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普渡寺院外的牆邊長着一棵高大的香樟樹,聽墨憐生說這棵樹有些年頭了,按理說香樟樹耐寒性不強,在這樣的寒冬臘月早該凍死了,可是這棵卻一年四季枝繁葉茂,生機勃勃,寒冷對它似乎沒有半點影響。

相傳這棵樹是某位神仙的化身,因此才會不懼寒冷,當初普渡寺興建的時候,為怕傷及這棵樹的根基,特地明工匠砌牆的時候多加小心,不過傳的這麽神乎其乎,卻沒給普渡寺帶來可觀的香油錢。

連幽若仰頭看着密密層層的枝葉,滿意的點點頭,這裏當藏身之處是最好不過了,她找了個絕佳藏身之處,開始觀察正門的一舉一動,門口停着四輛馬車,左手邊兩輛是極盡奢華,車頂的明黃似乎預示着車主人的身份非比尋常。

右手邊的兩輛,頭一輛還好,雖沒左手邊的兩輛奢靡,但也不失華貴,最後一輛,她看着就有些奇怪了,車頂也是明黃,可車身周圍一點複雜彰顯身份的裝飾都沒有,正當她皺眉凝思的時候,正院內就傳來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言語間滿是嫌棄憤慨。

未免出現意外,她在臉上蒙了面巾,聽到聲音越來越近,她擡手緊了緊腦後的結扣,尋着聲音小心看去,說話的是個衣着華麗,貴氣十足的少女,離得有些距離,她只看到那人半邊臉。

少女身後還跟着好幾個人,看衣着都不像是普通人,尤其是那個頭戴金冠的男子,她在他身上看到了五爪龍,衣服上繡着五爪龍在古代意味着什麽,她還是清楚的,只有皇帝和儲君的衣飾上才能出現。

不過這男子衣袍上雖然是五爪龍卻不是九紋龍,這樣的結果只有一個可能,這個男子就是盛雲的太子。

盛雲的太子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名不經傳的小寺廟裏?還有一個紫色衣袍的男人,衣着倒是看不出他是什麽身份,但給她的感覺滿是危險,就像當初在鬥獸場,與她對視的那個叫喊一百萬兩的男子。

而墨憐生走在最後,他身旁站着一個女子,女子面容生的極美,連同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贊嘆,想必這個女子就是呆子口中的姐姐。因為兩人眉眼間及相似,雖然她不想承認,但這呆子卻是生的很不錯。

她正想在好好觀察下的時候,紫色衣袍的男子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頭直直的看向她這邊。連幽若心上一驚,屏住呼吸,不敢挪動分毫,生怕被他看出些端倪來。

風夙見穆子書突然停下腳步,直勾勾的盯着院牆外的樹出神,王爺一向睿智,從不會在無用的東西上浪費時間,如今這樣專注的看一樣東西,定是這樹有問題。

想着他也走上前,順着穆子書的目光望去,可看了一會,什麽特別之處也沒發現。

“殿下這是在看什麽?”

看到兩個男人并肩而立,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這裏,連幽若憋得滿臉通紅的在心裏罵了句,混蛋怎麽還不走,在不走她都快窒息暈過去了。

“你在看什麽?”

穆子書轉頭看着風夙反問道,風夙被問得愣了愣,見他一臉呆若木雞,穆子書忍不住笑着擡手拍拍他肩膀,大步向前門口走去,只留給風夙一句輕飄飄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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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覺得這樹能在這寒冬臘月,漲勢如此喜人就忍不住多看兩眼,你上來湊什麽熱鬧。”

唉!殿下真是,什麽都好,就是這戲耍人的毛病要改改才好。

一行人出了寺廟正門,穆婉靈橫着眉,惱怒的看着臺階上的幾人,尤其是看到一旁還在有說有笑的姐弟兩,眼中的怨毒更是快要化作利劍,恨不能将這兩人萬箭穿心了。

她不悅的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看到自己嬌嫩的雪膚,因為坐了那個破椅子被硌出幾道紅印,她就再也忍不住怒聲呵斥。

“這是什麽鬼地方!本公主以為,再怎麽也是挨着護國寺,這樣福澤恩厚的地方,沒想到茶水糕點竟這般粗糙,還有那破椅子,根本就不是人坐的,早知是這樣,我就不來湊這個熱鬧。你們喜歡待在這便待着,我一刻都不想留,皇兄你也和我一道回去,免得沾染這裏的窮酸之氣。”

穆雲琛笑着擺擺手,目光卻有意無意的瞟向身邊,越見俏麗的臉蛋。這個清瑤公主真是越長越勾人魂了,這腰身這吹彈可破的嬌膚,看得他心癢難耐。

“婉靈怎麽如此嬌氣,你看看清瑤公主就不會像你如此抱怨。”

說着他伸手輕輕搭上她的肩,挪步向她靠近,聞到醉人的沁香他陶醉的眯起眼,真是個尤物,肩上突來的碰觸,讓墨清瑤驚懼的低頭向後退了好幾步。墨憐生看到穆雲琛眼中的輕佻,攥緊雙拳想上前說理,卻被墨清瑤死死的按住手。

