我明白柳汀所說的“他”指的是紀紹永，可我還是不明白她話裏的具體意思。
“為什麽這麽說？”于是我問。
柳汀低下頭，看上去像是在思考該怎麽回答。
片刻過後，她擡起頭來說道：“直到今天，施雅于森他們——或者是說，這幢別墅裏除了我哥以外的所有人，都覺得我和他十分恩愛，簡直就是一對神仙眷侶。”
“這不可能。”
“是嗎？可是曉風，你仔細想一想，如果不是因為偶然的機緣，你知曉了那光明背後真實的黑暗，你會相信事實上我過得并不幸福嗎？我想你或許，連相信的勇氣都不會有吧？”
“是，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但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會連相信的勇氣都沒有呢？”
“因為幾乎我遇見的所有的人，都覺得我有一個對我呵護有加、關心備至的丈夫。甚至連住在這個房子裏的其他人也這麽認為。只要現場還有第三個人在，他就不會對我動手施暴，甚至是連說一句重話都不可能。可是，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他就會立馬換上另一副嘴臉。我們總是刻意地和旁人保持着相當遙遠的距離。所以，沒有人會知道，我們真實的生活究竟是什麽樣的。”
這些話聽得我心裏很酸。如果繼續聽下去，我真的怕我會因為難以克制心頭的憤怒而做出什麽難以想象的事情來。于是我只能撫摩着柳汀的頭，輕聲安慰道：“別想啦，乖。下個星期我們就會離開這兒了。這些令人不快的事情很快都會成為遙遠的回憶。我們就走得遠遠的，讓他再也沒機會找到我們，好不好？”
柳汀點點頭，又緊緊地擁住我，就好像想要抱緊她那一向嚴酷的生命裏唯一一點零星的溫暖似的。
而我也輕輕地拍打着她的背，注視着她長長的睫毛似蝴蝶的翅膀一般微微抖顫着。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在心裏這麽安慰着自己，看着躺在我懷裏的柳汀漸漸地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約定的日子終于到了。
這一天我起得很早。
交接手續已經完成，此時的我已經完全成了一個自由的人兒，而我理想中的未來再也不是遙遙無期。
一想到我很快便能和心愛的人一起奔赴一個全新的城市，開始全新的生活，我的心兒便因着難以抑制的激動而雀躍不已。
在去往柳汀家的路上，我只覺得自己每走一步，腳底下便似有一朵滿載希望的花兒悠悠地綻放開來。
按照約定，我一會兒從窗戶進去，而柳汀會在房間裏接應我。把房間裏的一切按照原定計劃布置妥當之後，我們就一起離開別墅。
看上去一切進展順利。
當我翻牆進入別墅的時候，柳烨已經在不遠處望見了我，臉上立時現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而在對我友好地擺了擺手之後，他便牽着來福離開了。
我從窗戶進入房間，一下便看見了坐在床沿的柳汀。
她看起來已經收拾妥當，正在對着地面發呆。
而一看見我進來，她的眼裏立時就有了亮。
“都收拾好了嗎？”
見她站起來，我也趕忙迎上前去。
不知怎的，這會兒，我竟是有些緊張了，連呼吸都跟着變得急促起來。
“都準備好了。随身物品我都已經備好，也按你說的在抽屜裏放了信……”柳汀說，神色裏點綴着一點兒淺淺的猶疑，“可是這樣子就真的萬無一失了嗎？他真的就會覺得再沒可能找到我了嗎？”
“放心，”我寬慰她說，“一會兒我換上于森的衣服，你換上林菲的衣服，這樣走的時候，沒人會知道走的是我們。哥哥昨天已經連夜支走了林菲和于森，說是放他們一天探親假，他們可是連高興都來不及，只顧忙着走，絕對不會想到去檢查自己的衣櫥裏少了哪件衣服。要怪，也就只能怪紀紹永成天不着家——就算他今晚一時興起回來，迎接他的也只會是人去樓空的寂寞景象了。”
“怪不得我總覺得今天這兒似乎特別安靜……”柳汀說，眉梢的擔憂卻依舊濃重，就像潑了墨似的。
“你一直都呆在這個房間裏，沒有出去嗎？”
“沒有……早飯是送到門口的，我沒多大心情吃，自然也就沒确認來給我送早飯的是誰了。”
