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起疑
和舫定定的坐在書桌後,初一低頭站在面前,禀報着打探來的消息。
“開始陳婆婆怎麽都不肯說,我便用了她女兒外孫來威脅她。”初一說道這裏,擡頭看了和舫一眼,見他表情未變,才繼續說了下去。
“陳婆婆說,程放與程惜惜大致在一年前來到安城,租住了她家的房子,半年後,程放就不見了,程惜惜說是家裏有長輩去世,他趕回去奔喪。至于家在哪裏,她究竟是何方人士,陳婆婆也說不清楚。”
和舫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按照程惜惜狡猾的性子,就算說出自己的來歷,也不可信。
“程放到了安城,晚出早歸,也不知道以何為生。程放走後,程惜惜沒了銀子,便去街頭擺攤賺錢。做了很多行當,猜字測命,被神仙指點的仙姑,還有賣上古時期的古書字畫。”
“噗。”正在喝茶的和舫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初一被噴了一頭一臉,悄悄用袖子擦了,怪不得郎君如此失态,當時他聽了也差點沒有笑背過氣。
程惜惜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和舫抽出帕子,擦去嘴角的茶水,定了定神道;“嗯,你繼續說。”
“程惜惜上古時期的字畫,賣了一幅給石家不成器的一個纨绔子弟,聽說那副字畫送到了京城,大致是石家知道了聖上盯上了他家,所以想去京城尋靠山。”
和舫擰眉沉思,上古時期字畫,京城大家大多愛好這些,與石家有牽連深的家族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查也查不出什麽眉目。
在他的印象裏,抄家的單子上,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字畫,不過這些假的東西,收到的人家怕是早就毀掉了,哪裏會拿出來丢人現眼。
“程惜惜賺了一大筆銀子,因此也不再出去擺攤,成日在街頭閑晃,陳婆婆沒有交代她究竟在做什麽。不過我從賭坊裏打聽到了,她是賭坊裏極為闊綽的程爺,在花樓中程爺的名字,也如雷貫耳。”
和舫驀地擡頭,手握得緊緊的,這個小混蛋!
“後來我們來到了安城,遇到了程惜惜。偷去令牌換來的銀子,被她拿去送給了鄰居寡婦,寡婦有個獨子,生病需要百年人參入藥救命,當晚就有好心人送了銀子進去,我一查正好是令牌換來的一百兩。”
和舫冷哼,程惜惜愛財如命,出這一百兩怕是要了她的命。
初一擡頭瞄了一眼和舫,小心翼翼繼續說道:“那幾天我們四處都找不到她,聽陳婆婆說那幾天她恰好病了,病得躺在床上起不來,程惜惜告訴陳婆婆,她患了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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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混蛋。
和舫又暗自罵了一聲,虧他們全城四處抓捕她,沒曾想倒被她陰差陽錯躲了過去,倒不是她知道自己要抓她,而是因為她的小氣,讓她逃過了一劫。
初一拿出個盒子,打開放在和舫面前,頭埋得更低了。
“這根簪子,就是當初從聞二娘子那裏騙來的,說要拿給你的定情信物。被程惜惜賤賣了二百兩銀子,然後拿着銀子買了驢車逃出安城,上了碧峰山。”
和舫沒有動,看着盒子裏的簪子,面色沉沉,程惜惜賣掉了自己,才得到了錢跑路。
“收起來吧,到時候找機會還給聞家。”和舫好一陣後才勉力說道。
初一領命上前收起盒子,“是。聞家知道簪子不見了,知道聞二娘子受了騙,也不好聲張,暗地裏四處在找她,怕是找到了她會要她的命。”
“她活該。”好一陣,和舫才咬牙說道,“你先下去吧。”
“是。”初一領命退下。
和舫靠在圈椅裏,凝神思索了一陣,越想臉色越淡。
程惜惜來歷不明,狡詐多變,一個小娘子混在市井之中,從沒有吃過虧。
而且她讀書識字,擅長模仿筆跡,又精通各種旁門左道,究竟是什麽樣子的人,才養出了她?
那晚在知府衙門的混戰裏,程惜惜那一撲,倒不如說被人故意推過來的。
黑衣人最後突圍時爆發出來的身手,要是一心要自己的命,程惜惜怕當時就被劈成了兩半。
當時見到程惜惜受傷太過驚慌,所以沒有想太多,這些日子更沒有去細想。
和舫自嘲冷冷一笑,是自己不願意去想吧。
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青筋突起,他閉眼壓下心裏滔天的怒意,再睜眼,眼底又是一片清明。
前些日子,守着院子的護衛,莫名其妙在下午都瞌睡了過去,事後查也沒查出個所以然,護衛們無人受傷,身體也無不适之處,就是呼吸之間,總是能聞到一股子臭味,只不過第二天就回歸正常。
和舫怕程惜惜有恙,急着奔去她院子,她倒睡得正香,圓鼓鼓的臉頰紅撲撲,睜着一雙盈盈大眼無辜的看着他,像是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何事。
“有恙?有啊,我傷口痛。”她癟着小嘴就要哭,“和大人,你給我來一壺玉壺春吧,我喝醉了睡過去,會不那麽難捱。”
和舫壓下心底的怒意,平靜的道:“既然為了喝醉,普通的酒也能喝醉,要玉堂春作甚,我讓人去街頭花幾個大錢打些酒來,你盡情喝醉便是。”
“咦,我背突然不那麽痛了呢。”程惜惜瞪大眼,臉上寫滿了驚奇。
和舫嘴角上翹,又沉下臉來吩咐她:“最近衙門事多,我抽不出身來看着你,你老實躺着,別亂打主意。匪徒還未抓到,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要是碰上只怕你丢了小命。”
“一點線索都沒有嗎?那就是說抓不到了?”程惜惜睜大眼問道,看起來很是害怕。
和舫沉聲道:“只要做過必定會留下痕跡,只要抓住了主謀,他們一個都逃不掉。”
程惜惜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道:“抓住了會誅九族嗎?”
和舫看了她一眼,“你怕什麽?”
“哈哈,哈哈。我就是想到你以前說要誅我九族,我順便害怕一下。”程惜惜笑得一臉讨好,“不過我們之間的賬一筆勾銷了,你是君子定不會反悔。”
和舫冷哼一聲,只聽程惜惜又小聲嘀咕道:“你又不是聖上。”
“程惜惜!”和舫差點被噎死,冷然道:“我不是什麽君子,你不要逼得我反悔。”
程惜惜幹笑道:“啊哈哈,我嘴癢了一下,和大人你男子不計女子過,是絕對不會與我計較的。”
和舫斜睨着她,背着手不出聲。
程惜惜又皺了皺小鼻頭,慘兮兮的道:“和大人,今天是我生辰,我及笄的日子,你更不會與我計較了是不是?”
和舫訝然,眉頭一挑道:“當真?”
程惜惜很是委屈,“我騙你這個做什麽?”
“騙生辰禮。”
程惜惜臉沉了下來,冷聲道:“我承認我愛財,可是我也不會愛到這個份上,我只是随口一說,你出去吧,我累了要歇息。”
和舫怔楞,半晌後也轉身離去,不一會廚娘端了一碗長壽面進來,還有一個匣子。
匣子裏面放着一張張百兩銀票,程惜惜數得眉開眼笑,十張銀票整整一千兩。
銀票下面,靜靜躺着根如天空般湛藍的琉璃簪。
程惜惜小心翼翼拿起那根簪子,第一次覺得收到禮物,并沒有那麽開心,這根簪子,重如千斤,沉甸甸壓在她心頭。
好煩,這樣貴重的簪子,怕是不好出手吧?