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墨城疼的額上青筋凸起,整張臉更是漲的通紅,雙眼凸睜的仿佛下一刻,眼球就會奪眶飛出。他感覺腦中有成千上萬的蟲子,正在一口一口啃食着他的腦子,他甚至能聽到它們咀嚼的聲音。
他擡手痛苦的抓住季映雪的雙肩,十指死死扣進她的皮肉,嘴裏不斷哀嚎着。肩上突來的錐痛,讓季映雪難受的悶哼出聲,在加上脖頸處的火辣辣,她惱羞成怒的,很想一腳踹開眼前的男人。
可此時還未到時候,她擡頭對上墨城猙獰的臉龐,看着他嘴角的黏涎,慢慢拉長,滴落在她光鮮亮麗的裙擺上,她強忍着心中的嫌惡,扯出一絲微笑,逼着自己聲音輕柔的開口勸慰。
“陛下,妙雲去拿藥了,很快就來,您在忍一忍,很快。”
“疼,疼,映雪,朕快要疼死了,啊啊!!!”
“娘娘....娘娘藥來了。”
妙雲跑的滿頭大汗,快速打開藥塞,小心的倒出一粒通體殷紅的藥丸,墨城看到那東西,兩眼迸射出貪婪的目光,心急的猛地搶過藥瓶,不管不顧的整瓶往嘴裏倒。
季映雪本想出手阻攔,可為時已晚,罷了!反正吃多了也死不了,只是可惜這藥得來不易,就這麽白白浪費如此多。
“陛下,沒事了,吃了藥就會好了,臣妾叫人扶你去榻上休息。”
看到仰躺在地,終于安靜下來的人,她也松口氣的跪坐再地,看到裙擺沾濕的地方,胃裏翻騰的想吐。
妙雲快速起身走到屋外,對守在門外的宮女太監招招手,幾個人馬上疾步走進內屋,小心的将地上有些昏昏欲睡的人,擡上床榻。
“都小心伺候着,若是陛下醒了,速來通禀本宮。”
她現在一刻都不願多待在這,只想快些去洗掉身上讓人作嘔的東西,妙雲瞧了眼床上的人,也緊跟在她身後出了屋子。
等進了溫泉宮,泡在暖人的水池中,季映雪堵在胸口的悶氣,才算徹底消散。她舉着銅鏡,照在脖頸上,看到清晰可見的紅印,面上沒動怒,反倒笑了起來。
“皇後娘娘,平日裏瞧着對誰都是和顏悅色的,這動起手來,竟也這樣心狠手辣,娘娘多少也該躲下才是。”
“我若躲了,就沒今日這樣好的成效了,你沒看到陛下看她的目光,滿眼的失望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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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就不覺得委屈嗎?這事明明咱們沒插手,是陛下決定的,平白讓您遭了罪。”
季映雪輕笑出聲,伸手撈起浮在水面的花瓣,心情看起來頗高興,這讓妙雲更是疑惑不解。
“本宮等的就是這委屈,也料想到以淩筱的脾性,定會找我撕破臉皮。今日這樣一鬧,他們兩人算是徹底決裂了。我們的這位帝,後怕是到如今還不知道,她在勤政殿買通的太監是本宮的人。後宮與前朝向來休戚相關,淩筱倒了,平陽侯府的威望也會大不如前,我只要輕輕一推,淩家便會土崩瓦解。”
聽到這話,妙雲心上細想,心裏有些細思極恐,娘娘未入宮就開始謀劃這一切,如今八年已過,一切居然都按照娘娘原先計劃好的一步步發展,這樣的睿智讓人欽佩,也讓人懼怕。
她慶幸自己從一開始就站在承恩殿這邊的。
另外一邊,淩筱被禁足在長明殿的事,很快就傳到了平陽侯府,平陽侯夫人天剛亮,趕着早就匆忙的入宮想去勸慰勸慰,結果剛到宮門口就被請了回去,墨城下了旨,任何人都不準踏入長明殿,這下子可是急壞了淩家上下。
“如今可如何是好,陛下這是鐵了心要軟禁皇後娘娘。”
平陽侯坐在正廳的木椅上,看着自己夫人焦急走來走去的樣子,也是頭疼的快要炸裂了。
“我說你能不能老實坐下,晃得我眼暈頭疼的。”
“我這不也是急的,說到底這事本就不怨娘娘,親生骨肉分離多年,好不容易盼來希望了,竟被自己的夫君,孩子的父親生生斬斷,這事哪個做母親的能咽下不發難!”