“好吧……總之，現在這些都不重要。”我說着，低頭瞥了一眼表，一下驚得差點兒沒跳起來，“快十點了！我們得抓緊着點兒！我預定的汽車發車時間是下午一點半，我們最好是能早點兒去車站等候！”
“可是曉風，如果我們買了車票去上海那邊，而紀紹永又去警局報了警，那我們不是很快就會被警察找到嗎？”
“我們不直接去上海。”
“不直接去是什麽意思？”
“在去上海之前，我們要先去一個不相幹的地方，好把他們都引到那裏，讓他們相信你是在那邊出的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就是——唉！解釋起來麻煩，總之你跟着我就好啦，到時候一切都會清楚的。咱們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要來不及的！”
盡管柳汀的眼裏依舊滿是問號，可或許她也明白過來，現在并不是解開這些疑惑的恰當時機，便趕忙乖巧地從我手裏接過衣服，預備換上。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聽見汽車接近的聲音。
“好像……有聲音……”柳汀也敏銳地感覺到了。
她細弱的話音剛落，柳烨高亢的聲音便傳來了。
而他的聲音很少會如此高亢。
那種感覺，就好像火車脫軌前刺耳的鳴笛預警，絕望而又無助。
直到今天，我還清楚地記得那句話的內容，就好像初聞之時一般清晰。
“您今天不是有會議嗎？怎麽突然回來了呢？”
“今天是我和柳汀的結婚紀念日，我想給她一個驚喜。”
與之相比，另一個聲音顯得既平淡又冷靜。
可即便如此，那聲音卻似一把鋒利的匕首般狠狠地紮進了我的心窩裏去——而當我望向柳汀的時候，卻發現她臉上的表情也是同樣恐懼。
我緊緊握住柳汀的手，卻能感覺到她的手抖得厲害。
一起逃走是不可能的了，而外頭的腳步聲聽着已是步入了這幢建築。
“曉風，你走吧。”像是在作最後的訣別，柳汀把臉蛋緊緊地貼在了我的胸口，“你從窗戶下去，我走樓梯。我拖住他，這樣，他就不會知道你來過。”
“一會兒車就要開了，你這是在讓我丢下你嗎？”
“我沒有……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事……”
“出事的不會是我——也不會是你。”
“你在說什麽，曉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柳汀的眼神裏已然寫滿了恐懼，而這恐懼看起來也分毫沒有減淡的意思——紀紹永在呼喚她的名字，而且腳步聲也漸漸靠近了樓梯。
“你快走！”
像是來不及作過多的思考，柳汀重重地推了我一把，便打開房門沖了出去——房門很快在她身後被狠狠地帶上了。
窗簾被風吹得淩亂，一如此時的我亂了一地的心情。
他……會對柳汀做什麽呢？
他總是會在沒人的地方對柳汀拳腳相向，而這會兒和他相處的沒準就只有柳汀一個人，那他會不會再次對柳汀動粗呢？
越想心裏越亂，我趕忙上了窗臺順着樹幹爬下去，開始向着通往大廳的暗門緩緩靠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小土豪投的火箭炮～～(￣▽￣)~*
感謝小天使雲木留了書評呀～～媽呀，小天使真的是好可愛，而且字裏行間都透着一種博學的氣息，真的是濃濃的書卷氣～～閱讀小天使的書評真的是一種享受呢～(*≧▽≦)～～再次感謝小天使！￣ω￣=～～
話說回來，這本書已經接近尾聲了，估計還有兩三章就能結文了吧……
還有啊，今天有件超有趣的事兒！剛剛大約七點，我下樓拿快遞，正準備上樓的時候，忽然感覺一個黑影從天而降，禁不住在心裏暗罵：“這誰啊，這麽沒公德心高空抛物，也不怕砸到人？”可待我定睛一看，媽呀！那竟然是一只雞！而且是一只活雞！就那麽在我眼前昂首闊步地走着！沒想到這商品房時代還有人養雞……我細細觀摩了一陣就上樓了，可不知這只大公雞今晚的命運會如何呢？（捂臉）我同事說估計會被抓走炖了，我莫名感覺好可憐啊……希望它的主人能快點發現它從陽臺飛了，趕緊把它帶回家吧……(=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