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釋放
22.釋放
江淮安是守信的人,說最多半個月,多一天都不可能。
我剛走進辦公室便收到江郁明将在下午四點無罪釋放的消息,心下微頓,洩出一聲嘆息,仿若多日的輾轉難眠在這一刻終于得到回報,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些帶字的紙鶴幫了我大忙。
半個月來,我與付家人迅速熟絡起來,付家是極克制的家族,低調安靜,默默無聞,暗自靠攏江家卻向來不聲張,在所有人都以為付家站隊中立的時候閃電般上位坐上了高臺。
其中更是離不開江家的暗中支持。
付澧是個人物,大我兩輪的年紀,見到我既不鄙夷輕賤,亦不卑躬屈膝,他溫和的看着我,像久未謀面的老友一般将我迎進門。
我看着他,似乎知道了江淮安選擇将他推上前臺的原因,溫文爾雅,不怒自威。
我每日上門與他多坐坐,下棋聊天,院裏養了兩只叽叽喳喳的喜鵲,翹着尾巴愣頭愣腦的看我,付澧往庭院裏撒了一把米,搬着板凳坐在樹下招呼我:“來,陪老哥下一盤。”
我便走過去與他對弈。
付澧頗有寧靜致遠的氣質,不問,不聽,不說,他假裝不知道我來的目的,我也不曾提過我的要求。
昨天他接到了消息,去了江家老宅。
我打開電視,新聞聯播上正滾動播放着白少鵬奸//淫幼女案,呼出一口氣。
第二天,網絡輿論轉向,各大公衆號刊發《江郁明被冤賣國只因權三代陷害》,細扒出白琦白少鵬白老爺子的關系,抽絲剝繭多方面分析江郁明不可能勾結境外勢力。
如此詳細的分析只有可能是江淮安的手筆,我把鼠标掃到一邊,趴在桌面上安靜了一會兒。
我确實打贏了一場勝仗,即使我只是其中一個不起眼的士卒,今天下午四點,我的弟弟便會被孟家接走,從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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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歸塵,土歸土。
互不相欠。
下午我去了臨河小學,給江峻蒼請假後,載着他一路徑直去了看守所,将車停在路邊不起眼的樹蔭下,透過單面玻璃看向看守所的大門。
還有半個小時。
門口已經擠滿了江郁明的粉絲、娛樂記者和孟家的人,甚至有粉絲拉出橫幅【江郁明我們相信你】之類。
峻蒼乖巧的問:“我們在等明叔嗎?”
“嗯。”我回答。
“我們要接明叔回去吧?”
“不。”我搖搖頭。
峻蒼皺起眉頭,十分迷惑的模樣:“那明叔去哪?”
“去見他的母親。”我低頭瞄了一眼時間,還有五分鐘了,門前的人群愈加擁擠,孟家的人在其中穿梭,盡量的維護秩序。
“我們不出去嗎?”峻蒼又問。
“不。”我在心中默數時間,三,二,一。
大門打開。
我的眼神緊緊跟随着大門口出現的人影,清瘦,蒼白。
如陽光下的幽魂,噙着一朵笑,他左右看,似乎在尋找什麽,片刻頹喪的垂下腦袋,像只被丢棄的小狗。
我緊攥着方向盤,只覺得胸悶窒息,看啊。
江陵意,你終于抛下他了。
一雙小手抓住我的衣角,峻蒼低低的說:“我們出去看看明叔吧。”
“不行。”我松開方向盤,視線仍追逐着陽光下纖瘦的人影,“犯錯是要接受懲罰的。”
峻蒼更迷惑了,他抿唇不說話,陪我在狹小的駕駛室共同沉默。
江郁明慢吞吞的走着,被孟立志一把拉到跟前,從我的角度看不清晰,我也不想摻合孟家的事,轉動鑰匙發動車,轉了一把方向盤踩油門離開。
“父親。”峻蒼盯着後視鏡,“明叔看到我們了。”
我暼了一眼後視鏡,江郁明蒼白的臉藏在人群中,那雙清淩淩的眸子從後視鏡中盯着我,好似他坐在後排座位一樣。
活生生的滲人。
我深吸了兩口氣,繼而緩緩呼出,視線又不聽話的游移到後視鏡上,早已不見了江郁明的臉和身形。
我忽而覺得這像一出黑色喜劇,一幅潑了辣油的畫,一張揉的稀爛的早報,混合着兒童不合時宜的尖笑和流淌的溪水聲,我轉了轉方向盤,拐向我的郊區別墅。
“我下午不用去上課了嗎?”峻蒼問。
“嗯,不用去了,回家把作業寫了。”我揉揉太陽穴,嘆了口氣,“我有些乏,想睡一會兒。”
峻蒼擔憂的望着我:“父親。”
“餓了就給林叔打電話,他會送外賣來。”我說完又有些不放心,“算了,我來給林叔打電話吧。”
“父親,我可以養一條小狗嗎?”峻蒼比劃了一下,“就這麽大,養在院子裏。”
我将車開進庭院,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院子,點頭:“可以,想養什麽品種的?”
“小狼狗。”他認真的鼓着腮幫子說,“我在學校門口看到有巡邏叔叔牽着,威風凜凜的。”
德牧,我暗自記下,把車停進車庫,推門下車,牽着峻蒼的小手走進家門:“明天周六,讓林叔帶你去犬舍,你自己挑一只抱回來養。”
峻蒼眼睛亮晶晶的,輕輕的給了我一個擁抱:“謝謝父親。”
“不用謝。”我半蹲下摸摸他的腦袋。
之後我便去洗了個澡躺在床上,半眯起眼睛陷入假寐。
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甚至說不上邏輯性。
在我看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白琦追求江郁明,被江郁明當場砸了面子随即要報複,在有心人作弄下催情劑被替換成了高純度毒品,江郁明毒瘾發作跳樓自殺。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摸了一把後背,滿手冷汗。
夢裏的我站在樓下,雙目圓睜看着江郁明像只折翼的飛鳥從二十七樓墜下,溫熱的鮮血迸濺在我的皮鞋上,他蒼白的手抓着我的腳踝,弱不可聞的呢喃:“哥,救我。”
哥。
救我。
我顫抖着手裹好被子,直挺挺的躺回床上。
怎麽會呢,江郁明還活着。
我今天才見過他。
“嗡嗡。”
我接起手機:“喂?”
電話那端只有輕微的呼吸聲,時而急促時而輕緩。
“你好?”我又說。
“哥。”江郁明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我想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存不住了,都發了先,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