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康複
江郁明不是一個會“死纏爛打”的人。
曾經不是。
現在倒是趕也趕不走了。
我躺在床上，腹部的傷還是一抽一抽的疼，确實疼，每次呼吸都像是針紮，因為我的傷，耽誤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江郁明的合同，外界亂成一團的輿論，江淮安緊急封鎖世家消息，還有江郁明的那個什麽，重生。
雖然我的第一反應是胡扯淡，但他說得像真的一樣。
我想到了那些數字，開口問坐在床邊的江郁明：“程黎出國了嗎？”
江郁明愣愣的看着我，呆呆的搖頭：“沒有。”
他搬了張小桌盤腿坐在小地毯上，一邊整理孟依柳送來的資料一邊照顧我，他眉間的青澀早已褪得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隐隐沉穩淡然的氣質。
他長大了，像個成年人一樣，如果不是穿着大黃鴨衛衣，就更像了。
我不忍直視他的衛衣：“怎麽不穿襯衫？”
“坐着不舒服。”他擰了擰身子，又伸了個懶腰，大黃鴨衛衣向上拉起，露出半截細嫩白皙精瘦的腰，“終于弄完了一半。”
我沒想到江淮安的審美這麽幼稚，他衛衣上那只傻不愣登的鴨子實在是夠蠢的。
他低頭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大黃鴨，又看看我，笑：“多可愛，雨薇姐送我的。”
“謝雨薇？”我皺眉，“我不是讓你和坦途解約了嗎？”
“我沒簽。”他努力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我喜歡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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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歡。”我撐起上半身倚在床頭，“對你而言，做演員是為了賺錢。”我頓了頓，接着說，“賺錢，遠離我，遠離江家，不是嗎？”
我是這樣的人，殘忍決絕不近人情，當初吞下的刀子，我原封不動的吐出來，互不相欠大抵是這個意思吧。
他合上文件夾，臉色平淡，刀槍不入的模樣：“無論你怎麽激我，我都不會簽字，你趕不走我，哥。”
“……”我揉揉太陽穴，有些無所事事，坦途的文件遞不到我手裏，手機也不讓我碰，我閉上眼睛，名為煩躁的野獸不停地撞着欄杆。
簡單來說，就是想要沒事找事。
“江郁明，你出去。”我壓下脾氣，對他說。
“哥，你別生氣。”他的語氣輕緩，像是哄着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他走到我的病床前，“你先躺下，半倚着會壓到傷口。”
我揮開他的手：“你先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他清亮的眸子略微黯淡：“你躺下我就走。”
我撐着躺下，盯着他走出去的背影。
我也不是非要想清楚些什麽，我只是不想接着傷害他，而我又控制不住我惡毒的語言，人在生病的時候克制力會減弱，果然沒說錯。
我需要文件來轉移我的注意力，我瞪着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躺了一整天，頭疼腹痛，哪兒哪兒都不舒服，這導致了我今天的脾氣會比以往暴躁好幾倍。
“少爺，怎麽在門口坐着？”林叔的聲音傳來。
“哥想一個人躺會兒。”江郁明的聲音壓得很低，怕吵到我的樣子。
“那我就不進去了，少爺您把飯送進去吧。”林叔說。
“好。”江郁明的影子映在門板玻璃上。
他禮貌的敲門，我半眯着眼睛懶洋洋的回應：“進。”