穆子書看到他的舉動,心裏嗤之以鼻的笑了笑,這樣無腦□□熏心的人,竟是盛雲的太子,父皇果然是老眼昏花了。看到皇兄兩眼直勾勾的盯着墨清瑤,穆婉靈就知道他存的什麽心思。

“哼!皇兄真是慣會說笑,別拿芝麻綠豆大點地方出來的公主和我比。你若不回,我便自己回,到時母後問起來,我就照實說。”

說着她不屑的剜了眼,一旁垂着頭的墨清瑤,心裏暗罵了一句狐媚子,就會魅惑男人。見她要向母後告狀,穆雲琛不悅皺眉,母後一向不喜歡他和墨清瑤親近。

“行了行了,你這樣尖酸刻薄,我看南朝的秦王是有的受了,今日倒是擾了清瑤看望煜太子的事,婉玲從小脾氣就是這樣,清瑤莫生氣才好,過幾日我會帶着這丫頭去質子府探望賠罪。”

“生氣?我堂堂盛雲的嫡公主,屈尊降貴陪她來這個鬼地方受罪,她還敢生氣,該生氣的是我,讓我去質子府向她賠罪,你問她受得起嗎?皇兄你怎能如此偏心,我才是你的親妹妹,回去我定要向母後告狀,你幫外人欺負我。”

墨憐生聽着穆婉玲言語中對姐姐的羞辱和輕視,心裏刺痛無比,卻不能對他們發洩還擊,因為他和姐姐的身份被盛雲人唾棄,因為胳膊擰不過大腿,因為識時務者為俊傑,因為他們要在盛雲活下去。

這些種種因為壓得他不得不忍,久而久之,他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一個,可以随意欺辱,軟弱無能的廢物。

姐姐卻總是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想成大事,就要忍得住一切的打壓,就像姐姐如今這樣,面對穆婉玲的羞辱輕視,滿臉的處之坦然,完全不放在心上。

聽到胞妹不依不饒,又提起母後,穆雲琛也沒了耐性,直接語氣冷淡的呵斥。

“行了行了,就你話多,我這是幫禮不幫親。”

穆子書看這兩人你一言我一句,拖拖拉拉忍不住出聲打斷,他可沒工夫陪這兩兄妹在這浪費時間,他今晚還有要事做,聽說那個姑娘今晚會來鬥獸場,他正盤算着怎樣在豪賺一筆銀錢。

“皇兄和四妹這樣好興致談笑風生,我就不奉陪,還有要事先行告辭。”

連幽若躲在樹上,聽着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她聽到了煜太子,那幾個人稱呼墨憐生身邊的女子,清瑤公主,還有質子府,難道說墨憐生是別國的太子!是羅過嗎?因為他曾問過她是否讨厭羅國人,難怪當時她反問他是否厭惡羅國人的時候,他的表情那樣哀傷。

他是羅國的太子,這也就是為什麽他會被全寺的人所厭惡,為什麽只能待在自己的院落內不得踏出一步,如今一切真想大白,她卻覺得胸口悶漲的快要不能呼吸。

這種感覺很難受,難受到讓她覺得自己的眼睛酸澀無比,似是有什麽快要從眼眶內湧出。她隐在枝葉中只想快點離開這憋悶的空氣,可一個盛氣淩人的聲音,打斷她有些淩亂的思路,這次她看得仔細,是那個公主身邊的丫鬟,一副狗仗人勢的嘴臉,插着腰用手指着一個和尚。

“說你呢,沒聽見嗎?過來給婉靈公主和懷德太子當腳踏,這可是你祖上燒了高香的福分,還不過來。”

祖上燒高香的福分,聽到這句話連幽若差點笑出聲,但當她見到站出來的人時,嘴角原本帶起的笑,一下子沉了下去,那人竟然是墨憐生!這些人是故意在羞辱他!

尤其是那什麽狗屁公主和太子臉上滿滿的譏笑,就連馬車旁的太監宮女,也是一副有好戲看得樣子,墨憐生居然真的走了過去。他低着頭,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那個時時刻刻都笑臉盈盈的人,此刻應該是憤怒的赤紅了眼,在她看來這樣的欺辱,足以讓她一刀抹了對方的脖子。墨清瑤看到他站出來,心裏的憤怒再也壓制不住,他們怎麽羞辱她都可以,但對阿煜絕對不可以。

她答應過母後,到了盛雲會好好照顧他,可是因為自己的一時大意,讓他落發為僧,被世人嘲笑。如若有天回了羅國,這将是他一輩子抹不去的污點,她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在發生一次。

“你們未免欺人太甚,往日婉靈公主言語暗諷,我能忍則忍了,因為寄人籬下,這命我認,但阿煜他是我羅國的太子,本公主覺不允許有任何人欺辱他,哪怕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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