“你和我抱怨又什麽用,為今之計是想法子進宮和皇後見上一面,對了這事,千萬別驚動老爺子,好不容易養起來的身子,別再垮下去了。”
“這點我自然是知道,哪敢驚動他老人家。”
淩赫回到平陽侯府時,見三叔,和三嬸都坐在正廳,想着先去問個安再回自己的院子,剛邁進正廳,就看到兩人滿臉愁容,他放下手中的頭盔。
“赫兒給三叔三嬸請安。”
見是淩赫回來,平陽侯夫人馬上換上笑臉,熱絡的上前事無巨細的問了遍,聽到淩赫說一切都好,才放心的又坐了回去。
“三叔三嬸為何愁容滿面的,是不是姑母在宮中又讓那琦貴妃欺負了。”
“淩赫你在軍營中也累了一天,早些回去休息,這些事無須你操心,聽三嬸的話,回去歇着吧,麗晴和孩子等了你一天了。”
淩淵沒說話,淩赫站在那似是在等着他說話。可最後還是一片沉默。平陽侯夫人見這兩人都杵着不動,急的她上前将淩赫推出了門,一遍一遍的囑咐他早些回去。
到了門口見三叔還是沒說話,淩赫攥緊拳頭,心裏憋屈的轉身離開,見他總算走了,平陽侯夫人才低着頭嘆口氣,又坐了回去。
兩夫妻只安靜的坐着,最後還是淩淵忍不住出聲。
“這些事也該讓他知道,平陽侯府的門楣,你我,還有四妹,這些年撐得有多辛苦。”
“這些事告訴孩子們又有何用,只不過是平添煩惱。”
“他都已經成婚,是做爹的人了,将來平陽侯這爵位是要他來世襲的,怎可對府中事一無所知。”
“話是這樣說,但淩赫的脾性一向急躁,我怕那孩子知道四妹被陛下軟禁了,壓不下脾氣闖了禍就完了。”
聽到她這樣說,淩淵心力交瘁的攤坐回椅子上,平陽侯夫人心疼的拍了拍淩淵的肩頭,夫妻二人,望着院中漆黑一片,無奈的長籲短嘆。
多年前盛雲一戰,大哥捐生殉國,淩風戰死沙場,只留下淩赫這一枝獨苗,父親又及其看重這孩子,卻是不能讓他有一點閃失。
淩赫站在樹下聽到屋裏的嘆息聲,心中的怒火滔天,季家的那個妖婦!!!自她入宮,姑母就每日以淚洗面,那個女人絕不能再放任她在後宮興風作浪。
質子府內,墨清瑤坐在窗邊,手裏捧着一件狐裘,指尖輕柔的,一遍遍拂過上面光滑的皮毛,臉上更是帶着淡淡的笑意。
自兩年前的上元,那人冒失的闖入她的視線,就再沒離去,本來她是想把東西還回去,奈何自己本就不是自由之身,又是被盛雲厭惡的人,與他更是男女有別,這傘和狐裘就一直擱置在這沒還回去。
想着她單手托腮,望着窗外開的正好的杏花,不輕易的脫口而出那人的名字。
“肅清塵。”
只念了一遍,她面上的笑意就換成了憂愁,她怎就妄想了,自己不是自由之身,婚嫁又怎會随她心意。
盛雲的陛下,為了一點蠅頭小利,都舍得送出自己嫡親的公主。而她只會更悲慘。
“公主....公主,你快些出來,宮裏....宮裏的旨意下來,是關乎您的婚事。”
聽到珠翠的話,墨清瑤小心仔細的收好狐裘,一臉淡漠的繼續盯着院中的杏花。珠翠氣喘籲籲的屋後,見她并不把這事放在心上,心裏急的顧不得什麽尊卑,直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心急如焚的輕晃了下。
“我的公主殿下,您怎就不好奇,盛雲的陛下選誰做了您的夫君。”
墨清瑤滿不在乎的推開珠翠的手,繼續手托香腮,望着窗外的怡人景色,總歸不會是稱她心意的。
“你且說罷,我受的住,相貌是平平無奇還是差強人意的,個子是高的還是矮的,身形是胖的還是瘦的,年老的還是年輕的。”
“相貌,俊逸灑脫,個子身形高高瘦瘦,是個青年才俊,就是人有些傻,哦,不對不對,不是傻是有趣之人,公主殿下您是這樣說他的。”
“他?”
聽珠翠這話,她突然覺得有些耳熟,細想了下,她猛地站起身,原本無光的雙眸,閃出靈動的光,她不敢相信的抓住珠翠的肩。
“當真!你說的可是真的!”
“真的,比金子還真,盛雲陛下給您選的夫婿正是南郡王府的二公子,肅清塵!”
“竟是他,肅清塵!”
墨清瑤邊念着他的名字,邊嬌羞一笑,莫不是老天開眼了,竟讓她心想事成了。這是她來盛雲這些年心裏最開心的一次,珠翠看到她喜悅的樣子,差點喜極而泣。
這婚賜下來,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憂愁,南郡王府就是頭一份。
王府前廳內,肅蕭氣的拿起桌上的茶杯,怒不可遏地砸在地上,茶水混着碎片四濺開來。肅梵晟剛走到院內,就聽到前廳的打砸聲,進去看到一地的狼藉,他疑惑的挑了下眉。
“父親為何事如此動怒。”
“陳文禮那個老匹夫,今日在朝堂之上居然敢陰我,皇上被這個小人所迷惑,把那個清瑤公主賜婚給你二弟,那樣空有頭銜的一個女人,我們肅家娶過來有何用!”
肅梵晟沒說話,對門外的人招下手,吩咐他們趕緊收拾幹淨,然後笑着做到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父親何必如此生氣,只不過是個無實權的女人,叫二弟娶回來就是,如若以後您有更好的人選匹配給二弟,叫他以平妻在娶就可,那個清瑤公主也不敢說什麽。”
聽到大兒子這樣說,肅蕭心裏才算舒坦點,但想起退朝時那個老狐貍洋洋得意的樣子,他就咽不下這口惡氣。見父親還是氣的臉紅脖子粗的,他放下茶杯。
“父親稍安勿躁,您是忘記煜太子今年已經十六了,最多也就兩年,陛下就要幫他選婚配了,到時候陳家的女兒正是許配人家的好時候。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可。”
這麽一想蕭肅總算解氣的拍下大腿,摸着胡子哈哈大笑起來,對啊!他怎麽就忘記還有那個被削發為僧的廢太子,羅國可要感激他,把那個太子從和尚廟裏撈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