“哥。”他探出頭，“吃飯了。”
“拿進來吧。”我沒趣兒的消了氣，沒來由的暴躁來得快走得也快，“一起吃吧。”
他驚喜地眨眨眼，聲音都雀躍了幾分：“好。”
我看着他，忽而感覺他有些可憐，為了一個人的笑而笑，哭而哭，活活像個提線木偶，和我當初沒什麽兩樣。
我有些理解以前的江郁明，人總是驕傲自大得意忘形的，誰的寵愛都不是理所當然，我只想要江郁明好好的，而如今這般做派，也不知江郁明圖什麽。
林叔準備了兩雙筷子，江郁明拿着筷盒沉吟了一會兒，取出一雙筷子合上筷盒。
我：“？？？”
他避過我的眼神，夾了塊雞胸肉：“我喂你。”
“……不用。”我坐起身，拿過他手中的筷子，“我傷的是肚子不是手。”
他任由我搶過筷子，又從筷盒中取出一雙和我一起吃。
躺了半個月，可算能下床走動，醫生站在我的病床前拿着本子寫寫畫畫：“能下床，注意不要壓到傷口，保證充足的睡眠時間，注意飲食。”他冷淡的暼了我一眼，“胖了一圈，愈合後減減。”
“……”我嘆口氣，“衛大你不怼我難受是不是？”
衛醫生從鼻腔中冷哼一聲：“趕緊出院吧你。”
衛大的弟控屬性又加重了，我摸摸鼻尖，穿上西裝外套：“行，這就走。”
衛向陽笑嘻嘻的站在門口，後面跟着程黎和林辜賢，見我走來齊齊鼓掌：“歡迎江大總裁回歸商界。”
“……停停停。”我拍了衛向陽肩膀一下，“跟你哥打聲招呼去，早上吃炸藥了。”
衛向陽麻溜的立起好弟弟大旗，從我病床矮櫃上的花瓶裏抽出一支沾着露水的太陽花：“哥，早啊。”
衛醫生皺着眉嫌棄無比的收下：“一天到晚就不幹正事。”
“接江總算正事。”衛向陽左晃右晃，傻兮兮的露齒笑着。
“傻貨。”衛醫生拍了一下衛向陽的頭，拿着病歷本出去了。
衛向陽呼了一口氣，跑過來問我：“你弟弟今天沒來？”
“沒，估計孟家忙。”我剛準備彎腰收拾東西，被林辜賢一把拽到後面，他挑挑眉捋起袖子：“老實站着，我們就是來幫忙的。”
我無奈的看那三個人忙前忙後，能讓林大程大衛二如此悉心的照顧，大概也就我了。
“你要回去住郊區那個別墅？”程黎問我。
“還沒想好。”我仔細考慮了一下，“住市裏也不是不可以。”
“住市裏得了，郊區光開車都按小時算的。”程黎替我拍板，“離公司和臨河小學都遠，堵車還費油。”
“……你程大少還知道省錢？”我盯着程黎手腕上挂的那一串珠子，“另一個盤好了換了一個？”
“嗯。”程黎揉揉手腕上的珠子，“勤儉節約是老程家祖訓。”
“……”我盯着程黎的臉，“真想把你上交給國家擋子彈。”
沒想到三個大少爺來了個全套服務，不但将我送到了市區的房子，還把房間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遍，恨不得連窗簾沙發套都洗了。
“行了行了，我讓林叔送去洗。”我制止了衛向陽欲拆窗簾的手，“再不活動活動，我都要長蘑菇了。”
“那剛好啊，炒炒吃了。”衛向陽抹抹嘴巴。
“……”林辜賢翻了個白眼，“吃吃吃就知道吃。”
“嗡嗡嗡…”
“嗡嗡嗡…”
我拿起手機劃開屏幕：“喂，郁明？”
“哥。”他的聲音有些不穩，“你在哪？”
“市區的房子，明井園。”我回答。
“……哦，我這就過去。”他洩了口氣。
“不用了，向陽大林他們都收拾好了。”我拒絕。
“我就…”他躊躇片刻，“我就去看看你。”
“……”我皺起眉頭。
他趕忙又加上一句：“孟家的事我有的不是很懂，問問你。”
“……好吧。”我妥協。
“馬上就到。”他高興的挂了電話。
我放下手機，程黎咬着棒棒糖看過來：“你弟弟要來？”
“嗯。”我點頭。
“啧。”林辜賢啃了一口蘋果，“咔嚓咔嚓。”
“我看你這冰箱幹淨得跟大林錢包似得，我們去趟超市。”衛向陽提議，“一會兒就回來，你別亂動。”
“……好好好，衛老媽子。”我連連點頭，“快去吧我餓死了。”
“今天大林下廚，毒死你。”程黎笑。
林辜賢咬着蘋果沒有反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